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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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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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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挟

冯总是个“老帅哥”,奉承他的人当然不敢称他“老帅哥”,通常是直接称他“帅哥”。他年近六十,按理说他是接近退休的门槛了,但我们公司改制已经有年头了,谁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继续当他的总经理呢。

和冯总对门办公的柯副总是个四十几岁的人,身材矮小,为人圆滑。

我博士毕业后应聘到公司技术部当部长助理,我的导师何教授和冯总是大学同学。上班前,我想请何老师吃饭,何老师说:“把冯总也叫上,如何?”我知道何老师的用意,心想老师为我搭桥铺路,求之不得,连声说:“好好好。那要在哪个酒店合适?”何老师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通知你就是。”

何老师选的酒店在郊区,我和他一起到酒店门口,见是一个很一般的酒店,我说:“老师是怕我付不起,还是?”何老师说:“你还没上班,难道你就要一掷千金了?”我说:“我知道您不讲究这个,但人家冯总……”“冯总怎么啦?他比我高贵?一定得上五星级酒店?”何老师打断我的话,有点生气地说。我赶紧小声解释说:“我没这个意思,我怕给冯总留下坏印象。”何老师说:“你以为他是奔着酒菜来的?”我顿悟:冯总确实不是我请来的。便说:“没有没有,我也怕给老师您丢面子。”何老师说:“我都不怕丢面子,你怕什么?”说话间,见冯总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魁梧的人。跟何老师打招呼后,冯总介绍身后的壮小伙说:“这是我的司机小秦。”何老师笑着说:“欢迎二位,请吧。”把冯总和小秦让进酒店。

那晚,冯总和何老师都喝醉了,我醉得更厉害,在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小秦进来扶住我,要不我说不定就瘫软倒地。

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但冯总从不说起,小秦也一样。

年前小秦娶了亲,媳妇不让他再当别人的司机,让他给自己当拎包的——她是父亲公司的副总,虽然是民企,公司财力不亚于冯总当领导的公司。小秦走后,冯总找的司机同样是个很壮的年轻人,刚从武警退役。

这个司机姓赵,后来接送过何老师和我,便和我成了好朋友。但关于冯总的私生活,我没有一件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比如冯总和柯总的老婆关系不一般,还是我告诉冯总司机小赵的。记得那时,他只是敷衍了几句,便没有和我深聊这个话题的兴趣。我也没打算从他那里得到这个方面的信息,我并不喜欢这种八卦新闻。

柯总对老婆和冯总关系不一般似乎并不知情。他的亲信不少,照理说他知晓这个情况易如反掌,不知道是柯总知道却不声张,还是真的不知道。自从大家私下传冯总和柯总老婆有染这个小道消息至今,柯总不曾为这件事有所为。

流言发酵三个月后,传出柯总有可能挤掉冯总,取而代之。告诉我的人是人事部吴副部长,他说:“柯总在培训班时深交的一个同学半年前成了我们上级公司的副总,准备把柯总扶正。”我当时问他:“柯总当了几年副总?能这么快升任吗?”吴副部长说:“柯总升任的条件足够了,只是冯总一直占着位置,柯总上不了。”我心想:冯总假如不算我的靠山,也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就进不了这个公司,坐不上现在这个位置。于是想着如何维护一下冯总,但一时没想到怎样为冯总说点有利的话。见我反应冷淡,吴副部长便把话题转移了。

前不久,上级来巡视公司。工会钱主席来找我,寒暄之后,她说:“冯总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你应该有所耳闻,我这里有几个人想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我看你也是一个充满正气的年轻人,希望你也加入我们。”她把举报信摊开来递给我,我看到上面至少有二十个人签名,心跳有些加速,看了一眼,这些人都不是我印象中的柯总身边人。我说:“我对冯总知之甚少,我是有听到传闻,但我没有亲见,是不是……”钱主席说:“年轻人办事不要这样磨叽,主张正义是青年人的本色,难道你连这个本色都没有?”我心想:这不是强制裹挟我吗?

