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陈旾法的头像

陈旾法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08/07
分享

村长和他的乡村旧事

村长和他的乡村旧事

陈旾法

1.村长的绯闻

村长是个退伍军人,身高不足一米七,称不上一表人才。有人传说村北那个全村最漂亮的女人看上他,和他好上了。

传归传,实际情况是:那个漂亮女人,二十几岁,养着一个三岁的女孩,她老公和村长是小学同学,在重庆做石板材,常年不在家,村长有时候到漂亮女人那里露露脸,可能是为了体现对单女户的关心,以后在支部会上发言才有话说吧。

村里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曾经到漂亮女人家,向漂亮女人借黄碟——漂亮女人的老公经常带黄碟回家是村人皆知的,漂亮女人不好不借。三十来岁的想挑选一张,挑选只好借漂亮女人家的DVD机子用。漂亮女人同意了,结果三十来岁的要漂亮女人一起看,漂亮女人说:“你不会自己看吗!”三十来岁的就自己看了,结果是他的花花肠子长了点,故意在男女做爱的时候,摁下暂停按钮,然后招呼漂亮女人:“你来看看,机子不转了。”漂亮女人:“骗鬼!”不加理会。三十来岁的提高了音量说:“骗你不是人。”漂亮女人只好进去看。三十来岁的就指着静止的镜头要漂亮女人看,漂亮女人脸发红,三十来岁的乘机抱住她不放。漂亮女人大叫一声,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三十来岁的觉得上不了手,就不再纠缠。但从此后对漂亮女人念念不忘。后来他发现村长到漂亮女人家,就觉得漂亮女人是看不上自己,于是想抓住村长和漂亮女人的把柄在手,也许有和漂亮女人好的机会。

村长有个小学同学,嫁给同村一个石雕工人。石雕工这些年到崇武雕狮子雕龙柱,很少有时间帮老婆做农活,后来索性晚上也不骑摩托车回家了,理由是加班,夜深回来怕人抢劫。但有人密告村长的这位女同学,说晚上加班是实情,但是他包了一个“阿北”也是实情。村长的这位女同学当然不能容忍,吵得全村的人都知道。这年月养个女人反而很光彩的样子,人们并没有太多同情石雕工人的老婆。石雕工人的老婆其实长得并不难看,当年村长的母亲也曾托人找她,但村长家穷,她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婚事泡汤了,村长只好另找女人了。村长知道这个家庭夫妻不和,为了建设和谐乡村就来做做工作。没想到村长的这位女同学就伏在他的肩头上哭个不停。他读高中时候暗恋她,就是没想到她对自己也有意。结果村长学了电视剧的男主角吻女主角那样,吻了她。当她回吻的时候,他却像大梦初醒那样,推开了她。后来村长往村北那个最漂亮的女人家跑,就有了嫉妒之心。

所以,传闻的原创者是谁其实谁也难于说清楚。

不过,有一次,村长和漂亮女人还真有那么点火花。那时正好是麦收时节。最漂亮女人在自己家院子里用打谷机脱粒。双人踩的打谷机一个人踩自然是吃力,最漂亮女人踩得汗流浃背。村长来了,见状,二话没说,就帮她脱粒。男人的脚力毕竟大于女人,村长的加入,麦子一捆捆少了,村长的汗衫也湿透了。

电灯是四十瓦的,但是在屋外四十瓦的光亮还是很暗淡的。两个人因为用力的缘故,常常碰撞,到后来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十来捆麦子脱完,两个人都汗淋淋。漂亮女人说:“害你这么脏!到屋里卫生间洗洗吧。”

村长没说话。

漂亮女人说:“那我先洗了。”

村长说:“去吧。”

漂亮女人洗澡的时候,村长喝着漂亮女人给他泡的茶水。

漂亮女人边洗边想:等下是不是把自己的浴巾给村长洗。

漂亮女人洗完从浴室出来,村长走了。门外的四十瓦的电灯还亮着。

2.修灵堂

这个闽南小村执行死尸火化后一年,村上开始筹划建灵堂了。

建灵堂当然要筹划,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村长自然要负责任,因为这和修祠堂不一样。修祠堂按照旧的说法可以算封建迷信一类,不应该由村长出面。毕竟村长是个村官。

村长是这个一百来户村庄的唯一的村官。村长觉得群策群力会更好一些。于是他召集村里十几个有代表性的人物到他家来开圆桌会议——事实上他家没有圆桌,只有木沙发,外加一些塑料凳。村长请先到的人喝茶抽烟。看看人到齐了,村长就直奔主题:“修灵堂是全村人共同的事情,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办好。今天要讨论的是三个问题:第一是灵堂选址,第二是费用摊派,第三是请谁来建。现在一项一项来讨论。”

于是先讨论选址问题。村西有个小山包,村里人不知从哪一代人就开始叫它“西山”了。这座山从山脚到山顶都是梯田。土葬时期,那里是大多数村民选墓地的地方。

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伯说:“就修在西山吧。我死后想葬在西山。”大家没有异议。

村长说:“没有别的意见,就修在西山吧。具体位置要定在哪里?”

村里第一个盖三层楼的说:“这事情应当由风水先生来定。”

村长看大家没有提出异议,就说:“那这个问题只好先这样了。现在讨论第二个问题。”

于是开始讨论资金摊派问题。

村里第一个盖三层楼的说:“按人摊派吧,估计要多少钱,再摊派到每个人头上。”

开小卖部的说:“这样不合理。按丁摊派比较合理。修祠堂不也是这样吗?”

大家说:“有道理。”

村长说:“既然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就按丁摊派。但我补充一点,就是还要发动捐款,有愿意捐款的,我们到时候刻石纪念。”

其实修祠堂也是这样的做法,所以大家也没再吱声了。

第三个问题开始讨论后,有两个人争了起来。一是老村长的儿子,一是现在村里唯一的卖猪肉的。老村长的儿子是个泥水匠,他提出他要承建。卖猪肉的要介绍给他的舅舅来建。村长看他们互不相让,就说:“这样吧,我们采用投标的办法,大家看怎么样?”

