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在网上发布了招工信息,半个月只有一个人来应聘。小柔看了他的学历,是农业大学刚毕业的。看年龄,小自己一岁。小柔着急招人,见面后就和他签了协议。
小柔经营的是草莓采摘园,之前是和哥哥一起做的。哥哥结婚后,岳父让他到自己的企业当高管。草莓采摘园是小柔想搞的,于是她决定继续经营,而且想提升一下经营水平,便想找一个比自己农校中专学历高一点的人来帮忙。这就有了上网招聘这件事。
小柔的草莓园离城十公里左右,草莓园旁边就是县道,交通很方便。
招聘到的农大毕业生姓蔡,小柔叫他“小蔡”。小蔡说他家离草莓园二十几公里,也是在乡村。小柔就安排他住在草莓园的临时房子里。这个房子是砖混结构的简易房,总共三间,原本是一间做办公室,一间做看果园时的宿舍,另一间做临时用房。临时用房存放着装草莓的篮子等杂物。草莓园离小柔家住的村子半公里左右,小柔以前是不住在采摘园的,看守果园一般是他哥哥的事情,哥哥有事就请人帮忙看果园。
小蔡一日三餐由小柔负责,她从家里带来。
草莓园的工作人员除了小柔和小蔡外,还有临时请的人。栽种的时候、施肥的时候、采摘的时候都需要请临时工。小蔡是技术指导,协议上写得清楚,还得完成临时性工作。
小柔招聘小蔡的想法不只是为了搞草莓种植。哥哥没离开草莓园的时候,她便一直主张,把果园中的池塘挖大一些,用来养鱼,增加垂钓项目;把草莓园单一种草莓改成多样化种植;辟出一块地来搞烧烤。当时哥哥听了她的设想,觉得按她这样想的做投入大,没采纳她的意见。
现在是自己拿主意了,她便和小蔡讲了自己的想法。小蔡觉得她的思路很好。有人支持她的想法,小柔自然很高兴。问题来了:钱从哪里来?小柔自己和家里都没那么多的钱。小蔡说:“看看能不能采用入股形式融资。”小柔想了想,问小蔡:“你肯入股吗?”小蔡说当然肯。小柔问他能投多少钱,小蔡说几万吧。小蔡的父亲是包工程的,家里是村里最早进入奔小康行列的。但他没有在小柔面前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小柔把自己的想法和哥哥说了,希望哥哥支持自己。哥哥同意跟老婆商量这件事,大嫂觉得那么点小钱无所谓,当成支持小姑子创业,问小柔需要多少,小柔说看大嫂要投多少。大嫂说先三十万吧。小柔喜出望外,没想到大嫂会如此爽快。小蔡听说小柔大嫂投了三十万,就投了十万。小柔的几个亲戚,有的几万,有的一万。
小柔事先拟好了收益分配方案,并向想入股的人做了说明。
钱到位后,池塘改造成钓鱼池,烧烤场也建起来了,圣女果也种起来了。
采摘园一下子红火起来。
小柔担心小蔡一个人在采摘园,晚上没有一个人互相照应,便把杂物间的东西搬出来,放在临时搭起来的铁皮房里,晚上住在采摘园。小柔的父亲在外地包水电工程,原本家里就小柔和母亲住,三餐常常是母亲准备的。小柔晚上搬到采摘园睡,母亲只好把饭菜送到采摘园来了。
晚上十点,还有来烧烤的客人没离场。小柔让小蔡先回去休息。
小蔡回宿舍时,只剩下四五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在烧烤,桌上还有几瓶啤酒没喝完。小柔本以为他们喝完啤酒就会离场了,没想到有个男孩叫她再送一箱啤酒来。
等这拨人回去已经十一点半了,小柔到临时浴室洗澡后,要回房间睡觉,小蔡开门出来,问:“那些人到现在才回去啊?”小柔说:“十几分钟前回去了。”小蔡说:“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营业时间明确几点到几点。”小柔说:“得定一下。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小柔问小蔡:“你觉得烧烤时间怎么定比较好?”小蔡说:“建议晚上九点结束。除非你请一个保安,否则晚上太迟了,我觉得安全得不到保障。”采摘园扩大,小柔本就想应该有个负责安保工作的人,小蔡一说,小柔觉得确实应该尽快请一个保安。
