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茶商

 观音茶商

陈旾法

这是一个极为平凡的泉城男人，身高一米七，操一口安县腔十足的泉城话。当然如果顾客不是本地人，他就操一口安县腔十足的普通话。六年前他没考上高中，八月就开始卖茶。从经商时间说，他是一个老茶商了，但论年龄他还不到结婚的法定年龄。熟悉的人习惯叫他“阿弟”。这名字据说是他自己告诉别人的，他说家里人叫他这名字，听习惯了，喜欢人家这样叫他。

刚来泉城市区卖茶时，他租一个小区的一层店面做茶店。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能挣多少钱，他只是想着学做生意。

做茶商其实是很不容易的。首先得学会品茶，其次学会买茶，最后才是学会卖茶。开店的时候，他只是选择一个吉日，供上财神爷，并没有大张旗鼓做宣传活动。这个小区大概住着三百来户人家，于是生意只能说较为冷清。

第一年，他卖的多数是自家的茶，一部分是同村茶农的茶。家里的茶价钱父亲说了算，熟人的茶，也是他父亲帮他买来寄车过来的。他省却了买茶的事情，于是显得很清闲。于是没有客人的时候，他把店门敞开，锁上茶柜，跑到附近大茶店去品茶。

泉城茶店待客之道算是文明的。来者就是客，只要你走进茶店，店员便会邀你入座，开始烧水，洗杯，拿茶，泡茶……当然阿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学习的。所以他很认真地聆听茶店店员对茶的介绍。

几个月下来，他辗转几家茶店，感觉自己品茶能力大进。事实上，阿弟的天赋是很好的，他生在茶农家，长在茶乡，自小看父亲和乡亲喝茶，耳濡目染，对茶不会陌生，训练有素的茶店小妹的表演式泡茶和茶经，开了他的眼界，他自然能有大收获。

经历了五六年之后，阿弟现在已经是一个卖茶能手了。去年他租了一个临街的店铺，装修花了近十万，这些钱都是去年一年挣的，除了装修外，去年挣的钱还够他买一部十五万左右的车。

正月刚过，阿弟开始筹划春茶的事。他想今年要改变一下经营方式。除了零售还搞点批发。搞批发就得有批发对象，阿弟有几个网友想找他批发。阿弟决定先批发给这些网友。

春茶开始采摘了，阿弟回去安县。现在阿弟不仅卖自家和村里的茶，他还卖感镇茶。这些年感镇茶大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市场占有率很高。到感镇，他人生地不熟，只好租住在茶农家里。阿弟听说有个茶农不仅茶种得好，茶叶也做得好。阿弟凭着他的甜言，问到了这个村里最好的茶农。到他家后，说明来意，茶农告诉阿弟自己叫“阿德”。阿德同意让阿弟住在自己家里，房租让阿弟自己送。

阿德的房子是座三层楼，一层作为厨房、餐厅、客厅、柴草间和一间空置房。二层和三层是卧室。阿德就把空置房租给阿弟。

第二天早上，阿弟起得早。在城里住久了，阿弟回到山区来，有点睡不着，于是早上很早就起来，他开门到客厅坐坐。坐不多会，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从楼梯走了下来，正好和阿弟四目相对，阿弟感觉到似乎在哪里见过，阿弟站了起来，说：你好！少女脸上像飘来一朵红霞，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少女走进厨房，回头看了看阿弟。

阿德是一个很随和的中年人。祖业就是种茶、制茶。到他这代有三代了。但拥有几十亩茶园，是他祖父和父辈所不敢奢望的。阿德拥有几十亩茶园，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他自己家的茶园其实只有十几亩，村里几户做茶不怎么挣钱的到外地卖茶，结果就把茶园租给了阿德。

阿德的知名度也只能局限在他所在的这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在这个村里，他茶做得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阿弟来得是时候，第二天阿德一早就要出茶了。阿德的茶坊在住家旁边，那是个平房，是早几年阿德家的住处。

阿德把做好的茶拿出来。阿弟便抓了一撮放在泡茶的瓷盖碗里，冲泡，闻香，观色，品味，之后不动声色，问阿德这茶要卖多少钱一斤。阿德开价150元，阿弟觉得阿德出的价很地道，就没有讨价还价，买下了20斤。

他们在品茶论价的时候，有一个六十来岁的买茶人跟着一个本村的人进来。阿德便重新泡了茶让来人喝，六十来岁的人问价钱，阿德还是开价150元，同村的不知道阿弟已经接受这个价并且买下了，就讨了价：“140元吧。”阿德说：“我已经和这个小兄弟谈好价了，你问问他买了多少钱。”阿弟如实说了。同村那人没再吱声，他对领过来的那个六十来岁的人说这茶值这个价。结果六十来岁的人便要买下阿德当天做的茶。阿德说这小兄弟买了20斤。六十来岁的人说：“那还有多少算多少。”

阿弟从阿德手上共买了五百多斤级别不同的毛茶。

住在阿德家那些天，见到阿德女儿也就那一次，但是他一直忘不了。

阿德生有一女一男。女儿名叫纯芳，去年考大学，没上专科线，阿德让她再去补习一年，女儿不想再去上学了，于是就在家帮忙。儿子小女儿五岁，阿德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天顺，正在读初一年。

女儿纯芳这些天和雇来的五六个妇女在茶园忙着采茶，家里的事情就由母亲做了，所以阿弟离开阿德家时，纯芳也不在家。

阿弟家今年的春茶质量也不错，加上阿弟父亲从乡亲手上买来的茶叶，这一年春茶，阿弟进了毛茶一千多斤。

毛茶放在店里，阿弟马上组织店员，加班加点挑拣。五个大冰柜都装上了茶。有一个老顾客听说阿弟买茶回来，就到店里来。阿弟忙招呼他：“科长，您来得真及时。我给您品品刚买到的茶。”

阿弟拿出从阿德那里买来的茶。毛茶一斤阿德就卖给阿弟四百块，阿弟当时找阿德买了这种茶一百来斤。

等科长品了一口茶之后，阿弟问：“感觉怎么样？”科长说：“这泡感镇茶做得相当好。卖我多少钱一斤？”阿弟说：“别人得二千以上，您一直帮助我，算您一千五吧？”科长连声说：“好好，就买三斤吧。”

阿弟让店员包装好。

科长拿着包装好的茶叶走了。在店里帮忙的表弟说：“他已经退休了，你还科长长科长短的，还优惠他那么多？”

阿弟说：“他是我们的老顾客啊，一直关照我。”

表弟没再吭声了。

阿弟的表弟名叫东旺，大家习惯叫他旺仔，读完大专后没地方去，就来阿弟店里帮忙。他是学习计算机技术的，所以在阿弟这里能派上用场的就是帮助打理网上销售事宜。

半年多来表弟旺仔给阿弟不少帮助，网上销售量比前一年翻了一倍。

旺仔在网上茶卖得好，网友也交得多。旺仔是个帅哥，他的女网友跟他视频之后，都喜欢叫他阿帅。

旺仔最近和一个叫千千的网友聊得很热，旺仔不再叫千千名字了，直呼其“老婆”，千千“报之以李”叫他“老公”。

千千和旺仔约定，要来泉城找他。网恋其实也能让人如痴如醉的。旺仔没顾及到这些天正是店里最忙的时候，同意千千来找他，并且没和阿弟说明就跑到车站去接了千千。

当天中午，两个人开了钟点房。等旺仔回到店里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你跑到哪里去？打电话给你也不接！”阿弟有点生气地说。“去会一个朋友。”

阿弟没再问了。

阿弟知道表弟比他有文化，旺仔做的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所以阿弟不再问别的事情。

晚饭时间到了，旺仔去找千千。他带千千打的上清山。这是千千向往的一件事。旺仔曾在网上告诉千千清山晚上很美。

表弟当晚没有回住处过夜。阿弟看着表弟的床，想今天表弟会有什么事呢？

阿弟打电话给表弟旺仔。旺仔告诉他晚上不回来住了。

旺仔陪女网友玩去了。阿弟和几个店员忙着分拣茶叶，打包，顾不上旺仔去了哪里。

阿弟店里有四个女店员。原来是两班倒，现在因为忙，大家要连续上两班。

四个女店员都是未结婚的女孩。四个女孩分别叫做阿雪、玲玲、妙宇和莹莹。

阿雪是安县人，是阿弟一个初中同学的妹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看她的眼睛就能判断她是一个没有什么故事的乡下女孩。她来店里才三个来月，以前一直在老家，对泉城似乎还很陌生。她没上班的时候，很少上街去买东西，除非其他店员拉她去逛。

玲玲的老家是南市。读完中专后不想再回到老家去。玲玲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孩，脸相也姣好。只要是她当班，价钱贵的茶总是卖得多。

