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交,管得这么差,等于没管,凭什么找我们要物业费?” 3号楼101室业主的门开时,我向开门的白发阿伯催交已经迟交半年的物业费时,他声音虽不大,但让我感觉毫无商量的余地。不容我再说话,他把门关上了。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办公室,碰到经理,经理问我:“碰钉子了?”这是明知故问,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经理姓朱,五十来岁,身材臃肿,不喜欢大家叫她“朱经理”。好在这是一个小公司,经理就她一个,因此不至于叫乱了。
朱经理说:“你要动一下脑筋,想想招。”我只好再次点头。想招,想招,有什么招?这个小区不少刺头,每年都有几十个人不交物业费,又不是就我负责的楼栋有人不交,公司不想对策,靠我们楼栋管理员想招!我心里对经理油生了不满。
一二号楼的管理员崔英吃了闭门羹回来了,“经理,业主连门都不开,我没招了。”
朱经理生气了:“这也没招,那也没招,公司养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崔英不敢吱声,她领教过朱经理的凶悍,我也不敢出声,我当成她是训崔英的。坐我后面办公桌的张乔真看了看朱经理,假装在看电脑里的材料。
朱经理冲着张乔真吼道:“白什么眼,我说错了吗?”
张乔真忙解释:“我哪敢白您的眼,我……”
“不要狡辩了,有不满直接说出来!”朱经理的声音似乎要把整个办公室撑散了。
张乔真比我迟一年来公司。她负责的楼栋不交物业费的最少。
张乔真伏在桌上哭了。朱经理见状,愤愤地走出办公室。
我劝乔真:“别哭了,这点委屈忍了吧。”
崔英说:“朱经理也是压力大,找我们出气减压,她也不容易。”
平时我和乔真私下议论崔英是朱经理的跟屁虫。我听她这一说,不想再生事端,便对乔真说:“别哭了,被业主看到不好。”
说话间,有业主走进前厅,找前台蔡晴晴交物业费。业主走后,我走出办公室问:“是哪栋楼的?”蔡晴晴说:“是5号楼的。”
五六号楼是乔真负责的。我转头告诉乔真:“你看你,运气比我们好多了,又完成一个任务了!”
乔真说:“就一个,还有好几个呢。”
崔英说:“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常乐喔。”
我说:“交一个是一个,我那两栋楼要是有人来交,我就请你们喝奶茶。”
朱经理走回楼栋管理员办公室,说:“我已经和公司老总汇报了,老总交代‘个别不交的,先放一放。’”她接着说:“老总还说了,从明天起,谁催交成功一户,按缴交金额百分之五抽成。请大家努力吧。”
负责七八号楼的柳杨昕刚从外面进来,便问:“经理刚才说什么?”经理说:“我发群里了,自己看。”
柳杨昕看过微信,说:“百分之五还挺诱人的,问题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比骨头硬的。”
经理说:“要是不硬,还给你百分之五!”
没有人再吱声。
汪明鑫还没回办公室,他负责的9号楼和10号楼缴交率是最低的。
等汪明鑫进办公室,崔英便对他说:“明哥,你挣钱机会来了,我们这些人中你的空间最大。”
汪明鑫回道:“要不我们换换?”
汪明鑫是本小区楼栋管理员中唯一男性。三十岁,未婚。是五个楼管年龄最大的。四个女管理员,崔英和我都是二十八岁,张乔真二十九岁,柳杨昕二十五岁。汪明鑫学历也最高,是五年专毕业,我们四位女的都是职业中专毕业,也都未婚。
“换就换,你找经理说去,不要后悔钱都被我挣了。”崔英说。
汪明鑫说:“没开玩笑吧?真换吗?”
我说:“你不会这么幼稚吧,这也能换吗?”
崔英说:“公司也没规定不能换啊。我说真的。”
汪明鑫说:“几位美女作证,崔小姐跟我换,换成后我请大家去吃烤鱼。”
张乔真、柳杨昕和我拍手叫好。
汪明鑫到经理室找经理,经理说:“我听到了,我同意。”
原来经理室和管理员办公室只隔着一堵墙,隔墙有耳,几个管理员的说话朱经理听得十之八九。
晚上下班后,汪明鑫请我们几个去烤鱼店吃烤鱼,朱经理也被汪明鑫请去了。
大家都是骑电动车的,就没有喝酒,只喝饮料,崔英举杯敬朱经理:“经理,敬你一下,多谢关照!”
