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师和他的名师工作室

名师工作室的牌子挂在办公楼二楼210室门框的左侧。

这个房间原本是空置房。209室是地理教研室，本来地理教研组长冯老师想要这个房间，但被总务主任余老师驳回申请：“您老兄要了这个房间是小事没错，可是我答应您就是大事情了，其他教研组长找我要房间，我拿什么理由回绝人家呢？”冯老师是个随和的人，一听总务主任这话，也就作罢，于是210室长期空置。

语文组的向尚老师获得省名师称号，于是他向总务处提出申请，把210室作为他的“名师工作室”。向老师得到名师称号在学校是破天荒的事，总务主任余老师觉得给个房间是他可以决定的，挂一个“名师工作室”的牌子应该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围，于是请示了校长，校长点头后，余主任便请人帮忙打扫了房间，做了“名师工作室”的牌子挂在门框左侧，和其他教研室的牌子一样——大小一样，颜色一样，挂的位置一样。向老师亲自到仓库挑选了八张办公桌，让校工搬到210室，拼在一起。余主任没有异议，他知道向老师无非想借个八字发一发。

向老师只是语文组一个普通老师，因为他在全国核心刊物上发表了两篇论文，在CN刊物发表了二十几篇，成了语文组的研究型教师。教研行，教学也拿得出手，在市级公开课比赛中也获得过一等奖，是市级学科带头人。

不过语文组长屈老师对他没有好感。记得是前年的事情。校长征求屈老师的意见：“是不是重点培养培养一下向尚老师，让他当你的助手？”屈老师不假思索地说：“我看没有必要，现在的副组长当得好好的，我们配合得也很不错。”校长不再勉强。

向尚没有把他在语文组的办公桌搬走，因为语文组开会，他还得回到语文组所在的201室。平时他就在210室。校长为了体现对向尚老师的重视，让总务主任再给尚老师配了电脑、打印机和电话等。

向尚老师搬进名师工作室前，校长到210室巡视了一番，看后，对总务主任说：“再做个大牌子挂在门旁，显眼一点。总务主任说：“好的。”

牌子不大，四十乘六十。校长和其他几位校级领导还来举行了揭牌仪式，学校网页做了报道。

向老师算是正式入驻名师工作室第一人。一个人在办公室内，自由自在，但难免冷清一些。向尚又是四十出头的人，平时在语文教研室总是爱和艾瑾老师天南海北聊个不停。现在要去语文组聊似乎不大自然，于是他发了微信留言给艾瑾老师，请她有空到210室喝茶。

星期二下午，向老师和艾老师都没课。艾老师便到210室。向老师忙让座，清洗茶具，泡茶，请艾老师喝茶。“这泡茶是肉桂，你喝喝看。”向老师说。“我不懂茶，随便喝的。”艾老师说：“茶好喝。”“好喝就行。”向老师说，“你想不想来名师工作室？”

艾瑾老师毕业于部属师范大学本科，年轻貌美的她至今未婚，据说和她相亲的人好几个嫌她过于豪爽。

听向尚老师邀请她，她随即答应：“想来。”

向老师说：“那我跟校长说一下，我的名师工作室不能是单枪匹马，校长会同意的。”

向老师说完就给校长发了条微信：请校长批准艾瑾老师加入我的工作室。

很快校长来电话了：“我同意。你跟你们组长说一下。”

校长中气十足，他的话，艾瑾在一旁也听得清楚。艾瑾说：“还得请示组长。组长能同意吗？”

向老师说：“估计组长会同意吧。”

艾瑾说：“不管同不同意，我都愿意跟着你！”

“谢谢，谢谢！” 向老师说，“看来我得当面跟他老人家谈谈。”

艾瑾说：“那我等你消息。”

向尚身高近一米八，在大学时是长跑运动员，虽然脸相颜值不很高，但整体形象还是很入人眼——尤其是年轻女孩眼的。在艾瑾的眼里，向老师自然是很有魅力的。不过她和向老师相差十五六岁，还是有一些代差的。比如她对向老师整天着正装上班是不接受的，觉得向老师西装革履，尽管有型，但过于呆板。