妙宇是个惠县女孩，是玲玲的中专同学。半年前和玲玲来到店里，原本阿弟只想留下青青，不想留下这个脸型有点圆的女生。但玲玲说：“我们两个是好朋友，希望能一起在您店里工作。”阿弟听出如果没有留下妙宇，玲玲也不会留下的，于是就同意留下了。

四个女孩在店里工作最长的是莹莹。这个晋市妹家住市区。读完职专后先到一个品牌大店当导购。阿弟去喝茶，看中了她，结果把她挖来了。她已经在阿弟店里三年。阿弟很器重她，给她的工资也高于其他女孩。

大家忙里偷闲，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闲话。

晚上，大家吃夜宵的时候，旺仔回来了。

旺仔没有夜宵吃 ，因为那些夜宵是阿弟去外面打包回来了，没想到旺仔要回来。阿弟就叫旺仔和他一起吃：“过来吃几口。”旺仔一看是凉粉，就连喊：“好吃。”阿弟说：“慢点吃，想吃，这些全部给你。”阿弟去烧水准备泡茶。

茶泡好后，阿弟在叫大家来品品看。

这泡茶是阿弟父亲做的茶。阿弟请大家猜猜是哪个地方的茶。他给了三个答案：A.感镇B.祥镇C.西镇。

这个问题对大家来说似乎都是小菜一碟，大家都选C。莹莹说：“只有你老父亲才会做出这样的茶来。”阿弟笑着说：“不要这样讽刺我老爸啦，他做茶也有几十年啦。”莹莹说：“你要让你老爸请专家指导指导，要不永远都是这个高水平。”大家都笑了起来。阿弟说：“是是，要不秋茶时你回去帮他老人家把把关？”莹莹故作生气地说：“你要惩罚我也不该这样啊，让我到你们那里吃苦去！”

阿弟呵呵地笑。玲玲说：“阿弟还想让你一辈子在那吃苦哩。”莹莹马上反击：“难不成你想嫁给阿弟？”

阿弟大笑：“我只能要一个哦。”

全店哄堂大笑。

阿弟问大家：“连续工作了几天累不累?”除了旺仔没有人不喊累的。

阿弟说：“我们去放松放松如何？”

妙宇嗲嗲地问：“去哪放松？”

阿弟说：“你们说。”

旺仔提议去K歌。阿雪反对，但反对无效，大家一起去歌厅了。

这个歌厅在八楼，进入包间，有人就来推介酒水。阿弟问：“女生们，喝什么？红酒还是啤酒？”

莹莹说：“我喝果汁，不喝酒。”

阿弟说：“出来放松，还是喝点酒吧。”

莹莹说：“那我喝啤酒。”玲玲、妙宇和阿雪也跟着说要啤酒。

旺仔说：“那我也喝啤酒。”

阿弟就让服务员先扛半箱冰啤酒半箱不冰的来。“要灌装青啤。”

有妈咪进来问要不要小姐，阿弟拒绝了。

大家开始点歌。阿弟点的是《爱拼才会赢》。旺仔说：“你能不能换一首？每次都点这一首。”

阿弟说：“这首我唱得比较好啦。”

其他人都是点流行歌曲。

玩到凌晨2点，阿弟怕影响明天的工作，就招呼大家回去。招呼服务生来结了帐。歌唱的最少的阿雪似乎一脸睡意，被莹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几个人回到住处，发现住处灯亮着。

他们的住处在茶店附近的一个小区里。这套房在三楼，一进小区就可以看见阿弟和旺仔睡房的窗户。

阿弟说：“是不是小毛贼来过？”莹莹说：“不会吧，别吓人。”

上电梯来到门口，发现门完好无损，打开门进去，感觉没有外人来过的痕迹。大家放心回房。

因为太迟，莹莹没有回家，和阿雪同一间房睡。阿雪那间房原本也是住两个人，那个女孩回去嫁人了，不来了，就留下一张空床。但是只有空床，没有床上用品。

阿弟过来问莹莹：“我把我的床上用品给你，我和旺仔挤一床？”

阿雪说：“我们两个挤挤就好了。”

莹莹便说：“我和阿雪挤挤吧。”

阿弟就没再说什么，回房去了。

阿弟回房去后，旺仔已经脱得只剩裤衩在那了。

阿弟说：“着急睡觉啊？”

旺仔说：“有点困了，这两天很累。”

阿弟说：“你跑去放炮去了，还是怎么啦？”

旺仔说：“困了，先睡觉吧。”

很快，旺仔睡着了，阿弟也睡着了。

阿弟的一个女网友是惠县人，网名叫“海的女儿”。在QQ上留言说要阿弟寄给她二十斤每斤两百元的茶，阿弟吩咐阿雪打包，寄车过去了。

下午阿弟就收到银行信息。海的女儿很守信，茶款很快到账。

海的女儿是阿弟认识三四年的网友了，长什么样的，阿弟一无所知，有次阿弟一时冲动想和海的女儿视频聊天，海的女儿拒绝了。但阿弟感觉海的女儿很守信用，做了几次合作，从没有出现问题。

这天是3号，阿弟给店员发工资的时间。阿弟便去银行取钱，等红绿灯的时候，有人过来推销报纸，阿弟不予理会，那人只好走了。

店员的工资是不一样的，所以每次阿弟都是把工资放在信封里，这次也不例外。表弟拿了信封捏了一捏就塞进口袋里，玲玲和妙宇所得比较接近，多妙宇50元。她和妙宇对照了明细单，多出来的是奖金。莹莹拿了信封后就放进提包里，她知道阿弟很精明，不会多给她也不会少给她的。阿雪数了数钱，发现比上月多了两百块，心里很高兴。

当天晚上，按照惯例，阿弟请大家小吃一顿，到海边吃海鲜。

海边大排档在海岸边上，可以吹到带点咸味的海风。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惠安女的服饰，送来一壶茶。

玲玲给每个人倒了一杯，妙宇呷了一口，口感涩涩的，吐到桌旁空地去了：“哇，什么茶啊这，这么难喝！”

阿弟说：“这地方你还想品茶？”

妙宇说：“那也得让人能喝下去啊。”

玲玲指了指别的桌子说：“人家不是在喝吗？”

“那你喝喝看啊。”妙宇说。阿雪喝了一口，也吐了出来，说：“这茶哪能叫茶啊。”

莹莹说：“不叫茶叫什么？”

玲玲说：“洗脚水？”

妙宇捶了玲玲一下：“你个神经，那我和阿雪不喝了洗脚水！”阿雪接话说：“就是就是，玲玲待会要自罚三杯。”

旺仔说：“我看行。”玲玲说：“三杯就三杯，谁怕谁。”阿弟说：“你可不要反悔。”

这里的海鲜确实鲜。麦螺、花螺、尖螺都是下酒的佳肴，阿弟点了这三样海鲜，很受大家喜爱。莹莹点的杂鱼，也很鲜。除了杂鱼，莹莹还点了一盘空心菜。

妙宇问大家要不要来点土猪排骨，旺仔说：“要要要，我不吃肉不行哦。”

妙宇说：“你吖前世说不定是个杀猪的。”莹莹说：“我看更像和尚，一生不吃肉，这一世来补上。”

“随你们说去，我只要有肉吃就好。”旺仔说。

阿弟负责开车，不敢喝酒，只喝可乐，其他人共喝掉了一箱啤酒。旺仔被大家灌得有点醉意。回城路上直喊再去K歌。

阿弟和旺仔都是篮球迷，每星期总要去球场打打球。

这天两人照例到体育馆篮球场打球。发现场上来了个陌生面孔。休息的时候，阿弟和那人闲聊才知道他刚从外地调来市区上班。那人让大家以后叫他老林。

老林问阿弟和旺仔是做什么的？阿弟告诉他在做茶生意。老林说：“好好，碰到茶友了。”

打完球后，阿弟邀请老林到自己茶店喝茶。老林一时兴起，跟着到了茶店。阿弟路熟，开得快，发现老林的车没跟上，就减速等老林。

到店后，阿弟忙乎着泡茶，旺仔陪在一旁。莹莹正好当班，就过来：“我来泡吧？”

阿弟说：“你来你来。”

老林看了看杯里的茶水，连声说“好茶”，呷了一口：“很不错的茶！”

阿弟说：“谢谢您的夸奖，以后经常来喝茶，我肯定拿最好的茶招待您。”

做了几年茶，阿弟已经基本能看准人了。他估计这个老林是一个潜在的好主顾，因此尽其所能款待对方。

“这种茶药卖多少钱一斤？”老林问。

阿弟说：“您很在行的，说个价。”