崔英开了个头,其他人便跟着敬经理。我也不能不敬。
我晚上还得值班,吃完烤鱼后便回了办公室。
前台蔡晴晴也在值班。
七点半左右,有个阿姨来交物业费,问蔡晴晴:“现在交物业费没有优惠吗?以前不都有优惠吗?”
蔡晴晴说:“按时交物业费才有优惠的,本来现在交是要多交个滞纳金的,老总说滞纳金就不收了。”
阿姨说:“这样很不合理啊,一年交一次,交了就好啊,为什么还非得什么时候交?”
蔡晴晴说:“这是公司规定的,我们只是按公司规定办事。”
我走出办公室,微笑地对阿姨说:“阿姨好!交物业费的时间是公司和业主委员会协商定下来的,便于集中资金做小区的维护等各项工作。我们会把您的意见反馈给公司。谢谢您理解我们的工作!”人道是不打笑面虎,听我这一说,阿姨说:“那好,至少交费的时限得延长一些。”我说:“您说的我记住了,会及时反馈给负责人。”
送走阿姨,我对蔡晴晴说:“前台工作就是这样,要听得进各种各样的声音。
蔡晴晴说:“烦死人了,我都有辞职的心了!”
“可别。”我说,“你辞职,我们就少了一个好妹妹了。”蔡晴晴刚从职业学校毕业来公司,才十九岁。正青春,颜值一般,声音甜美,于是被安排在前台。前台照理还得有一个和她轮岗的,但我到这个公司之后,就没有配齐,前台一直是一个人。蔡晴晴来之前,前台是崔英在做。有一个楼栋管理员要辞职,崔英趁机求经理和老总说招一个前台的。公司如崔英所愿,崔英就当上楼管员了。蔡晴晴刚走出校门,还比较单纯,嘴巴也甜,见到办公室的女楼管员便叫姐,见到汪明鑫则叫哥。论辈分,朱经理得叫姨之类的,但蔡晴晴还是叫她“姐”。女人总是喜欢别人往年轻的称呼,朱经理自然更乐意蔡晴晴叫她“姐”了。
朱经理的底细我是知道的,她也是从前台做起的,据说在前台五六年,才当楼栋管理员,在管理员岗位上做了四五年,被老板从她原来的公司挖来当了经理,算是这个物业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了,传说和老总关系不一般。平时没人议论这件事,说不定是八卦旧闻。老总年纪比她大一点,倒是可能性比较大。我到这里上班,只见过老总两次面,近六十岁的人了,一米七几的个儿,瘦瘦的,没有老板的架子,说起话来小妹妹长小妹妹短的,感觉人很随和的。
汪明鑫和崔英换楼栋,觉得很开心,可是出师不利,到崔英负责的楼栋去催要物业管理费,被701的业主投诉了。他是上午十点去敲701的门的,但业主说他正在睡觉,影响他休息,便投诉了他。既然投诉,就得处理。朱经理便先找汪明鑫了解情况,汪明鑫说: “十点去那会早嘛?我又不知道他还在睡觉!”
朱经理说:“你就不会问问崔英还没交的这些业主的基本情况?”
“我没问,不过崔英也没讲。”汪明鑫说。
朱经理说:“那你负责的楼栋没交的业主情况你都摸清了吗?”
汪明鑫答道:“没有。”
朱经理生气地说:“难怪你还有那么多业主没有交!崔英也没找你了解业主情况?”
“她没问。”汪明鑫说。
朱经理气呼呼地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办事!”
崔英不在办公室,去找业主催交物业费了。
办公室其他女管理员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忙走出办公室,免得被朱经理的火烧着。
不料朱经理喊住我:“你完成得怎样?”
我只好说:“没什么进展。”
朱经理的火焰正盛,直冲我来:“那还不快点去,在办公室等业主送上门来吗!”
我说:“我正要去啊,那几个业主这时候都买菜去了,家里没人,我去了也白去啊。”
朱经理转头对汪明鑫说:“你看,她就比你头脑清楚些!”