向老师在语文教研室找到语文组长。“在您的支持下，我的工作室建立起来了，很感谢组长！”向老师说，“现在我办公室需要人帮忙，我考虑了一下，想请艾瑾老师去，不知您能否放人？”组长看了向老师一眼，低头继续批改学生作文，说：“我问问艾瑾老师意见再说，行吗？”向老师本想说艾瑾老师已经同意了，转念一想不说为好，免得节外生枝。便说：“那您问问艾老师。您先忙，不打扰了。”组长点了点头，向老师走出语文教研室。

组长并没有马上打电话给艾瑾。到了晚上，向老师问艾瑾：“组长给你打电话了吗？”艾瑾说：“没有啊。是不是忘了？”向老师说：“应该不会吧，等等看，不着急。反正你来我办公室校长都同意了，是铁板钉钉的事。”

到了晚上十点，艾瑾依然没有接到组长给她电话，也没有给她微信留言。她把这个情况发微信留言给了向老师，向老师回了微笑表情图。

第二天是星期三，课间操时间，组长给艾瑾打了电话，提醒艾瑾要潜心于教学，“你毕业没几年，还在适应期，我建议你先把课标和三个年级的教材及教辅材料先吃透，课上好了才是根本，不要根基不稳便想扶摇直上九万里。”艾瑾听出组长是不同意她去向老师工作室的。组长的话又很中肯，如果争辩了似乎不妥，便没有表达自己的想法，“嗯嗯”几声算是告诉对方在听着。组长接着说：“听说向尚要你去他的名师工作室，你的意见呢？”艾瑾没想到组长突然如此直接地问，便说：“我都可以。”组长说：“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艾瑾把组长打电话的情景转述给向尚老师。向老师说：“看来只好请校长出面解决问题了。”向老师看了看表，便打电话给校长。对方传来的声音很低沉：“我在开会，没有急事的话，我中午给你回电话。”向老师说：“好，您先开会。”

中午，校长给向老师回了电话，向老师把与组长的交谈情况告诉校长，校长说：“我打个电话给他说一下。”

二十分钟后，向老师接到校长的电话：“刚才和你们组长说了，他同意艾瑾老师过去你工作室了。”校长的话很短，但向老师通过校长给他的两通电话相隔的时间，揣测校长在给组长的电话里没少磨嘴皮子。便说：“谢谢校长这么支持我！”校长说：“这是我的工作，你好好把你的工作室建设好。”“我会的。”虽然对方看不到，向老师还是点了一下头。

向老师参考了别的名师工作室做法，拟了名师工作室的内部管理方案，报送学校审定。不久后，管理方案被通过并上了墙。

为了办好名师工作室的网页，向老师又向学校申请把信息技术组的廖娟娟调来名师工作室，学校也同意了。

廖娟娟是部属高校研究生毕业，本地人，毕业后便来这个学校，已经工作了三年。身材苗条，但人无完人，她的脸庞是较圆且略大，给人感觉和她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及苗条的身材不和谐。

向老师参加市级公开课的课件，是廖老师帮助做好的。从此，向老师和廖老师联系就多了起来，也请廖老师吃过几次饭，关系虽不如与艾瑾熟，但也算是达到能开玩笑程度的熟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工作室成立自然也得有火星迸发。向老师想，也积极寻找火种。廖老师建立的工作室网页算是一把火，经过十几天时间，访问量达到上万次。

廖老师的大学同学，在外市一级达标高中是骨干教师，也想加入他的名师工作室，向老师同意了，并请示了校长，校长说：“名师工作室由你负责，你自己定。我的意见是外校的进来壮大队伍，我们又不用付工资，有什么不可以的。”

知道向老师成立了工作室，有几个本市的老师也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了向老师，申请加入工作室。

一个月后，向老师工作室的人员超出了语文教研组人数。

艾瑾建议说：“人这么多了，可以搞一个课题，大家一起做做。”向老师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拟个工作室课题，到时如果有上级课题申报文件下来，再申报。”

向老师之前也主持过三项市级课题，邀请艾瑾参加了两项。

艾瑾说：“古诗文教学研究，我觉得可以立项来研究一下。”

向老师说：“选题不要太大，我看我们就来研究一下古代诗歌教学。”

艾瑾说：“课题名呢？”

向老师说：“我还得想想。我们分头思考一下，三天后再来讨论，如何？”

艾瑾说：“听你的。”

三天之后，向老师给艾老师微信留言：“课题名为‘古代诗歌教学现状及对策研究’，你看如何？”

