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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春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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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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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棺材当嫁妆

对第一眼喜欢的人,是会反复心动的!

刘阿婆这辈子只有两个心动:一是棺材,二是她的老伴。因为一副空棺材她才得识她的老伴。她老伴姓沈,是作为沈家第十一代嫡传的戏班主,他在少年时期就接过祖传的下届班主岗位培训,跟随父亲的戏班子走南闯北——经常睡在祠堂里简易搭建的临时房、也睡过祠堂放着的空棺材……只到了二十来岁,父亲就真的睡进了棺材,从此与他阴阳两隔,他一个人肩负起戏班子的宿命。那副棺材还是刘阿婆的父亲新手订做的,对了,刘阿婆的前几代是专门做棺材的,当年第一次见面,就是她随父亲倒着把空棺材倒着抬到二楼,一般棺材只要不是出殡送丧,都是倒着抬的,当时,突然发现原来停放在边上的副空棺材里有声响,里面贪睡的小沈郎冒出脑袋,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郎,眉清目秀不说,光是那一脸忧郁的眼神就足以让她魂牵梦绕。他经常坐在祠堂的二楼那条长条椅子上看戏,有时小刘姑娘想过去陪他一起的时候,偏偏那条椅子上总会出现另一个人,而次年的时候,戏班子一年来了三回都只有他一个人呆呆坐着,她倒开始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坐了,虽然那条椅子上一直空着,只到有一天,小沈问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呀,老躲在后面的棺材里面玩?她就眨巴着眼睛反问他一句,你猜一个东西,猜到了我就再告诉你。什么东西使用它的人感觉不到它,制造它的人不需要它,买它的人不会使用它。”

“这个?一下子真难倒了。”

“那我再给你一些提示,它的内径前底宽57公分,上口宽42公分,高60公分,后 底 宽35公分,后底的上口宽30公分,高35公分。底口长1米7——1.75。上口长1米8——1.85米。”

“什么呀?这,听着像是床,或是我戏班子里的柜子?”

“就是它呀!魑魅魍魉在人世横行霸道,到最终都要回到这个里面来。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做这个的,我不怕它,因为那里面都有我爷爷与爸爸的温度。”她指着后面的一排排空棺材说道,”人没入殓,那棺材盖就不能盖紧,所以,你才能躲进去,只是,你进这个里面不怕被人说晦气吗?”

“我们,唱戏的,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我从小就在前面那些放道具与服装的衣柜里睡觉,现在嫌弃前面太吵,所以就躲这边清静呢,你不是也不怕吗?还帮忙抬着呢!”

”我爷爷与爸爸制作棺材,全程不用一颗钉子,是附近最有名的木工师傅呢,不,工艺再怎么精湛,以后用到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现在环保,大家都开始要用木匣子了,这些都是村里的老人们给自己订的。”

“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是在一堆空棺材中长大的,所以,我不怕它,相反,它养活了我们一家子的生活,所以我对它有感情。你看这些棺木不论大小内径宽窄都是一样的。有些地方农家制做棺木,一般在30岁左右就要精选木料制作好,准备去世以后用。俚语云:"三十有付板(指棺材),看你好大胆"。言下之意,人到中年,就要准备寿木了,没有预备好,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措手不及。故此,客家人一般在世时就要做好棺木,称"寿木"或"寿器",表示添寿加福。寿木做好后,家境好的会请漆工及时涮好油漆,大头顶端书"福",前端小头写"寿",棺盖板上用红纸书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客家人的习俗,未过花甲而身亡的称"短命",一般不能享用棺木安葬,只能用几块木板钉成棺材状,称"火板子"。”

“长知识了,想不到,你年龄这么小,就懂得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这里有颜色与图案不一样的,还有好像材料也有些不同?”沈班主发问道。

“在我们过去的传统观念里,去世后能得一好棺木是一件幸事。用料与材料好坏主要看是否耐腐,是否防虫。一般农村老人去世后的棺材用松木、柏木、杉木加工而成,其中杉木最常见,柏木算是比较名贵的了。你看棺材这个形状,那时因为古代的棺材是要被人抬到祖坟安葬的,路途一般都比较远,因此,棺材的形状必须贴和人体轮廓,里面的尸体才不容易因为颠簸而发生姿势仪态的变化。死者脚上一般都有捆脚绳,身体就呈现出上宽下窄的形状,因此,棺材也就是上宽下窄的。有的棺材,是像匣子一样开关的,棺材盖一般是由宽的那头往窄的那头推的,整体又是下坡的趋势,所以,一旦合上棺材盖,从里面是很难推开的。”

“至于颜色图案嘛?”