崔英一天下来催缴成功了五单。其他人一单都没有。除汪明鑫之外,其他人心知肚明,之所以取得这样的业绩是因为汪明鑫不够用心给她留下发展空间。
柳杨昕说:“这下英姐就躺着拿钱了。”
我和乔真都不吭声。
朱经理走进管理员办公室来,笑着说:“阿英开了个好头,希望大家加把劲,尽快完成任务。”
我和乔真面面相觑。
崔英说:“我今天运气好,相信大家都能完成。”
我心想完成谈何容易。
果不其然,经过两个星期的催缴,全小区还有二十户人家未交。我负责的楼栋还有四户,没有超出楼栋未交户平均数。崔英催交的九号十号楼只剩下两户人家未交。
汪明鑫还是拉了后腿,他负责催交的两栋楼,还有七户未交。
“明哥得挨批了!”柳杨昕说。
“只要不扣工资就行。”汪明鑫说,“我已经尽力了。”
“你尽力了?你信吗?她信吗?我是不信的。”崔英说。
我说:“阿英,你恐怕是欺负明哥了,你的楼栋你最清楚,我感觉好啃的骨头早就让你啃光了。”
汪明鑫说:“我看也是这样!”
张乔真说:“我也认为阿英留下的都是硬茬子。”
柳杨昕在一旁不说话,她是怕得罪人的。
崔英说:“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当时换催交对象是你甘我愿的,而且经理也是同意的,现在说这样的话就对我不公平了。”
这话说得确实也是符合实际,他们交换催交对象时我们也没人说什么。
崔英说完,没人再吱声。
汪明鑫看着他的电脑,也不当一回事。
朱经理把二十户未交的情况向公司老板作了汇报。老板让朱经理不要再催交了,待公司研究再说。
3号楼1701室业主千金要出嫁,拿了一大包糖果饼干到办公室来,我连忙起身,给她道喜。业主忙说:“谢谢!到时候我家得在小区门口放大拱门,请支持啊!”
我笑着说:“没问题,一定支持!”
经理回办公室,我捧了一大捧糖和饼干给她,并告诉1701室业主的请求,经理说:“按原来做法,能给业主方便的,我们一定做到做好。”
我把糖果饼干分给办公室和前台每个人。蔡晴晴说:“能不能让我挑一挑?我只要我喜欢吃的。”我说:“都差不多,没什么好挑的呀。”蔡晴晴说:“那随便吧。”
其他人没再提蔡晴晴类似问题的。
看到别人嫁人,对大龄女孩来讲还是有压力的,至少我看着眼前这些喜糖,心里就像湖面被一阵风掠过。我想起父母的唠叨,剥开的糖又被我包起来了。之前日子一天天过,也没有感觉到未嫁人的不一样,现在看到人家嫁人了,心里有别一样的滋味。
柳杨昕估计看到我欲吃还休,便说:“慧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张乔真说:“还能想什么?你直接问她是不是在想心动的人?”
我说:“乔姐是言为心声吧,怎么拿我说事了。”
乔真说:“开个玩笑,老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
我说:“想得美吧你,那你就一直笑,看你能不能长生不老!”
崔英和汪明鑫聊着什么,许是我们笑声分贝足以影响到他们,便问:“你们在笑什么?”
原来我们几个在聊的时候,她和汪明鑫聊得入港。
我说:“没什么啊。”
崔英说:“姐几个不好排挤人好吧?笑我就直说嘛,不要藏着掖着!”
乔真对我说:“什么情况?”
我摊开手说:“我呣知也。”
还是柳杨昕眼尖,她悄悄说:“刚才崔英和汪明鑫这样。”她左右手的食指靠近。
说话时,柳杨昕背对崔英,崔英也许没有听清柳杨昕的话,也没有看到柳杨昕的小动作,便说:“阿昕你说我坏话吗?”