艾瑾回了：“我想到的课题名是‘高考改革背景下的古代诗歌教学研究”。

向老师留言：“见面时再议吧。”

三天后下午。廖老师去上课了。向老师和艾老师继续泡茶。向老师话转到课题上来：“我觉得你想到的课题是比较有针对性的，但是我们是不是要围绕高考来思考问题，我觉得值得商榷。”

艾老师说：“我入职以后，组长一直提醒我，高考是指挥棒，‘高考考什么就教什么，要有高考意识。’”

向老师说：“如果我们的定位只是为了高考而教学，我认为是与教育本真有很大差距的，我们还是应该从育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向老师想：作为年轻教师，根基未牢，是需要让人看到自己的教学成绩，而人们眼中的教学成绩就是高考成绩，因此艾老师表达的是现实需要，无可厚非。作为工作室，不是一言堂，集思广益才能出成绩。不过作为负责人应该有前瞻性，必须有创新意识，要创新就不能囿于现实。

向老师说：“我看你这个课题名可以作为我这个课题的组成部分，你看是不是有道理？”向老师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艾老师想了想，“教学现状”自然涵盖“高考改革背景下的教学”，便说：“你说的有道理，就按你的想法来做吧。”

那天是星期一，上完课回到工作室，向老师见到艾老师伏在桌上。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向老师连忙走近问：“艾老师怎么了？生病了吗？”艾瑾抬起头来，脸上还有泪水没有擦干净。向老师见状，忙追问：“是谁欺负你了？还是……”艾老师说：“我姥姥去世了。”向老师知道艾老师哭因，放下心来，但又同情起艾老师来。这个远离故土的女孩，远方的亲人很难顾及。向老师说：“你姥姥的后事老家那边有亲人处理吧？”艾老师说：“我舅舅家都在，我爸妈也都在那里。”向老师便说：“你很想回去送姥姥一程是吧？”艾瑾点了点头。向老师说：“这里离你姥姥家车程十几个小时吧？我开车送你回去看一看，如何？”艾瑾说：“走高速要十几个小时，开车太累了。我自己请假回去。”向老师说：“那我帮你上课吧。”艾老师说：“那让你辛苦了。”“没事，增加几节课而已，教材我熟，问题不大。”

艾老师请假回去了。

艾老师回老家第二天，地理教研组一个退休教师去世，校长办公室让地理组草稿一下告别词。冯老师课间操走进名师工作室，寒暄了几句之后，对向老师说：“有件事想劳驾一下你。”向老师说：“什么事？直说。”冯老师便把写告别词的事说了。向老师说：“没事，我帮你写，但是你得把基本情况列给我一下。”冯老师递给向老师一张纸，上面罗列了逝者的相关信息。向老师接过冯老师递来的纸张，说：“举手之劳，不用谢！我三四节还有课，中午再写，写完微信发给你，可以吗？”“可以可以，让你受累了！”冯老师合掌，点头，表示感谢。

对向老师来说，写一份告别词自然没有难度，但是熟悉逝者生平需要时间，他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写好了，并发给冯老师。

艾老师请了三天假，第三天晚上回到学校，给向老师发了条微信留言，向老师见到，看时间才七点多钟，便说：“我请你去咖啡店喝咖啡，可以吗？”他想艾老师这时候应该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他想当这个聆听者。

艾老师说：“好的，还是我来请你。”

向老师觉得谁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艾老师有一次平复情绪的机会。便说：“嗯，我开车去接你。”

这个咖啡店门口已经没地方停车了，向老师让艾老师先下车，自己去找地方停车。

向老师走进咖啡店，艾老师已经在座位上等他七八分钟了。

两人边喝咖啡边聊天。向老师等待艾老师倾诉失亲之苦，但艾老师并没有提起姥姥的事情。向老师只好问：“丧事办的怎么样？”艾老师说：“按老家的风俗办。我回去，姥姥已经入殓了，我没有见到姥姥最后一面。”艾老师眼泪掉了下来，向老师安慰她：“你虽有遗憾，但毕竟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不必太伤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想开点。”艾老师说：“这次得谢谢你，帮我上了课。”向老师说：“同个办公室的，不必说这种客套话。这趟回去花了钱，如果缺钱用，但说无妨。”艾老师说：“好的，需要的话再找你借。”

