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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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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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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婆的油渣和母亲的腊八粥

腊八节是我们民族的传统节日,微信上,朋友发来几张截屏图片,说是雍和宫排队喝粥,福粥。

想起故乡的腊八饭,儿时母亲煮的腊八粥。

晨间来上班的路上,心里浮现小时候在故乡老屋居住的时光,那时候还小,小到就是街头地边一个青葱小顽童的年岁上,就差还回到穿开裆裤的日子里了。

每年一到了这向,母亲早早的着手开始忙碌收拾年节前的一些储备。那时候不太理解、也不太懂得,过年真的就那么重要的吗,在大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春节它到底占据着一个什么显赫无比的地位的呢。

“娃儿,今天腊八节,妈给你煮油油饭。”

油油饭是故乡农家特有的一种简易饮食的吧。那时候,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餐猪肉。平时大多日子是红苕叶、红苕、一点米粒,几片青菜叶子就熬制成一大深鼎锅的稀粥来打发度日,每人一大碗一大碗的端着在屋檐、街边阳台、站着、蹲着、走着、一边烤着暖暖的阳光、一边吃着聊着的过着。

“二秃子,来,嬢这块红苕泌甜”于是端着饭碗,下过石台阶,到光君嬢嬢跟前,她从碗里给夹一根又细又长的红心苕,薄薄的苕皮早已煮的爆裂,熟烂的薯肉身上裹挟着少许米粒。

家里排行最小,从小被大人和左临右舍疼爱着。

光君嬢的母亲,我习惯叫她二婆。二婆家跟我家紧挨着,有时候共用一条石梯子,石梯子下面是她们家,石梯子上面是我家。中午或晚饭,如果赶得正巧,二婆家炒菜,用上点猪油猪肉,那简直就是无比的美食,炒菜香味弥漫在山前竹林边的几间老式瓦房院落里,似乎从每一片青瓦格上冒出的缕缕烧火青烟都是极其油香诱人的。

二婆炒完菜后,隔着墙壁扯着大嗓子在她家厨房里大喊一声“二秃子,赶快来吃油渣啰!”她把油渣事先用锅铲给辟出一点,有时候是比一颗胡豆大小的肉粒,有时更小点,就一小指头还小的黄褐色被炸的焦黄卷缩成一小丸子似的小肉渣,那被柴火大铁锅翻炒的带着点油光发亮的肉渣就成为瞬间感化人心和肠胃的美味佳肴,而这也就成为我从此在心田记住了二婆的唯一美好的残存记忆。

我常常一手把着门框,身子有点歪斜着,一脚站在石阶上,伸长着脖子,二婆站在她家屋子的门口,也是一脚跨在门内,一脚好像已经迈出了门槛,一手伸着锅铲递上我张嘴刚好就能够着的地方,一手用筷子挑着送到我早已默默张开的小嘴里“香吧,好吃吗”,一抹甜甜的笑意铺展在故乡二婆半苍半老的容颜上。

母亲在二婆眼里,应该是同门的媳妇,婆婆爱媳妇,就常常表现在疼爱自家小孙子的份上的吧。

腊八这一天,母亲似乎也总是表现得比往日青春年轻,早早把灶房收拾一下,围上围裙,开始张罗着做饭。母亲一辈子爱清洁,讲究,很小得时候就告诉,不要随地就坐,地下不干净,坐的时候用一张纸或别得东西垫着再坐,裤子就不容易弄脏,娘也不好给你洗整。

有时候淘米、洗菜、下厨、烧火全是母亲一个人。母亲常常是从田间地头刚刚劳作收工回家还来不及休息就开始生火做饭,儿见到娘,心头那份有了依赖的喜悦之态,就喜欢跟着母亲,从这间屋子跟到那间屋子,母亲忙碌,自己则站在旁边看,系好围裙的母亲,从堂屋的木楼梯上去,我也就从灶屋跟进堂屋,又想跟母亲后面登梯子爬上阁楼去,母亲这时总是及时劝住我,让我在楼下等着,我呆呆的站在楼梯口下面,抬头望着母亲在楼上取腊肉,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一举一动的母亲。小时候肚子里缺油水,老不经饿,常常还没到中午就嚷嚷饿了让娘亲做饭,在母亲拿菜刀慢慢将一条凉挂的早已变成蜡黄的猪肉从几分之一处切除下来一节的瞬间,自己好像真有点恨不得能赶紧把这块生肉煮熟了好品尝一口,幻想着饭菜已经做好了,一心只想着吃,似乎总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也不懂得体谅母亲出一天工的不辞辛劳,做一餐饭菜原来还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任性着急,有时也惹的母亲生气。

过去,山乡的雨水和田鼠较多,山区环境常年潮湿,村民每年估计一来是为了防潮,二来避免老鼠等糟践,家家户户都建有二层楼,再老一点的川北民居常常是用长木板从房屋中打的隔断,横竖之间把屋子分成几个独立的单间,再从顶上铺上木板,造型上如果做了天井的就算是房屋收拾的不错的人户的了。围绕天井四周的常常就是一块块的小阁楼,这为大户子女多的人家提供了舒适的生存生活环境空间,随着后来发展,阁楼上一般都很少住人的了,大多搬下楼下的几间堂屋和偏房里来居住,阁楼就成为凉挂和风干各类食品尤其肉制品的天然大“橱柜和冰箱”,成为挂放腊肉和储藏粮食谷物的好场所。

用不细不粗一根木棍,上面两头分别用绳子系在房梁上悬挂着固定着当凉物架,这跟木棍上面有时储存着用竹丝串好的萝卜干、有时候是保管着被烟火熏制过的腊肉;这些土特产,平时搁置在这里,上不着房梁,下不着地板,防鸟雀、防老鼠、防雨淋,当然楼上也防备着村舍间有个别好吃懒做爱贪便宜之人。

阁楼是故乡住家的一块风水宝地,阁楼上储备的食物预示着一大家日子过的旺盛红火印证着家族兴衰更替发展。母亲用菜刀从这边的一大块腊肉上切下一小块,再从那边横梁悬木上把用棕条栓成一串一串的香肠割下几小节,这香肠有肉装的、有排骨切成小段装的,再取下点干萝卜,然后下楼来,去厨房用温水洗净,再把米、腊肠、腊猪腔骨、排骨、腊猪肩甲骨、干萝卜条、葱姜盐等全都放进灶屋平时煮饭用的大铁柴锅,烧火慢慢熬煮,有时候把猪嘴、耳朵、尾巴也搁进锅里一并煮熟先捞出来切成盘菜,这时,锅里剩下的就是既浓香又十分可口的油油饭,带着腊肉香味和萝卜特有的味道,这种饭我们当地叫它腊八饭,腊八粥。

这些年,吃过不同种做法的粥,皮蛋瘦肉粥、莲子粥、银耳粥、豆类熬煮的粥,感觉还是娘和二婆做的那种腊肉腊八粥、炒油渣更为醇香、悠长、绵延肺腑。

2020年1月2日 腊八节 夏家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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