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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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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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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

姜文骅是个小学语文老师,业余爱好音乐,吹拉弹唱都会一点儿。退休之后,常常拉拉二胡、弹弹琵琶、吹吹笛子或洞箫,感觉不影响别人睡觉时便开嗓唱唱。

给儿子在县城买房子后,本想在城里养老,不曾想长期在乡村小学养成的生活习惯让他感觉到城里生活拘束无趣,便让老婆爱莲在城里带孙子,自己回到老家湖西村过日子。湖西村离他最后任教的小学只有一公里,他想去学校就去转一圈,喝喝茶,聊聊天。

只是这所乡村小学规模小,教师少,女性又占了大多数,她们一放学就往家里赶,很少有人有闲情和姜文骅聊到天黑,更不用说吹拉弹唱了。

湖西村老人活动中心又怎么样呢?去老人活动中心的,都是打麻将的。居住在村里的,姜文骅也找不到会吹拉弹唱的。姜文骅带着琵琶去老人活动中心一回。在屋里弹了一会儿,打麻将的老人嫌吵,让他别弹了,他只好回家。

听说邻村山南村老人协会成立了个南音社,姜文骅来了精神,去看个究竟。看他们的水平,自娱自乐罢了。他不动声色,本想离开南音社活动室。没想到被弹琵琶的老人叫住了,老人问姜文骅:“你吹拉弹唱会哪样?”姜文骅说:“都会。”老人递给他琵琶,他弹了一曲。弹罢,余音绕梁。老人说:“你是哪个村的,有空就来跟我们一起玩吧?”姜文骅如实回答:“我是湖西村的,刚退休,退休前在小学教书。”老人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从上辈那里学的南音,刚才听你弹的,觉得你水平比我还高。”姜文骅心里想:您那水平还叫高?但嘴里说:“谢谢阿伯夸奖。”老人知道湖西村都姓姜,便说:“姜老师,以后就常来吧,我们这些人天天在这里。这里整天都有人的。随便拉拉弹弹,增加点趣味就是。”姜文骅说:“我有空就来。”老人说:“我们山南村都姓陈,这是你知道,我名叫崇仁。”他接着把在场的其他人名字告诉姜文骅,姜文骅一一点头以示敬意。

姜文骅是骑自行车去山南村的。他回家时,儿子回家来了。他才想起当天是星期天。他笑着对儿子说:“没上课,星期几都淡忘了。”儿子给他带一些干货回来,问姜文骅:“大米应该还有吧?”姜文骅回答说:“还有半袋,十斤左右。”

儿子把东西放下就要走,姜文骅问孙子怎么样,儿子说:“就那样呗。”姜文骅没问老婆情况,他想,问了也是得到还是那样呗的回答。

儿子回城后,姜文骅把儿子带来的东西放好,坐下来准备喝点茶。

姜文骅想起儿子的童年来,那时儿子总是粘着他问这问那。姜文骅记不清儿子什么时候起和自己渐渐少话了。

邻居华盛进门来。华盛比姜文骅大十岁,是个泥水匠,姜文骅的房子就是华盛承建的。姜文骅见华盛进来,拿了个茶杯,用热水冲了冲,倒上茶水,说:“华哥,来,喝茶。”华盛说:“一个人在家,无聊吧?”边说边坐。姜文骅说:“习惯了。”华盛说:“最近没去城里看看孙子?”姜文骅说:“月前去过。”华盛问:“孙子很乖吧?”姜文骅心想男孩子还是调皮一点好,但邻居这样问,他只好敷衍道:“还行。”华盛喝了一杯茶,问:“你现在退休金有小万块吗?”姜文骅不想把家底告诉人,因此说:“我的工资卡在爱莲手里,发多少钱我没去注意。”华盛说:“还是你们当老师的好,有这么多的退休金,日子好过。”姜文骅说:“你早些年挣的钱比我多得多了。”华盛说:“那是。只是挣来的钱都用来盖房子、给儿子娶媳妇上了,现在连老本都没了。”姜文骅笑着说:“说假话吧,你没有留一点做老本才怪。”华盛说:“我跟你讲又不怕你抢了,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又不怕你知道。”姜文骅不大喜欢这样的聊天,便转了个话题,问起村里修建戏台的事来。戏台是华盛负责建的。华盛说:“戏台快做好了,差几工就好了。戏台我是没挣钱的。”姜文骅知道戏台是村里一部分人捐钱建的,他也捐了钱。便说:“村里的事,出钱出力也是应该的。”华盛说:“有钱出钱,无钱出力,我没钱捐,只能出力了。”

华盛老婆喊他吃晚饭,华盛问姜文骅:“晚饭做了吗?”姜文骅说:“还没呢。”华盛说:“那我先去吃晚饭了。”

