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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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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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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贾的王国

  工作大半年的小贾,显得更加霸气了。说话就像发布命令,总带惊叹号的口气,什么“就这么办!这就定了!文件现在下发!我说怎样就怎样!”等等。脸上也总是挂着一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表情。让同事们都有些不适,自然对他有了看法,并时不时地敲打出来。可他是俯视一切的主儿,对别人的看法不屑一顾。

小贾是大学法律专业毕业生,心中有美好的前景目标,他的宏图大志是用完美的法规统领社会,用所学专长成就事业。他毕业的那年,幸运地考进政府机关,就职于县政府办这个能够发号施令的部门。他的顺利就业,加剧了对前景目标的美好向往。

小贾一参加工作,就极力表现自己的法律专长,抢着为单位撰写通知、批复、命令、实施办法等发号施令的文件。而且,每完成一份文件的撰写,他就特别有成就感,总要这样激情地感叹:法规是我的强项!我要用法规把社会变得完美无缺。不过,他口中的法规,只指文件,并不说执行效果。即便是法规文件彻底落空,他也毫不在乎,只要制定出法规文件,便万事大吉。他说,建起法规是最最重要的,但事情不会十全十美,成大器者不拘小节么!这是一种残缺之美。政府办主任是个十足的粗人,对工作法规,他只问起草了没有?除此之外,不顾其他。久而久之,小贾就受到了主任的青睐,成为最吃香的下属。

小贾得势,更加坚信自己的宏图大志,他决意建一个法规完备的理想之地。于是,他对自己的前景更加期待,对自己的未来想入非非。此时,他的家人、同学、朋友一齐鼓励他,并异口同声地向他说“前景可期”之类的祝福语,有位朋友还给他送了“一帆风顺”的象征性造型礼品。小贾特别喜欢这个礼品,准备将“一帆风顺”摆放于显眼之处。回家后,小贾思谋着摆放位置。放到这里,怕达不到预期效果,放到那里,又怕影响走动出入。思来想去,他竟无处可放。

渐渐地,他有了些倦意。不过,他最爱和疲劳作斗争,立马变得精力充沛。也不知是怎的,他只跨了一步,就回到了工作单位。他按主任的指示,接二连三地起草了多个法规文件,并赢得了主任的表扬。他觉得这比任何形式的奖赏要舒服的多。

第二天,他照例去单位上班。可等了一阵后,主任一直没到,他竟有些心烦意乱。突然间,主任与县长一同走到了他面前,并向他宣布了一个任职通知,主任被提拔为副县长,而自己竟被任命为政府办主任。眨眼间,小贾就提了两级,这令他欣喜若狂,对实现自己的理想更加坚定。

三年后,小贾升上了县长的职位,成为地方的父母官。他更加注重起法规制定工作来,工作来得更加疯狂,他要打造一个法规最完备的样板县。繁琐的文件起草,生成了大量的法规,且都牵连着一串实施的记录文件,当然,这都是为削足适履而杜撰出来的,是所出法规的一个附件。小贾说,现在工作都这样了,是不必计较真假的,只要有东西证明就成。他的努力,果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终被定为工作现场会展示县。从此,接连不断的外地干部都慕名而来。小贾热情地接待着这些外地嘉宾,不厌其烦地做着工作经验介绍,繁忙并快乐着。不过,他是个聪明人,清楚这些法规文件并未实施,是放置于档案柜里的一纸空文。于是,他精心安排一番,圆满地弥补了这个致命的缺陷。

随着法规文件制定成果的极速膨胀,五年后,小贾出任了司法部副部长一职。这个部长是国王心中的依靠,地位远在其他部长之上。为报答国王的知遇之恩,小贾又出台了一批涉及日常行为的法规,将很细小的行为都规范于法规之内,如哭的规定、笑的规定、洗手的规定、放屁的规定……他为能想出这些又齐全又完美的角度而自豪。

但这些新的法规文件档案多的出奇,竟达到了其他文件档案的五千多倍。他为此建造了一个特大型的档案馆来存放。自此,他认为自己已建成了完美无缺的法规理想国,成就了最辉煌的法规事业。他尽情地享受着这种胜利果实,并望洋兴叹:这是美轮美奂的法规体系啊!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国家啊!我为自己有这种非凡的能力而自豪。

可就在此时,一群愤怒的群众冲了进来,都激情地抱怨法规文件的有名无实,抱怨进入了无政府主义状态的现实。小贾生怕摧毁自己精心编造的法规大业,便用祈求的口气低三下四地劝慰,仓促之间,他许下了空洞承诺,这才化解了上访者的情绪。可国王突然就出现在访民的中间,并怒气冲天地大声呵斥道,不运行的法规,再完美也是无用的!你有本领成就法规大业么!

小贾一听,吓得魂飞魄散,无奈之下,便仓皇出逃。可他的脚怎么也提不起来,用力睁大眼睛看时,发现那个“一帆风顺”的象征性造型物正歪歪斜斜地横在眼前,客厅的地面也似乎变得深不可测,他竟无处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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