我连忙替柳杨昕说话:“没有啊,你在场,她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会说你坏话啊。”
崔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你们是一伙的,自然都瞒着我。”
因为崔英平时的为人处事风格和我们几个有较明显的不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几个相对走得近,这是事实。但明显排挤她,是她冤枉我们了。
不过那时候,我们几个似乎都没有想和她理论清楚。恰逢下班时间到了,大家边收拾走人。
下午上班不久,朱经理叫我到她办公室。她说:“听说你们上午干了件大好事,说来听听。”我意识到是崔英找朱经理说事了。便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一点小误会,崔英过于敏感了。”朱经理说:“你承认不承认崔英是个很能干的人?”我知道朱经理绕着弯问我话的用意,我便说:“经理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不会去嫉妒一个比我厉害的人。”朱经理说:“这点我信,但客观上,你们几个让人感觉是在挤兑阿英。这么一个团队,不能再有小山头了!”我想争辩,但明白在朱经理这样强势的人面前争辩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便沉默。朱经理说:“去干活吧。”我便走出经理室。
乔真凑过来,贴着我的耳根问我:“怎么?被骂了?”我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乔真说:“那个贱人如此做派,自己找死,不用理她。”崔英不在办公室,但汪明鑫在,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妙,我压低声音说:“下班后再说。”
乔真回自己的办公区。
估计乔真屁股还没有坐热,她的电话响了,她愣了一下,说:“六号楼有人坠楼。”我也慌了神,汪明鑫说:“不会吧,赶紧告诉经理。”大家一涌而出,到朱经理办公室门口,乔真敲门,告诉朱经理:“刚接到电话,6号楼有人坠楼。”朱经理像弹簧一样起身,说:“快到现场维持秩序,通知一下保安到现场,打110、120电话了吗?”乔真说:“我还没打,不知道现场有没有人打。”
朱经理边走边说:“那快点到现场了解情况。如果没打,赶紧打!”
朱经理打电话给公司老总。
我远远看见巡逻保安在现场了,便打电话问他有没有联系120和110。巡逻保安说已经打过电话了。我把这个情况告诉朱经理,朱经理说:“那快点到现场维持秩序,了解谁是目击者。”
到了六号楼前,看到惨象,是个女孩,从前阳台下来的。乔真说:“这个女孩在读高一年,今天怎么没上学去呢?”
不久110和120的车都到了。
女孩被认定为坠亡,至于死因,还得进一步调查。
现场清理完后,大家回办公室,朱经理说:“不要对外乱说话。公司要开视频会议,我先开一下会。”
我们几个楼管先回办公室。
朱经理开完视频会议,来办公室传达会议精神。
朱经理传达后,说:“我强调三点,大家听好!第一点,坠楼这件事不准到外面乱传,如果乱传引发事端,将问责。第二点,各楼栋要加强管理,发现问题要及时上报。第三点,认真排查安全隐患。大家一定要提高管理意识,把这个突发事件给小区管理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朱经理回自己的办公室,我问乔真:“坠楼女孩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乔真说:“女孩的父母都在工厂,父亲好像是在做管理,母亲不清楚。”
我说:“那房子是他们家的还是租的?”
乔真说:“是租的。房东恐怕还不知道发生这件事。要不要通知一下房东?”
我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你去问一下朱经理。”
乔真从经理室回来,打了电话给那个房东。
汪明鑫家住在城郊,整个村庄属于拆迁对象。汪明鑫家是最近签了拆迁协议的,得到赔偿是七套房子。汪明鑫在办公室里说起这事,引得大家一阵议论。柳杨昕说:“这下我们得叫明哥千万哥了!”我说:“是啊,千万哥,一夜成了千万富翁什么感觉?”汪明鑫说:“房子还没拿到手哩。一点小激动而已。”张乔真说:‘那你就躺着拿钱了,辞职吧,干什么管理员。”崔英不紧不慢地说:“房子到手,也得上班啊,要不,会无聊死的。”汪明鑫说:“等拿到房子再考虑辞职不迟。”
得知汪明鑫家赔偿七套房子信息后,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崔英。柳杨昕告诉我:“英姐和明哥在谈恋爱了。”我说:“是你八卦他们,还是真有此事?”柳杨昕说:“真有此事,我看到崔英身子贴紧明哥好几次了。”
经柳杨昕一说,我便注意起崔英和汪明鑫。在办公室里,崔英看汪明鑫的眼神确实与之前不一样。
他们两个不在场的时候,我问张乔真:“你有没有发现崔英最近在追明哥?”乔真说:“我没注意啊。什么时候的事?”我说:“我也是才感觉到的。”
“感觉到?不会吧,亲,你是不是吃醋了?”张乔真说。
我确实对汪明鑫有好感,也在梦里与他约会过。不过,张乔真说这话,纯属是八卦我,她曾经说我和汪明鑫是天生一对。
“不要扯到我,你看崔英这个人是不是很势利,见到好处就像苍蝇一样。”我说。