我产生了反感,拿出手机看,说:“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先回个电话。”说着,走出办公室。感觉钱主席瞪了我一眼,也走出我的办公室。

我回办公室后,担心钱主席又来找我,便想着怎么应对她。

下班之前,柯副总打电话给我,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我只好去了。到柯副总办公室门口敲门时,冯总正好开门出来。我向冯总点头问好,感觉冯总要对我说什么,听到柯副总喊“请进”,便走了。

我进入柯副总的办公室。柯副总说:“来,张博士,请到沙发上坐。”他随即站起身,走到我旁边来,让我坐下。

柯副总问我:“着急回家吗?”我说:“不着急,柯总找我有什么指示?”柯副总笑着说:“不着急回家,那我们就先喝点茶。”他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茶来,随后接水烧水。我见他茶盘上的茶几洗得特别干净,心想他是一个讲究茶道的人。柯总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和别人一起品茶。”我说:“我来公司不久,第一次到您办公室,不知道您的雅兴,不好意思。”柯副总说:“不知道也正常,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这话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让你放松一点而已。我看你好像很拘谨。”我连忙说:“没有拘谨。”

柯副总把泡好的茶递给我,说:“品品这泡茶。”我说:“我平时不喝茶,只喝白开水,不会品茶。”柯总说:“是吗?嫌泡茶麻烦,还是?”我说:“在学校喝白开水喝习惯了。”柯副总笑着说:“也是。你才毕业没多久,慢慢适应吧,喝茶对身体有很多好处的。”

我点了点头。柯副总说:“这样吧,以后有空常来我这边品茶。公司要搞五湖四海,不要搞团团伙伙,你不要碍于冯总就不敢来我这里。”我忙解释说:“我在技术部,事情比较多,找领导汇报也不是我的事,所以少到领导办公室。”柯副总说:“以后有空就来。”

我在柯副总办公室听的多,说的少,挨过了十几分钟,柯副总的电话响,我借机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柯副总的秘书小唐来找我,说:“听说钱主席来找你,你对人家不理不睬?”我意识到唐秘书可能是柯副总差遣来的,便谨慎回话说:“钱主席来的时候,我有急事先处理,没有说完事,钱主席可能有事就先走了。”唐秘书说:“是这样吗?我听钱主席在柯副总办公室说的好像不是这样,你似乎是轻描淡写了。”我感悟到他是在点我,但我还想守住自己的立场,就说:“我说的是事实。后来钱主席也没再找我。”唐秘书说:“那你对钱主席说的事打算怎么做?”把我往墙角逼了,我想我躲过钱主席,似乎不好躲过唐秘书。正为难时,冯总打电话来,我跟唐秘书说:“冯总的电话。”唐秘书说:“你接吧,我等你。”冯总告诉我何老师心脏病突发,在医院抢救。我便对唐秘书说:“我导师病危,他儿子一家都在国外,我得到医院去看看。”不等他回话,便匆匆往办公室外走。

到了医院,见冯总已经在抢救室外。他告诉:“还在抢救。”我默默地点头,没有说话。内心祈祷着恩师平安无事。

医生开门出来,我和冯总迎了上去问:“怎么样?”医生说:“现在人是醒了,但情况比较糟糕。”冯总问:“他还不到六十岁,请你们……”医生说:“我们会尽力的,请放心。”

冯总手机响了,是巡视组打给他的。他对我说:“巡视组要找我,我得先回公司了。这里你负责一下,有需要我的打电话给我。”

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冯总就摊上事了。

何老师在重症病房,学校派专人来医院负责协调工作。我便留电话给学校派来的人,回公司办补假手续。本想请假守在医院,部长说:“你导师在重症室,有医生护士在,你就不用守在那了,况且最近部门工作很多,离不开你。”我只好利用下班时间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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