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车

那是八月的一天，我要去武城与人签协议。不想乘坐巴士车去，担心巴士车为了招揽乘客，一路走走停停；更担心巴士车行车时间不可预知，迟到武城，致使我失信于人。便在网上约车，约到的是顺风车。

提前三分钟去小区门口等车，没想到我到门口时，车已经在等我了。我确认一下车牌后，拉开车门上车。开车的是一个男司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副驾驶室坐着一个女的。他俩的年龄看起来都是三十来岁。

我在后排还没坐稳，司机问我电话号码的后四位，我告诉了他。他对我说：“请系好安全带。”我问他：“要上高速路吗？”他答道：“不走高速路。”我说：“那就不用系了吧。”他没有作声。我以前坐网约车如果坐后排也没有系安全带，也不曾有什么不安全。

车起步前，我告诉他要从小区右边道路出去。司机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听从我的提示，掉了头往回走。我心想，碰到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了。

过了一小会儿，司机问：“小刘，你明天几点回城？”我才知道副驾驶室坐着的叫做小刘。

上车的时候没有注意看小刘的脸。她一直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她多高。我坐在她背后，被她的坐椅隔着，也看不清她。很想通过她的声音判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刘回答司机说：“我不确定喔。到时候再和你联系。”司机说：“如果太迟了我就没办法等你了。”小刘应了声：“啊？”司机说：“明天晚上我得早点回城。”小刘说：“赶回去约会吗？”司机说：“让你猜对了，不过是几个男生要一起去酒吧。”小刘说：“又不是跟女朋友出去，迟一点没事的，你等我，我已经习惯坐你的车了。”司机说：“是吗？这是老孟的荣幸了。”原来司机姓孟，他的年纪不一定比小刘大。我并未感觉小孟的车技多好。几分钟前，有车变道，他让道提前量就不够，刹车有点急，我有点要往前倾。后来我就系了安全带。

上了国道，小孟稍微转过头来说：“叔叔不好意思哦，我得绕去带一个朋友。”我问他：“得多久。”他说：“几分钟吧。”我想几分钟就几分钟，没必要太计较，否则被人笑话格局小。

我问他：“也是你的熟客吧？”他说：“是的。他在医院上班。”

小孟的车进了医院大门，继续往住院部开，在大楼门口停了下来。保安走了过来，看我们没有下车的意思，就说：“这里不能停车，开走吧。”小孟把头探出车窗说：“我等邱医生下来，他马上到了。”保安回头看了一眼，说：“要不你先去绕一下，这里只能即停即走。”后面有车开来，小孟只好往前开。

绕了一圈回来，邱医生还没来。小孟说：“今天小邱是怎么啦，以前都是提前下来等我的。”小刘没吭声，我也觉得没必要说话。保安又走了过来，说：“这里不能停车，开走吧。”小孟说：“邱医生快下来了，就等他一分钟。”保安站在原地，没有再赶我们走。约莫等了一分多钟，邱医生来了。这个邱医生我认识，他是主治医生，我岳父住院就是由他们这一组负责治疗的。我开了车门，走了下来，叫了一声“邱医生。”请他上车。邱医生向点了点头，没有谦让 ，钻进车里，坐在小孟后面。我上了车，关好车门。邱医生说：“刚才找主任说事，所以迟来了，让你们久等了。”小孟说：“没事。”

邱医生侧过头来问我：“今天怎么也坐小孟的车。”我如实答道：“我网约的，凑巧。你昨晚还是夜班？”邱医生说：“是。我先眯一会儿，很困。”

车上了县道不久，一辆摩托车从村路口冲了出来，小孟踩了急刹车。我的身体往前冲，我赶紧用右手顶住小刘坐的椅背，左手拦住邱医生前倾的身体。邱医生醒了过来，问：“怎么了？”小孟说：“没事。”过了一会儿，小孟继续往前开，摩托车跑在他车的前面，骑摩托的回了一下头，随即加速前行了。

我心想：这小孟心可真大，差点刮到摩托车了，还说没事！小刘说：“这里的路比较复杂，开慢点。”小孟说：“没事。”