“三千吧。”老林说。阿弟说：“您真是茶伯乐，不差毫厘。这样吧，您对茶这样在行，我有意认识您，送您一点茶。”阿弟吩咐在一旁的阿雪：“阿雪，这种茶装一斤来。”很快地阿雪就拎一个很精美的包装袋来了。阿弟接过，双手递给老林。老林说：“这么贵的茶，我得买才是。”翻开皮肩包，要拿钱给阿弟。

阿弟忙劝阻：“您是看不起我还是？一斤茶而已。”

老林也是一个爽快的人，就不再推辞了。

结交了老林后，阿弟店里，二千以上的茶比以前多卖了好几斤。原来老林后来介绍别的朋友过来买。阿弟知道后，当然对老林更加敬重了。

莹莹家里打电话来，要她回去相亲。莹莹告诉阿弟，阿弟“啊”了一声，说：“不会吧，你才几岁啊！”

莹莹二十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这时候找人，还可以挑人，过些年，找人就会被别人挑了。这点道理阿弟是明白的，但是阿弟暗恋着莹莹，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来得这么快。

家里来电话，不好推脱，阿弟没理由不让莹莹回去，莹莹也不能违逆母亲，便回去了。

莹莹回去那天，阿弟真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似乎坐在哪里都觉得憋闷。不到四点，就叫旺仔开车去打篮球。

打完篮球回来，见莹莹已经回来了，阿弟急急地：“没看上吧？”莹莹说：“我准备嫁人了。”

阿弟说：“不会吧！哪有这样的，见一次面就要嫁人！”

莹莹说：“骗你的啦，没看上，对方太矮了。”阿弟说：“那好那好，莹莹真有眼光！”

旺仔说：“莹莹长这么漂亮，要嫁也得嫁给像我这样的白马王子！”

阿弟说：“你别自恋了，你算什么白马王子？叫白骂王子还差不多！”

旺仔有点不服气：“老大，我这身高，这脸，这胸肌，这手劲，哪样不是白马王子的料？”

阿雪说：“你呀，只是比阿弟高一截而已哦。”

旺仔说：“你就偏爱阿弟！”

阿弟觉得只要莹莹没嫁人就好了，别的都不太重要，旺仔想当白马王子就让他当去吧。阿弟说：“好啦好啦，以后我们叫旺仔‘白马王子’得了。简称‘白马’好吗？”

“好好好！”旺仔也跟别人一起起哄。

旺仔的话像一根线拉了阿雪的心一下，阿雪的心为之一动。阿雪确实爱慕阿弟，她自己觉得也能配阿弟。尽管自己不如莹莹漂亮，不如玲玲苗条，但自己比莹莹年纪轻，比玲玲脸相好。阿雪想阿弟虽然一年能挣十几万，但不是那种高富帅，自己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阿弟的。最让阿雪有信心的是，她感觉阿弟心里还是有她的。她记得和阿弟的第一次见面，那天阿弟看她很显然带有爱意。那是阿弟到市区开店的第二年，春节回家，到阿雪家找阿雪哥哥，阿雪来为阿弟开门，阿雪感觉阿弟的眼神让她的心怦怦地跳。阿雪一直记住那个瞬间。

“阿雪，你在发什么呆？”旺仔问。

阿雪说：“没有啊。”

阿弟心情最舒爽，他觉得莹莹没看上人家是最好的事情。一高兴就想着庆祝一下：“我们去打台球吧？”

“AA制还是你请客啊？”妙宇问阿弟。

“都可以。”阿弟说完，就催着大家出门。阿雪主动提出来留下来看店。阿弟同意了。

阿弟和旺仔的球技较好，他们两个一台，三个女孩一台，玲玲球技较差，看着莹莹和妙宇玩。阿弟和旺仔两个比赛，把玲玲给吸引来了。阿弟击球后总要喊声：“进去。”声音虽然不大，但也引起旁边一台正在玩的一个光头的注意。光头看年龄比阿弟要小。听阿弟老在喊“进去”，瞧了瞧阿弟，和同伴说：“哇操，打得那么烂，还在乱叫！”旺仔听出来那人在骂阿弟，对那人吼了一句：“妈的，关你屁事！闭了你的臭嘴！”

旁边保安过来，问“怎么啦？”旺仔见那光头没吱声，就说：“没事没事。”保安站了一会，看看没再发生什么，就回到原来的位置去了。

阿弟看看时间，说：“回去吧。”三个女孩也附和说回去。阿弟买单，大家一起走下楼去。

莹莹回家去了，其他人回到住处，时间还早，阿弟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来，招呼大家来喝几杯。

旺仔说：“叫几盘下酒菜吧。”他便打了叫餐电话，吩咐来五个土笋冻，一中份卤鸡爪，一中份牛肚。

餐厅没送来之前，旺仔招呼大家来斗地主。玲玲：“你们玩，我洗个澡。”

不久，送餐的来敲门了，旺仔去开了门，付了钱，接过点的菜来。

阿弟说：“今晚衰得很，让人给骂了，干一杯，消消灾。”大家举起酒杯，轻轻碰了阿弟的杯子。

旺仔说：“我本来想修理那个人渣的。”

妙宇说：“白马晚上真够帅！来，我敬你！我随意，你干杯。”说完喝了一大口。

旺仔说：“你们不会说我鲁莽就好。我干我干。”把酒杯一倾，喝得只剩酒沫。

“来，我们也来干一杯！”阿弟先干了，干完了让旺仔喝酒。

阿雪和玲玲也敬了旺仔酒。旺仔连续喝了三杯，说：“我吃点小菜，肚子酒太撑了。”

喝完酒，旺仔很兴奋，要大家再玩斗地主。阿弟：“那好，今天我出一百块，谁赢牌谁拿走。”

玩到一点，玲玲赢得次数排第一，阿弟就把一百块给了玲玲。

玲玲说：“那我晚上请客。”把钱递给旺仔。

旺仔没有接钱，说：“拉倒吧，这点小钱还是我出吧，你改天再请客。”

“那好那好，改天我请大家。”玲玲把钱收起来了。

天越来越热，快到夏茶登场的时候了。夏茶质量不好，阿弟原本不想回去买。但他父亲打电话来，让他回去看看。

阿弟只好交代旺仔管好店里的事务，回家去了。

父亲做的夏茶质量很差。但也得带出来卖，能卖多少是多少，父亲要求并不高。

在家的第二天，母亲告诉阿弟，同村的德叔女儿大专毕业了，没找到工作，德叔让人来问你爸，想把女儿嫁给你当媳妇。阿弟说：“同村的不好吧？而且人家还是大专生。不要了。”

阿弟心在莹莹那边呢，况且他知道德叔斤斤计较，万一他女儿像他一样，自己不就落了个妻管严。阿弟拒绝得毫不犹豫。

回到泉城，阿弟当着大家的面，说起家里要他结婚的事情。阿雪脸泛红，自己感到心突突地跳。玲玲说：“别那么着急娶老婆啊，你还没发育全哦。”妙宇也开阿弟的玩笑：“你已经有车子，有房子，有票子的人了，现在就缺妻子、儿子了，快结快结！”莹莹第二天才知道这事，笑着说：“天要下雨，阿弟要娶妻，你们瞎捣乱什么啊！”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也觉得阿弟想结婚想得早了。莹莹问阿弟：“你真想结婚了？”阿弟说：“那是家里人的想法，我还想多玩几年哩。”

玲玲的爷爷去世了，玲玲得回家去。阿弟说：“我开车送你回去吧。”妙宇说：“那我也跟去看看。”阿弟征求大家的意见，一个人随礼二百元。阿弟多给了三百。钱由阿弟拿着，到玲玲家再给管事的人。

玲玲的家是个两层楼。爷爷住在一层。到家时，玲玲爷爷还停尸在原来住的屋子里。玲玲走进爷爷的房屋，眼泪在眼眶里转，妙宇拿出纸巾，递给玲玲。出殡择日在后天，阿弟跟妙宇说：“喝一杯茶就回泉城吧？”妙宇点了点头。阿弟找管事的人，交了那些随礼的钱，要了一条红布条。玲玲的爸妈送出门来，阿弟握着玲玲爸爸的手说：“你们节哀。”

阿弟把红布条扎在车门前车镜把上，开车门上了驾驶室。妙宇也上了车，坐在后排。阿弟说：“现在还早，我们回泉城再吃吧？”妙宇说：“好。”路上阿弟问妙宇：“你老家办丧事有什么讲究？”妙宇说：“我不懂哦，泉城应该都一样吧？”