小柔的表哥介绍了一个退伍军人,个头有一米八,看起来身材魁梧,去年退伍的,在一个超市当了半年保安,超市老板转行,他暂时还没找到工作。小柔便同意招聘他,给他订做了保安制服。
保安姓汪,比小柔年纪大,小柔便叫他“大汪”,小蔡跟着叫。大汪来上班后,采摘园的安全系数一下子高了起来,但小蔡晚上反而睡不好。小蔡对大汪说:“大汪,你晚上能不能垫个枕头睡?鼾声比拖拉机声还大。”大汪说:“垫枕头我睡不了啊。”
因为没有房间,小柔跟小蔡商量,让大汪和他住一间,没想到大汪会打鼾,还是造成大影响的鼾声,小蔡没办法,只好跑到办公室沙发睡觉。
小柔知道这个情况是两天后了,小柔跟小蔡说:“要不你晚上到我家里去睡吧?”小蔡说:“我那么迟才下班,回去会影响伯母睡觉的,不好。”小柔说:“我妈睡得沉,没事的。”
小蔡说:“要不你晚上回家吧,我睡你那间,好吗?”小柔觉得这样也是办法,就同意了。
烧烤时间做了调整,晚上九点结束,稍微拖延了一会儿,九点半可以清场了。九点半小柔便骑着电动车回家。
搬到小柔那间睡,尽管睡的是自己的被褥,但小蔡还是没睡好觉。女孩房间的香气让他一时适应不了,他只好又到办公室沙发过夜。第二天一早,大汪见到小蔡睡在沙发上,叫醒他,说:“你是睡沙发睡上瘾了还是?老板把闺房让给你睡了,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小蔡笑着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不敢享受。”
小柔来采摘园,大汪告诉她昨晚小蔡还是睡办公室,小柔问小蔡是不是嫌弃她的房间,小蔡连声说:“岂敢岂敢。你把闺房让给我,我受宠若惊,还有什么挑剔的?是我福薄,还得积一两天德才能受用。”小柔说:“别贫了,不行的话,让大汪跟你换。”小蔡说:“那不必了,我晚上就能睡得着了。”
晚上躺在床上,小蔡还是睡不着。他想他来采摘园这两个月来小柔对他的好,他隐隐感觉到小柔看他时眼光的柔美。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小柔有意于自己呢?小蔡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想。为什么小柔不叫大汪搬到自己那间房睡,他是原住房的“老人”,应该让大汪这个“新人”搬动更合理。为什么自己的主张小柔那么轻易就采纳了?真的是自己讲的有道理还是?……想到哪里他睡着,第二天早上他也忘了。
大汪见他没再睡办公室沙发,便说:“适应女儿国的生活了?”小蔡说:“是啊,适应了。”
“白露蛇,秋分蠓,较恶水牛公。”九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烧烤场打烊后,小柔要骑电动车回家,见到一条一米多长的蛇盘在电动车踏板下,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小蔡正好准备刷牙,见到,忙冲过来扶住小柔,问:“怎么了?”小柔说:“蛇,车下有蛇。”小蔡说:“你怕蛇啊?”小柔说:“吓死我了。”小蔡往电动车走,看到蛇快速爬走了,说:“是条无毒蛇,让它自由走吧。你到办公室喝点水镇镇惊再走吧。”小蔡帮小柔倒了半杯水,让她喝。小柔说:“我从小见到蛇就怕,改不了。”小蔡笑着说:“看来你是属鼠的。”小柔说:“你才是老鼠呢,欺负我!”小蔡体会到小柔的娇嗔,看着小柔说:“是我属鼠,是我属鼠。”大汪从浴室出来,问:“怎么了?”小蔡说:“刚才有条蛇爬进浴室去了。”大汪说:“你开个有水平的玩笑好不好,说这种没影的话!”小蔡说:“是从那个方向爬去的。”大汪说:“我怎么没看见?要是看见,就有蛇汤喝了。”小柔说:“你敢吃蛇?”大汪说:“小时候,我爸爸抓了不少蛇来炖汤给我们喝。”小柔说:“这样啊,小蔡喝过吗?”小蔡说:“我不敢喝。”
小柔走出办公室大门,小蔡说:“要不我送你回家吧?”小柔说:“好啊。你载我回去,再骑回来。”