古代诗歌教学现状和对策课题开题会议利用周日举行，这也是名师工作室成立以来，第一次在工作室里开会，校内校外参会的人围着办公桌而坐。向老师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做了解释：“这个课题是没有级别的课题，只是我们工作室的内部课题，因此就召集我们工作室的人员参加会议。”会议研究了课题的分工和阶段性工作。中午向老师请大家到酒店吃饭。

当天晚上，廖老师把开题会议的信息发布在工作室网页上。

工作室陆续又有人加入。廖老师说：“我们这个工作室人越来越多，影响力这么大，我们的课题应该至少有校级吧？”向老师说：“课题不在于级别，在于我们做这个课题能发挥什么作用。”向老师说完后，廖老师嘀咕了一声：“自己不需要，别人需要啊！”向老师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尽管廖老师声音小，但他听得真切。便说：“我考虑问题不够全面，道歉道歉！市里估计很快会下文件来了，到时候我们把这个课题报上去。”廖老师说：“我能进课题组吗？”廖老师想了想，说：“可以的。”廖老师说：“你可别忘记了。”

正如向老师所说的，市课题申报文件很快就下来了，学校把文件转发给各教研组，让老师们抓紧报学校审批，再送市里。

向老师把课题稍加修改，就第一个送审了。

经过学校讨论，向老师作为主持人的课题被学校上报市里了。

好事成双，市里的优秀教师评选活动，学校给语文组一个名额，艾瑾老师得到了这个机会，廖娟娟也被组里推荐到学校。市里给学校三个推荐名额。学校组织评选，根据量化得分排次，艾老师和廖老师分别为第二名和第三名。对名师工作室来讲，既是荣耀，也是压力。因为参评市里优秀教师得报送课堂实录。本来这是组里的事情，但是既然有了工作室，向老师认为工作室应该为成员做后盾。语文学科好办，向老师可以提供参考意见，但信息学科就得靠别人了。廖老师央求向老师：“你在市里是有影响力的人，认识人多，能不能帮我找个高手指导指导。”向老师本来也有这个想法，便说：“以后别这么客气了，我帮你是分内事。”向老师本没有直接熟悉的人，他只好通过别人，找能指导廖老师的人。

艾老师属于语文组推荐，因此指导老师由组长确定。向老师告诉组长想当艾老师的指导老师，组长说：“唐老师准备参评高级教师，她想当指导老师。”

向老师没有再说什么，组长补充了一句：“有些机会要让给别人。”向老师觉得组长有意针对他了，便说：“我抢过别人的机会吗？没有吧？”“没有？你说你没有？那评五级是怎么回事？”原来，组长对这事从未放下。今天逮住机会宣泄一通。得饶人处且饶人，向老师本想不与组长争执，但组长咄咄逼人，他的定力被动摇了，便说：“评五级条件是学校定的，您没评上，和我没有关系吧？”“没关系？组里就推荐一个名额，怎么也不应该轮到你吧？”组长年近六十，火气也被激发起来了。教研室里还有宋老师和秦老师在场，刚开始只做看客，看组长和向老师愈演愈烈，不作为似乎说不过去了，唐老师便说：“二位都是重量级人物，这样影响不好。”秦老师走近向老师：“没有大不了的事，你先回你的工作室吧。”向老师说：“我是很尊重他的，看来我尊重错了。”秦老师忙小声说：“降降火气，别再冒烟了。”

走出教研室，听到组长还在愤愤地说：“翅膀硬了，什么都敢做！”

秦老师手搭在向老师的肩膀：“走走，到你工作室喝喝茶。”

走了一半路，秦老师停下了：“你先回吧，我那篇作文还没批完。”

向老师知道，秦老师不愿到他工作室喝茶，是担心与自己走得近，让组长生疑。

尽管艾老师的指导老师不是自己，向老师也没有放弃对艾老师的指点。

一个月后，同一天收到两份文件，传来两个喜讯：市课题批下来，艾老师和廖老师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

廖老师说：“聚一聚吧，我和艾老师请客。”向老师说：“应该的。这样行不行？把唐老师和我帮你请的指导老师也请来？“廖老师说：“这样安排很好啊。问一下艾老师意见。”“行。你发条微信给她，她在上课，等她下课看她怎么回微信再定。”