车再向前开了半小时左右，离开县道，拐进一条只够一部车通行的村路。我不知道小孟是要去接人还是送邱医生或小刘回家——我觉得没问的必要，车上有个认识的人，跟着走就是。

沿着道路进入一个村庄，迎面来了一部车，小刘说：“真是的。”小孟说：“没事。”停了车，几乎在同时，前面的车也停了。小孟摇下车窗，伸出头去，对对面的司机说：“帅哥，你往后退一下吧。我后面没有会车的地方。”对面的车却没动静，不知道司机是没听见，还是不往后退。小刘说：“我下车去看一下。”小孟说：“好。”小刘解了安全带，下了车。走近对面来车，看她指着来车的后面，让司机往后退。对面司机向后退了。小刘上了车，小孟慢慢往前开。对面小车停在路比较宽的地方。小刘说：“小孟，看你技术了。”小孟说：“没事。”他把后视镜收起来，低速往前开进。邱医生摇下车窗，说：“不要再靠右了。”小孟说：“没事。”

会车完，小孟调好了后视镜，继续前行。邱医生说：“小刘，你们这边的路太窄了，怎么不拓宽一下啊。”小刘说：“这个村庄外围新开了一条路，还没完工。”我才知道是送小刘到这里，便问：“小刘，你家还有多远？”小刘说：“下一个村庄就是了，还有一公里吧。”

到了村头，小刘说：“我还是在这里下车吧，村里的路也很不好会车。”小孟说：“没事。”继续往前开。过了三分钟左右，到了小刘的家门口。小刘家的房子是个三层楼，外墙贴粉红色瓷砖。大门外有块空地，小孟在空地上掉了头。小刘准备下车，问：“你们要不要到我家喝喝茶再走？”小孟说：“以后吧。”等小刘下车后，我们往回走。没有再碰到交会车，顺利回到县道上。

我看了看时间，离和朋友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我问小孟：“我们二十分钟能到武城吗？”小孟说：“没事。我先送你，再送邱医生。”他转头问邱医生：“小邱，没问题吧？”“没事，先送他。”

车继续往前开，邱医生继续眯着眼睛休息。我用手机上网，看一下上了热搜的新闻。过了十分钟，邱医生的手机响铃了，他接了电话，说：“那我过去看看。”挂了电话，他告诉我们：“我舅舅打电话给我，说我外婆呼吸困难。小孟能不能带我先去看一下？”我看邱医生着急的样子，便说：“先送你去吧。”邱医生说：“那你怎么办？”我看了看时间，说：“我跟朋友说一下。”我便给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车还在路上，不能按时到达。朋友说：“没事。我等你。”

邱医生的外婆家在县道旁边的村庄，路倒是很好走。车一直开到家门口，畅通无阻。邱医生下车前说：“谢谢你们啦。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再叫车回家。”

小孟说：“这里不好叫车吧，要不我待会儿再来接你？”邱医生说：“不用，真不用了。”

小孟便掉转车头，开向武城。

车里只剩下我和小孟，我问：“小孟，你是城里人吗？”小孟说：“是啊，怎么了？”他是不是觉得我的问话是查户口式的问话？他答话的语气让我听起来不是很舒服。我忙说：“顺嘴问问，没什么。”小孟把音乐声音调小一点，没有再说话。

到了和朋友约好的地方，小孟说：“你是到这里吧？”我从侧窗再看了一下外面的街景，说：“是的。”他说：“这里不能停车，我往前面开一段路，你待会儿再往回走一下。”我说：“没事。”

车停了，我打开车门，要下车，小孟说：“后面有电动车过来，小心点。”我看后面的电动车离得还有点远，边说“没事”边下车。我关上车门，挥了挥手，小孟开车走了。

顺利签完协议。看时间还早，想顺便去找住在武城的亚威喝喝茶，便给他打了电话。

见到亚威，他问我怎么来的，我说搭顺风车。他问：“是不是黑车？”我说：“不是，我在网上约的，开车的好像在全城上班。”亚威说：“那就好。黑车千万不要坐，不安全。”我说：“现在黑车好像很少了。”亚威说：“只怕万一吧。”

回程是亚威帮我叫的车，开车的是他的一个亲戚。亚威的亲戚要到全城，我也算再搭一回顺风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