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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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突然发现，丈夫段刚每月的开销增加了十几倍，竟与他的工资额相差无几了。她捧着丈夫的区区三百元钱，气得说不上话来。
段刚是一名转业干部，在乡镇工作，平时就爱打扑克，常有“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的事发生。段刚还有抽烟、饮茶、买读物、看电影等嗜好，平时就养成了开销的习惯。不过，段刚的开销并不大，而且比较恒定。
妻子和段刚育有一子三女，子女们都已成家，但家境都不同，却也不宽裕，有个女儿还吃着低保。夫妻二人都有体面的工作，每月的工资收入自然也不算少。于是，就有贴补子女的心。妻子想多积攒一些钱，增加贴补幅度，就想弄到丈夫的工资折，以控制段刚的开销。可任凭妻子怎样说，段刚就一句话：我的工资我做主！无奈之下，妻子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段刚交家庭的钱，依旧是每月开销工资后的剩余。
可这个月段刚交的钱实在是太少了，只有段刚工资的一个零头。这便引起了妻子的狐疑：莫非段刚在外有女人了，把钱花在了女人身上？莫非段刚赌博了，把钱都还了赌债？于是，妻子就责问段刚：你这个月是干啥了?怎么就拿回这个数？段刚说，你别管我！反正都是必需开支，又没办坏事。
段刚的回答令妻子很不满，但妻子知道段刚是犟脾气，就只好忍气吞声了。不过，她并未真正服软，而是暗暗对段刚开启了跟踪调查。
这天，妻子专门请了假，到距县城十几公里外，段刚的单位驻地，找到平时相处的几个同行。她与她们都是师范毕业后分配工作的。她与赵大姐、王大姐、李大姐定下了跟踪调查段刚的计划，开始对段刚进行跟踪。
赵大姐负责段刚在单位的行踪调查，她有个远方亲戚在乡政府当通讯员，便于监视。王大姐负责段刚出行的工作跟踪，因为她就住在乡政府的旁边。李大姐在乡教办工作，与各村学校都有联系，因此负责了对段刚下乡时的工作跟踪。一场克格勃式的跟踪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这天，乡政府的这个通讯员发现段刚与几个同事聚在一起，就蹲在门口听动静，听了一会儿，由于窗户密封得好，听得不太清晰，就怀疑段刚是打麻将了，便向赵大姐报告说，段刚今天打麻将了，可能赌博了。段刚的妻子得到这个信息后，把丈夫训了一顿，说赌博违法，你要不改这个习惯，我就举报。段刚听后并不生气。他对妻子说，我以后少玩点，再不赌博了。妻子知道打麻将的人都改不了，但只要是少玩，也就达到目的了，男人不能没有爱好。
一周后，王大姐发现段刚下乡了，具体到那个村还不太清楚，便通知赵大姐让通讯员给打听一下。通讯员一打听，是去了乡政府东部的刘庄搞低保调查了。赵大姐急忙通知乡教办李大姐，让刘庄学校的孙老师给盯紧点。孙老师发现，段刚这晚并没回单位，而是住在刘庄了。
孙老师听说有个乡干部，曾在刘庄搞女人。就告之赵大姐说，我看这个段刚有情况，他频繁进出那个贫困户家中，晚上就去了两次，最晚一次是晚上十点多。那个贫困户有个漂亮女人，只打扮、不劳动，所以才贫穷了。所说，曾经与之前的那位乡干部有一腿，说不定，刘庄就要有桃花新闻了。这个信息传至段刚妻子的耳朵里时，便有人听到段刚和妻子的吵架声。可是，一个月后，乡政府就停发了那户的低保待。而那位女人，也到刘村学校当了清洁工。
就这样，今天传来段刚玩扑克赌博的消息，明天传来段刚住乡村的消息，后天又传来段刚回老家祥谷村的消息。段刚和妻子也今天和段刚吵几句、明天又和段刚打一架，但几天过去后，夫妻二人又和好如初。就这样闹腾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到段刚大手大脚开销的确凿证据。段刚的妻子依旧是疑心忡忡的，一直到段刚退休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段刚退休后，妻子总算是放心了许多，起码可在自己的直接监视之下了，再说，段刚也不会接触那么多人了。可是，妻子发现，段刚的开销依旧时多时少，似乎还更没了规律。有一个月，段刚竟未交回一分钱。那时，段刚的身体很好，还常回老家祥谷村。夫妻二人年轻的时候，段刚就有这个习惯。那时，段刚在老宅小院内种些蔬菜，妻子放暑假之时，段刚总带妻子到老宅中去小住一段时间。段刚退休后，就不带妻子回老宅了，他只是隔段时间就回老家转转。他对妻子说，退休就没什么事干了，不如回老家体验一下养育自己的这片土地。妻子相信丈夫的这个说法，也不想再跑来跑去了。只是她对丈夫的开销更加狐疑了。
就这样，段刚一年一年地衰老了。有一年，段刚已近八十岁了，患上了脑梗，腿已不太听使换，走路时左摇右晃、时快时慢，说话也出现障碍，吐字不清了，而且反应迟钝，再也没有走出自己的家门。可是，妻子发现，丈夫的开销依旧未变，她发现丈夫时常关上居室门，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她觉得丈夫是孤独了，就用电话瞎打。又过了一年，段刚患了腰椎间盘突出，还做了手术。术后，他只能依赖轮椅了， 有时还得家人去护理。这一年，段刚感觉到了自己的时日不多，就让儿子买了一大摞挂历，和一堆年货。当时，段刚的妻子就阻止他说，今年你住院看病花了很多钱，还得常规服药治疗，儿女们也遇上了下岗潮，咱今年的经济很紧张啊！你买那么多年货有啥用?到底是想干啥呢？段刚依旧是那句话：我的——工资——我做主！我已——成——高龄老人，时日——已经不多了，我的——事情——得有个结果。段刚结结巴巴地回复着妻子，可妻子却是焖在了鼓里，段刚到底有什么事？有什么结果？她都不知晓。第二天，妻子及其家人就听到段刚长时间地打电话。第三天，就陆续有农民打扮的人登门造访，最后都提着一份挂历和年货离去。
二年后，妻子到段刚老家处理老宅，快要进村时，发现一处烈士纪念碑，上面的捐建人竟写着段刚。当她来到段刚老宅时，竟有许多人打听段刚的情况。当她告知段刚已逝世时，那些乡亲们都对段刚的逝世表示惋惜：这个说，段刚是个好人啊！那年，我患病卧床时，是段刚来探视，还留下了五佰元的慰问金。那个说，我在祥谷村供销社售货，每年八一建军节之前，段刚都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准备几十份礼品，有猪肉、鸡蛋，还有月饼和一幅画，说这个钱由我段刚付，是他对退伍老兵的一份爱心。并让我发放到全村几十个优抚对象手中。每年春节前，他也让我准备几十份礼品，是各种慰问品和年货，让我发放到全村的五保户、残疾人和高龄老人手中。妻子听后，潸然泪下，竟骂起段刚来：段刚，你这个骗子，竟小瞧了我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