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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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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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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老屋

故乡的老屋

邱渭波

 

说起故乡的老屋,心里就会感到特别的温馨,因为那是过去有父母在的家。

我的故乡的老屋是山村里极为普通的一处农舍,但是它养育了我,对我来讲,有着特殊的意义。

我的老屋最早是由爷爷奶奶修建的老房子,后面的是祖父母过世后父亲与我将老屋撤除在原址重建的房子,它们都是依山而坐,土坯墙、小青瓦屋顶、木柱门窗,房子的后面被青山环绕着,山上是四季常青的松树,侧面是一片青翠欲滴的修竹,前面是枝叶繁茂的批把树和枣树,在出路口有一蓬秀丽婆娑风韵潇洒的凤尾竹。这蓬凤尾竹就像守候我们房子的门童,它们迎来送往,点头弯腰,彬彬有礼,青翠欲滴,妖娆恣肆,煞是可爱,是整座房子的标志性植物,我们看到它,就感到亲切温暖,就知道那里就是我的家。整个房子掩映在苍翠的绿色里。出屋不远有一口水塘,由于我们是单家独户,因此,这口塘只由我们独家享用生活用水,那时山村的水没有任何污染,自然水碧绿透明,纯洁养人。塘下连接着一条常年哗哗流淌的小溪,那是我儿时玩耍的天堂。我老屋的四周可谓是山清水秀,环境宜人。

我那前后老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它们也反映了农村房屋建造的两个时代不同的特点。爷爷奶奶的老屋,中间是堂屋两边各一间正屋三间呈横凹字型,两边的正房前面伸出,中间堂屋凹进,讲究屋子的进深,前后拉得比较长,屋内显得很暗,后面的房子就靠房顶上几片亮瓦(小玻璃瓦)采光。中间堂屋的正面墙上镶勘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的神盦,古色古香,看上去有一种神圣威严的感觉。这是过年过节爷爷敬神敬祖宗的地方。堂屋的上方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四周摆放着八把太师椅,这里是过年过节一家人吃饭和接待客人的地方。堂屋两边正房的上半间是卧房,下半间一边是灶房,一边是冬天烤火的火塘。整座老屋朝南向。而我和父亲重建的房子是朝西向,结构为人们在农村常见的两正加一偏的房型,虽然还是土坯墙和小青瓦房,但增加了采光度和实用度,堂屋的正面墙上不再有神盦,而是贴上了毛主席的像和富有革命内容的对联。

我在爷爷奶奶的老屋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爷爷在过年或某个特殊节日敬菩萨敬祖宗时的那份认真和虔诚劲儿;祖母因哮喘常年咳嗽而又一杆长长的铜烟袋不离手和从她嘴里不断吐出来的烟泡儿;还有就是祖父母对我的偏心,因为在这一时期,父亲在外行医,母亲带我们几兄妹和爷爷奶奶分灶吃饭,我是四五个兄妹中唯一的男孩,后面两个弟弟还没有出生,我是他们的唯一孙子,爷爷奶奶有什么好吃的只叫我一个人去吃,妹妹们羡慕死了。

后面重建的房子,由于是父亲与我所建,有我的成就感,因此,我对它特别用心整理,我从各处山上寻来大岩石镶勘阶沿,打平屋内的泥土地面等等。我最爱在房屋的周围栽树种竹,在我离开老屋之前,我在老屋四周栽有桃树、梨树、柚子树、橘子树、石榴树、春树等,再加上原有的枇杷树、枣树、栗子树、李子树,整个老屋置身于姹紫嫣红、馥郁芬芳、果实丰盈的氛围中。宋朝苏轼诗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我从外引种的高竹,几年就在屋旁繁衍成一大片。轻风弄竹影,苍霞映树梢。给我的老屋添了几分雅气。我高中毕业后,在家呆的时间少了,但每次回家,都要看一遍我栽种的这些果木树和用材树,看它们开的花结的果,看它们长势如何。因此,我对老屋的一花一果一草一木都有着特殊的感情。

父母在,老屋才是家。早年间,父亲在外,母亲养育着我们一群的儿女,那日子过得实在有点苦。我看到的母亲是一天到晚都在愁,愁我们吃,愁我们穿,愁做不完的家务,愁干不完的农活。有时家中断粮了,母亲就要我端着盆子去别人家借米,有的看到我就马上躲进屋里,有的看到我就直接回话没有,但也有的乡邻很同情我们,从不拒绝我,使我至今都在心里记念着他们,感激着他们。尽管日子过得困难,但我母亲没有退缩,从不绝望,因为,她看到我们在一天天长大,我们是她的希望,我们是她的成就。三年自然灾害时,父亲看到母亲一人实在太辛苦,为了我们一群儿女,就自动离职回家了,这以后,母亲的笑脸渐渐多起来,苦日子中的乐趣也就多起来了。父母尽着他们的能力把苦日子过出甜味来。我爱读书,家里再困难,队里人说再多的风凉话或阻拦我,但我父母都想尽办法支持我。家里虽常年缺少鱼肉味,但母亲却用她的一双巧手把普通蔬菜做得特别可口。我们一年四季虽无新衣穿,但母亲经常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把我们破旧的衣服缝补得漂漂亮亮,让我们穿得整整洁洁,走出去从不丢人。随着我们兄弟姐妹一个个长大成人,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却也过得和和睦睦乐乐融融的。

后来,我离开老家到城里来上学,父亲挑着行李把我送到远远的公社临时汽车站,母亲站在家门口的那蓬凤尾竹下抹着眼泪望着我渐行渐远的身影,使我第一次生出了真正离家的伤感,第一次领会到了父母对儿女的心,也第一次有了走出山里的豪迈之情。每当学校放假时,我便有一种回家的急切。每当我看到那蓬摇曳的凤尾竹,看到老屋上那袅袅的炊烟,我就知道有一个亲切的身影正在为我忙碌着,家的感觉就在我心里激越的升华;每当我看到那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父亲的背影,我就感到家的依靠就像老家的山一样厚实和沉重。

我刚走上工作岗位,父亲就因病离世,五年后,母亲也患病而去。正当盛年父母的离去,对这个家是致命的打击。父母在,家,是归途;父母逝,家,是离愁。家中无主,家也就散了。随着兄弟姐妹相继全部离开这里,这个老屋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现在每年年关或清明节回去祭奠父母时,总要望望我那曾经老屋所在的地方,那个养育我们长大送我们远行的老屋,那些见证了我们全家多少苦痛、困难、快乐和幸福时光的泥墙、青瓦及树木、青草均已远去,只有那老屋场还在,已是荒草满地凄凉不勘了,心中便充满了酸楚和忧伤。

故乡的老屋消失了,它所承载的那段历史已湮灭在时光里。

我永远怀念那春天里花繁树茂蜂鸣蝶舞、夏天里绿荫如盖生机盎然、秋天里果实累累霜白风轻、冬天里冰凌如柱火塘暖融的有父母在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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