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小区所在地,原是一座小山,山名叫南山。为建这个南山小区,南山被夷为平地。小区开始盖楼后,小区边修成的道路,叫做南山路。
向总是南山小区的开发商。他是我的老同学,之前在西城改造时,他把一座明朝古屋拆除,被人投诉,他找我,希望利用我的人脉,解决这个事,我婉拒了。我不喜欢他这种行为,也不喜欢他的理念。
向总,名叫连山,曾参加三次高考没考上,后来没再补习,进了他父亲所在的建筑公司。我大学毕业后,他经常来找我,一起吃饭喝酒,但我总觉得和他亲近不起来。他当了公司老总,来往少了。我知道他勾搭老同学柳亚海的老婆后,我更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柳亚海、向连山和我是同届高二同学,那时别的同学戏称我们是穿着同一条裤子的人。柳亚海后来上了中专,他的老婆是读中专时的同学,柳亚海老婆和向连山的老婆可以算是本城的大乔小乔。
向总拆除明朝古屋被投诉后,怀疑是柳亚海干的。柳亚海为了报复向连山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柳亚海确实没有做这样的事。向总让人去试探柳亚海,柳亚海说我不管别人的闲事。后来柳亚海对我说:“那个人渣在哪里搞开发我都不关心,我更不会关注他拆了什么。”
柳亚海老婆后来跟柳亚海离婚,另嫁他人已经五年了,柳亚海也再婚四年了。但柳亚海对向连山做的不义之事还是耿耿于怀,至今与向连山老死不相往来。
向连山倒没有因为我在他被投诉时拒绝帮忙而断绝与我的来往。
半年后。他接待在省外搞房地产的高中同班同学柯江潮,打电话请我出席。柯江潮当年和我是同桌,我便去了。柯江潮听说向连山拆了明朝古屋,也很吃惊,当面说向连山无法无天——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开玩笑,但听他讲自己的经历,却能看出柯江潮对古建筑的尊重。他说他外包的工程队挖到一个古墓,打电话给他,他马上让工程队停止施工,随即向管理部门汇报情况。工程因此延误,他赔了三四百万。“我虽然亏了点钱,但我心安。要是把古墓毁了,就是相关部门不追究,我也会抱憾终生。”柯江潮说。向连山没脸没皮地呵呵笑了笑,说:‘何总财大气粗,不差那几百万,我在西城那阵子要是像你这样贴钱,我恐怕就没有今日了。那座古屋其实名存实亡,是几十年前翻建的。”柯江潮说:“虽然这样,但是应该是文物单位评估后你才拆除才对吧?”我也说:“施工单位是无权处置文物的。”向连山说:“那是。我请的挖掘机手,只管干活,巴不得一天之内把钱都挣到手。”我知道向连山在推卸责任,也给自己台阶下。柯江潮说:“咱都是老同学,互相提醒,我觉得很有必要。向总如果觉得难为情,我就不说了。”
向连山说:“欢迎批评指正,不会难为情。老同学,多包容多包容。”我很清楚他嘴上如此说,心里还是不大乐意接受我们的意见的。
散席之后,向连山邀请我们:“接着做第二项目吧。”柯江潮说:“改天吧,我想和夏峰单独聊一聊,你不介意吧?”向连山说:“不介意不介意,你们聊。那我先撤了,明天再联系。”柯江潮说:“好。”我跟向连山说了声“再见”。
等向连山走后,柯江潮对我说:“连山这个人,我看做不了大事情的。”
我说:“他不像你,当不了企业家,他定格在暴发户。他虽然也上过总裁班,但太看重钱了了。”柯江潮说:“商人唯利是图本没有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也不能不看重钱,只是我觉得钱要来得正当。好了,人走了,不要背后说他了。很久没和柳亚海联系了,他现在情况好吧?”“他过得很好的。你知道他以前老爱写毛笔字,现在是省书法协会的会员了,不少人找他写字,也有开发商找他书写小区名称。”柯江潮说:“笃行必有成。明天约他出来聚聚?”