因为大家对投标这个词已经不陌生了,所以就通过了。

会后老村长的儿子和卖猪肉的舅舅竞标,卖猪肉的舅舅中标,问题很容易就解决了。

但灵堂选址却有了波折。

风水先生选了两块地:村里最漂亮女人家的和对最漂亮女人有过邪念的三十来岁男人家的。最漂亮女人家的那块地显得小,只好选三十来岁家的那块地。三十来岁的想利用这个机会给村长出难题,尽管村里很多人找他说话,他都不干。

村长拿出自己家一块最好的地和三十来岁的交换,才解决了征地问题。

三个月后,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伯去世了,他的骨灰第一个存放进灵堂。

3.村长的收割机梦

收割水稻的日子,对村长来说同样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尽管在部队吃过苦,但收割水稻的苦还是不逊于部队吃过的苦的。

为了避免太阳暴晒,村长四点就起了床。老婆也要跟他起床,被他按下了:“孩子才三岁,醒来找不到人。”

他自己带着镰刀走向田间。黎明前的田间还是很暗的,他的手电筒光线暗淡,好在他对那地方很熟悉,因此走得还算快。走到自家水田的时候,他摸了一下头发,有些湿。他想:要是有台收割机就不用这么早了。

他开始挥镰收割。

一个人默默地割了一个小时,村里最漂亮的女人也来到田间了。她经过村长家田地的时候,向他打了招呼。见他没有带水来,就问:“要不要喝水?”他确实觉得口渴,于是便说要,她停了下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昨晚睡不着吧,这么早就来割稻啊?”他呛了一口,缓了缓气才说:“天热,早点来。”她说:“不是被老婆逼着来的吧?”他笑着说:“你说呢?”

她看他喝完了水,问:“还要吗?”他说:“不要了。”

她说:“那我走了,要的话来找我。”

他说:“好。”

村长继续割自家的稻子。他和她隔了五六块田地。这时,她尖叫了一声,他忙大声地问:“怎么了?”他丢下镰刀,跑向她。他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她说:“吓死我了,一条蛇!”他说:“没被咬到吧?”她说:“从前面爬过,没有碰到我。”

他说:“小心点。”

村长回到自己田地,收割机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这时他老婆已经出现在田埂上了,老婆问他:“你不割稻,跑到她那里干什么?”

女人大多数是敏感的,况且村长的老婆已经耳闻老公经常去漂亮女人家。

他说:“什么干什么,那边有一条蛇啦!”

老婆说:“蛇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说:“割稻!不要大清早来吵架!”

两个人便不吭声,各自割稻。

村长想:有台收割机多好。于是他盘算着自己怎么去买回收割机,买回来之后怎么样发挥它的作用。

尽管不想晒太阳,村长还是被太阳晒了。他老婆回去准备早饭那阵子,他还没有割完稻子。等吃完早饭,才开始打稻谷。打谷机是脚踏的打谷机,速度慢。

六月的太阳到了十点时分就十分热了。

打完稻谷,已经十二点多了。村长挑着稻子回家,他老婆去晒稻草。

当天晚上,村长在吃饭的时候跟老婆说自己想买台收割机。老婆不假思索就反对:“别人可以用镰刀,就你不能?再说你有那么多钱?“

“没有可以借。”村长说,“你就不用管钱的事情了。”

女人还是不同意,说:“你不要逼我走绝路。我怕被别人讨债。”

乡下女人常常以死来威胁人,似乎是一个千年不变的的杀手锏。

村长心里感到冷,只好把买收割机的梦暂时藏在脑海里了。

4.村里办起了空心砖厂

村长的叔叔是个棺材匠,现在尸体火化,便失了业。他做棺材的时候攒下了一笔钱,现在想做生意又没有合适的生意做。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个信息:目前空心砖走俏。于是就来和村长商量,想在村里建一个空心砖厂。

建空心砖在这里还是有条件的。村庄东边有个土包山,有足够的红壤土做原料。村长想:这是自己任上的一件大事情,所以一定要办好。

村长便领着叔叔到村支书那里去,把建空心砖厂的意向告诉村支书。村支书认为这个想法好,如果能够办好,也是提升全村GDP的途径。于是村支书就积极促成,结果砖厂很快就办起来了。

叔叔觉得村长和村支书在这件事情上都有恩于自己,于是就拉他两人入了股,村里如果有人愿意入股的也欢迎。乡下人眼光大都不够远大,也不愿意做冒险的事情,所以只是观望。砖厂的砖头运出去多少,村里人其实并不太关心。等到那座山被挖掉了五分之一,有人开始注意了。村里开始有流言:“砖厂卖的是祖公业,是吃众人的脚骨髓。”

叔叔来找村长。村长建议:“再次发动村里人来投资。”

叔叔说:“这样有用吗?”

村长说:“我也拿不准,你就试试吧。另外在自己的村里办厂,绝对不能得罪众人,工人要尽可能安排同村的人。以后村里有演戏之类的,厂子多出点钱。”

叔叔说:“你说得有理,我照做就是。”

有些懂得砖厂利润的人就入了股。因此对砖厂的不利的话越来越少了。

但不幸的事情却在这时候发生了。连续下了几天雨,砖厂挖土的地方积了水。有几个小学生跑到那里游泳,一个被淹死了。死者父母觉得是砖厂的责任,要厂子赔偿。村长觉得自己无法处理这样的事,就把事情上报给村里,村长和支书也解决不了,最后只好请有关人员上法院。

砖厂暂时关了门。

5.村里有人闹离婚

村长知道村里有人闹离婚,是闹离婚的人大吵大闹的一星期后了。因吵架地点不在村里,所以直到事态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村长才知道。

闹离婚的两个已经有了一个过周岁的女孩。男的在县城里搞装潢,女的在幼儿园当老师。他们在县城买房子,有时候也回村住几天。

闹离婚是当代人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应该说相当一部分年轻夫妻都闹过离婚。但是闹离婚闹到像这对小夫妻这种程度的,村里还是第一回。当事男人的哥哥来请村长出面调解。村长觉得义不容辞,就问了闹离婚的原因。

当事男人的哥哥认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了,就说:“两个都有错。我弟媳跟她中学男同学不清不楚的,我弟弟在外面也有一个女的。最近那个男的经常跑到我弟弟家来,结果被我弟弟撞见了,所以闹得这么严重。”

村长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超过了自己估计的程度,便有些犯难了:“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没有调解经验。要不请支书出面?”

当事男人的哥哥说:“这个事情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我们是族亲,我才想请你帮忙。”

村长只好答应,跟着当事男人的哥哥到了县城。

到了弟弟家,弟弟不在,弟媳来开门。当事男人的哥哥打电话要弟弟回家来。村长示意他:“不用,我们待会儿去找他。”

出乎村长意料的是女方并没有列举老公的不是,只是一味强调,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合不来,这样过日子很难,除了离婚,没有好的办法。

村长本人和老婆的性格就存在着差异,他深知性格不合确实无法过舒心的日子,就没有找理由来劝说当事女人。

和当事男人见面是在一个小酒店的包厢里,当事人请了客。当事男人说:“看来也只有离婚这条路可以走了。”

村长说:“为什么?”