“我爷爷从小就说过,做吉祥图案时,男的就做松鹤延年,寓意也是“长寿”的意思,而女的一般就是荷花莲蓬,寓意“多子多福”。“男寿女福”,这样方便吊唁的人分辨身份,以免出现趴在老爷子的棺材前哭老太太的闹剧发生。”

“至于颜色,子女给在世的老人做,我们一般称为“喜寿木”,多用红色,但棺材盖不凿眼。因为古代只有耄耋之年,寿终正寝的人,才能用红色的棺材。所以,提前给在世的老人,六十岁时,做个红色的棺材,也算是一种美好的寄托吧。因此在民间才被称为“喜寿木”

也有地方用原木色,不上油漆的。你看,你刚才躺过的都是原木色的,总之,给在世的人做棺材,表达形式多少有些差异,但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这活没做完,不是现在用”。

而那些去世后,才买的“现货”,棺材多半都是黑色的。在古代的话,看棺材是黑色的,就知道这人是突然去世的。”

“你懂得真多呀!”

“我们家的世代靠它养活呀!只是现在,以后,都用不到这门手艺了。”

“靠棺材养活?”

她说完自己倒先咯咯大笑起来。

像是黑暗中荧荧发热的光,渡人千程,功德无量。

刘阿婆一直觉得自己命运多舛,母亲在她10岁那年成了墓地里的一块碑,父亲在她没出嫁前的一年也睡进了他自己打造的棺材里面。

再后来,沈班主也慢慢得知了她家的过去。他的父亲是爷爷抱养的,因为他爷爷做棺材的活,附近村里一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打了一辈子光棍,只到有一天发现一副空棺材里的弃婴,她爷爷认为这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孩子,再后来,他父亲快到了娶老婆的年龄时,他爷爷就不让他做这门手艺了,怕影响他的名誉影响娶老婆,可父亲偏偏坚持着,他说热爱这份手艺,何况就是因为棺材才有了他的新生命与新生活。后来,隔离村里有位双亲得了暴病而亡的姑娘因为临时过来买棺材结识了他,帮她妥善处理了她双亲的后事后,姑娘也因为感动于危难之中他的帮忙嫁进了刘家。

“看来,你们爷爷与爸爸倒都是因为棺材获得了意外的幸福。”

“是呀,可是,很多人还是会嫌弃我们家晦气,那些人我很不理解,明明他们家经常需要我爷爷与我爸的手艺活,有时急赶着要定制棺材的时候也会递过来一些烟,说些好话,但抬走棺材后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又不爱搭理我们家了,我从小的时候也有很多小伙伴,我们经常玩捉谜藏 ,只要我躲进空棺材里面,大家就找不到我,因为他们都害怕靠近棺材,可是,我觉得只要看到棺材我就特别有安全感,爷爷一直说,只要有棺材在,我们就有饭吃。”

所以,当沈班主睡意朦胧地从棺材里抬起头的一瞬间,刘阿婆就被喜欢上他了,她觉得找到了能懂她的人。

沈班主打心里心疼她,他说他也不怕棺材,随着戏班到处走,难免经常在祠堂里看到这些空棺材。

可能从小一直跟棺材找交道,看到了更多的生死场,刘姑娘很珍惜当下,及时生活,绝不等明白,因为明日隔着天涯。

所以,当命运的轮盘转到还能受掌控的岔路时,她就主动向沈班主求婚了。她要嫁给心上的少年郎,成了沈太太。“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先走,不会让你再成为剩下的那个人。”这是沈班主对刘阿婆的承诺。

“我没有任何嫁妆,但我会带着两副上好的空棺材,陪同我嫁过去。”这是刘阿婆的回答。

自此,带着棺材陪嫁的故事就此传了开来,一时到成了戏班子里的美谈。

爱情的高明之处,就像蜘蛛扑食,先麻痹再溶解最后吸食,让人浑然不知,但对于沈班主而言,他第一眼喜欢上的姑娘是因为他当年的自卑已经不见了,所以这种遗憾与爱是深植于他内心的,爱情虽然有,对他来说像盲肠一样没有用。所以说,刘姑娘成了沈太太之后,过得并不是很幸福,因为沈班主心中那一条长椅子坐着一起看戏的位置一直空荡荡的,任凭这五十来年的温柔以对都无法弥补那个空缺。