阿弟回店后，旺仔正在接待一位老顾客，阿弟忙和那位老顾客打招呼，坐下来喝茶。老顾客并不老，才三十几岁，是一个服装店的老板。旺仔知道这个老顾客喜欢喝正味茶，就投其所好。在那里聊服装：“最近有什么活动吗？我想给女朋友买一两件。”服装店老板说：“帅哥什么时候去都按活动价给你。”旺仔说：“够哥们，喝茶喝茶。”

服装店老板买了一斤茶回去了。阿弟问旺仔：“没见到你女朋友啊，是哪个啊?”旺仔说：“暂时保密。”

阿弟说：“不会吧，跟我还神神秘秘的啊。快说，不说不饶你！”旺仔说：“好啦，是个石市人啦。”

阿弟说：“是网友？哪个？调出来看看。”

旺仔打开了千千的空间，找出了千千的照片。莹莹也围过来看：“哇，大美女啊！”

旺仔得意地说：“那当然！”

玲玲爷爷出殡那天，阿雪留下来看店，其他人去南市送葬。阿弟开的车。

进入南市界不久，阿弟看见前方路面有两只狗，一只趴在路面，一只在转圈，就放慢了车速。快靠近的时候，发现趴在路面那只身旁有滩血，看样子是死了。坐他旁边的旺仔说：“看那两只狗。”后面坐着的莹莹和妙宇便伸长脖子看。莹莹说：“好可怜啊！”妙宇说：“看那只守在旁边的狗，很悲伤的样子。”旺仔接着说：“看它们那样肯定是情侣关系。”阿弟打了方向盘，绕过那两只狗，然后提速。说：“谁那样不小心把哪只狗给压了，真欠揍。”

到玲玲家不远，就听到吹吹打打的声音。阿弟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停了车。妙宇打电话给玲玲：“你现在哪里？我们到了。”

十一点半，出殡。阵容不小。有西乐队，有穿着戏装，有穿道袍的，有拍胸舞队，还有一个腰鼓队。送葬的人也有两三百个人。到了一个场地比较大的地方，西乐队、拍胸舞队、腰鼓队依次表演，村里的人和送葬的大部分人便围着看表演。

送到村外，殡仪馆的车还没到到。西乐队、拍胸舞队、腰鼓队又开始表演。

殡仪馆的车来了之后，大部分送葬的人就往回走。阿弟等人找到停车的地方，开车回泉城。

玲玲爷爷出殡第二天下午玲玲回店了。毕竟是年轻人，大家没有多少忌讳，东一句西一语地问丧事的一些情况。阿弟和旺仔刚打完球回来，聊了几句就去洗澡了。

晚上，阿弟让玲玲早点回去睡觉，本来晚上是妙宇和玲玲值班，阿弟就自己留下来顶替玲玲。

阿弟见没有客人进来，便在网上玩起牌来。妙宇坐在那里无聊，便靠在阿弟旁边看。阿弟玩三人斗地主，和他一伙的那人可能是新手，几次出牌阿弟都喊“臭牌”。妙宇说：“换桌啦。”阿弟换另一桌，还是嫌人家乱打。站了起来，说：“不打了。”他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妙宇的双乳。妙宇穿的是松松的体恤，那胸衣似乎那时间失职了，妙宇的身体略弯，角度正好，阿弟无意看到了雪白的双乳，心怦然一动，忙转头看别的地方。妙宇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并不以为然，她反而觉得阿弟还很嫩。

妙宇确实在男女关系上比阿弟有经历。在中专读书时，没恋爱反而是不正常的。妙宇和同班一个晋市同学谈了两年，经历了年轻谈爱的所有事情，后来因为妙宇发现对方脚踏两只船，愤然退出。毕业前一学期，一个崇镇人追她，谈了一个多月，妙宇觉得对方太油气，就没兴趣和那同学继续谈。

阿弟兴奋了一阵，终于平息下来了。他烧水泡茶，招呼妙宇，妙宇朝他坏笑了一声。阿弟说：“你笑什么？”妙宇说：“你还不向我道歉？你刚才看到不该看的啦！”

阿弟以为妙宇真的生气了，一脸窘态：“没啊……没，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妙宇说：“没看见什么啊？咳，你这人，不跟你玩了。”

妙宇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阿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回住处后，旺仔告诉阿弟，他那个网友怀孕了。

阿弟问：“是你和她的孩子吗？”

旺仔说：“是。”

旺仔知道这事情后，心里没底。毕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所以想听听表哥的意见，没想到阿弟比自己还没有经验。阿弟除了问情况，没有提供一条有价值的建议。

第二天旺仔的女网友千千来找旺仔，约旺仔到咖啡厅见面，旺仔提前到约定的咖啡厅等女网友。

千千到咖啡厅之后，旺仔点了一壶花茶和水果盘。两人商量要怎么办？

旺仔说：“要不我们结婚吧？”

千千：“结婚？太早了吧？结婚了就不能玩了。”

旺仔其实也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之所以说结婚，是为了照顾对方的感受，当然也带有试探的味道。其实旺仔一直想不通，和千千那天上床时有戴安全套的，怎么会怀上呢？

旺仔说：“依你看，要怎么办？”

千千说：“做掉吧，你陪我去打掉。”

旺仔想打掉可能是唯一的出路，便带网友到一个小医院检查，医生说现在要做掉比较简单，马上可以做手术。

旺仔和千千同意马上做手术。

做完手术，旺仔问医生需要不需要住院，医生说回家注意休息就好了。旺仔领着千千到住处，让千千在泉城住几天再回去。千千不同意：“我还是回去，要不家里知道了不好。”

旺仔找阿弟借了三千元给千千，叮嘱她注意休息。

千千打胎后，旺仔天天给她发信息，问身体如何，心情如何。经历了这件事后，旺仔似乎成熟了很多。

玲玲家里要把她嫁出去了。母亲怕玲玲因为爷爷的丧事耽误了结婚，想趁热孝让玲玲嫁出去。玲玲母亲有个姐妹嫁给晋市人，生了个儿子，大玲玲三岁，开了一个小工厂。两个做母亲的早就有意做个儿女亲家。玲玲母亲和丈夫商议，丈夫觉得也合适，便把想法告诉那个姐妹，姐妹本来就有点着急抱孙子，就把这事告诉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当小老板的儿子见过玲玲，同意娶玲玲。母亲把对方情况告诉玲玲，玲玲知道对方长得一般，但母亲说：“帅不能当饭吃，人家是个上进男人就好了。”玲玲觉得再找也不一定能嫁个更好的，就同意了。

不到一个月，结婚的日子就定好了。然后是结婚。阿弟等人这次随礼就多了一百。结婚那天，玲玲让妙宇当伴娘。玲玲化妆后增色不少，阿弟对玲玲夫妇说恭喜之后，对玲玲说：“你今天特别漂亮！”阿弟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玲玲结婚后就不再到阿弟店里来了，她老公让她到厂里帮忙。但玲玲的角色就转变为阿弟的客户，玲玲老公喝的茶便从阿弟这里进货。

玲玲结婚后，店里少了人手，阿弟让旺仔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

有人加了招聘信息里提供的QQ。阿弟和那人聊。那人网名“罗敷妹妹”，自称自己长得还可以。阿弟要求视屏，对方毫不犹豫。罗敷妹妹看起来不及玲玲的美，只是很性感，镜头里，她穿得很暴露，可以看到深深的乳沟。阿弟问她哪年毕业的，罗敷妹妹回答说，毕业五年了。阿弟问她结婚了没有，回答是刚离异。问原来职业，回答是在一家茶店做过。阿弟知道店里需要的是马上能用的人，有经验的人最好。他对对方说：“有意聘用你，请你明后天来店里面谈。”

第二天下午，罗敷妹妹来店里了。阿弟觉得还可以，就问对方真实姓名，要她提供身份证看看，阿弟看了身份证，知道对方是内地人，名叫罗湘湘。

第三天，罗湘湘就来上班了，和妙宇一个班。阿弟看她做事情确实是样样熟悉。

阿弟原本想让罗湘湘和妙宇同一个房间，但征求妙宇意见时，妙宇说：“让她和阿雪一间吧。”问阿雪，阿雪似乎也不大乐意，只好让阿雪和妙宇同一房间。

结过婚的女人和未婚女子有代沟，还是本地人排斥外地人，或者是不投缘？妙宇和罗湘湘搭班两三天后就找阿弟，说：“我和阿雪一个班吧。”阿弟问为什么？妙宇说：“跟那人讲话讲不来。”