当事男人:“她是怎么说的?“

村长如实回答:“性格不合。“

当事男人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是是。她的意思是不是坚决要离?“

村长说:“现在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意见。”

当事男人摊开手说:“我……我无所谓啊。”

当事男人的哥哥说:“是不是被外面的女人迷住了眼?”

当事男人说:“哥不要乱说,就不会为弟弟说点好话?”

当事男人的哥哥:“这里也没有外人,他也是你哥啊。”

村长说:“结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不离就不离。”

当事男人:“什么不容易。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女人满街是。”

村长觉得面对这个高中生,自己的理论水平实在有限。

当事男人说:“这件事你们就别管了,我自己来解决。咱们喝酒。要不要叫小姐?”

村长:“什么小姐?免了免了,我们自己喝。”

村长喝了五瓶啤酒,有些醉意……

6.     漂亮女人的羊被人偷了

乡村的夜晚现在不是那么宁静了。

一夜醒来,村里最漂亮女人家就有了新闻事件。她家的羊被人从后窗的石头窗棂中间拉走了,现场留下几绺羊毛在石窗棂旁边。

漂亮女人来找村长。村长跟着去了现场。漂亮女人说:要不要去找派出所报案啊?

村长说:“这个案子有点小,没有必要报案吧。”

“还小啊,一只那么大的羊!”漂亮女人说。

村长说:“这是小偷小摸,派出所哪顾得了这么多?”

漂亮女人说:“那怎么办?你来破案?”

村长笑着说:“我又不是侦探。”

漂亮女人说:“你不是当过兵吗,没学点侦察?”

“不沾边,不沾边。”

村民组组长最后说:“这样吧,我把这件事告诉一下分片的民警。”

村长就打电话给了民警。

村长回家路上琢磨着漂亮女人的羊被偷这件事情,觉得有必要亡羊补牢,提醒其他村民注意防贼,就逢人便讲漂亮女人家昨晚羊被偷的事,顺带提醒听的人要加强防范。

村长回到家后,喝着茶,想着贼是哪里来的:外乡人,还是本村人?他假设是本村人,一个个排查,觉得那个曾经对漂亮女人动过邪念的三十来岁男人最有可能。就放下茶杯,到三十来岁男人家,三十来岁男人不在,他老婆说:“昨晚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家来。”

村长想:这样看来三十来岁男人准是偷羊的人了。回家的路上,正好碰见三十来岁的男人骑着声音很响的摩托车——村人叫它蚱蜢车——来了。村长拦住他,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三十来岁的支支吾吾。村长想:肯定是做贼心虚。就追问:“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了?”

“去……搓麻将了。”三十来岁的只好说。

村长说“搓麻将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要骗我。你早上是不是去农贸市场了?”

三十来岁的摸不着头脑:“去那里做什么?”

村长:“我要问你呢!”

三十来岁的说:“没有啊!东山边看龙眼的生伯可以证明。”

村长要他带自己去问生伯。

生伯住在一个临时搭的草棚里。村长和三十来岁的人到了那里,生伯正在和一个外地女子吃饭。那女人挑逗地看着村长的脸。村长料定那女子是个水货。

村长明白三十来岁的人昨晚所干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排除三十来岁偷羊的可能性。回家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分片民警。

7.七旬老叟风流事

那天,村长在东山边碰到的那个生伯已经七十岁。生伯的儿子承包了村里东山这片山地,在那里种下上百棵龙眼树,眼下正是龙眼果实快成熟的时节,儿子叫让生伯来看守。

生伯丧偶五六年,前两年传说他经常跑县城找“小姐”。但只是有人传而已,加上这几年这种事情并不是见不得人的,所以村长也没有放在心上。

生伯早年是做木匠的,除了建房子、给儿子娶媳妇等等,他还给自己留下一笔钱——村人俗称“老本”。这些年,儿子有时候也拿点钱给他,他自然有钱找“小姐”了。

一个人在山边,远离村落,自然寂寞,老伯就想到城里的“水货”。有个晚上就溜到县城去,完事之后,和“小姐”商量包月。“小姐”听说要到乡下去,先是不答应,后来生伯提出可以加价,“小姐”才应允。当晚就和他骑着自行车回到东山边。县城离东山边有十里路,但老伯的身子骨还不错,到东山边龙眼林后,还想和“小姐”来一次。

那个三十来岁的,嗅觉不亚于苍蝇,没过几天,就找到了在东山边看果林的生伯,因为是晚上去,自然撞到了那个“小姐”。

生伯刚开始还想骗他:“她是来问路的,我请她喝杯茶。”

三十来岁的看那女子不像正经女子,就开玩笑:“生伯,开查某是很正常的啦。”

生伯没有再言语。三十来岁的就提出他想加入。生伯让他不可以外传。三十来岁自然拍着胸脯答应。

三十来岁以每次二十元的优惠价格给生伯,生伯抽成十元,给“小姐”十元补贴。生伯算算,如果有人再加入,还可以省点钱,就对三十来岁的说:“要不把你三叔也叫来?”三十来岁的三叔是个退休工人,老伴撒手去了两年。三叔年纪和生伯相仿佛,当年是开裆裤玩伴,后来关系还不错。

三十来岁说:“这种事我怎么去跟他说啊,我就说你请他来喝茶吧?”生伯说:“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三叔很快上了贼船。后来还发展了生伯的一个堂弟。

生伯在东山边不但不寂寞,还可以创收了。他每天晚上把那“小姐”带来,第二天早上把她送回县城。被村长撞见,这种事情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村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事情告诉包片民警呢?

8.邻居小孩触电了

村长的邻居,左边一户正在给房屋加层,把沙土堆在村长家门口那条村道旁的照明电线杆下。右边邻居有个小男孩,调皮数全村小孩第一。

那天是星期六,念小学一年级的他和同村一个同学在自己家里看完动画片,到了门口,见到那堆沙子,就在那沙堆爬上爬下,后来他提议比赛爬电线杆。锤子剪刀布之后,邻居小孩先爬上了电线杆。村长正好开门出来。还来不及喊话:“危险,快下来!”,小孩触到裸露的电线了。人生的悲剧往往就在瞬间铸成,但小孩的悲剧来得格外突然。

掉在地上的男孩已经奄奄一息。闻讯赶来的人中,有人喊:“快用沙子把他埋起来。”什么道理,谁也来不及理会。村长见大家慌里慌张,忙大声说:“轻点,轻点!谁有手机,快打120,我手机放屋里了。快点打!”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打通了120,把手机递给村长:“还是你和他说吧。”村长简单地告诉接线员村庄的名字,接着告诉她:“一个七岁的小孩触了高压电,生命垂危,快点来车啊!”