沈班主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恍恍惚惚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被扯成好几块,又被用针线缝起来,浑身遍布着稀疏又粗糙的针脚,稍微一动,就跳进了一副棺材里面。衰老和疾病,已经让他的生活无法自理,最初还只是习惯对刘阿婆发发脾气,之后看刘阿婆一直哭泣着,他再不好意思任性了,他尿频,每天凌晨一点到凌晨四点,刘阿婆和保姆会扶着他去一次厕所,之后沈班主便可以安睡到天亮,可再后来连大小便都失禁后,沈班主觉得自己作为男性的最后尊严都被失去了,就骂走了保姆,只好由刘阿婆与尿不湿一照顾他的起居。

为了保留他最后那点可怜的体面,刘阿婆承担了沈班主所有的日常照顾,一个75岁的老人,去照顾一个快80岁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自然辛苦而繁重。刘阿婆有两个女儿,都心疼母亲的辛苦,也托人帮沈班主找了男保姆和男护工,可最后沈班主没开口骂人倒给刘阿婆赶走了,只说让两个女儿在周末的时候多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陪陪沈班主就行。

“老伴,就是一个人包容另一半的意思呢!”刘阿婆总得这样反过来劝说那些心疼她的老姐妹们。

因为沈班主并不领情刘阿婆的辛苦,他的举动里似乎透着股对刘阿婆的嫌弃,这也是他两个女儿所不能接受的。她们的眼中的沈班主,这个父亲一直是慈祥温和的,不知为何到了老年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的叛逆了,母亲刘阿婆只是安慰着解释,老了病了自然会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需要哄着呢!

“那你前几年,你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发脾气呀?”女儿们更多的还是不解。

“你爸呀,有时天真的像个顽童呢!”

沈班主烧得一手好菜,刘阿婆有一口好牙,两个人自得其乐。刘阿婆最喜欢看沈班主边炒菜边唱戏剧,那个幸福呀,逢人就说自家老头对她有多好,这话一直能让她说到棺材里头。

前些年刘阿婆与沈班主一起去体检回来后,沈班主就安排刘阿婆进医院治疗,但具体什么病,一直不是很清楚,刘阿婆不习惯在医院的各种折腾哭着要回家,沈班主也就只能答应她。

那个时候,刘阿婆每天晚上都要醒来好几次上厕所,也都是沈班主帮着扶她去。接着,他们每天依然是天刚刚亮就起床,然后一起慢慢走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回来之后就在家门口的小院里围着三五个老人坐在聊天,任何芝麻绿豆的小事都拿出来反复说,冬天的时候,他们就不在外面了,而是宅在家里,刘阿婆因为不认识字,沈班主就拿着报纸翻译成家乡话给她听,也经常指着电视机里的画面翻译给她听,孩子们在身边时,还是经常听到他们聊以前的事情 ,几十年前的村里发生的故事能一直说到现在,一件有趣的事情能重复说几万遍,一天就这样过完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就这样过完一年又一年,每天的日子都一样,每天聊得话题也一样,有时候就是大家坐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看着太阳慢慢变换方向,等着时间从耳边溜走,死亡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

老人院已经变成了村民文化礼堂,他们不再经常过去了,祠堂里的棺材早已经不见了,而

家门口聚集的老人从多年前的四五个人也一个个地慢慢离开了,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不幸,刘阿婆一直希望自己以后不是那个最后离开的人。人生在世一遭,最终离去大概之后最亲近的人才有记忆吧,当记忆消失时,她说与人世间的联系就再也没有了,想想也是可悲的,人竟如一颗尘土般消失得了无痕迹。

有年夏天,小女儿接到沈班主的电话赶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母亲也病倒了,到家后发现是空调坏了,沈班主一向节约,以往都不怎么开空调,只是为了刘阿婆不喜热,空调坏了她难受才让孩子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看了遥控器 ,换了电池,重新开关了几次,发现也没问题,但就是不制冷,准备得叫专业的师傅过来检修时,小女儿说了一句安慰的话,“空调旧了,可能也要换了。”

刘阿婆却舍不得换,嘴里说着,“还全新的呢,今年天气特别热,那个空调外机挂外面我都怕晒坏了,所以拿了条布给封好了。”

这不,谜底揭开了,幸好发现及时,对外的空调外机都让刘阿婆用布给盖个厚实,空调还怎么对外排风呀!