秋风迎面而来,却没有感到凉意。小柔上车后,犹豫了一下,抱住小蔡的腰,说:“开慢点。”出了采摘园,小蔡说:“明天我再去载你回来吧。”小柔说:“不用了,我自己走过来。”小蔡感受到小柔的体温,幸福感涌上了心头。小蔡说:“你抱紧点,我开快点。”小蔡期待小柔贴在背上,便故意来个急刹车,小柔向前倾,问:“怎么了?”小蔡说:“前面有个坑。”小柔说:“有坑你绕开啊,刹什么车啊?会不会开啊,不会我来。”小蔡心想,是个机会,可以试探一下小柔是不是对自己有意。便说:“好吧,你来吧。”等自己坐在后座,小蔡不知道手要放哪里了,最后搭在小柔的肩膀上。
快到村庄时,小蔡说:“还是我来骑吧?”小柔说:“快到了,别换来换去了,你担心什么?”小蔡说:“没有啊。”小柔说:“你是怕人家说我们什么吗?”小蔡说:“我是怕你会怕。”小柔说:“我怕什么啊,我就不能有男朋友吗?”小蔡心猛地一颤,原来幸福真的会从天而降,急忙说:“那你就做我女朋友吧?”小柔说:“我……你这样跟我表白吗?”小蔡说:“我喜欢你。”小柔说:“我只要三个字。”小蔡忙改口说:“我爱你!”小柔说:“我也是。”年轻人的爱像干柴烈火一样,无需时间作为燃料慢慢烧旺。
小柔把车开往村边的小山下,停了下来,小蔡没等她转动钥匙,跳下车来,抱起小柔,在山路上把双唇贴向小柔的双唇,小柔紧紧挽着小蔡的脖子。
第二天七点半,小蔡骑电动摩托载小柔来采摘园。大汪看见小柔紧紧搂着小蔡的腰,笑着说:“哇,这么亲密啊!”小蔡说:“亲密是对的,没毛病。”大汪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我怎么一点都看出来啊!”小柔说:“你当的又不是侦察兵。就是侦察兵也不一定能看出谁跟谁在恋爱啊。”
小蔡到果园巡视去了,大汪问小柔:“你真的和小蔡谈上了?你看重他什么啊?”小柔说:“大汪,这事好像我可以不告诉你。”大汪摸了摸后脑勺,说:“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小柔和小蔡恋爱算是公开了。
小柔的大嫂知道小柔和小蔡恋爱,笑着对小柔哥哥说:“没想到你这个妹妹这么厉害,用这种手段稳住了员工。”哥哥说:“不会吧,你这样看她的爱情?二十几岁的女孩,还是很单纯的啊。”小柔的大嫂说:“难道我就不单纯了?”哥哥说:“你也是不到三十的人嘛,单纯单纯!”大嫂说:“看你小嘴说的,一点真诚都没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不降大任于斯人,未必不先苦其心志。入秋后来的台风出乎小柔想像的大,地势比较低的几亩地全部被水淹没了。雨很大,即便有抽水机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希望雨早一点停,水早一点消。
看着小柔一直站在办公室北窗看雨幕中的果园,小蔡叫她回来喝茶,但回应只有“嗯”。小柔并没有移动半步。
大汪洗完茶具端来,小蔡说:“我来泡。”
小柔抹了抹眼睛,转身走回来,坐在沙发上,没有作声。
小蔡用镊子夹了一杯茶在她面前,说:“天灾,无法规避的风险,只好面对了。”大汪伸手自己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预报今明都是暴雨,低洼地看来是回天无力了。”小蔡向他使眼色。小柔说:“当时把地填高一点就好了。”
小蔡说:“这场雨气象部门说是几十年不遇,不要给自己添堵了,考虑怎么补救是有必要的。”大汪说:“先把损失估算一下吧,再想想解决办法。”小柔说:“雨还这么大地下,现在去估计损失早了点。”
雨似乎越下越大,雨声大得影响听话。
小蔡换了一泡茶。给小柔换了一杯热茶,让她喝。小柔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把茶杯放回茶几上。
大汪看了看小柔和小蔡,想给两个人单独谈话的空间,就说:“我去烧烤场看一眼。”小柔说:“雨这么大,别去了。风不大,没事的。”大汪说:“我还是去看一看吧。”大汪撑着一把大伞出门去。小蔡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比平时高了很多。
见大汪出去,小柔歪倒在小蔡怀里,哭着说:“这么久,白辛苦了!”