村长要那个给他手机打电话的二十来岁的人到路口去等120的车。

120的急救车20分钟之后到了。孩子还在沙堆里。

经过抢救,邻居小孩脱离危险,但是从此后走路就不正常了。

邻居男孩出院后,他父亲在家里请那天帮忙的人吃饭。席间邻居小孩的父亲说:“都是那个孩子害的!”他要找那小孩的父亲理赔。

村长见状说:“孩子的命保住是万幸,真要追究谁的责任,得让政府来解决,不要感情用事。”

大家附和着说:“组长说的有理。听组长的。”

邻居小孩的父亲说:“既然组长和大家都这样说,我就听你们的,不过孩子这样怪可怜的……”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村长说:“这种事情谁都不愿意发生,既然发生了,想开点。”

“能不能申请再生一个啊?”触电小孩的爷爷说。

村长看着老人愁苦的脸:“我向上面反映放映再说吧。”

9.邻居的墙出现裂痕

住在村长家左边的邻居的房子,原来是石头结构的一层平房,现在加了两层砖混结构。封顶那天,发现一楼后墙出现了一寸宽的裂痕。

主人还不以为意,仍然没有搬出来避一避的想法——在施工过程,他家一直住在那屋里。

村长知道后很紧张,他曾经看过楼房因裂痕垮塌的报道。于是动员邻居:“不搬走实在危险,暂时搬到你家老房子去住吧?”

邻居说:“老房子堆满了杂物,怎么住啊?”

“这好办,我叫几个人帮你整理。告诉你吧,你家得搬,我家也得暂时撤离!好在你那边没有人家了。房子修建之前看来还是要请人设计一下好。”

邻居说:“我请教过泥水匠,他说没问题。”

村长:“他只凭经验说没问题,我得先提醒你,万一出了问题,你还得为我家负责呢!”

邻居说:“为你负什么责?”

村长说:“万一把我家房屋压坏了,你不用赔偿啊?”

邻居说:“不会那么严重啦,不要说得那么恐怖。”

村长说:“最好不要有事情。”

村长叫了几个人帮邻居清理了老房子,把一些值钱的家具也搬离那个正在加层的房子。自己也清空了靠近邻居的那几个房间,领着老婆孩子到父母住的老屋去住了。”

村长建议邻居暂时停建。

邻居说:“反正屋顶也得保养几天,这几天观察看看。”

村长只好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村长天天和邻居去看那个裂痕,用尺子丈量长度和宽度,测量结果没有变化,但毕竟是一条裂痕,村长说:“要不请懂设计的人来看看?”

邻居经村长一说,心里没了底,就同意请人来看看。

县里建筑设计院的一个设计员被请了来,看了一下,觉得问题不是太大,但提醒施工期间一层不要住人。

邻居对村长说:“听到没有,没问题了,可以搬回你的宝宅来住了!”

当天村长搬回来住。但他还是天天到那条裂缝跟前观察一番。

10.宰猪“臭肥”成了“生意精”

宰猪“臭肥”是村里唯一从事杀猪的专业户主。说他是户主,是为了表明他家都是从事杀猪的——老婆帮他卖肉。结婚三年还没生育,所以说一家从事杀猪,或者说是杀猪夫妻店。“臭肥”是他的小名,乡下人起名字喜欢用粗俗的名字,这样据说孩子好养。这年头养猪不如杀猪的,臭肥在养猪户眼睛里成了红人,谁要请他杀猪,还得说几句好话。那些养猪户通常叫他“阿肥”或者“肥也”,让看过《阿Q正传》的人想起阿Q喊革命的时候,赵太爷叫他“老Q”。

村长是个例外,他毕竟是个小村官,叫臭肥来给自己杀猪也不用恭维。其实要恭维的话他也比较省力气,一者他是小官,一者他家一次就养两口猪,不是养猪专业户。

臭肥的摩托车车声是全村最响的了,他清晨四五点就到养猪户抓猪上车。他是用摩托车运载猪的,因此他一旦出动,全村人至少得醒来三分之一,那摩托车声音简直就是起床号。而对养猪户来说,犯不着臭肥来叫门,一听到他的摩托声音,主人就主动起床。臭肥拿着一根60厘米长的铁钩钩住猪的嘴巴,叫养猪户帮他抓住猪的尾巴或者猪耳朵,然后和他协力把猪放到,再扛到他那部摩托车的后座早准备好的铁架子上。臭肥叫养猪户帮忙使劲掐住猪的“内解”(后腿阴沟),稳住猪,让他好捆绑。载到屠宰场去放血、刮毛、剖腹、清理内脏。养猪户如果没有摩托车,只好骑着自行车飞快跟着他——实际上很难跟上,臭肥通常要比骑自行车的人早到五分钟,所以每回他都怪人家来得慢。

到过屠宰场的人在战场上绝对不会当逃兵。满地都是血,你的脚不沾上一点血都不行。村长也是骑摩托来的,和臭肥同步。他帮臭肥把猪从铁架子上解下来,放在水泥地上那个更大的铁架子上,然后帮臭肥放好盛血的桶,看臭肥麻利地把尖刀刺向猪的脖子再转半圈,这时猪血就喷涌出来——村长是个高中肄业生,他应该能想到“血流如注”这个词语。

“臭肥的刀很利,很会割猪肚尾。”村长听过别人对他这样说。村长在臭肥剖开猪腹时特别注意他的刀法。真如别人说的,他把猪肛门旁的肥肉切掉了足有两斤重,扔进装血的桶中。村长说:“臭肥,你的刀果真锋利!”臭肥说:“割别人家的更多的,现在这种肉没人买,你要?把它带回去。”

臭肥杀猪的时候还能聊天,他告诉村长说昨晚卖猪肉晚归,碰到两个拦路的。村长急切问他“没被抢吧?”臭肥说:“我说我是杀猪的,那两个人就没有上来了。”村长问他:“你干嘛那么迟啊?”臭肥说:“去送猪钱,人家留我喝几杯。”村长说:“以后不要贪杯。早点回。

臭肥笑着说:“没事的。”

养猪户跟臭肥去屠宰厂主要任务是看称重。村长在看秤的时候,很注意臭肥的手脚。他记得老婆的话,临走时老婆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臭肥称重时会用手脚的。”

