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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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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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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情

母亲在世时,很在意亲情。无论对长辈、晚辈还是平辈,她都算得上是一个有情之人。

母亲共有三个儿子,我是老小,还有两位哥哥。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很重视亲情教育,常向我们提及亲情关系的处理方法和要求,比如:兄弟之间应互相理解,宽容为上;长对幼要爱护,幼对长要尊重;对待家人要心中有爱,做到尽力包容,决不能手足相残;家人要互帮、互敬、互爱,以大局为重。母亲絮絮叨叨讲的家训,让我们受益匪浅,在以后的生活中都或多或少地承袭了和谐家风。

母亲的教导犹如岳母刺字,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心中。我们从小到大,从农村到城市,生活中都充满了亲情气氛,无论是干家务活,日常生活,还是分食稀罕食品等生活细节,都尽显尊长爱幼、维护和睦家庭的家风。

大哥高中毕业后,投入了农村集体的生产劳动中,干起全劳力的农活。那时正值农业集体化时期,集体劳动全由生产队长指配。这期间,大哥做过许多农活,都谨记母亲的教导,为家庭和睦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比如担水抗旱,那时,大哥刚刚步入成年,力气小。可是,他担水用的桶是家里唯一的大水桶,他担得很是吃力,但为了增加家庭收入,他都勉强地撑了下来,肩膀被压得红红的。这期间,大哥吃过劳动送饭,即便天气很寒冷,也都将就着吃。他还为生产队通宵照看过羊卧地,还深更半夜去为生产队浇过地,他都克服了年轻人觉多等具体困难,按要求完成了劳动任务。有一次,他竟在劳动中被误伤了脚踝,动弹不得,是伙伴们用平车把他拉回来的。不久,他又到公社农机站当起了临时工,挥起大锤去打铁,都是些出大力的苦活。大哥干活之所以能克服这些困难,不单单是毅力使然,更重要的是有母亲的家训鼓舞着,是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而作出的巨大努力。

二哥比大哥小四岁,初中一毕业就投入到农业集体劳动之中,他劳动时,年龄很小,还未成年。一开始,他被生产队派遣到县化肥厂做临时工,劳动强度很大,任务是挖地沟,能多挣点工分,他是靠自己的毅力硬撑了下来。记得二哥完成任务后,我发现他的手臂、手指都出奇地变粗,那都是劳动锻炼所致。随后,二哥因体弱被生产队安排了喂猪工作,是当时比较脏的一种活儿。但为了维护家庭这个大局,为了遵从母亲的家训,他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我比二哥小三岁,一直在学校里上学。但深知家庭经济的困难,隔三差五地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割过麦子,盖过房子,也通夜为村里唱戏看守过厨房。这都是母亲的教导鼓舞着我,是为维护家庭大局而做的巨大努力。

母亲不仅注重对儿子的教育,对长辈们的孝敬更是率先垂范、亲力亲为,而且细致入微,彰显出伟大的亲情之爱。

祖母是祖父的再婚之妻,年老体衰,手头拮据。大伯因为是继母,不愿承担养老责任,一些应当赡养的钱都顶着不出。记得有一次,祖母曾因此大哭着回了家。母亲从不与之攀比,都痛痛快快地交了各种养老钱。祖母丧失生活自理能力后,赡养改由父亲与伯父轮流侍候。那时,伯父家总是给祖母做高粱面饭。而我家尽管更缺小麦,都尽力给祖母做白面饭吃。母亲在护理上也做得十分到位。母亲说,谁也有老的时候,再困难也不能让老人受了恓惶。

母亲对姥姥更是无比尊重,常对我们讲述姥姥的一些小故事。母亲说,解放后,姥姥带领全家干农活,是那时的“当家子”(解放初期的一种组织家庭农业劳动的负责人),身为女人,却承揽了男人应做之事。她什么农活也干过,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姥姥有个儿子,是我们唯一的舅舅,解放前被阎匪抓了壮丁,患了痨病,折磨致死。姥姥经历了这种丧子之痛的磨难,对阎匪十分痛恨。她时刻记着共产党的恩情,坚决拥护党和政府。解放后,在村里当了妇女主任,为穷苦农民的脱贫,发挥了细致的组织引领作用。由于姥姥常带头搞农业生产,为广大妇女做表率,积劳成疾,身体虚弱,一九六八年,终因虚弱不堪的身体突然离世,年龄还不足六十岁。母亲为此很悲痛,常触景生情怀念姥姥。无论是做家务、干农活,都会发出想念姥姥的感叹。一次,母亲在做饭和面时,就突然连说几声“妈唉!”,让我也感受到了强烈的亲情牵挂。我知道母亲和姥姥情深似海,这都是深切怀念姥姥的一种条件反射。

母亲对父亲也很关爱。父亲晚年时,生活不能完全自理,全靠母亲照料来生活。她不仅照顾着父亲的吃喝拉撒,还为父亲准备当天的应服之药,将其放在瓶盖中备用。记得母亲有一天曾对我说,你父亲衰老了,连应服之药都能搞错。父亲当时就反驳道,你别笑话我,谁都有年纪了的时候。从此,母亲就默默地为父亲准备当天的服药,并反复叮嘱各种应服之药,生怕搞错出了问题。其实母亲那时也有了病,只是并没理会自己的病。

母亲有一个妹妹,我们都叫五姨(与其叔伯女儿排名为第五),是她唯一的至亲。当年,五姨上学很出色,靠自己的奋斗闯出农门,在城市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因此,母亲对五姨特别崇拜,把五姨说成是无所不能的人。文革时期,我家特别困难,五姨总是雪中送炭,为我们解决燃眉之急。母亲知恩图报,但因家庭经济实力着实有限,对五姨并未尽情报答,都是给了一些农副产品,又不值几个钱。于是,母亲就嘱咐儿子报答五姨的恩情。在母亲的心中,永远有一杆亲情之秤,她知道自己对五姨是有愧的。

母亲处理亲情关系不仅用心,而且有很大的度量,为了家庭的和睦,她宁愿自己独自承受痛苦。一次,因一件小事,我对大哥有了意见,在母亲面前不自觉地表达出来。母亲一听就很生气,便不厌其烦地为我化解怨气,给我讲了大哥儿时遭受的种种灾难,讲了要有包容心的做人道理,终使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变了过去的想法,与大哥拉近了亲情关系。还有一次,我与妻子因一事争执。母亲在一旁看得难受无比,但为了我与妻子的关系,在我妻子面前,她竟不顾面子损伤,很生气地批评了我,终化干戈为玉帛,维护了亲情之间的和睦关系。

母亲在临终前,身体已现出乏力之感,但她不顾自己的这些不适,与一位菜贩子说定,让第二天送一袋南瓜来,她要廉价购买。其实,她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南瓜,她是准备与儿子们一同分享。只是,第二天,那个菜贩子出了事,没有送来南瓜。在她的心里,时刻都有亲情之心,她时刻都装着对儿子们的关爱,即便她因心梗住院,身体危机四伏,生命垂危,她也都想着陪侍她的儿子们。期间,她多次劝儿子们注意休息,不可硬撑。她是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连累儿子们的主!儿子们知道,母亲有一颗强大的亲情之心,有一颗常人难以承受的包容心。她虽已离世,其亲情之心将在儿子们的心中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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