小蔡右手搂着小柔,左手抽了几张抽纸,帮小柔擦眼泪。小蔡低头,贴近小柔的耳朵,轻声说:“亲,没事的。”小柔抬起头,小蔡抱紧她,吻她。两个人相拥而吻。
小柔缓和了情绪,说:“现在几点了?”小蔡说:“ 我看一下。”小蔡看了手机时间,十点了。“十点了。”小蔡说,“要做什么?”小柔说:“给我爸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先给我点钱救急。”小蔡说:“想这事啊,不着急。钱我帮你想办法。”小柔说:“你才毕业,又拿了家里十万块钱来,哪里去想办法?算了,别自己给自己压力了。我问我爸看看,没有的话再找嫂子借。”小蔡说:“没事,我本来想买轿车,先把这钱挪来用。”小柔看了看小蔡,说:“老公,你太好了!”小蔡听小柔叫他“老公”,开心地笑了,说:“老婆,你也很好!”小柔主动把唇贴近小蔡的唇。小汪走近办公室,见两个人在热吻,又折回烧烤场,在铁皮棚下坐着看雨,听雨撞击铁皮的声音,心想自己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小汪已经和几个女孩相亲过了,但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有两三个是别人没看上他,三四个是他没看上别人。只有一个和他谈了半年,后来对方提出分手,他挽留无效,结果只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也就是这个女孩,给他留下热吻的感觉。那是在电影院,女孩吻了他的腮帮,他一时被激发了,热吻了女孩。
他尝过热吻的甜蜜,最终那段爱情只成了记忆,所以倍感珍惜,于是不忍去影响小柔和小蔡。
回到办公室门口的所见,刺激了大汪。他走回烧烤场的路上,想起和恋爱对象在电影院热吻后到酒店开房的一些细节,灵与肉的感受浮泛在他心里。他走到铁皮棚后,坐在塑料靠椅上,他期待现在只有小柔和小蔡两个人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窗帘密遮。
大汪很想打开冰柜,拿几瓶啤酒喝,但这是上班时间,他抑制住了欲望。他站了起来,在铁皮棚里走了几圈,又坐在椅子上。电话铃响,是他战友打来的,问他在做什么,他告诉对方这里在下台风雨,坐着看雨。他问对方现在情况怎么样,得知对方不在公司上班了,在当网约车司机,便问对方一天跑多长时间,战友告诉他一般是十几个小时。大汪知道他的战友也是一个很会吃苦的人,便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把身体累垮了。战友说:“年纪轻轻的,没那么脆弱。”雨声嘈嘈,大王请对方声音大点。战友说:“那下回再聊吧,我车里有客人。”挂断电话,大汪走出铁皮棚,想到园里走一走。大雨滂沱,他挽起裤管,赤脚走了出去。
回到铁皮棚,大汪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分。雨还是铺天盖地地下,他看了看冰箱,动起了烧烤的念头,但他不想自作主张,便去看看小柔午饭怎么安排。他走回办公室,大门敞开,窗帘未遮。小柔见到他,问:“去了一上午,你干什么去了?”
大汪说:“我在烧烤场坐,也到园里巡查了一回。”小柔说:“雨下得这么大,你还去巡查啊!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妈了,午饭就不让我妈送来了,我们随便做点吧。冰箱那边还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柔让大汪烧炭,“中午吃烧烤得了。”她说,“喝点啤酒吧。”大汪说:“你们两个坐着吃吧,我来烤。”小柔说:“你会不会啊?还是让小蔡来,他的烧烤水准我见识过。”大汪说:“你不信我?我烤给你们吃吃看。”小柔就不再坚持,让小蔡坐下来,等大汪把烤好的送来:“吃吃看,是不是可以抓住你们的胃?”小柔拿起一串肉,看了看,闻了闻味道,再吃一口,说:“哇,这手艺不输小蔡啊!”小蔡说:“我怎么不觉得呢。”小柔说:“你是自我感觉良好。”小蔡说:“不是吧,实事求是,我的水平略胜一筹。我来露一手。”果如小蔡所言,小柔今天吃小蔡考的确实比大汪的好吃,便脱口说:“小蔡烤的色香味略好一点,大汪来吃吃看。”大汪吃后说:“还真是。”小蔡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大汪小心脏要受得住喔。”大汪说:“这算什么伤害,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的肚里撑不了大船,小船还是可以的。”小蔡说:“点赞点赞!”