村长等到管印的人把猪皮全部滚上红印之后,才离开屠宰场。臭肥的老婆这时候也来了,分了一腿肉到附近村里叫卖。

11.族兄从脚手架摔下来

族兄是个泥水匠,到城里打工。本来说好要回来帮老婆收割水稻,但包工头没有钱给他做路费,就没办法回家。

如果有钱回家他就不会从脚手架掉下来了。

接到族兄从脚手架掉下来的消息,村长便和几个同族的成年男女陪着出事族兄的老婆到了城里。见到族兄,族兄已经直挺挺躺在太平间了。

工地的包工组长接待了他们,在工地两层的铁皮简易工棚的二楼办公室里。天热,屋里的气氛显得很凝重。

包工组长简单介绍了出事的经过。族兄只贴了几块外墙砖就从五层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工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停止呼吸了。村长问“没有及时送医院抢救?”包公组长看了看他,说:“是当场断气的,我们送医院,医生看后说没救了。我们先把他暂存在太平间里。他是个好兄弟!”包工组长好像眼泪要掉下来。

村长论辈分应该叫死者“哥”,但他却小死者二十几岁。这个族兄是个火灰性子,又没有多少话,在家时常是老婆骂他的多。但老婆这时候却哭得很凶,同来的三婶边陪着掉眼泪,边劝她不要哭。女人的感情一经流露就会有点像大河决堤那样,很难控制住。死者老婆哭声响了起来,整个铁皮屋似乎一下子悲伤了起来。

包工组长问村长:“你是死者什么人?能主事吗?”

村长说:“你说。”

包工组长说“我已经帮忙把拖欠的九千多块钱要回来了,现在交给你?”

村长说:“就这么点钱?”

包工组长急忙说:“老总说会赔一笔钱。”

村长:“赔多少?”

包工组长说:“听说是五万。“

村长觉得这样的赔偿太少了,但他知道包工组长是传话的人,就说:“你们老总连个脸都不露一下,是不是太过分了!”

包工组长说:“不要误会,不要误会,老总出国了,不在这里。他去非洲考察。”

村长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号码,我给他打电话。”

包工组长说:“老总会派人和你们协商的,现在那边还是夜晚,不方便打。”

村长说:“那你就转告一下,这笔钱太少了。”

后来得了十万元赔偿。

族兄死后一年,他老婆和婆婆吵了架。族婶找村长说:“那歹命婆没良心,要嫁人。”

村长说:“她才不到五十岁的人,咱也留不住人啊!”族婶说:“哪是留不住,是歹命婆怕艰苦!你奶奶不是守了四十来年的寡!”

村长说:“现在有法律,我们硬拉住人家是不行的。”

族婶说:“可是小孙子怎么办?我们两个老的这么老了!”

村长说:“你愿意让媳妇带孙子走吗?”

族婶说:“他是短命鬼的孝男,跟着那歹命婆走,香火就断了!”

村长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大家帮着点,把孩子拉扯大再说。”

族婶走后,村长感到说帮着点容易,要做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12.卖肉女被调戏

宰猪臭肥的女人帮他卖肉,开始时就在自己的村里卖,因量少就用竹篮子盛着肉,挑在肩上,挨家挨户问人家要不要买点肉。这个村子就百来户人家,消费水平还在小康线下一点点,通常一天卖不了一腿肉,只能用自行车把剩下的载去给臭肥卖。

臭肥要老婆扩大销售范围,到附近村庄去卖卖。老婆是个温顺的人,觉得老公起早摸黑太辛苦了,就答应了。不过她胆子小,对臭肥难为情地说:“我不敢吆喝啊。”

臭肥说:“又不是做贼,怕什么?”

老婆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我喊不出口。”

臭肥说:“没事,要不你现在喊喊看。”

老婆喊了:“卖……”就扑哧一笑,停住了。

臭肥说:“你真是的,我喊给你听听!”

臭肥就拉长了声音喊:“卖————”臭肥喊后对老婆说:“你不喊,骑着自行车走,人家怎么知道你来了啊。”

臭肥老婆觉得有理,第二天就壮着胆子喊:“卖肉。”声音最多达到能穿透五十米的水平。

转了半天还没卖完,结果只好再把肉载到臭肥在县城的肉摊去,让他在晚市时间卖。

臭肥还是很迟才能回家,老婆下定决心,决定明天声音加大。

人的意志确实是决定一切的,第二天臭肥老婆亮开了嗓子喊“卖————”,声音把半个村子震撼了,她的听众大大超过了第一天,结果到了中午,猪肉脱销了。

过了吃午饭的时候,臭肥打电话来给老婆:“你是不是生病了,到现在还没把肉载来?”

臭肥老婆得意地说:“早卖完了。”

可是第三天臭肥老婆出了个不小的事了。邻村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对臭肥老婆说:“你卖肉啊?”

“嗯,卖肉。”臭肥老婆一时间没有想到“卖肉”别的意思,接口说了。

那人说:“一下多少钱?”

臭肥老婆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说:“你真是的,哪有论下的。”

那人笑嘻嘻道:“当然是论下了,要不论什么,总不能论天?”

臭肥老婆明白过来了,骂了句:“夭寿,无正经!”

那人邪笑:“你自己说卖肉啊!”

臭肥老婆滴下了眼泪。

后来只好把两个字改为三个字“卖——————”。

臭肥知道老婆被人调戏后,骑着他那辆声音奇响的摩托车去找邻村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臭肥老婆担心老公出大事,就打电话给村长,村长正在看电视,连忙骑着摩托车到邻村。

那个四十来岁的人在屋顶上,手里拿着砖块,臭肥在那人紧闭的大门外叫骂。

村长劝住了臭肥,臭肥的摩托车声紧随村长走了。

自此后,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不再找臭肥老婆买肉。

13.村长父亲死于车祸

村长的父母亲自从村长老婆生孩子之后,就和村长及其妻儿三口分家了,回到老房子去,养了两头猪。那天村长的父亲骑着一部摩托车去买饲料,捆扎在车后面的绳子松了,绳子拖在路上,后面一部摩托车恰好压住绳子,村长父亲的车子被拽了一下,倾倒在路旁,头撞在人家暂时放在路旁的石头上。

那时是中午,天热,路上没有行人,那摩托车就跑掉了。

人们发现村长父亲的时候,他的尸体上已经爬着不少苍蝇和蚂蚁。

村长赶到时,母亲还没到。过了半小时左右,母亲哭哭啼啼来了。母亲伏在父亲尸体上,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人们想把她拉起来,她拼命挣扎,甩开拉她起身的手。

出事地界还在自己村里,几个男的就问村长是不是先在路旁搭个棚,村长点头并吩咐:“报个警吧。”

村长有个大哥,在县城里开着快餐店。因他是长子,村长便请人打电话让大哥快点回来,好商议后事。

是交通事故,分片民警就把交警也请来了,勘察结果是:没有发生车辆碰撞。

按照习俗,父亲的尸体被大哥背到祠堂去了,村长一路帮大哥扶着。

天很热,当天又无法入殓,只好让人到县城冰库买冰块。

丧事在第二天办完。

村长兄弟把父亲的骨灰盒存放在灵堂里。迈进灵堂大门,村长心里一阵悲凉:父亲还不到七十岁,就第二个存进这里!