聚餐时间安排在星期六晚上，在四星级酒店包间。唐老师没有来，不来的理由是孩子要去培训班，她得接送。

向老师让廖老师的指导老师坐主位，招呼艾老师和廖老师：“来来，我们就随便坐了。”

廖老师的指导老师没等菜上齐，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得先回了。向老师拉住他说：“这样吧，我们再敬你一杯，再次表达一下谢意！”帮对方斟了酒，招呼廖老师和艾老师一起敬酒。

廖老师的指导老师走后，向老师说：“现在只剩下自己人了，随便吃随便喝吧。”艾老师说：“哪里，我还没敬你呢！”廖老师也说：“是的，我也没单独敬你哩。”

向老师说：“酒多伤身，意思意思就行。”

艾老师说：“反正要请代驾，你多喝点。”

两个女孩似乎都想让向老师尽欢，想着花样敬酒，结果向老师喝得微醺了，说话不自然了：“我……我们……再喝一瓶。”艾老师看着酒桌，剩下半瓶酒了，就说：“好好，再喝一瓶。”

向老师坚持让代驾把两个女孩先送回学校宿舍，再送他回家。

可能是吹到了冷风，回家路上，向老师想吐，便让代驾停下车，让他下车吐一下。代驾说：“这里都是街道，没地方吐啊？”

“往前面路口左转进去，有个公共厕所。”向老师说。

“哦，那你忍一下。”代驾把他送到公共厕所边，停了车，扶他进了厕所。

代驾帮向老师停好车，问：“没问题吧？可以自己走吗？”向老师说：“没问题，刚才那股酒劲太猛，没扛过来。谢谢你了，让你辛苦了。”代驾说：“没事，不客气。”

代驾递给向老师车钥匙，向老师拿在手上，走向电梯间。代驾看他走路有点晃，便紧走几步，赶上他，和他一同进了电梯，把他送到入户门口。

学校教学开放周很快就到了，向老师、艾老师和廖老师都开了课，课堂评价得分三位老师都进入前六名。在教学公开周总结会上，教务主任充分肯定了向老师工作室三位老师对教改的引领作用。校长在发言时也高度肯定了向老师名师工作室成立以来取得的成绩，“希望有更多的人成为名师，希望有更多的名师工作室成立。”他说，“作为校长，我会全力支持大家成为名师，办好名师工作室。也希望校、处、室领导重视这项工作。”

根据校长的要求，名师工作室成立以来的工作总结和今后工作计划近期必须出炉。向老师召集艾老师和廖老师讨论，提出了自己的思路，分配艾老师总结线下工作，廖老师总结线上工作，并分别提出今后工作意见。艾老师说：“我可能会慢一点完成。”向老师说：“你一向不是眼疾手快吗？”“最近班上事情比较多，真想有三头六臂。”艾老师说，“有个女生心理出了问题，最让人头疼。”向老师说：“能说来听听吗？”艾老师说：“已经在找心理咨询师咨询了，我只是起配合作用。她用刀片划自己的手是昨天被发现的。”向老师说：“现在孩子的心理问题还是比较多的。是在我们学校心理咨询室咨询吗？”艾老师说：“是的。”廖老师说：“你们兼班主任确实辛苦。”向老师说：“辛苦是肯定的，但是也很锻炼人对吧？”艾老师说：“确实是这样。有人说‘痛苦并快乐着’，我觉得说的很对。”向老师说：“总结和计划尽量快吧，实在没办法按时写出来，我再跟校长说。”

市教科所组织教研员到学校来随堂听课。教务主任拿出课程表让他们看，教科所带队领导说：“我们随机推门听课，按照学科，各个教研员随便找课听吧。”教务主任说：“没问题的，我们就不陪同听课了。”

语文教研员听的是艾老师的课，课后和艾老师做了简短交流，说：“整堂课效率很高，效果很好的。建议注意一下节奏，要留足学生思考的时间。”艾老师点头称谢。接下来一堂课，语文教研员去听宋老师的课了。