阿弟只好同意了。

这天阿弟起得迟。昨晚被朋友叫去搓麻将，搓到三点才回来。阿弟这样的经历有多少回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十点左右，阿弟才醒过来。这个套房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在主卧，当时搬进来的时候玲玲说她晚上睡一半还要上厕所，要求把那间带卫生间的给她和妙宇，阿弟二话没说就给了。其他人共用一个卫生间事实上也够用，未曾出现问题。但是这天却出现了问题，阿弟推开卫生间门进去。一个美丽的胴体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弟要退出来，但亢奋的情绪让他退出来的反应迟了几秒钟。湘湘说：“咳，老板你还没见过女人脱光吗？”阿弟有点结舌：“没……没……”

这天是阿雪和妙宇轮早班，旺仔也去店里了，只剩下阿弟和湘湘。阿弟终于忍不住原始冲动，拥着湘湘到了湘湘的睡房。湘湘是个有经验的女人，阿弟却是第一回，所以这一天两个人只能算同过床。但阿弟感到从湘湘身上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他甚至有了幸福感。

自此后，阿弟对湘湘多了几分照顾。湘湘却没有因为这一次，表现得和以前不一样，店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有了和湘湘的床上经历，阿弟有了一些不同，他觉得很对不起莹莹，但是对莹莹又多了一点欲望。有时候和莹莹单独待着的时候，便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冲动。

有茶店组织斗茶会，发帖给阿弟，阿弟让莹莹陪他去，莹莹便坐阿弟的车去参加。

来斗茶的有几个是阿弟认识的，他们来了几次了，阿弟是第一次来，心想重在参与吧。

回去的路上，阿弟提议去兜风。莹莹说：“去哪里兜风？”阿弟说：“去惠县县城，如何？”莹莹不曾晚上去惠县县城 ，便说：“好吧，我还没有晚上去过哦。你认得路吗？”阿弟说：“认得，不认识路就问呗。”

惠县县城不大，转一圈花不到二十分钟。阿弟说：“县城就是县城，没什么好玩的。”莹莹也说：“是没有什么好玩的。”阿弟说：“要不要到海的女儿那里去看看？”莹莹说：“你有海的女人的电话吗？”阿弟说：“没有，我上Q问问？”莹莹说：“算了，人家要告诉你电话早就给你了。”阿弟说：“也是。那就算了。我们去吃点什么小吃？”莹莹说：“惠县有什么小吃啊？”阿弟说：“问问就知道了。”莹莹说：“还是等以后叫上玲玲吧，让她请我们吃。回泉城吧。”

阿弟在回泉城的路上，问莹莹：“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莹莹愣了一小会儿：“没有，怎么啦？”

阿弟说：“真没有吗？”

莹莹说：“真的。” 

阿弟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莹莹说：“好啊，做什么的？”

阿弟本来想说就是自己，但怕太唐突，就敷衍说：“这样吧，我先问问人家再说。”

莹莹说：“讨厌，你耍我啊？”

阿弟忙说：“不是不是，我哪会耍你？” 

阿弟送莹莹到她家住的小区门口，看莹莹走进小区才开走。

阿弟洗完澡后，上网，发现海的女儿在聊Q，便跟她打招呼。阿弟告诉海的女儿晚上去惠城，本来想去找她，但没电话号码。海的女人问阿弟去惠县哪里，阿弟说去县城，海的女儿告诉她晚上住在崇镇，还告诉阿弟电话号码。

第二天，阿弟告诉莹莹海的女儿的情况，莹莹说：“就是知道她的电话，昨晚也去不了啊，隔那么远。”

阿弟说：“是是。”

莹莹见旺仔不在店里，店里就剩下她、阿弟和湘湘在。便用泉城话问阿弟昨晚要介绍谁给她。阿弟说：“暂时不谈暂时不谈。”

这时候，正好旺仔回来了，两个人就把话扯开了。

阿弟问旺仔去哪里？旺仔告诉阿弟去找个老乡。

阿弟问旺仔网上卖出去的茶，钱都汇来了没。

旺仔说：就一个“大汉遗风”还没汇钱来。

大汉遗风是浙江的网友，那边铁观音卖得很可以，但大汉遗风一直没能及时汇钱来。

旺仔说：“要不不要和他合作了。”

阿弟说：“催催他再说。不要轻易放掉一个客户。”

旺仔依照阿弟的意思，给大汉遗风留言，请他抓紧汇钱来。

旺仔的堂哥兴平来店里，喝茶的时候，聊起六合彩。兴平告诉阿弟：“我们村有个人中奖中了二十几万。”阿弟村里也有买六合彩的，但从没听说有中大奖的，因此阿弟对六合彩并不感兴趣。现在听兴平说起中大奖的事，便问：“拿到钱没有？”兴平说：“钱拿到了。现在整个村里买六合彩买得十分火爆，有人把采茶挣了的钱都拿去买了。”

阿弟问兴平有没有买，有没有中奖过。兴平告诉他：“小奖中过几回，最多中过几千块。”阿弟说：“唉，这样有什么好玩的。”

兴平走后，阿弟脑海里关于六合彩的痕迹基本消失了。

大汉遗风一直没有上线。阿弟说：“这家伙会不会坐那趟出事的动车啊。”旺仔说：“谁知道呢？就是坐那趟动车，也不一定有事啊。”阿弟说，“但愿他没事。”

旺仔说大汉遗风那里货款有五千元，阿弟说：“没事，再等等看。”

下午阿弟和旺仔照常去打篮球。这天是周末，自然也碰到老林。打完球，老林应邀到阿弟店里喝茶。还是莹莹来泡茶。老林夸莹莹泡得茶特别好喝。男人夸女孩的用意最大的莫过于讨女孩欢心。老林自然也不落俗套，他是看上莹莹了。喝了几杯茶后，老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但老林按掉了。

走之前，老林问莹莹能不能给个联系电话，莹莹给了。

老林邀请莹莹去夜总会玩被莹莹拒绝的事，是阿雪悄悄告诉阿弟的。阿雪平时只是感觉阿弟对莹莹好，没想到阿弟那么在意莹莹。当阿弟听说莹莹被老林邀请，阿雪看到阿弟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了。

阿弟心想有第一回就会有二三回，甚至更多回。阿弟意识到应该采取行动，阻止这种事情再发生。

阿弟走到店外，找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给莹莹打电话。在这个喧嚣的城市，要找个声音小的地方并不容易。阿弟只好打开车门，关在车内打电话。

莹莹还在睡觉，有点睡意地回答：“怎么啦，这么早给我打电话？”阿弟才意识到才开店门不一会儿。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莹莹说：“没事，吵醒都吵醒了，对不起有必要吗。什么事啊？叫我去顶谁的班吗？”

阿弟说：“不是不是。想问你，能不能把老林的联系电话给删了?”

莹莹说：“我没存老林的联系电话啊。”

阿弟说：“你骗人，听说老林邀请你去夜总会。”

莹莹说：“有这回事，但我没空去。”

阿弟想劝止莹莹今后不要理会老林，但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好说：“老林老婆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你还是离老林远点好。”

莹莹想不通阿弟为什么这么在意她的事，她觉得就是她跟老林去夜总会也不会出什么事，也没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的。莹莹说：“莫名其妙，我和老林又没有什么，我生气了，挂了。”

莹莹真把手机关机了，阿弟打了几回都没打通。

九零后的好奇心和贪玩意识一旦被激发，就很容易到了难于抑制的地步。当老林再次邀请莹莹去夜总会时，从未涉足夜总会的莹莹对夜总会的好奇心被激发了，于是答应跟老林去。

阿弟称老林叫“老林”，一是老林当时自己要他们这样叫的，因为单位里大家习惯叫他老林，另一个原因阿弟觉得是对老林的尊重。被称作“老林”的老林其实裁四十来岁，正是风度翩翩的年纪。老林第一次到阿弟店里事实上就给莹莹留下很好的印象，这次邀请她到夜总会，老林给莹莹也是很有风度的感觉，莹莹对老林加深了好感。

阿弟知道莹莹跟老林去了夜总会，犹如被人剜了心头肉，在心里大骂莹莹。莹莹来上班的时候，阿弟连招呼都不打。莹莹开玩笑地说：“阿弟今天吃错药了？”阿弟毫无表情地回应：“你才吃错药。”莹莹觉得话不投机，就不理他了。

老林隔天又邀请莹莹去夜总会，这天老林对莹莹说：“我想搞一个茶叶品牌连锁店，让你来负责你同意吗？”莹莹问什么品牌的，老林说：“当然是比较有名气的品牌，要不那种小打小闹终究会大品牌店吃掉的。”

莹莹在茶叶行内，她深知这个行业日益垄断化，感到老林很有见地。她想一直窝在阿弟那个店里也没有多大出息，就说：“好啊。”

老林说：“一言为定。”

第二天，老林就把莹莹带到一家刚装修完的茶叶店去。莹莹说：“你怎么早就安排好了啊？”老林说：“我这就筑巢引凤。”