村长对那个跑掉的摩托车手耿耿于怀:他那时候如果能够伸出救援之手,父亲也许不会丧命。他甚至想悬赏寻找知情者,但人家交警并没有说那个摩托车手是肇事者,找到他有什么用呢?

村长没有去找那个摩托车手,但是不久后,邻村有个人告诉他:那天一个年轻人骑着摩托,从他身边经过时速度很快,会不会是那个人?

村长问他:“记得长什么样的吗?”

告诉他的人摇了摇头。

村长后来没深究这件事情。

14.村长的小舅子请满月酒

村长的小舅子比村长的老婆小一岁,结婚还不到七个月,他老婆就生下了一个足月的男孩,出生日正好是国庆日,小舅子的父亲就说叫他“国庆”吧。小舅子不同意,说:“那是什么年代的叫法啊!”只是自己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一个像样的名字。孩子满月了,名字还没想好。

名字没想好却不能影响请满月酒。

乡下人请吃满月酒是在家里办酒席的。

村长和老婆孩子骑着摩托车到小舅子家的时候,客人还没有来,这也是村长老婆所希望的——她是姐姐,不能让人说自己只带嘴巴来。她到弟弟和弟媳的卧房,抱起外甥,亲了亲他的小脸,把装有两百块的红包塞在小孩的襁褓里,抱给弟媳接着。

村长老婆随即到了外面院里水井旁,主动帮忙洗菜。

去县城买鱼、肉等食品的人回来了。村长的老婆赶忙过去帮忙卸货。她的伯母走了进来,笑着说:“今天这个做姑姑的很勤快啊!”

村长的老婆忙向刚走进院门来的伯母打招呼。

酒席在中午开办。来的人是小舅子的三姑六姨一干亲戚,共有五桌。村长见来的都是女的,自己就不想在席上吃。他见老丈人在旁边小桌子旁喝茶,就凑了过去喝茶。小舅子说:“姐夫,要不我们就在客厅喝几杯吧?”

村长说:“随便。”但并没有动身,继续坐在那里喝茶,他的儿子和他老婆在桌上吃,吵得老婆没法动筷子。村长见状,就过去把小孩哄下来:“我们去看动画片!’

老婆说:“他还没吃东西呢。”

村长只好站在旁边,帮忙哄着孩子吃。

看孩子不想再吃了,村长便把他抱起来:“走,乖,我们去看电视。”

他抱着孩子到了客厅。

小舅子拿了几瓶啤酒,老丈人端了两盘菜进来,小舅子又去端来两菜一汤。

小孩吵着要找妈妈。老丈人走过来说:“乖,外公抱抱。”小孩不让他抱,趴在沙发上。老丈人轻轻拍了他几下小屁股。

村长的老婆来把孩子抱走:“你们吃酒吧,我吃饱了。”她抱着孩子,说:“乖乖,我们去找小弟弟玩。”

村长和小舅子划起拳来了。你来我往,小输小舅子。

小舅子说:“姐夫,你最近猜拳比不过我了。’

村长说:“你在外地搞装修,是不是天天喝酒?”

小舅子说:“哪有可能!”

村长说:“隔三差五吧?”

小舅子说:“这还差不多。”

老丈人说:“要懂得节约了,现在当父亲了,不必以前了。”

小舅子说:“当父亲又怎么了,吃还得吃吧?”

村长问:“你给孩子起名了吗?”

小舅子说:“还没有,想叫伦伦,你看怎么样?”

村长说:“你是听周介伦的歌听多了吧?

小舅子说:“不是周介伦,是周杰伦。来喝酒!”

村长喝下半杯酒,说:“晚上得请村里的人,你少喝点。”

小舅子说:“没事。”

村长提议喝茶,老丈人也附和说喝茶。小舅子便把菜撤走了。

15.村里办起加工厂

村长的四叔有个儿子念完职业中专后,没地方去。四叔办了个加工厂,碾米、粉碎饲料等。花生收成的季节榨榨花生油。四叔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让儿子没有闲功夫到网吧混日子。

榨花生油的机器买来的时候,正是村里拔花生的时间,因此暂时还处于闲置状态。看着一两万元的机器,四叔有点不放心,怕被别人偷走,因此晚上索性睡在加工厂里。

花生晒场一般要五天到一星期才能干透。干透的花生榨出来的油质量才有保证。四叔买的机器是没有分离果壳和果仁功能的,整个花生果在机器里打转。

四叔和儿子进行了分工,儿子负责进料,四叔负责出油。他们先将自己家的花生拿来做试验。因为只见过人家榨花生,所以一开始没有榨出油来。儿子说:我看看说明书。看完说明书,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四叔说:“要不请人家来看看。”儿子说:“再榨一会试试。”

四叔说:“先停停。”他叫老婆去土地爷那里上香。

四婶在加工场东边墙上挂着的土地爷神龛前敬了香。四叔在这时间里抽了一支烟,四叔的儿子找他要一支,四叔犹豫了一下,给他一支。四叔的儿子闻闻烟味,递回给四叔。四叔瞪了儿子一眼说:“不能抽?”四叔的儿子说:“你自己闻闻”

四叔问问烟,没有异味:“怎么了?”儿子说:“发霉了。”四叔想儿子是在找借口不抽,但他不吭声。

榨油机重新发动,这次有些油出来了。四叔说:“土地公相保佑。”

有了加工厂之后,村里人就方便多了。有人没空,就把要加工的东西往四叔家一放,四叔加工后再把它送到人家家里。

这样顺顺利利地过了半年。有天,四叔从家里到加工厂,发现铁门被打开了。心想儿子还在睡觉,谁来开大门啊。因为那阵子天实在冷,加工产四壁透风,四叔没再坚持睡在加工厂。一个月都没事情,所以的四叔就没有意识到机器会遭受什么不测。

但他走进机房,发现榨油机不翼而飞了。

四叔连忙跑到村长家,村长说:“你先到加工厂,不要让人进去,我打电话请派出所的人过来。”

一个小时后,警车来了。村里人听说加工场被偷,都过来看究竟。民警看了现场,就到村长家,四叔被请去做笔录。

民警走后,四叔脸上愁云密布,村长说:“事情既然发生了,就看开点。说不定很快就会破案,追回机器的。”

在场的人也纷纷安慰四叔。

16.爱搬弄是非的女人

四叔的弟媳两年来一直在卖豆腐。她不像鲁迅先生《故乡》里的那个杨二嫂年轻时候终日坐在店里等人来买,她必须挑着担深入乡村里巷。人们不曾叫她“豆腐西施”,原因是她长得并不美。但她豆腐卖得不错。究其原因,全在她能说会道。

能说会道的人,有不少是爱搬弄是非的,四叔的弟媳就是这样的。

村长的父亲死后,村长的哥哥也害了一场病,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出院后不久,到村长哥哥家卖豆腐的四神对村长大嫂说:“很有可能是你公公的风水放错位置了。”

村长的大嫂把这个意思告诉老公,老公思忖:还真有道理。说:“难怪我最近生意不怎么景气。”

大哥特地来找村长,村长说:“哪有这回事,不要听人家乱说。”

大哥不高兴:“你没事,可是我有事情啊。你只顾你自己!”

