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迈着不紧不慢,悠悠然然的步伐挥手四月芳菲,天气逐渐地热起来,爱美的人总想要把春天留住,“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斜过翠云中”千娇百媚,五颜六色妆样供人赏,做美甲是不是这样应予而生,指间的密语有多少排列组合也就不得而知了。而我为迎接立夏去做了一次美甲,淡绿镶了两颗小钻,清新自然,同我母亲的名字一样淡雅如菊,她叫林美菊。
母亲身材修长,皮肤白细,头发黑黑又自然卷,弯弯的卷发像菊花的花瓣,眼睛小而炯炯有神,当她认为我做错事的时候,那两颗发亮的黑葡萄眼睛瞟过来,挺让我害怕的。
记得母亲曾为指甲保养过一段时间。那时家里开门市部,母亲除了做家务,就守着父亲和我们。闲空时就打毛线,编织各式花样图案的毛衣,每周定时还会去美容院、美发厅打磨一下自己。父亲看着母亲说去美容了,皱皱眉头、低声跟我们说“越扮越丑了”,父亲可见到母亲回来,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有天,母亲翘起无名指和小指对我说,我要学城里女人,也要美美指甲。叫我小心别磕碰了她那两根“白晶晶”。林美菊的指甲白净透明亮晶晶的,指尖细细的,像剪成杏仁样式比象牙还洁净。妈妈的意思自己以后不做家务,少做家务。后来,饭桌上竟现一人一只大蝤蠓配饭,代表四菜一汤了。我表示不满,中午就吃这个啊?母亲会说,你那只最大了。再再后来,那几根“白晶晶”维持不了多久,它不再是妈妈的“宠儿”了,也不适应我们的生活了,更不适应母亲办厂要日夜劳作,那双原本细腻光滑的手日渐远去,换来粗糙满茧,指甲也没个干净。我见了“妈妈,你的手洗干净点嘛。”母亲说:“洗了,洗了。洗不掉。”我多么希望妈妈不要那么辛苦。我们家大厨林美菊,总在我们肚子饿时,烧制一桌美味的菜肴,填饱我们的肚子。父亲常出差,弟妹寄托给他们的老师帮忙照顾,家里就我和母亲,母亲总做好一桌饭菜在那里等着我回来一起用餐,小学同学小梅放学了常过我家门,“阿玉妈妈菜做的真香啊!”有时常来我家等我一起上学,小梅同学嘴甜夸我母亲,母亲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烧的,阿玉懵吃滴。我听了心里也美滋滋的,扑一口饭,夹一口菜,“嗯,妈妈做的菜好吃。”后来,父母工作忙碌,母亲没时间做饭了,有时让我当下手。如何把米下锅的技艺传授予我:淘米洗尽,水过手背。这条口诀一直铭记在心,使用至今,从未失过手。
以前,家里开门市部的时候,母亲有段时间在门市部里竟出了乌龙事件。父亲去县城出差回来问,“这两日,生意如何?”母亲回答说:“还是你在店里有得忙,你不在,电话倒是挺多,没说一句就挂了。”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母亲抓起电话,然后冲电话里喊:“你找死?喂,你找死?”电话的那头“嘀——”。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是父亲接的。父亲说:“您好,你找哪个?”电话那头说:“你是老陈啊,刚才那个是哪个啊,吓死我了。找死,找死,我还以为电话打错了。”父亲忙解释一番,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怕温州人说普通话。原来母亲把普通话“谁”说成了“死”,加上发音语气,别人一听还以为骂架的,统统吓得挂掉电话,哪还谈啥子生意。之后,父亲就当起母亲的辅导老师,常教母亲普通话发音,看电视的时候,母亲问什么,父亲常在一旁解释给母亲听。母亲虽不读书,也渐渐识字写字,说了一口流利的温普话。做生意,厂里采购算帐,她都不用记账,下家们年终来结账,拿出帐本清算,记在帐本上的都不如记在她脑里,父亲算不清都得问母亲。打电话都不用电话本,百来个电话一个也没打错。母亲的记忆力特别好,好到让我怀疑有“特异功能”。
记得弟弟确定对象时,双方家长约起来见面吃饭。小弟亲家母伸出手细体薄肉。母亲说,亲家母的手真好看,我的这双手在厂里干活变得粗巴巴的,洗也洗不净。一旁的父亲看着母亲的手,沉默后低眉浅笑,脸上写满心疼。说了句,他孩子妈是劳碌人。如今,母亲已过退休年龄,弟弟让母亲歇着安享天伦之乐,可母亲还是矜矜业业,不做事觉得浑身不舒服,走走动动身体反而舒坦,用她的话说:人啊嬉啊息,病啊会息出滴。母亲用她那双黑黑粗糙厚实的手在弟弟厂里发挥余热。厂区空闲的地里,她种上丝瓜、豆角、冬瓜、茄子。父亲说她不务正业,种地哪是这么种的,这里刨深种一株、那里挖开栽上一棵,没见过这样种的,她以为自己弄盆栽布景。又是摇头又是拿她无可奈何。我听着乐呵呵。母亲送我一根丝瓜,见他特别的开心和自豪,说这是她收获的第一根丝瓜,意义非凡。
前日里,妈妈送水果到书馆里。忆高中寄宿时,妈妈手里常提一大水桶苹果从家里到学校也有25里路大老远送来,有时一小脸盆红烧小鸡腿、鳗鱼干等,有时还背着一个大织皮袋送零嘴来。我都会说,
“阿妈,喫不了,不要喫,下次不要送了。”妈说:“你慢慢喫。”其实,当天就被同学们一扫而光,饱饱嘴福。妈妈送东西来,无非就是想看看我,排解思亲的情绪,妈妈无私的爱,做儿女的无以为报。现妈妈送东西来,曾经那一幕幕青春的过往涌现出来…。后来,厂里太忙,妈爸常常出差,很难见到她送东西来。爸妈也不会书信,99年给我买了手机,我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只有两条:爸爸来电。妈妈来电。爱在电话那头,每一声问候,每一句叮嘱,都是最美的声音。爱在电话那头,每一份关心,每一丝牵挂,都是最重的温暖。
生活的点点滴滴,皱纹偷偷爬上眼角,白发也悄悄染白鬓角,妈妈的手黝黑粗糙,岁月从五指上剪出一道道皱痕,起茧的深线条像树轮的年线,述说着艰苦创业奋斗,给我们带来的幸福生活,带给我们温柔,呵护着我们成长。我们曾有令人羡慕不已的彩编毛衣;我们能吃到美味温暖的佳肴;我们有个漂亮、整洁的家。妈妈这双粗糙的手,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妈妈的爱,不会被时间黯淡,无论我们去哪里,走多远,妈妈只会像阳光一样让我们温暖。牵挂着我们。多想让时光逝去得慢一些,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母亲的手,永远给我力量的精神支撑。谢谢我的母亲。现在,我可以牵妈妈的手到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