莹莹发信息给阿弟，辞去工作。阿弟知道内情后，对老林憋了一肚子气。

莹莹辞职后，阿弟一时没有招到合适的人，轮到湘湘当班，就由阿弟和旺仔轮流搭班。

这天晚班本来是旺仔和湘湘的班，旺仔的女网友又来找他，他只好让阿弟来。过了晚九点，阿弟见没人来店里，就上网。自从和湘湘那次不成功的上床经历后，阿弟有意识地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他现在打开网页，点开了一个黄网。阿弟看得很专注，湘湘以为他在算他的帐，就坐在原位看着门外的行人。

大约九点半，阿弟问：“湘湘，你要冲凉再回住处，还是回住处冲？”湘湘说：“回去再冲。”阿弟说：“在这里冲吧。我也在这里冲。”湘湘领会到阿弟说这话用意。就说：“那就在这里冲吧。你先冲还是我先冲？”阿弟说：“你先。现在就去。”

湘湘便先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准备关门，阿弟尾随了进去。

阿弟和湘湘回住处时，旺仔还没回来。过十二点半的时候，旺仔才回来。旺仔见面就说：“今天太衰了，坐车时手机被人偷走了。”

旺仔那部手机刚换不久，很心痛的样子。阿弟说：“反正过不了多久你还要换手机，就当作提前换掉了。有没钱，没钱我这里先拿去。”第二天旺仔托熟人买了一部水货。

到了做秋茶的时候了。阿弟回安县买茶。他依然跑到阿德那里。这年秋茶买的人特别多，阿弟尽管有电话预约，但到阿德家时，发现已经有两个外地茶商住在阿德那间客房了。阿德说：“你是我的老朋友了，跟你说实话吧，这两个是村长儿子带来的，要不你到别人家看看有没有住的地方？”阿弟说：“那样不方便，要不我和他们两个挤挤。”阿德说：“那房间太小了，三个人怕太挤了。”

阿弟小时候经常睡屋顶露台的，因此就说：“要不睡你们家露台怎么样？”阿德担心地说：“露台晚上怕着凉，也太委屈你这个大老板了。”阿弟说：“咳，我哪是什么大老板，就一个卖茶的，凑合着吧。”阿德只好同意了。

阿德当晚做出第一拨秋茶，自己感觉做得不是很好。阿弟喝后也觉得香气不足。但是来等卖茶的人都是陌生人，除了住客房的，还有临时来的三个人，阿弟不愿意把自己的感受真实表达出来。连连夸阿德手艺好。

两个住客房的人似乎也不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他们并没有交流，默默地品着茶。其中一个人说：“这茶我全要了。”临时来的有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说：“我也要买一点。”还有一个花白头发的也说要买。住客房那人坚持说：“我全部要，你们等师傅再做吧。”二十来岁的说：“不行，至少得给我五斤！”花白头发见二十几岁的如此坚持，也坚持说要买。互不相让的结果，自然是吵嘴，年轻人毕竟较冲动，二十几岁的又是本地人，于是发飙要动手打架。阿德和其他人一起把他劝住了。阿弟说：“这样吧，我说句公道话，来者有份，愿意买的人抽个顺序，按顺序来。”大多数人同意，那个住在客厅想买的人也只好同意了。

在阿德家屋顶上睡觉，阿弟感觉有点不习惯了。住在城里习惯了，再睡在蚊子侵扰的地方，阿弟难免不习惯。

但阿弟坚持住下来了，为了买茶，也为了多看几眼阿德的女儿。这次见到阿德女儿机会多了，阿弟也发现阿德女儿比上次更漂亮了，重要的是阿德和她聊过几回，觉得此女子性情很温柔的，阿弟徒增几分爱意。

阿弟从阿德家买走了一百斤茶。原本计划买一百五十斤茶的钱，只够买这么些。阿弟想秋茶看来比较难做了。

阿弟家的茶也被外地人买了些去。这样下来，阿弟秋茶拥有量反而比春茶来得少，阿弟觉得不正常。于是只好到别的村看看。去也是白去，能剩下来的当然是不好的，阿弟原知道这点的，但还是去看看。

回到泉城，阿弟有点丧气，没有抢到足够的茶。

旺仔劝他：“没事的，大不了我们也兼做点红茶。”

做红茶就等于支持红茶占有铁观音的市场，阿弟说：“原来红茶已经挤占了铁观音的市场，我们再卖，会不会被同行的人骂。”

旺仔说：“要不怎么办？”

阿弟说：“只好先等等看。”

听说感镇内山还有秋茶卖，阿弟赶去，结果大失所望，原来那是有人从外地买茶叶加工。

毛茶搬到店里来，阿弟因为缺人手，只好临时雇了三个人来帮忙挑拣茶叶。谈工价时，工价也提了。阿弟想，羊毛出在羊身上，成本高了只好卖得贵，但是阿弟担心贵就不好卖。

阿弟打电话给那个退休科长，告诉他来品茶。电话没打通，阿弟只好打他家的电话，接电话的听起来是个阿姨，阿弟就说要找科长。阿姨说：“我是他家的钟点工，科长走了十几天了。”阿弟没反应过来，问：“去哪里？”对方说：“出车祸没了。”阿弟没想到刚退休不久的科长这么快就没了。心里大骂车虎无情。

阿弟告诉旺仔科长死了，旺仔也愣住了：“怎么没听说啊！”

阿弟说：“我们又不是他家的亲戚，谁来通知我们。”

但阿弟整天想着科长，想着他喝茶时候表现出来的陶醉样，阿弟想自己真应该去送科长一程，可是已经过去十多天，科长早就化成灰了。阿弟只好在心里悼念科长，愿科长一路走好。

来自武夷山的红茶大大挤占了铁观音茶的市场。阿弟明显感到这季秋茶不好卖。

旺仔再次建议阿弟兼做红茶。阿弟说：“看看别人怎么做再说。”旺仔说：“不要再等了，有人已经这样做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

阿弟最后采纳了旺仔的建议，兼做红茶生意。对红茶阿弟并不熟悉，不敢贸然买高端茶，因此利润并不可观。

玲玲来电话说她老公现在喜欢喝熟茶，她说：“我老公说他的朋友最近都改喝熟茶了。”

阿弟知道熟茶还是铁观音茶，只是做法不同而已。现在只有一些公司在加工。阿弟想这也许得等明年再考虑了。今年进的茶得先卖掉。

海的女儿那边似乎做得比较好，进货量多于以前。阿弟为了守住这个客户，决定对她实行更加优惠的待遇，进一步让利。

旺仔在网上的经营也有了些起色，销往外地的茶多了，阿弟为此奖励了旺仔。

旺仔的石市女网友千千要嫁人了，只在QQ上给旺仔留言。旺仔看到的时候，连续发了几次“在吗？”没有回应。旺仔只好打电话，千千电话停机了。旺仔急得用手机敲桌子，阿弟见状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旺仔告诉阿弟实情。旺仔说：“我去石市找她。”

阿弟说：“你又不知道她住哪里，去哪找她？”旺仔说：“不管了，我明早就去。”阿弟看旺仔情绪不好，就说：“这样吧，我陪你去酒吧喝点酒。”旺仔说：“我还有什么心情喝酒啊！”

不知道旺仔守在电脑干些什么，阿弟睡醒的时候，旺仔还在电脑前。阿弟说：“你熬一晚上了？”旺仔说：“反正也睡不着。”

旺仔天一亮就要去石市，阿弟怕出意外，就说：“要去我开车陪你去。”阿弟看妙宇、阿雪和湘湘还在睡觉，就没有吵醒她们交代店里的事。

阿弟说：“你找到女网友有什么用？”旺仔说：“至少我得知道她为什么要嫁人啊。”阿弟心里想：石市虽然是个小地方，但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正像阿弟想的那样，他们到了几家酒店，了解最近办婚宴的人，但酒店拒绝提供电话号码，更没有其他信息。

到了傍晚，旺仔只好听从阿弟的劝告，先回泉城再说。

阿弟没想到表弟用情如此专一，真切。他本来想让旺仔忘了女网友，话到嘴边便再咽回去了。

阿弟看到旺仔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替表弟难过。想让旺仔回去老家一段时间，但店里又缺人手。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旺仔的一个同学来找旺仔，邀旺仔去参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后，阿弟发现旺仔魂儿回来了。旺仔说：“同学会见到初恋了，她已经快结婚了。爱情这东西，咳！”

阿弟想表弟能恢复常态就好，在爱情上自己也没有什么见解，便没有附和什么。就说：“你能看得开就好。”