艾老师上完课，回到工作室，廖老师在修改总结和计划。廖老师见艾老师进来，对艾老师说：“今天教科所随堂听课听了你的课吗？”艾老师说：“听了。”廖老师说：“评价很好吧？你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肯定没问题。”艾老师说：“还行吧。你总结和计划搞定了？”廖老师说：“我正在修改，你呢？”“我草稿好了。”艾老师说。廖老师说：“要不要等你一起交给向老师？”艾老师说：不用了吧？你先交。”廖老师说：“问你个八卦问题，向老师老婆是做什么的?”艾老师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听说是个IT女。怎么了？”廖老师说：“哦，我听说他们两个出状况了。”艾老师说：“什么状况？”廖老师说：“情感状况，要离婚了。”“是吗？没看出来啊。”艾老师说，“向老师整天生龙活虎的，没看出什么异样啊。”廖老师说：“不少人在单位和在家里不一样的。听朋友说向老师和老婆闹离婚有小半年了。”两人压低声音说着向老师的事，走廊有脚步声近了，她们便换了话题，廖老师说：“什么时候去坐一下过山车，很久没坐了。”艾老师说：“行吧，找个时间陪你去。”

廖老师朋友关于向老师的婚变信息不是空穴来风，但是办理离婚的时间和艾老师得知信息的时间之短让艾老师感到意外。廖老师告诉艾老师信息第三天，向老师便和老婆去办离婚手续了。

离婚后的向老师似乎比之前更有活力。他又写了一篇论文寄给了全国核心刊物，向老师自信地告诉艾老师和廖老师：“这篇论文十有八九能发表。”艾老师说：“我看肯定行。”廖老师也附和说：“向老师是高手，说十有八九能发表，我看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了。”向老师说：“自信是必须的，但不要太在意，投稿是我的事，发表是别人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平和心态吧。二位也得写写论文，争取发表。”艾老师说：“我比不上你，我投的CN，不少刊物版面费贵得很。”廖老师说：“是啊，上次我一篇论文就交了一千多元。”“没事的，我们课题经费里可以报销，你们尽管发表，我给你们签批。”

果不其然，向老师的论文被核心刊物通知拟刊发了。向老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艾老师和廖老师。艾老师竖起大拇指：“向老师真行！”廖老师说：“向老师得请客，庆贺一下。”向老师说：“现在无妻一身轻，请你们是小事。”廖老师说：“你不是有个女儿吗？”向老师说：“她跟她妈妈过。”艾老师说：“是吗？这样又回单身时代了。”廖老师说：“不能完全回归单身时代吧，毕竟有个女儿在。”艾老师说：“女儿多大了？”向老师说：“在读大一了。”艾老师说：“都成年了，向老师看起来还很年轻啊。”“我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当年女儿就出生了。”向老师说，“是未婚先孕。”廖老师说：“你们学中文的人就是浪漫。”向老师说：“浪漫与青春本来就如影相随的，我大学时代，受到西方文明的洗礼，受影响更明显。”艾老师说：“是的，开放伊始，外面的世界对大学生充满了吸引力。”向老师说：“是这样。”

总结和计划上报学校不久后，国家课题和省课题申报文件先后来了，学校给名师工作室各一个名额。向老师跟艾老师和廖老师商量说：“按学校规定，我主持的课题还没有结题，不能再申报新课题。二位看看谁来作为省级课题的申报人，国家级课题相对不容易，我觉得暂时不要打它的主意。你们看呢？”廖老师说：“我看就申请省课题，这个课题我来申请，把多媒体技术和语文教学综合起来研究，至于课题名，我现在还没想好。”艾老师说：“我也想作为申请人申报。”向老师说：“要不二位都把课题思路理一理，我们另找时间来商定。学校要求下周五之前报送，我们下周一来确定，来得及。你们看呢？”艾老师说：“好的。”廖老师说：“我觉得还是早一点确定比较好，这周五定下吧，可以利用周末时间来准备送审材料。”向老师觉得廖老师说的有理，便问艾老师：“艾老师你觉得呢？”艾老师说：“可以。”“那就星期五下午第七节课后吧，讨论完我请二位去吃自助餐。”向老师说。

星期五下午第七节廖老师有课，下完课回到工作室，向老师和艾老师正在边喝茶边等她。

向老师给廖老师倒了一杯茶，让廖老师坐下来喝。向老师说：“二位都是第一次作为申报人申请课题，我们本着就事不就人的原则，公平对待二位申报的课题，不要因为一个课题伤了和气，反正无论是谁作为申报人，我们都是一个课题组的。作为申报课题，我们要考虑哪项课题更有可能申报成功。如果意见不同意，我们就无记名投票。我的意见你们可以接受吗？”艾老师说：“可以。”廖老师说：“我也觉得可以。”