但这个事之后,小女儿也觉得父亲是极其重视母亲的,可为何现在变得动不动就骂母亲呢,相敬如宾了一辈子的人,临老了,怎么才变了态度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只到大女儿有次无意提到,是不是自己当初有说过,母亲那病容易健忘,只有平时经常有个人跟她说说骂骂的,她可能还会有所好处,其他人一听这个,再回忆起沈班主的前后的态度转变,这个时间点上还真能对得上。

老了,还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在边上拌拌嘴那才是最好的治愈处方。

这天夜里,刘阿婆照例进入沈班主卧室,先是闻到一股怪味,上前推了推他,沈班主醒了过来,对着刘阿婆笑了笑。“干嘛,以为我没气啦。”

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不错,刘阿婆轻轻推了他一把,然后拿起沙发边上的尿布湿整理起来。

“你过来,我跟你说说话。”

“我,可能要失言了,对不起,不过,下辈子,我一定会主动先找到你,第一眼先看到你。”

刘阿婆还没回身,沈班主的眼睛就闭上了。她推了推,没有醒,又推了几下,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用手指去试探姥爷的鼻息。

沈班主经常睡得很深,推都推不醒,只是这一次,凭借刘阿婆声音嘶哑的叫唤,他都没有醒来了。

刘阿婆对着沈班主的遗体发愣。死去的人肤色苍白,他的嘴巴,因为睡前脱去了假牙,嘴巴向内凹陷,像个瘪进去的洞。刘阿婆取过假牙,又把它清洗干净,用他生前最喜欢的薄荷味牙膏用温水又洗了一次后想要重新放进沈班主的嘴里,只是尸体已然僵硬,她尝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没能保留住沈班主最后的体面,最终却只能让他瘪着一张嘴躺在那里。作为一个一辈子用嘴唱戏吃饭的人,最后爷要瘪着一张嘴入殓,这个结果让刘阿婆的内心涌起一股怒气。

“以前,你爸是个多么帅气的男人啊。”刘阿婆的那股怒气,最终在沈班主的葬礼上化作一股悲伤。

她没有在沈班主的葬礼上出现,这个举动让她的孩子们多少有些意外。

棺材是刘阿婆亲手做的,当年,刘阿婆送走自己的父亲之后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沈班主亲手做了一副上好的空棺木,她说,好害怕,人走的时候最后的体面没能保住。

办理后事时,刘阿婆还算坚强的,目前火化场推出一种高档遗体火化服务项目,也就是遗体整骨架火化技术服务,但在农村广为流行的还是把火化后的遗体整骨架装入长约2米的木质棺材内然后埋葬于土中。

他承诺过她,一定比她晚走,她说晚走的人才是最可怜最孤单的,可事实上,他还是先走了,刘阿婆怨恨他说话不作数。让她自己留下来受这个罪。她其实是知道自己体检上的晚期癌症的,他不告诉她,是怕她害怕,而她当作自己不知道,是成全他对自己的担心。所以,沈班主一直让她在身边照顾自己,无非就让刘阿婆觉得生活还没结束,她还要有照顾的老头子的任务没完成,得支撑着活下去。事实上,她也确实出色完成了沈班主最后交代的作业。

“妈,爸也算走得安详,应该没有遗憾了。”女儿对着她说道。

“你爸,有遗憾,只是,你们不懂的,唉。”刘阿婆那一声长长的叹息里似乎能穿透了五十年前的岁月,回到那座祠堂的观戏长椅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位翩翩少年郎。

七天后,刘阿婆坚持要亲自去给沈班主销户口,两个女儿以及女婿都陪着前往。到了派出所时,工作人员接过户口本后,刘阿婆先怔了怔,然后用袖口擦起了眼睛。

孩子们看着她,不知如何安慰。

她的眼泪似乎没有流出来,而是通过口腔,她的嘴里一直喃喃着,“以后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成亲,就是让我们成为一家人。”这是沈班主说过的话,刘阿婆一直记得。

“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反复几句后,她的眼泪开始挤进沟壑般的皱纹里。

隔天夜里,刘阿婆执意让孩子们回来一躺,很冷静地交代了自己的后事,刘阿婆交代孩子们把她的身份证上的照片放大当作遗像,这点让女儿们很不理解,因为平日里刘阿婆拍了很多生活照,也打印出了好几本相册,为何偏偏要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呢?

“我是,换了这张身份证后,才真正嫁进了沈家,同一天,登记到了与你爸同一个户口本子上的。”剩下的话没说,孩子们都明白,如果真有下辈子,父亲应该会根据这个户籍本以及照片才会主动找到母亲吧!

“我死后,你们不要弄什么花别在我的衣襟上,只要让我躺进那口棺材我就安息了。”

女儿们觉得刘阿婆只是受了父亲去世的影响胡言乱语,只到刘阿婆的呼吸越来越弱时,女儿们才惊呼起来,“妈,妈,你,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沈少郎的遗憾与我无关。”

“不,妈,你错了,最深情的爱是陪伴,爸爸最爱的人是你。你才是她的老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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