“嗨,人各有志,人家爱怎么就怎么,你我管不着。”乔真说。
崔英追求汪明鑫公开化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后。那天下班时间到了,崔英拉着汪明鑫的手走出办公室,这个举动,显然是对我们宣布他们的关系。只是我们有了心理准备,没有一个人表露出惊讶的神态,一切都像平常一样。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中旬。朱经理给我们布置国庆庆祝任务:“还是按照去年的庆祝方案来做,各楼管理员发动业主来参加游园活动。” 崔英说:“我还是负责灯谜。我想请明鑫和我配合。”朱经理说:“去年你不是和乔真配合吗?”乔真赶快说:“让他们在一起吧。我负责别的。”朱经理说:“那好,你和庄慧慧负责两人三足比赛。”乔真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一起说:“好的。”朱经理接着说:“柳杨昕和我负责跳绳比赛。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建议。”我说:“是不是换点花样,照搬去年的,太没有创意了。”朱经理说:“你有什么新招,说来听听。”我说:“两人三足比赛我觉得应该取消,参加的人年龄不一样,有失公平。去年就有业主提出异议。”朱经理说:“那按照你的想法,换成什么比较合适?”我说:“我觉得要有新的形式。”朱经理问大家:“怎么样?都说说看。”崔英说:“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这么短的时间,要看准备工作是否来得及。我看还是沿用去年的。”乔真说:“怎么能说是想一出是一出呢,我觉得慧慧说的没错,不要让业主骂我们这群人一根筋。”柳杨昕估计是闻到火药味,不吱声。我说:“活动的目的是什么?一个是庆祝国庆,一个是增强业主对我们的信任吧?炒冷饭,谁会喜欢呢?”崔英看着汪明鑫,我想她肯定是期待汪明鑫选她这边站,汪明鑫说:“慧慧说得有理,只是时间确实有点紧,换形式准备有难度。”
朱经理说:“这件事,我考虑不够周全,听了大家意见,我看还是换一种形式,与全新的面貌展示给业主。还有十几天时间,大家抓紧时间,我想是来得及的。这样,这两天每个人都去想想活动方案,后天上午我们定方案。要注意活动的可操作性。”
下班后,乔真和我一起去吃饭。乔真说:“就是不要让崔英气焰窜上天。”
我说:“那是必须的。要把柳杨昕拉近一点。晚上我请客,把柳杨昕带上?”
乔真说:“出钱人主意,挺你!”
我说:“现在汪明鑫被她迷住了,柳杨昕如果再被她拉去,我们就是弱势群体了!”
“是这样。”乔真说,“不能让她这种人得势。”
夜幕降临,这个城市一下子成了灯的海洋。我们穿行在街道上,去找那家重庆人开的火锅店。
我在网上预约了座位,直接到5号桌入座。我说:“先去拿酱料吧?” 乔真和杨昕便起身,我们各自选了佐料,回到座位上。我招呼服务生,服务生说:“稍等,一会就来。”等了三四分钟,服务生才得空过来。
三个人吃得满头冒汗。乔真说:“还是这家火锅吃起来爽!”柳杨昕说:“还是不够辣。”
我说:“是吗?你这么会吃辣啊?”
柳杨昕说:“姐你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了吗?”
我之前确实不知道柳杨昕是哪里人,我说:“对不起,姐真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乔真说:“我也不知道啊。”柳杨昕说:“是吗?”我说:“我和乔真都是粗线条的人,更不会去挖人家的老底,所以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是很正常的啊。”柳杨昕说:“告诉二位姐姐,我是湖南来的。”乔真说:“难怪你长得这么漂亮,湖南女孩天生丽质啊!”“姐这样说,妹无地自容了。”我说:“你真的长得靓,特别是你的皮肤,我们怎么保养也养不出你那样子的。”柳杨昕说:“不会啊,二位姐肤色都很好啊。”乔真说:“你说慧慧肤色好还马马虎虎,我这么黑,严重失实了。”我赶紧说:“好了,别自损了,不要违了妹的一番美意。来来,继续吃菜吃肉。”
一起吃火锅后,我、乔真与柳杨昕说话的亲切程度明显提升了。柳杨昕更乐意和我们凑在一起说话,当然,她有时候也和崔英讲话。一顿饭的交情要让一个女孩选边站,不是靠谱的想法。
崔英可能意识到我们在拉柳杨昕,因此暗中也在使劲。我们和柳杨昕一起吃火锅的第三天,崔英请柳杨昕去吃自助餐,汪明鑫也去。
是乔真从柳杨昕说漏的话里知道他们三个去吃自助餐的事。乔真让我敲打一下柳杨昕:“这个外来妹怕得罪人,她走中间路线。”我说:“走中间路线哪那么容易。关键是崔英这人善于巴结上级,得到上级器重这点会影响柳杨昕的选择。
下班后,我母亲打电话给我,要我看到有人加我微信时加一下,说是堂婶介绍的。这是堂婶第几次给我介绍对象我已经没有兴趣去记忆了,她介绍的似乎没有一个合适的,不知她是怎么看我的——是不是随便找个男的就可以,总是加了微信没聊一天就无话可说或者根本不想聊。我答应着母亲,但心想:堂婶介绍的能有什么好货啊。
晚上有一个人要加我微信,我通过了。等我通过一个多少小时,才问我:在哪里上班?我回他:在市区。他问具体做什么的。我回:做物业管理员。对方沉默了,等了五分钟没有回信息,我就做我的事了。
睡觉之前,我依然没有看到对方回信息。
什么情况?我没有想弄清楚的念想。
那是三天后,母亲打电话问我:“跟那个人谈的怎么样了?”
