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湘给韩赵齐打电话的时候，韩赵齐在给大三的学生上课。韩赵齐手机调的是静音，上课不能接电话是学校的规定，韩赵齐自然不敢接——接了被举报就是教学事故。

等到下课，韩赵齐看是个陌生电话，不过连续打了三次来，韩赵齐想也许是哪个熟人换了新号码，于是回了电话。接听的人是他的初恋楚湘。楚湘告诉韩赵齐：“过些天想到你那边玩，你有空吗？”楚湘五十五岁退休，退休后经常旅游。韩赵齐说：“我得上课，得周末才有空。”楚湘说：“那我等周末再去找你。”没有约好具体哪天到，韩赵齐也没问。

午饭后，韩赵齐躺在床上，想着楚湘为什么来找他。楚湘已经离异多年，女儿也在一家大公司上班了。

韩赵齐想起和楚湘的恋爱经历。韩赵齐清楚记得那是大二第一学期初恋爱上的。

大学毕业，韩赵齐和楚湘都回了老家，成了异地恋，后来楚湘提出分手，不久便结了婚。韩赵齐两年后考上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通过联谊活动，和一个外校教师确定恋爱关系，并很快就结了婚。

韩赵齐没想到楚湘来得这么快，打电话来事实上她已经在韩赵齐所在省份游玩，周五再次打电话给韩赵齐，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韩赵齐赶紧问她宾馆订好了没有，楚湘告诉他已经订了，晚上七点前入住，并把宾馆名字发短息给韩赵齐。

韩赵齐开车到宾馆找楚湘。楚湘到大堂来接韩赵齐，两个人一起回房间。韩赵齐很想抱一下楚湘，楚湘也很想抱一下韩赵齐，但是终于没有抱在一起。楚湘请韩赵齐坐，韩赵齐坐下了。这个房间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圆桌，圆桌两侧各有一张椅子。韩赵齐坐下后，楚湘也做下。韩赵齐说：“怎么突然来找我？”楚湘说：“想你啊！”韩赵齐的心湖起了涟漪，他感觉到有股浪要涌动，但却不敢让它往外翻腾。楚湘看韩赵齐没说话，便笑着说：“还像以前那样傻，吓住你了？”韩赵齐忙说：“什么呀，我又不是被吓大的。”韩赵齐站起身来，走向楚湘，楚湘问：“想干什么？”韩赵齐说：“抱抱你。”楚湘说：“坐下坐下，抱什么抱啊，找不回过去了。”

韩赵齐只好坐下。沉默了一会，韩赵齐问楚湘晚上怎么安排，楚湘说：“你是地主，看你怎么安排。”韩赵齐说：“这里古城改造后，南街值得走一走，我陪你去看一看？”楚湘问：“南街是步行街吧？”韩赵齐说：“是步行街，各种各样的店铺都有。”楚湘说：“那就去吧。你等我换一下衣服。韩赵齐说：“那我先到一楼大堂等你。”楚湘说：“不用，我到卫生间换。”楚湘从旅行箱里拿出衣服，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韩赵齐站起来看窗外景色，只看到眼前的几座高楼，白色的灯光不规则分布着，原来宾馆对面是个小区，入住率并不高。

站了几分钟，不见楚湘出来。韩赵齐想女人所谓换衣服还包括化妆，于是他坐下来等。又过了三四分钟，没有见楚湘出来，韩赵齐便走到卫生间门前，恰好楚湘开门出来，问：“想进来？”韩赵齐说：“不想，你待里面有点久，想……”楚湘说：“刚才内衣扣子一直扣不上。”韩赵齐下意识地看了楚湘的后背，觉得现在内衣也没穿好的样子。便说：“似乎现在也没扣好。”楚湘说：“你帮我扣一下吧。”韩赵齐迟疑了一下。楚湘说：“怎么？有什么为难的？”韩赵齐忙解释说：“没有。我刚才有点听不清楚，年龄大了，耳朵听力下降了。你是叫我帮你扣内衣扣子吗？”楚湘说：“是啊，赶紧吧。”韩赵齐撩起楚湘的连衣裙，想把内衣扣上，扣了一两分钟，也扣不上。楚湘问：“怎么回事？是不是扣子坏了？”韩赵齐说：“应该是吧，就是扣不上。”楚湘说：“算了，换一件吧。”楚湘让韩赵齐把内衣扣子都帮她解开。楚湘从行李箱拿了内衣，回到卫生间换了。

等楚湘换好衣服出来，拿了包，韩赵齐走在前面，帮她打开房门。

韩赵齐把车停在步行街外的一个停车场里，领着楚湘走去步行街。韩赵齐问楚湘：“你晚上还没吃饭吧？吃点东西？”楚湘说：“行，吃点面吧。”韩赵齐说：“前面有家面馆，走一两分钟就到了。”这条步行街为了给人年代感，特意在街旁立了些古代市井生活雕像。在人力车夫雕像那边，就是面馆。韩赵齐领着楚湘进门，见最里面有张空桌，就往里走。