从此，旺仔爱讲黄段子，逗大家笑。

莹莹离开阿弟茶店后就没再和阿弟联系了。阿弟倒想去莹莹那个店看看，但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不久，妙宇告诉阿弟：“莹莹出事了。”阿弟问：“出什么事？”妙宇说：“听说老林的老婆到店里来打她，骂她是小三。”莹莹在那个店里待不下去，就到厦市去了。

阿弟说：“你听谁说的，是真是假？”妙宇说：“是莹莹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

阿弟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弟店里新招了一个女店员，曾经在服装店当导购。和阿弟同岁，名叫秋岚，中专毕业。阿弟让她和湘湘搭班。阿弟感觉旺仔有些不乐意。但旺仔没有言语表达，阿弟就没有加以理会。旺仔和湘湘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少了，但旺仔智商比较高，他通过发手机信息的形式，告知湘湘约会地点，而他凭借和阿弟的特殊关系上班自由这好处，借故出去，和湘湘开了几回房。湘湘的性经验比石市那个女网友丰富，旺仔被深深吸引住了。

阿弟知道旺仔和湘湘勾搭上之后，恨湘湘恨得咬牙切齿，很想把她辞掉。但是他又不能找出辞掉湘湘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辞掉湘湘，阿弟怕旺仔替湘湘出气，到那时候解释不清，阿弟想：“到了那时被动，倒不如现在不动。”他终于忍了，只是一看到湘湘就有点恨意，但并没有给湘湘坏脸色看。于是湘湘以为她和旺仔的那点事阿弟没有发觉。

一天，湘湘和秋岚上早班，晚班时间秋岚和她原来的同事有约，湘湘从店里回住处时，阿弟还躺在床上，旺仔知道阿弟昨晚喝多了在住处休息就没跟湘湘回住处。湘湘见阿弟房门开着，阿弟躺在床上，就走进房间，问：“老板生病了吗？”阿弟回答说：“昨晚喝多了。”湘湘说：“你最近经常喝多了，要爱惜身子啊。我帮你倒杯水。”阿弟说：“厅里有矿泉水，帮我拿来就好了。”湘湘帮阿弟拿来了矿泉水，递给阿弟，阿弟趁势把她拉到床上。

完事后，阿弟本来想责问湘湘问为什么和旺仔也上床，但他看着湘湘娇媚的眼波，他没吱声了。

阿弟的伯母喝农药死了。母亲打电话叫阿弟回家。到家后，阿弟才知道伯母的死因是因为和伯父吵架，而吵架的原因是伯父听信了一个不该信的电话。那个电话告诉他获得三十万，要他先汇去五万所得税，伯父听信对方的话，把钱汇去了，可打电话给对方问钱什么时候汇来时，听到话筒里的声音是对方已停机。五万元是要给儿子娶媳妇的，伯母责怪伯父，伯父是个暴脾气，受不得唠叨，就吵得动起手来。伯母气不过，喝了农药一死了之。

阿弟回家后就直奔伯父家，族亲们也都在那里。

送葬回泉城后，阿弟觉得很疲倦。事实上在老家，他并没有忙什么，一切的事情都由长辈们扛着。但阿弟就是疲倦，旺仔看他那样子，就摸了摸阿弟的前额，再摸摸自己的前额，发现阿弟前额有点热，就说：“你是不是犯冲了啊？”阿弟说：“不会吧。”旺仔说：“要不我陪你去按摩一下。”阿弟说：“好吧。”

第二天，阿弟倦意全无。旺仔说：“看来没有白按啊。”

到茶叶店不久，一个阿婆拉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孙子进门来，问有没有茶枝卖，阿弟问要做什么用，阿婆告诉他要煮茶叶蛋。阿弟就让阿雪装了包茶梗给她。阿婆问得给多少钱，阿弟说：“不用拿钱了。”阿婆就教她的孙子：“说谢谢哥哥姐姐。”她的孙子刚学会说话，学着阿婆的话：“谢谢哥哥姐姐。”

阿婆出门时，让孙子挥手说再见，她的孙子挥着小手说“拜拜”。

妙宇回家去相亲了。妙宇母亲托人找了一个小学老师，家在乡下，但答应结婚前在县城买房子。

这是一个很朴实的男教师，但吸引了妙宇。妙宇有自知之明，同意和对方先交往再说。男方对妙宇印像也不错。

只是从相亲之后，男方就没有和妙宇通过电话，连个手机信息也没有。妙宇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又不愿意主动去询问。一星期后，介绍他们见面的那个人打来电话问妙宇和那教师交往得如何，妙宇如实说了。对方就鼓励妙宇能不能主动一点。当天妙宇母亲也来电话讲了类似的话。妙宇还没准备好给那个教师电话。当晚，那男教师来电话了。妙宇正好没上班自己待在住处。男教师问妙宇在做什么，妙宇说在宿舍。男教师就说：“那我去泉城找你吧？”

妙宇在宿舍也觉得无聊，就答应他来了。约好在湖东影院门口见面，看场电影。一小时后，那教师就到了，妙宇下车的时候，见他在售票处等她了。

相亲的男女，如果不熟便去看电影，其实起不了太大作用。看完电影后，妙宇看那个人还是那样的一个人，而妙宇感觉对方也没有进一步走近自己。

看完电影，那男教师说他明早还有课，妙宇说：“那你回家吧。”男教师就去打车回家了。妙宇自己打的回住处，心里想：这人不会谈恋爱。

阿弟感觉月营业利润明显低于去年，本来想靠秋茶挣钱的想法看来要成为破碎的泡沫了。阿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旺仔，旺仔也感觉最近茶店不景气。

旺仔告诉阿弟有个朋友在网上炒黄金，做得很不错。阿弟问：“炒黄金应该很难吧？“旺仔说：”如果有兴趣，我让那个朋友来一下。“阿弟叫旺仔邀那个炒黄金的朋友来店里喝茶。

旺仔那个朋友白天时间并不炒黄金，便马上来了。阿弟请他喝茶，问他炒黄金多长时间了，对方说快两年了，挣了五六十万元。阿弟心动了。都说茶叶是金，但比起炒黄金还是差远了。阿弟就有了试试的念头。旺仔的朋友就告诉他，如果要炒黄金，他可以介绍阿弟去参加黄金公司培训一下。黄金公司就在本地，阿弟就叫旺仔一起去参加培训。

培训后，旺仔装了炒黄金的软件，阿弟和旺仔就多了一份事情做：那就是晚上守着电脑看行情变化，等待出手时机。

几天后，阿弟投入的十万元涨到了十二万多。阿弟想：炒黄金甜头还是蛮大的。结果又追加了五万。炒了几手后，阿弟的账上就有了二十几万。

有一家安县人开茶店做不下去，要把茶叶和冰柜等设备转让给别人，打电话来给阿弟。阿弟去看了一下，茶叶是感镇茶，对方开的价也确实是割肉价，阿弟就把那些较好的茶盘过来。

春节礼品茶是比较好做的。阿弟和旺仔到茶都去选包装材料。在茶都做茶叶包装材料的店很多，阿弟和旺仔并不着急采买。这些店家其实阿弟都曾经找他们买过包装材料。转来转去，其实各家大同小异。毕竟是春节，以红色为主会更符合消费者心理。阿弟就和旺仔找一家比较熟的店，买下了包装材料。

泉城平时不喝茶的人家，过年的时候，多数都会买点茶来招待客人。阿弟捉摸：不喝茶的人家，如果仅仅是为了招待客人，买多了怕平时没喝浪费掉，因此他就在门口贴一张告示：春节茶叶没用完包退。

这样一来，来店里买茶的散客比往年多了很多。

湘湘要回老家过年。阿弟除了把工资提请给她外，还送湘湘三斤春节礼品茶。湘湘要坐长途大巴回去，大巴凌晨五点发车，阿弟告诉湘湘他会开车送她去上车的。为了不误时间，阿弟把闹钟定在四点。四点的时候，手机闹钟一响，阿弟就赶紧起身洗漱。旺仔被吵醒，也起床了。说：“要不我送她吧。”阿弟说：“说好了，不用了，你继续睡吧。”旺仔想跟去，就找个借口：“反正被你吵醒了，这么早，多一个人去安全些。”阿弟心想：在泉城，又不是在伊拉克，有什么不安全的。但他还是说：“那好吧。你开车，还是我开车？”旺仔说：“还是我帮湘湘提行李吧，你开车。”

湘湘原本想在车上和阿弟来个吻别的，没想到旺仔也来了，只好在大巴上分别给阿弟和旺仔发信息，感谢这么早来送行。

这些天阿弟天天在茶叶店，忙着招呼来买茶的顾客。阿弟搞了个过年促销，新顾客打八折，老顾客打七折，加上之前的可退承诺，阿弟这个春节算是多了招数。这些招数确实也奏效，营业额明显提高了。