华盛走后,姜文骅煮了一碗米粉汤。饭后,他想起了山南村的南音社来。那个弹琵琶的崇仁叔看起来是很热情的,其他人虽然没说多少话,似乎也好相处。

姜文骅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半小时左右,觉得燥热的很,就关了大门,沿着村道走一走。走到戏台边,姜文骅看了看即将完工的戏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台是用石头砌起来的,石头并没有打磨得很光滑。戏台表演用地还没有铺平。他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晚风吹来,稍有些凉意。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夏水走了过来。夏水看见姜文骅一个人坐着,问他:“怎么一个人坐着?吓我一跳。”戏台周围还没装上路灯,是暗了点,但不像夏水说的坐一个人就会把过路的人给吓着。姜文骅问夏水要去哪里,夏水说:“找人喝两杯?要不要一起去?”姜文骅比夏水年长一点,关系一般,便说:“我平时不喝酒的,就不去了。”夏水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姜文骅想想,时间还早,不如去山南村看看南音社晚上是怎么活动的。便回家牵出自行车,骑车去山南村。

南音社几个人正在老人活动中心门口空地弹唱南音。姜文骅支好自行车,向弹唱的地方走去。崇仁见是姜文骅来了,忙起身要给姜文骅让座。姜文骅摇手说:“您坐您坐,我自己去拿个椅子来。”说着要去活动中心里拿。拉二胡的海安起身说:“还是我去,你不熟。”崇德告诉姜文骅那个中年妇女叫冬苹。告诉冬苹叫姜文骅“姜老师”。

海安拿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座位旁,请姜文骅坐。崇仁说:“姜老师你来弹弹吧,我歇一歇。”姜文骅说:“还是您来。今天也没带乐器来。”崇仁说:“你用不惯别人的乐器?”姜文骅说:“不是不是。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接过崇仁递给的琵琶,试弹了两下。崇仁说:“大家继续吧。”于是拉的拉,弹的弹,唱的唱。冬苹音色还是很好的,只是常常跑调。崇仁说:“冬苹刚来学南音,以后还得靠姜老师帮忙调教调教,我们这些人教不了。”姜文骅说:“你们谦虚了。”冬苹说:“姜老师就不要推了。那我就拜师了。”姜文骅说:“那使不得,拜什么师啊,我教教你就是了。”

冬苹的老公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家一两回。这年孩子上了大学,冬苹在家一个人过。她在乡下读到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在校时当过文娱委员。南音社缺一个会唱的,崇仁想到冬苹。一开始他也不知道冬苹会不会唱,乐意不乐意来唱。到冬苹家闲坐了半小时,才跟冬苹谈起请她去唱南音的想法来。冬苹考虑了一会儿,答应了。

在姜老师的指点下,冬苹越唱越好。刚开始的时候,大家散场后,姜老师才指出冬苹跑调的地方。后来熟了,姜文骅就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指出冬苹跑调了,并示范地唱了一遍,让冬苹学着唱。

一天,姜文骅当场指出冬苹跑调了。来听南音的一个中年男人打断姜文骅的话,说:“那么认真干什么,随便玩玩,又不是专业演出。当面说人家,不顾人家的面子。”崇仁说:“亚木,没你的事,不要乱说话。”

崇仁话音未落,亚木便说:“崇仁叔不护着村里人,胳膊反而向外人拐。”海安是个急性子的人,生气地说:“亚木,这里不是你胡搅蛮缠的地方。崇仁叔也是你说得的?”亚木说:“你有什么本钱对我狂吠。”海安一听,放下二胡,抡起椅子要砸向亚木。姜文骅赶忙双手握住椅子,说:“算了,事因我起,我来向冬苹道歉就是。不要争斗了,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崇仁也起身把海安拉着。崇仁说:“亚木,你是生事的人,还不回家去。”亚木见到海安要动武早有点心怯了,听了崇仁的话就找到了台阶下,说:“行行,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我走就是。”亚木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冬苹,冬苹把头低下。原来亚木曾经到冬苹家里,说冬苹老公不懂得疼爱老婆,自己为冬苹不值。冬苹见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便走出家门,找邻居说话,亚木才自己回家去。

亚木走后,姜文骅向冬苹说:“不好意思啊,我以后注意。”冬苹忙说:“不要听亚木胡说,跑调就是跑调,不指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啊。”崇仁说:“姜老师很严谨,我们其实不用太严格,大家乐一乐就好了。”姜文骅想了一下,是自己和山南村人的想法不一致。

姜文骅连续六天没去山南村,冬苹骑着电动车来找他。见他在家里喝着茶,便说:“我还以为你病了。好好的,怎么不去呢?”姜文骅没有把实情告诉冬苹,说:“我这些天在做旅游攻略,准备去旅游一下。”冬苹说:“真的吗,不会骗我吧?”姜文骅只好继续说谎:“真的,一生都窝在乡下,想去外面看看。”冬苹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没等姜文骅倒茶给她喝,就转身要走,姜文骅也不留她。冬苹回头说:“旅游回来后,早点来南音社喔。”姜文骅只向她挥了挥手。

冬苹走后,姜文骅继续喝茶,想起自己的旅游谎话来,心想去旅游一下也好。

十天后,姜文骅继续出现在山南村南音社。冬苹还是偶然跑调,姜文骅没有当场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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