我说:“明天向连山在,最好不要叫柳亚海来。”
柯江潮说:“我们约柳亚海中午见面。”我说:“中午恐怕不行,我中午得接送孩子上学,估计柳亚海也没空。”柯江潮说:“那就明天晚上见吧。我让连山中午来。”
我打电话给柳亚海,他说明天晚上可以来。
第二天晚上,我和柳亚海先后到了柯江潮预订的包间。柯江潮早我到,他问我柳亚海会不会准时到,我说柳亚海说他会提前一点时间来的。说话间,柳亚海就到了。他和我们打了招呼,走向柯江潮,柯江潮做出拥抱的姿势,柳亚海和他拥抱在一起。柳亚海说:“好几年没见面了。“柯江潮说:“是啊是啊,你也是的,深居简出,像个隐士一样。要学学夏峰,到外面走走看看。”我说:“我出去旅游,有约他啊,他总说没空。”柯江潮说:“劳逸结合,不要一味地劳。”柳亚海说:“我比较好静,节假日人很多,我受不了。”柯江潮说:“我说的不仅仅是旅游,找老同学老朋友玩玩也行啊。”柳亚海说:“我酒量小,怕应酬。”柯江潮说:“应酬哪一定要酒量大?”我对柯江潮说:“这些年你们少在一起,你对柳亚海不大了解,今天如果不是你来,我估计他就不会来了。”柯江潮说:“给我面子了,谢谢老同学!”
柯江潮坐中间,我和柳亚海坐在他两侧。柯江潮举杯说:“我先敬柳亚海一杯。你酒量小,意思一下就行。”柳亚海举起杯,和柯江潮碰了一下,说:“得我敬你才是。”柯江潮笑着说:“那就互敬。”柳亚海把酒杯的酒干了。
我接着提议三个人一起干杯,柯江潮和柳亚海斟了酒,和我碰杯,大家一起干了。我说:“柳亚海今天表现突出,建议少喝点。”柳亚海说:“我正要说我不能这样喝了。”柯江潮说:“量力而为,酒这东西,助助兴而已。”
过了几分钟后,柳亚海有电话来,到沙发那边接电话。回来告诉我们:“有人要找我写字。”柯江潮说:“好事啊,听说你的字很抢手啊!什么时候也帮我写写。”柳亚海说:“你听谁说的,有些人喜欢而已。你看得上我的字,我随时为你写啊。”柯江潮说:“兄弟就是兄弟,赤胆相见。”我说:“我家书房有几幅亚海的字,陪我好几年了,见字如见人,儒雅得很。”柯江潮说:“你也不早告诉我,要不我也可以共享老同学的墨宝了。”柳亚海说:“你们这样捧我,我有点不自在。”柯江潮说:“什么不自在?这个年代无需藏着掖着。”
柳亚海说:“我没有藏着掖着啊,只是我不喜欢张扬。”柯江潮说:“好吧,尊重你的说法。”
柯江潮手机响了,他说是向连山打来的。柯江潮没有接,对我们说:“连山中午有事没空来找我,估计是要跟我约时间。”柳亚海说:“那我先走了,我不想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柯江潮说:“你先别急,我没让他来,这个时段属于我们三个人,与他无关。”柯江潮给向连山回电话:“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机在充电。你还在忙吧?……我和朋友在一起,明天再和你聊吧。”打完电话,柯江潮说向海山准备来,他推掉了。柳亚海说:“这样会不会影响你和他的合作?”柯江潮说:“你怎么知道我和向连山要合作。”柳亚海说:“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那个人的本性,没有利益他哪会对你这么殷勤?”柯江潮看了看我,说:“没想到柳亚海兄弟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
过了半小时,柳亚海还是先走了,老婆打电话给他,说孩子发烧了。
柳亚海走后,柯江潮问我:“柳亚海前妻现在怎么样?”柳亚海前妻和向连山的事,柯江潮是知道的,他这样问,我想,多半是问有没有跟向连山在来往。我就说:“嫁人之后,和我离得远了,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柯江潮说:“随便问问而已。”我说:“柳亚海跟现任老婆关系挺好的,我到过他家,感觉是个温顺的女人。”柯江潮说:“亚海这种性格的人,配这样的老婆合适。”
过了一会儿,柯江潮对我说:“你知道我这次回来要做什么吗?”我开玩笑地说:“我又不是情报部门的人,我哪会去关注你要做什么?”柯江潮说:“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告诉你,向连山有意和我合作,让我注资他那个南山小区项目。我对他这个人还是不大放心的,所以回来看看再做决定。”我说:“感谢你这样信任我,人是会变的,你的考虑是有道理的。不过,我和向连山这些年少交往,对现在的他也摸得不准,还得靠你自己的火眼金睛了。”柯江潮说:“没事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
柯江潮回去半个月了,不知道他和向连山会不会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