村长说:“那你说该怎么办?”

大哥说:“请师公(道士)重新安放骨灰盒。”

村长料想不顺着大哥的意,兄弟俩的关系肯定出现裂痕,于是就同意重新安放骨灰盒,花掉了几百块钱。

村长的老婆于是埋怨大哥,对老公发牢骚:“为了他自己,害我们跟着破财,他怎么不自己出钱啊。你也太老实,要和他分摊几百块钱!”

村长说:“你别节外生枝。”

没想到四叔的弟媳来找村长老婆推销豆腐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情,跟着村长老婆怪村长哥哥:“他是大老板,那么一点钱,还要你们出,真是小气!”

村长老婆说:“本来弄得好好的,他家偏要重新安放,钱太多没地方花。我们家小手腕,哪有那么多钱跟着折腾啊!

第二天,四叔的弟媳到村长大嫂那边卖豆腐,不知把村长老婆的话进行如何改编,大嫂当着四叔的弟媳的面骂村长老婆“三八婆”。

当然还是四叔的弟媳把骂的话带到村长老婆的耳朵里。

自此,两个家庭主妇就有了隔阂。

17.村里出了杀人犯

那些天,大家都在传说邻村一个年轻人被捅死,因为那个村和村长所在的村不同一个镇,距离又有两公里之遥,大家谈归谈,并没有意识到那件事情和本村有什么关联。

直到村里三个年轻人被派出所带走,村人才大吃一惊。

被抓走的三个人都是村长的族亲。三个人被抓后,村长家马上闹哄哄起来。因为派出所首先到的是村长家,然后再叫三个人到村长家来。刚开始三个人都说和这件事没有沾边,但口供有出入,便被带到派出所去了。

警车一走,三个人的父母就到村长家来了,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也有不少人进来。大家七嘴八舌,问村长到底怎么样了。村长只好如实说:“派出所现在只是怀疑而已,具体怎么样,我也说不清楚。”

大家就开始议论这议论那。

有人说:“看他们三个,哪是杀人的样子啊?”

有人说:“他们也没有必要杀人啊!”

有人说:“都有老婆的人了,怎么会去杀人呢!”

那三个被抓走的父母神情凝重,没有多少话说。村长家的香烟味显然过于浓烈,有人被呛得打呵欠。

第二天,村长被告知,三个人被刑拘了。根据口供,杀人的地点就在邻村以东一里地的路上。那三个人当晚去年纪最大的姑妈家吃酒,回来时骑着摩托车,和邻村的那个死者抢道,结果恶语相向,以至打了起来,年纪大的那人拔出身上的螺丝刀,捅向对方的太阳穴。邻村那人就倒在地上。三个人赶忙骑摩托车回家。

公安局查明真相后,把案件移交给检察院。三个人被关进了看守所。

三个被抓的年轻人的父母便到处找关系。

有人要那个杀人嫌疑犯的父母亲去请一个律师。可是据说要好几千元手续费,结果做父母的就犯难了,找到村长。村长说:“发动捐款吧。”

做父母的挨家挨户去募捐,好不容易募到三千元。村长说:“这钱应该差不多了,不够,到时候再说。”

开庭后,那个年纪最大的被判故意杀人罪成立,死刑。其他两人无罪,当庭释放。

村里又为这件事情议论了几天,有人说:“三个人一起走,怎么会一个人成了杀人犯,其他人没有事情呢?”

有人说:“听说死者的父母在县里当官,所以才判了死刑。”

村长那些天忙着招待村里的人,家里香烟头满地是。

18.离“本一”只差一分

村长五叔的儿子今年是第二年参加高考,成绩查到后,他很高兴,比去年多考了三十分。但是录取线一出来,他又唉声叹气了。原来,离本一最低控制线还差一分,和去年一样,还是处于“本二”批次。

村长到他家去之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父母怎么叫也不肯出来。五叔到村长家来,请村长去劝劝。

村长到家,五叔婶哭着说:“这孩子已经两顿饭没吃了,也不出来。怎么会这样啊!”

村长到堂弟卧房门口,隔着房门叫:“阿弟,你在干什么?”堂弟认出是村长的声音,便应了声。

村长说:“能不能开开门?”

堂弟说:“我在睡觉呢。”

村长说:“我这里有急事需要你帮忙。”

堂弟说:“有什么急事啊?”

村长刚才只是顺口编了一个谎言而已。不想堂弟这一问,倒让他一愣。堂弟来开门了,开了一条不大的门缝,村长侧身进去,他只好再骗堂弟了:“我要找你借本书。”堂弟说:“我靠,这叫急事?”

堂弟把门关上。

村长说:“你还没有吃饭吧?”

堂弟说:“没有,不饿。”

村长在堂弟的床沿上坐了下来,他说:“阿弟,你今年考得不错啊。”

堂弟说:“还不错!离‘本一’差了一分!”

村长说:“不是比去年高出三十来分吗!那些天谁到我家来泡茶都夸你有本事!”

堂弟说:“他们是在挖苦我,讽刺我!”

村长说:“哪里的话!乡亲们其实是很淳朴的。大哥我当年没有拿到高中文凭,村里也没人笑话我啊!”

堂弟说:“对了,你那年是哪科没有通过会考啊?”

村长说:“英语。”

堂弟说:“唉,我这次也是倒在英语上。还不到110。要是上了110,就好了!”

村长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你念‘本二’一个好专业,以后更有前途呢!”

堂弟说:“只好这样了。对了,你找我借什么书啊?不会是英语吧?”

村长说:“借英语书干什么?”