下午五点,雨稍小一点,,小蔡对小柔说:“趁现在雨小点,你先回家吧。”小柔说:“好的,你跟我回家,晚上再帮大汪带饭来。”小柔穿上雨衣,骑车。小蔡坐后座,左手撑伞,右手搭在小柔肩上。“路滑,开慢点。”小蔡提醒小柔。小柔说:“好。你身子不要坐歪了。”
到家后,小柔母亲已经把饭做好了,等着他们回来炒菜。
等菜炒好,小柔母亲让小蔡吃好再回采摘园,小蔡说:“我还是带回采摘园吃吧,大汪还没吃呢。”小柔见他如此说,就把饭菜装好,让小蔡带去采摘园。
大汪躺在床上看手机。小蔡停好电动车,喊大汪:“大汪,不在办公室,躲房间做什么坏事?”大汪说:“能做什么坏事,我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小蔡说:“你等着吃饭,我哪敢迟来啊?”大汪说:“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
小蔡把饭菜摆在茶几上,两个人边吃边聊。大汪说:“小蔡,真羡慕你,把漂亮的女老板追到手。”小蔡说:“缘分到,挡也挡不住啊。”大汪说:“你也信缘分?”小蔡说:“随便说说,什么是缘分,谁也说不清。”大汪说:“你在大学谈过恋爱吗?”小蔡抬头看他:“老大,饭菜凉了。”大汪也觉得自己问得唐突了。便说:“问了不该问的了。”
第二天,还是下暴雨,小蔡让小柔在家:“采摘园有我和大汪在,你放心好了。”小柔说:“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还是去吧。”便让小蔡载自己到采摘园。
小柔带了挂面和米粉,准备在采摘园做饭,中午煮面,晚上煮米粉汤。“这样吃行吗?”她问小蔡。小蔡说:“我吃饭不挑食,煮什么吃什么。”小柔问大汪,大汪说:“太行了,就按你说的吃。”
大汪还是准备到烧烤场去,把位置让给小蔡和小柔。他知道,没事的时候,让爱情陶醉一下小柔,她才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台风带来的损失上。小柔看大汪要出门,问他要去哪里,大汪说:“我还是去烧烤场,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小柔说:“随便你。不要再去巡园了。”小蔡也说:“行吧,十二点记得回来吃饭啊。”
两个人见大汪走了,便依偎在一起。小柔说:“找个时间,我们去泉城逛逛,买几件衣服。”小蔡说:“我不爱逛街哦。”小柔说:“那我让大汪陪我去,你在采摘园。”小蔡说:“那还不如我去。”小柔说:“怎么了?改变得这么快啊?”小蔡说:“我……”小柔说:“别‘我’了,那就定下来,陪我去,但你要有心理准备,时间得一天。”
雨还是很大。小柔和小蔡商量起灾后重建方案来。这是不能不面对的现实,小蔡知道。小蔡说:“现在看来,水淹的地方得抬高,台风后看情况再定吧。”小柔说:“得花多少钱,能估算吗?”小菜想了想说:“大概十万块吧。”小柔说:“创业难,没想到会这么难!又是一笔我付不起的开销。”小蔡看着她,说:“想不干了吗?”小柔说:“有点。”小蔡说:“那盘给别人吧?”小柔说:“盘给别人?那我们花了这么多心血不就泡汤了?我不愿意。”小蔡说:“我猜你也不会半途而废,试探你而已。创业能做到一帆风顺是小概率,一帆风顺多半是美好的愿景。”小柔说:“看你说的,好像很有经历似的。”小蔡笑着说:“我就不能搬用别人的经验吗?我们多数情况下是在重复别人的经历。”小柔说:“所以创新弥足珍贵?”小蔡说:“对咯。”小柔说:“突然感觉你像个学哲学的,你在大学有学哲学吗?”小蔡说:“看了这方面的一点书而已,我说得很有哲理吗?你在夸我?”