湘湘回去的第二天，阿弟才收到她平安到达的信息，原来因为大巴超载，中途被拦下，换了车，新来的车走不多久坏了，又被换到别的车。接到湘湘信息后，阿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问要不要回收别的店的礼品茶，阿弟让她拿来看看再说。

晚上问阿弟要不要回收礼品茶的人来了，提着一盒包装很精美的茶来了。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身材还可以用苗条形容，脸上有化妆，但想象她青春十八时期的靓丽。她是从红色轿车下来的，自己开着车来。

阿弟知道她家的礼品茶肯定喝不完，也转送不了那么多，才拿出来让人家回收。阿弟说：“看包装看不出什么来，因为你这些都不是品牌店的茶。”阿弟知道现在品牌店都是印茶票，没有实物礼品茶。中年女人说：“不是品牌店的没错。那怎么办？”阿弟问中年妇女同意不同意试喝一泡。中年女人同意了。阿弟打开一盒，抽出一小包来。旺仔已经洗完杯，烧好了水。

品过一口茶，阿弟觉得这茶值一千元，就对中年女人说：“这款茶我只能出价五百元。”中年女人笑着说：“你以为我不会品茶吗？这茶你敢开这样的价啊。”阿弟说：“既然是这样，你说说看这茶值多少钱。”中年女人说：“至少得八百元吧？”阿弟说：“没错，看来你还是很会喝茶的。这茶我就估它八百元。但是我得算税收、店租、员工工资等等费用吧？”中年女人说：“你出价还是低了些。”阿弟说：“这茶只能这样收了。你看卖不卖，或者你到别的店去看看？”中年女人说：“喝喝另两斤吧。”另两斤有一斤值一千二，阿弟出价六百元。另一斤是去年秋茶，阿弟说：“这泡是去年秋茶，我没法收。”

最后阿弟花了一千一百元买下两斤茶，那斤旧茶就让中年女人带回去了。

剩下三天就是除夕了，妙宇、阿雪、秋岚都想回家过年了。阿弟想留下阿雪帮忙，除夕那天再开车送阿雪回家。阿雪说：“可是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帮忙准备年货啊。”阿弟说：“那就随你。”阿雪给妈妈打了个电话，留下来了。

走了两个女店员，店里忙了些。旺仔没有回去，三个人一起忙乎，三天很快过去了。

除夕一早，三个人便开着车回安县了。

旺仔要阿弟让他开车，阿弟依了他。阿弟问阿雪：“春节回去，你爸妈会不会让你嫁人啊？”阿雪红着脸，说：“我才不着急呢。你不会就去娶老婆吧？”

阿弟说：“我？旺仔差不多。哈。”

旺仔一听，用右手锤了坐在旁边的阿弟：“乱说，你想娶，不好意思说是不是。依我看，你索性回去找阿雪父母提亲得了，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

阿雪假装生气，骂了旺仔一句，阿弟说：“开好车，我想娶阿雪，人家阿雪也不乐意啊。”

阿雪一时不知怎么说，旺仔抢着说：“阿雪你就说愿意吧，看他敢不敢说要娶你。”

阿弟说：“嗨嗨，别开阿雪玩笑了，她会不高兴的。”

阿雪说：“不会，我才没那么小气哩。”

阿雪家先到，阿雪请阿弟和旺仔一起进去喝杯茶再走。

乡下的春节整日鞭炮不断，而鞭炮声音可以衡量家庭的经济实力。阿弟家今年的鞭炮声明显不如去年。阿弟老爸问阿弟：“你没钱多买点鞭炮啊？”阿弟说：“今年的鞭炮贵了，我花的钱比去年多啊。”物价猛涨这是谁都知道的，但阿弟父亲不知道的是阿弟的黄金遭遇狂跌。

阿弟的黄金账上在几天之内缩水到十四五万，阿弟原本想出手，可是等等看的心理让他的钱越来越少。

初二晚上，阿弟和父亲在一起喝茶，阿弟对父亲说：“现在泉城茶生意竞争很激烈，我今年打算到外地去看看。”父亲说：“另起炉灶是比较困难的，你要先考虑好再做决定。你想去哪里？”阿弟说：“还没想好。”父亲说：“我不大同意你到外地去，而且我明白告诉你，今年我想帮你完婚。”阿弟说：“这么早结婚做什么啊？”父亲说：“像你这么大，人家都有儿子了。”阿弟说：“人家没有登记就娶老婆，交那些罚款，何苦呢。”父亲说：“不管怎么说，对象也得先定下来。”看着父亲满头的白发，阿弟不吭声了。过了一会，父亲说：“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你自己找好了？”阿弟摇了摇头。

阿弟初三回店，没有顾客。阿弟一个人守着店，很无聊。春节前说好初六店员到店的，但阿弟觉得还是早点回店好，免得家里人唠叨结婚的事情。但到了店里，觉得也无聊。阿弟只好上网聊天。

有一个女孩主动加他，阿弟同意了。没想到女孩没聊两句，就发给他一个文件，并告诉他放心打开，没有病毒的。阿弟生怕对方玩“此地无银三百两”招式。就没有打开，对方再发了一次，并且说如果有病毒愿出门被车撞。阿弟想新年伊始发如此毒咒，必不会骗人。便打开一看，原来是要他退党，文档很长，说了党一大堆坏事，阿弟笑了笑，我又不是党员，何党可退。对方问看了没有，阿弟说看了。对方就消失了。阿弟知道这种人不值得保留，就把那人的网名删除了。

阿弟烧了水，一个人泡起茶来。看着热气从茶叶上飘起来，阿弟有了小陶醉。

阿弟关了店门，开车回住处。平时这个小区的楼房也没有家家灯火，今天有些人回老家过了年还没回来，灯火更少了。阿弟停好车后，想想时间还早，就走出小区。

阿弟漫无目的地闲逛。像这样游荡阿弟还是第一回。走着走着，他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定神一看，这不就是莹莹家住的地方吗？莹莹一别就音信全无，春节阿弟群发贺年信息，也没有收到莹莹的回信。阿弟很想知道莹莹过得怎么样，但又不好贸然打听。

有轿车在后面响喇叭，阿弟挡路了，便往路旁走。车在他身边却停了下来。阿弟没有在意。司机摇下窗玻璃问阿弟：“老板要去哪里？”声音是莹莹的，阿弟一听就认出来了。阿弟却一时语塞。莹莹说：“要来我家找我吗？”阿弟只好老实说路过。莹莹说：“那再见了，我还有事。”阿弟说：“再见。”他空着手，这时候去莹莹家并不合适，再则阿弟感觉和莹莹很陌生，也不知道讲什么。

但回到住处阿弟不能不想莹莹，想到莹莹的种种好，也想到莹莹的不好。旺仔打电话来才把他的念头转到别的地方。

初六早上，阿弟还没起床，听到开门声，阿雪就到了。接下来妙宇也来了。秋岚发信息说直接去茶叶店。旺仔昨晚就打电话给阿弟说上午迟点来。阿弟说：“你早来迟来没关系的。”

昨晚阿弟也接到湘湘的电话，湘湘不来了。春节回去，她离异的老公来找她，希望和她复婚。湘湘的父母本来对湘湘的原配就有好感，离婚时极力反对，知道湘湘原配有如此心意，就极力撺掇，说离婚的原因你占大头，而离过的女人哪有那么好找人的等等。湘湘想想，离开原配后这段时间，确实还没遇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可以做老公。

湘湘当然清楚地记得为什么离婚。湘湘小学的男同学开了个小厂，请她去当会计，一天晚上算账，那个老同学表白暗恋过她，说话时，声音柔和无比，震撼了湘湘。湘湘的心弦被拨动后，就和那同学有了肉体的接触，云雨之后，湘湘才觉得有些惶然。此时，窗外有了脚步声。后来这事传到她原配耳朵里。男人尊严的底线被践踏后，就是武大郎也会动拳脚。湘湘的原配，找到湘湘的那同学，凭借自己力大，打得对方跪地求饶，主动提出让自己的老婆给湘湘原配睡。老婆酣睡的时候，那同学出门换了湘湘的原配进门。那同学的老婆发觉后，开灯，灯不亮，湘湘原配摸黑溜出门去。回家后，湘湘原配要和湘湘行房事，湘湘睡意正浓，拒绝了，结果被原配打了一顿。湘湘被打，被揭底之后，觉得过下去没意思，就提出离婚，对方也同意。湘湘就离开伤心之地到了泉城。

这些情景阿弟当然不知道，听湘湘要复婚，阿弟便表示祝贺。

新年开门迎客，却无客可迎。但晚上，阿弟照例请大家吃饭。饭后依旧到歌厅去唱歌。

2012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