韩赵齐问楚湘：“吃牛肉面吧？”楚湘说：“你还记得我爱吃牛肉面啊？”韩赵齐说：“记得。”韩赵齐点了两碗牛肉面，端回来。

楚湘说：“我一碗吃不完，给你一半。你去要个碗来吧？”韩赵齐想起恋爱时，楚湘吃面时也是这样，吃一半，另一半给韩赵齐。便说：“不用，还是你吃剩的给我就行。”楚湘笑着说：“行吗？”韩赵齐说：“行。”

楚湘吃了一半时，韩赵齐把一碗面吃完了，楚湘放下筷子时，他端过楚湘那碗继续吃。抬头时，他意外发现他小姨子隔一桌朝他看。小姨子旁边是个女的，应该是她的闺蜜。韩赵齐愣了一下，停止吃面。跟楚湘说：“吃不下了，走吧。”楚湘说：“没吃完，浪费啊。”韩赵齐想着待会怎么跟小姨子解释，便说：“没事，店里没要求光盘。”

韩赵齐让楚湘走在前面，走近小姨子时跟小姨子打了招呼，解释说：“老同学来找我，请她来吃面。先走了。”小姨子说：“老同学是吧？行，先走吧。”

韩赵齐走出店，领着楚湘继续逛街。楚湘走进一家服装店，韩赵齐趁楚湘看服装时，走到店门外给小姨子打电话解释，让小姨子不要给她姐姐说。小姨子笑着说：“谁没个老同学，你担心什么呀？”韩赵齐心虚，说：“不要告诉你姐姐就是，免得她乱猜测。”小姨子说：“行吧，不说就不说。”

“来，帮我看看，这件怎么样？”韩赵齐走进店里，楚湘从试衣间出来，问韩赵齐。韩赵齐说：“挺好的。”楚湘说：“还是那一句啊，没有学会别的话吗？”韩赵齐说：“我很久没来女装店了。”楚湘心想：也许吧，单凭三十几年前说的‘挺好的’就知道他没有经常陪女人逛服装店。

楚湘回试衣间，换了另一套出来，问韩赵齐感觉怎么样，韩赵齐还是说：“挺好的。”楚湘说：“真的假的啊，都‘挺好的’”。韩赵齐说：“要不你问问服务员，听听她的意见。”楚湘说：“服务员还不是每件都说合适？”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忙说：“那不会，但你眼光很好，挑的这几件都很合适。”

韩赵齐要帮楚湘付钱，楚湘说：“别，我自己付。”韩赵齐没再坚持。服务员把衣服装袋，递给楚湘，韩赵齐说：“我来。”接过袋子。

从服装店出来，再走了一段路，就到步行街的尽头了。楚湘说：“还有什么好地方可以去吗？”韩赵齐说：“好地方多得去了，去酒吧喝两杯吧？”楚湘说：“到别的地方吧，泡泡脚晚上比较好睡。”韩赵齐说：“好吧，你在街口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韩赵齐开车过来，接楚湘到沐脚城泡脚。迎宾问要点哪两个技师，韩赵齐说：“帮点两个技艺比较好的。”迎宾问要男的还是女的，韩赵齐问楚湘，楚湘说：“男的吧。”韩赵齐说：“那就男的。”楚湘没想到韩赵齐也要男的，就问他：“为什么不选女的？”韩赵齐说：“随便，泡个脚，技术好就行。”楚湘说：“我选男的，是因为男的力道比较适合我。”

技师开始捏脚的时候，韩赵齐的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他忙接了电话。楚湘听韩赵齐接电话的声音，问：“是你老婆催你回家了？”韩赵齐说：“不是，我老婆到女儿家帮带孩子了，我一个人住。刚才下雨了，她提醒我关好窗户。”楚湘说：“进店前没有雨啊。”韩赵齐说：“是下阵雨吧。”楚湘说：“还好进店早了一点，要不就得淋雨了。”韩赵齐说：“那不会，这里店铺这么多，随便进去一个店都可以避雨。”

技师问需要不需要其他服务项目，楚湘说：“你们不是沐脚城吗？还有什么项目？”技师说：“还有桑拿、水疗等，我介绍你们去可以打七折。”楚湘看看韩赵齐，说：“不用了。”

离开沐脚城。楚湘让韩赵齐送她到宾馆。韩赵齐说：“现在才几点啊，就要回去睡了？”楚湘说：“不是，我女儿在国外，刚发信息来，待会要跟我视频。”

韩赵齐把楚湘送到宾馆大门前，下车帮楚湘打开车门，说：“送你回房间吧？”楚湘说：“不用了，你回去吧，再联系。”

第二天，韩赵齐打电话给楚湘，楚湘告诉他说：“我退房了，准备去夏市了。”韩赵齐说：“是我接待不周你才着急回去吗？”楚湘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女儿后天要回国到夏市总公司上班，让我先去夏市找人帮她打扫一下住房。刚要打电话给你说一下，你先打来了。”

韩赵齐于是说：“要不要送你去车站？”楚湘说：“我已经快到车站了，以后再见。”韩赵齐说：“以后再见，路上平安。”楚湘挂了电话，韩赵齐坐在沙发上，心想说“再见”容易，真要再见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