堂弟说:“补考啊,拿高中毕业证啊。或者参加高考。”

村长说:“好好,我好好准备,等我五十岁的时候再去考。”

堂弟说:“其实你现在考也是可以的,人家六十几岁还被录取呢。”

村长笑着说:“那我争取。”

村长最后向堂弟借了一本高分作文选。

离开叔叔家之前,堂弟出来刷牙洗脸吃饭了。

19.有人收养外地女婴

村里最漂亮女人的邻居收养了一个外地女婴,不知满月了没有,看样子应该还没有满月。

这显然是和计划生育政策相抵触的,于是村长便去那户人家了解情况。

收养的决定者,是村长的婶婶辈。她老公在外地打工,不在家。村长问她:“婶,你怎么收养这么小的孩子啊?”

村长叫“婶”的人说:“我看这孩子很可怜,被人抱来抱去的。又听说这孩子的母亲难产死了,就收养她了。”

村长说:“是什么地方的人?”

婶婶说:“北顶的人。”

村长问:“没有说具体是哪里的吗?”

“没说具体,那人要了五百元就走了。”

村长说:“现在计生抓得这么严格,小孩入不了户口,今后怎么办?”

婶婶说:“反正是个女的,今后不怕嫁不出去。我养她,主要是老来有个靠啊。”

村长说:“小弟那么聪明,你还怕没有谁靠?”

婶婶说:“男的最后有几个能孝敬父母的啊。”

声音没了尾声,显然是意识到说话冲了村长了。

村长说:“这事情我得看看上面的处理意见。”

婶婶说:“你就多说好话不就成了吗。”

村长:“我得先给你先说明一下,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这个忙我实在不能帮。”

过了三个月。分片民警带着三个外地人来村长家,要村长带他们到那个买婴儿的家里去。

分片民警告诉村长,那个女婴是那对年轻夫妇的,孩子是被人偷走的。

村长带着他们到漂亮女人的邻居家。只见大门紧闭,村长叫了老半天“婶”也没人来开门。问漂亮女人,漂亮女人悄声对村长说:“人在里面。”

村长说:“先到我家去吧,过会儿,我请别人来劝劝?”

民警说:“就着这样办吧。”

村长叫母亲去劝。

当村长带人重到漂亮女人邻居门口,门开了。婶抱着那女婴在哭。村长母亲还在劝她:“别人的骨肉,我们养着,人家不是也很伤心吗?”

婶说:“我养她这么久了,舍不得啊!”

婴儿耳后有痣,民警看后,确认这孩子和父母说的一致,就让那对夫妻认孩子。孩子母亲看到孩子的脸,再看看那痣,哭出声来了。

孩子被抱走上百步远了,婶婶大叫了一声“等一下”,拿着牛奶粉跑了过去……

20.小学校停招新生

创办三十年的小学校今年传出消息,停招一年级新生,理由是从报名情况看,想在村小学读一年级的才五个人。五个人怎么上课?所以镇里同意停招一年级新生。

这些年县城的小学对乡下招收片外生,乡下人觉得只有一个小孩,到县城读书各方面条件都好,就纷纷把孩子送到县城去了。

这个村的小学校舍本来已经翻修成两层楼了,教师也没有民办教师了,现在只是没了生源。没了生源就像河没有水源,只有河床就不像样了。

报名的五个孩子,后来只剩下两个没到县里去报名。孩子家长来找村长。

一个说:“现在不是义务教育吗,学校停办,村里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一个说:“我们到县城去,没钱交七费八费。”

村长说:“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一个说:“我本来也想让孩子去县城的,但是,孩子中午还得寄在老师那里,一个月得花好几百块,我打工的钱全部给他读书了,其他花销就成问题了。不让孩子读书又不行!”

一个说:“我也到县城小学了解一下,乡下去的孩子不少人中午去网吧。孩子上网吧,变坏的很多。”

村长说:“要不联系一下邻村小学,到那里读,怎么样?”

一个说:“行是行,可是苦了孩子。”

一个说:“实在没办法,也只好这样了。”

村长说:“学,孩子是一定要上的,多想办法。你们回去也再想想怎么办好点。”

后来两个孩子暂时到邻村小学读一年级。

21.农业税全免了

农业税全免了,村民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村长更高兴。

更高兴是有其原因的。前几年,征收税收,村长至少要花两个月时间。有的没钱,有的赖着不交。收取这些费用也免不了让人家骂。

但是没有收取税费,村长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大事情了。

闲坐的时候,络腮胡子开玩笑说:“村长,你这个官看来当不长了。”

“为什么?”

“不是没有事情干了吗?”

“还有别的事情啊,你以为我就负责收税?”

“我只是开玩笑了。”

“不过说实话,现在是很清闲了。”

“不用收税费,你就花时间自己去挣点钱呗。”

“也是,你现在都盖起三层楼了,我还是住平房。”

“你有什么打算?”

“我平时也帮人家做水电,以后有时间就到城里多做一些。”

“这是应该的。”

不久后,村长就到十里外的县城承包水电工程。

他请了几个帮工,因为大多是村里的,管起来得心应手。

不过也有头疼的时候。

有两个电工,晚上叫了“小姐”来工地睡觉,结果被派出所带去,一个人罚款五千元。村长通知那两个人的家里,都说拿不出钱来,村长只好自己掏钱放人了。

没想到那两个人放出来,也没有还欠的钱,甚至溜之大吉。

小舅子知道这事后,连声说:“姐夫,你是实在老实,老实人肯定会吃亏的。”

村长苦笑了几声。

22.村里土地被征用

有个老板看中村里砖厂旁边的一块地,要在那里盖起石材加工厂。村委会觉得这是引进“外资”的良机,就开会研究,最后通过了。报镇里,镇里也批准了。

接下来是征用那块地。总共三十亩左右,涉及三十来户人家。

一亩地给一万。那三十户知道后,算一下不划算。不同意转让。但村里态度明确,不转让也得转让。

老板已经把钱给了村里,于是就请推土机来平整土地。

那三十户人家听说,就拿着锄头等工具守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位老婆婆还坐在推土机前,任那个老板派来的管理怎么劝也不肯离开。管理只好打电话给老板。结果老板请了二十来个打手来。村民看架势,不敢迎战,那个老婆婆也被拉到一边去了。

那几户人家就来找村长。大家知道他虽然不是村长了,但是还是村委,就希望他出面,为大家撑腰。

“村长”那天也参加研究,尽管他提出要征得那三十户人家同意,但没有引起重视,大部分与会者认为:现在大家种地的热情不高,有现金拿肯定很高兴,没必要一户户去征求意见。

“村长”觉得既然乡亲来找自己,自己还是要出出面;可是现在自己拿什么去号召人呢?他犯难了,最后他只好拨村支书的电话,请村支书快点来处理。

“村长”想了想,再按下了110……

警车和村支书到地头的时候,“村长”的声音很大,似乎伴有很多火药味,但打手和村人双方只是对峙状态。

后来地还是被征用了,被征用的人家每亩地多得了五千元。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