大汪打电话过来,让小柔和小蔡赶紧到烧烤场去,说有块地陷下去了。小柔撑着伞,没等小蔡穿好雨衣便疾步走出办公室大门,小蔡忙喊她:“等我一下,别着急。”小蔡紧走几步,帮小柔撑伞:“小心走好,别走那么快。”
到了烧烤场,大汪正在搬烧烤架。见两个人来了,便带他们看下陷的地方。铁皮棚东北角有水泥地塌了一大块。大汪说:“应该是填土没有压实,浸水后下陷了。我担心那个柱子受到影响,所以叫你们过来,咱们一起加固一下。”小柔说:“加固有用吗?”小蔡说:“我看没有必要加固,这块地只是陷下去,没有流水冲刷,不会被掏空。”大王说:“不用管它?那万一铁皮棚塌下来呢?”小柔说:“顺其自然吧,地基不牢,撑不住的。”大汪说:“那怎么办?我看还是撑一撑。”大汪去扛了两根毛竹杆来,斜撑着下陷地旁那根柱子。
小柔叫小蔡和大汪回办公室泡茶。大汪说:“你们回吧,我在这里。我不放心那根柱子。”小蔡说:“走吧,倒不了的。”大汪还是坚持在铁皮棚待着。
小柔和小蔡回办公室,小蔡烧水泡茶。小蔡说:“这泡茶很不错啊。”小柔说:“这茶是我哥买给他老丈人时店老板赠送几小包让他喝的,他放冰箱里。家里没茶了,我把它们带来了。”小蔡说:“这泡茶泡开满屋香气。”他闭眼嗅了嗅,好香。小柔说:“有这么香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啊?”小蔡说:“你自带香气,排异了。”小柔捶了他几下,小蔡假意起身躲闪,把小柔压倒在沙发上。小蔡要吻小柔,小柔不让他吻。小蔡说:“吻一下嘛。”趁小柔放松,亲了她一口。小柔说:“别闹了,都几点了,准备做午饭了。”小蔡说:“我肚子不饿,迟一点再煮。”小柔回吻了他一下,说:“你不饿,大汪也得吃饭啊。”小蔡说:“那我准备吧。”
煮面而已,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没一会工夫,准备工作停当,小蔡就要烧水下面了,小柔说:“我煮面很好吃的,让我煮给你吃看看。”小蔡说:“好好,辛苦老婆了。”
大汪从雨中来,在门口便闻到面香,说:“这面这么香啊,老板这么会煮面啊!”
煮好面,小柔盛了一碗端给大汪,大汪说:“你自己吃,我自己盛。”小柔说:“客气什么?接着。”大汪接过去。小柔再盛一碗给小蔡,小蔡接过去,闻了闻,说:“闻着味道就觉得好吃。”小柔说:“吃了再说。”小柔自己盛了半碗。小蔡吃一口,故意发出很响的声音来,小柔问:“好吃不好吃?”小蔡沉吟了一会,问大汪:“大汪你说好吃吗?”大汪说:“我平时不爱吃面,不知道怎么说,味道挺好的就是。”小柔指着小蔡说:“不要绕弯了,你觉得呢?”小蔡说:“我觉得超级好吃。我建议你增加一个项目,采摘园开个小面馆。这是真话。”小柔说:“真的假的啊?”小蔡说:“真的真的。”大汪附和地说:“我看行。”
台风过后,采摘园经过清理,继续营业了。
这是台风后的第一个周末。星期天上午,和以前比,来园里的人多了二三十个。大汪在园里主要位置来回走动。突然从池塘那边传来“快来救人”的喊声,大汪迅速跑到池塘边,看到有个十几岁的男孩在池塘近岸水中站着,水淹到他的胸部。大汪冷静下来:不是落水,是有意下水的。便问池塘边围观的人,有个钓鱼的老人告诉他:“那小孩和他妈妈走到这里,赌气跳下去的。”大汪便找到小孩的妈妈,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小孩会游泳吗?”小孩妈妈对他说:“孩子不会游泳,你下去把他拉上来吧。”大汪脱掉外衣外裤,准备下池塘,水中的男孩见状喊道:“不要下来,下来我就到水深的地方去。”大汪停住了,忙给小柔打电话。小柔赶来池塘边,小蔡也闻讯赶到了。小柔问那男孩的母亲:“孩子为什么跳下去?”母亲说:“要我给他买把五六千的智能手机,我不答应。”大汪说:“男孩不让我救他,他又不会游泳,真没招。”小蔡靠近小柔的耳边悄悄说:“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小柔便走到无人的地方,报了警。不一会,警车开来了。男孩见警察来到池塘岸边,愣在水中,有个警察说:“先把男孩拉上来。”大汪便下了水,小孩要往水深的地方去,一个警察也脱衣下了水,对男孩说:“听话,不要动,有什么问题先上岸再说。”大汪潜水游到男孩后面,把男孩往岸边推。下到池塘的警察抓住男孩的手,大汪立起身来,和警察合力把男孩拉上岸。