我说:“都没谈什么,能怎么样?”
母亲说:“是你不好好和人家谈吗?你老大不小了,不要七挑八挑的,我和你老爸为你的婚事都愁得满头白发了。”
我说:“我知道啦。你说什么也没用啊,又不是我不想找,没有合适的,我能怎么办!”我把电话挂断了。
我想母亲那边肯定又在唉声叹气,说不定还和父亲拌嘴。
半小时后,我平复了情绪,想打个电话给母亲。没想到她先打来了:“我问了你堂婶,堂婶问了那个男的母亲,说是嫌你的工作。”这是什么人嘛,我没问他做什么的,反而嫌我的工作了。我说:“知道是什么人了吧,还说我不跟人家谈。”母亲说:“不管怎么说,你得抓紧找了,不要自己把自己耽误了。我们主意不了你,你自己拿主意,那你就得为自己负责任。”母亲是个幼儿园老师,管孩子管习惯了,对我说话总想让我按照她的想法来。我内心是抵触的,但嘴巴上并不想和她过不去,女人何必难为女人,何况这个女人是母亲。我说:“知道了,我会找的。”
没几天,母亲又打电话给我,说是她的老同学给介绍了一个当小学老师的。我说:“你问清楚他要找什么再告诉我吧。”母亲说:“问清楚了。人家也是独生子女,没有特别要求,说是合适就行。”我说:“他在哪里当老师?”母亲说:“在乡下当老师。不过听说一直在争取调到城里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没有找到对象。”我说:“你管人家为什么没找到对象,问这样八卦问题。”母亲说:“这不重要吗?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有必要知道啊。”我说:“你问不合适。好了,你把我的电话给他吧。”
这个小学老师加了我的微信后,并没有马上留言。
第二天晚上他打了微信电话,我按掉了。他留了言:对不起,我昨天忙,没空与你聊,想打个语音说一下。
我想这是什么逻辑?微信留言就不能解释吗?非得语音聊?
我回了个“晕“的表情图。
他发:也怪我,没有留言说明。请谅。
我发:不怪你。
他主动自拍了一张照片,发:这是我的现时照片。
看照片,人不是鲜肉,但五官还是配合得比较好的。
我没有现拍给他,也没有传照片给他。
弹指间,国庆节游园活动时间到了。五个管理员各负责一个项目,活动内容比去年来得丰富,奖品自然也多了些。没想到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大妈脚崴了,她是参加乔真负责的活动项目的倒数第二个人,那时我已经结束活动,赶紧跑过去帮忙,大妈只是感觉疼,“休息一下,应该没事。”她说。我扶着她坐着,问她:“要不要到医院看一下?”大妈说:“不用,现在感觉没那么疼了。”大妈的老伴也过来了,着急地说:“我去领个奖品,你就受伤了,怎么样?现在还疼吗?”大妈说:“没刚才那样疼了。”大妈对我说:“姑娘,我缓一下,你忙你的去吧。”我说:“没事。”乔真也在旁边,我让乔真来我跟前,我站起身,贴近她耳朵说:“你去拿个奖品给大妈。”乔真点头。不久她拿了一瓶油过来,说:“大妈,送您一瓶油。”大妈说:“我活动没参加成,怎么就给我奖品了?”乔真说:“您受伤了,表达我们一点心意。”我说:“大妈收下吧。”乔真递给大妈的老伴,大妈说:“谢谢!”她老伴也说“谢谢!”