比较艾老师和廖老师的申报材料，向老师感觉廖老师的课题申报成功的概率会高一些。他说：“二位都很用心，两份申报材料都准备得比较好，我个人认为廖老师的这个课题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艾老师说：“我这个课题拟定之前，看了近几年省立项课题，我觉得我这个课题是很有希望的。”廖老师说：“我也查阅了近三年的省课题，同时也看了国家立项课题，我觉得我选题方向有研究价值。”向老师觉得两个人各执己见，很难让给对方，于是便说：“我再强调一下，我们不要为谁是申报人争来争去，应该着眼于课题是否有立项可能。现在采用无记名投票吧。”他把一张A4纸撕成三张，分别写上艾、廖两字。接着说：“选谁直接在姓后画个圈吧。”

结果是廖老师两票，艾老师一票。其实很明显，两位老师投的都是自己的票，向老师把票投给廖老师。向老师宣布结果：“廖老师两票。这样就请廖老师作为申报人准备材料。”艾老师没吭声，廖老师说：“我周日晚上争取把材料发给二位。”向老师说：“可以。接下来第二个项目，去吃自助餐。”艾老师说：“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你们去吧，我不去了。”女生最幼稚的推辞便是装病，向老师一眼就看出来，廖老师自然更明白。廖老师说：“那就改期吧？”向老师只好说：“改期改期。廖老师先走，让艾老师缓一缓再回去。我倒点温水给你喝一下。”

廖老师先离开工作室了。向老师说：“我明白你很想有这个机会，不过我们考虑问题要有大局观。”艾老师眼泪掉下来：“你直接说我小气好了！”向老师已过不惑之年，知道艾老师在使性子了，便说：“你看得很清楚，我并不是偏心。按理说，我要是偏心，应该是推你作为申报人才对。你说呢？”艾老师说：“你别忽悠我了，肯定是有人让你推她做申报人。”向老师说：“真人不说假话，跟你说吧，还真有朋友打电话替廖老师说话，但是我以人格作证，我并不是因为有人说情推了廖老师。你理解我行吗？”“不打自招了吧？果真是这样，没劲儿！”艾老师说。“唉，不要断章取义啦，我说得很清楚，我并不是被别人左右才选廖老师的。”向老师说，“你看我是那种容易被人左右的人吗？”艾老师说：“你总是自以为是，怎么可能被人左右？”“自以为是？你真这样看我？”向老师说。“难道不是？你眼里除了你自己，还有别人吗？你知道人家……”艾老师伏在桌面，不说话了。向老师看天色暗了下来，打开电灯。

向老师坐回沙发，拿着茶杯转动着，眼前这个女孩突然来了什么这么一出，这是他淬不及防的，他得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轻易应对很可能导致不好的结果。为等他想明白，艾老师突然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了。向老师叫了声：“艾老师！”急忙关灯、关门，紧跑几步，追近艾老师，和她保持十来米之遥，看她走进食堂。

向老师在食堂附近等着。不到五分钟，艾老师低头走了出来，食堂没有饭菜了。等艾老师走到近旁，向老师轻声叫了一声：“艾瑾小姐！”艾老师看是向老师，想避开他走人，但向老师走到她跟前：“走吧，一起去吃烧烤。”艾老师说：“你自己烧去，别拦我。”向老师没想到辙，只好眼睁睁看着艾老师走远。

廖老师的申报材料，向老师看后，觉得这个研究生毕业的教师实力是雄厚的，但实战经验尚不足，他对材料做了增删，量化一下，大致占整个材料的四分之一。艾老师没有提出修改意见。

正像向老师的判断一样，廖老师申报的课题，是有较强竞争力的，在学校评选中以最高分得到推荐，最后在省立项中被确定为重点课题。

喜讯传来，向老师却高兴不起来，他不再提议庆祝，生怕因此揭了艾老师的旧伤。

三月，春花烂漫正当时。市里评优秀名师工作室，向老师名师工作室榜上有名，教科所也邀请向老师在高考学科会期间为与会高三老师开讲座。

据廖老师透露，近期向老师向艾老师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