警察把男孩和他母亲带到采摘园办公室处理。
警察走后不一会儿,男孩和他母亲也走了。
大汪回宿舍换好衣服出来,小柔见他嘴唇有点发紫,说:“喝杯热水吧,一会儿熬点姜汤喝喝,驱驱寒。”小蔡倒了开水,加了点凉水,递给大汪:“快点喝吧。”
小柔说:“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小蔡安慰她说:“事情过去了,没事了。意外的事情,谁能料到呢,不用想了。我们池塘边有防护栏的,责任不在我们。”小柔说:“话是这么说,但毕竟出了这么件事情,心里总是不舒服。”
大汪继续去巡查了。
周末过后,来采摘园的人明显少了,大汪照常在园里走动,小蔡到果园巡看去了,小柔在办公室。有一个跟她年龄相仿佛的女孩来找她,自称在做电商,想从小柔采摘园进货。小柔觉得这是一条不错的销售渠道,但她想既然来人可以做,为什么自己不能做呢。于是就告诉那个女孩说:“我还得征求合伙人的意见,过些天给你答复行吗?”女孩说:“行。但时间不能太久,久了影响我的生意。”小柔约定三天后给她答复,女孩就留下名片。
等小蔡回来,小柔把那个电商来谈合作的事说了,让小蔡谈自己的意见。小蔡说:“你自己想搞电商业务,我支持你。不过,搞电商不是很容易的,必须有一定的粉丝,要不很难搞起来。我认为你还是先给她提供货源。”小柔觉得小蔡讲得有道理,但提供货源,等于得降价,这样就会减少利润。小柔说:“就目前情况看,我们园里出产的水果是供大于需,是需要其他经营渠道来推销,但今后客人多了就可能出现供需平衡了。”小蔡心里很高兴,自己所爱的人看问题还是看得比较远的。但他认为未来还是未知数,是否会出现供需平衡还是不确定的,另外如果出现供小于需,还可以扩大再生产。基于这样的想法,小蔡说:“我建议先提供货源给电商。”
小柔在这时候是理智的,她并没有爱小蔡就轻易采纳小蔡的意见。她就像当时要做采摘园项目时那样,多方听取了意见。于是她问了大汪的意见,大汪说:“我支持你自己搞电商,省得被人割韭菜。”她也问了哥哥的意见,哥哥主张卖给电商比较省事。问了嫂子,嫂子说:“你自己拿主意吧,这是小事,不必征求别人意见的。多挣少挣差不了多少钱。”
小柔最后和那个电商签了协议。
小蔡不知道小柔孩征求了别人的意见才做出决定,以为小柔是听了自己的意见,倍感受尊重的满足感。
大汪没有跟小蔡谈论小柔向电商提供货源这件事,他认为这是老板的事情,自己没必要背地里议论,更何况跟小柔的恋爱对象议论更不合适。
小蔡的父亲有个朋友在夏市开公司,要招聘部门经理助理,小蔡父亲让小蔡去应聘。小蔡跟父亲说他在采摘园工作得好好的,不想再换单位了。父亲说:“采摘园怎么能和夏市这个公司比呢?这个公司是一个准备上市的公司,前途肯定要好于乡下企业的。”小蔡父亲不知道小蔡投了十几万在采摘园,也不知道儿子和采摘园的小柔恋爱上了。电话那头,父亲催他做个表态,小蔡说:“要不这样,等我想好再回复,我现在有事要忙。”父亲说:“那行,你先忙,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时候答复我。”小蔡说:“好的。”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小柔,他因此单独想了十几个小时:怎么去说服父亲同意自己留在采摘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