朱经理随后来来到大妈身旁,蹲下身来问大妈:“姐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妈说:“好很多了。”朱经理说:“要不要涂点药?”大妈的老伴说:“家里没药。”乔真说:“我去药店买一下。”我说:“我去吧,你继续把活动搞完。”朱经理说:“让慧慧去买吧,乔真继续搞活动。这边我来处理。”
我买来药,大妈要微信转钱给我,我说:“不用了,没多少钱。”大妈坚持要给,朱经理说:“那就收吧。”
大妈伤得轻,站起来走两步,没有什么大问题。
国庆节放假,我们一个人轮值一天的班。那个小学老师约我放假期间见一面,我同意了。我把约会的事情告诉乔真,乔真说:“你努力吧。”我说:“先见个面再说吧。你呢,国庆节怎么安排?”乔真说:“还能怎么安排?在屋里玩手机。”我说:“要不我们去哪里玩一玩?”乔真说:“好啊,我们两个一起,还是?”我说:“把柳杨昕也带上。”
乔真问了柳杨昕,柳杨昕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我和乔真到夏城玩。乔真有个同学在夏城,便问我:“我把同学叫来一起玩,好吗?”我说:“好呀。叫什么名字?”乔真说:“叫李纨婷,跟我们同行。”乔真的同学个子和乔真差不多,一米六左右,穿得很时尚,见到我们,是在动车站门口。纨婷领我们去坐地铁。我们在离美食城最近的站下了车。
纨婷人很热情,把我们带进美食城,问我们:“想吃什么?”乔真说:“吃夏城特色菜吧。”我说:“好,吃特色菜。”
乔真问纨婷:“最近很少看到你在班级群里冒泡?”纨婷说:“我被公司安排到旧小区当经理,小区在搞电梯改造,忙得很。”
乔真说:“升职了啊,恭喜恭喜!” “小经理,受累得很,还恭喜!” 纨婷说,“电梯改造,矛盾不少,最近忙着做业主的工作。有个别业主成了安装电梯钉子户,整个楼道的安装工作就搁置了。”
我说:“夏城是大城市,我们那边的旧小区安装电梯难度更大。三楼以上的老人家迫切要求安装,但是一二层人家和部分家庭的年轻人不想安装。”
纨婷说:“你们那个小区是新校区,没这个问题,应该比较好开展工作吧?”
乔真说:“有些人很自私,老是不交物业费。”
我说:“不少人是新城市人,以前没有交物业管理费的习惯,现在多出来这笔钱,拿出来就心疼。”
纨婷说:“在城里待久了,应该就会适应城里的消费习惯了。”
乔真说:“那要看人了,个别人顽固不化,我看是改变不了的。”
纨婷下午还要值班,就没办法陪我们玩。我和乔真便到步行街逛逛。
闲散的时间过得更快,回城后和那个小学老师见了面。我本想去咖啡店,他自己开车来,说:“去海边玩吧。”我想:在海边看人或许会看得更多,于是同意了。
到了海边,他说:“你先下车,我去停车。”毫无商量的余地,我感觉这个人是控制欲比较强的人,心里便没有交往下去的想法。
于是一个小时后,我说:“我得先回去了,胃不舒服。”他说:“我去买药给你吃。”我说:“不用了,回去休息一下。”
回家后,我便不再关注他的微信了。
国庆节期间,柳杨昕被一个业主表白。那天是6号,只有柳杨昕值班。7号楼的一个业主到物业管理办公室来,找到柳杨昕,送柳杨昕一束花,说:“我见你几次面,和你说过几次话,觉得你是我的菜,我也是你的菜,你做我女朋友吧?”柳杨昕之前没有提起过那个男生,告诉我和乔真时我们问她,才知道男生长相一般,但身高有一米七五以上。柳杨昕接过男生的花,她只答应先当朋友。男生把花放在柳杨昕办公桌上,走出办公室。
我听完柳杨昕诉说后,觉得如果合适,也是一段好姻缘,便说:“你见过几次面了,如果合适,当他的女朋友也是可以的啊。”乔真也说:“就是就是,玫瑰处处开,哪里还不是一样可以获得爱情。”
柳杨昕听我们一劝,果真和那个男生谈起恋爱了。
公司准备把朱经理调到别的小区当负责人。朱经理说:“公司有意从你们几个楼栋管理员人中选一个当经理。有想法的报个名。大家先考虑一下,明天下班前书面报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今晚我们几个人不知有谁会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