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举办婚礼前十天。被邀请做伴郎的赵歌盛和蔡东树两人为婚车的事争了起来。赵歌盛主张租用婚庆公司的车,他说:“婚庆公司的车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婚庆公司还会帮我们装饰好。”蔡东树说:“婚庆公司的车太一般了,还不如借一部进口豪车再改装一下。”沈河说:“为什么进口豪车还要改装?怎么改装?”蔡东树说:“改成分贝大一点的。”沈河有点为难,他想借进口豪车自己尚且没有门道,何况还要改装。赵歌盛说:“东树你真会开玩笑,改成炸街车,车主人哪会愿意?”蔡东树说:“你们只要确认采用我的方案,其他事情我来搞定。”说完看了看沈河,沈河说:“有这必要吗?”赵歌盛说:“必要倒是有必要,你想人一生喜事莫大于婚事,搞得特别一点也是应该的。”
蔡东树、赵歌盛和沈河三个人是高中同学,同班三年,算是比较铁的同学。蔡东树和赵歌盛后来上的是民办大学,沈河在一个部属大学读完本科,没考上研究生,便回到原籍找工作,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蔡东树喜欢夸海口,这是他自高中时就暴露无余的特性,因此沈河对蔡东树的话采取谨慎相信的态度。等他走后,沈河对赵歌盛说:“你办事牢靠,我信你,蔡东树能不能做到我存疑,因此请你做个备份,万一他牛皮吹破了,你要帮我把漏洞补了。”赵歌盛说:“没事,我先找婚庆公司联系一下,先预定,不要的话再取消。”沈河说:“先别着急预定,预定了得交定金,如果想取消,到时候定金就要不回来了。”
赵歌盛说:“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
过了两天,蔡东树来找沈河,当面告诉沈河自己借车的情况。蔡东树找他同事的亲戚借到了刚买不久的豪车。蔡东树说:“这部车花了一百多万买的,才开过几次。我同事软磨硬泡,她舅舅才同意出借。”蔡东树说其他事项会按照计划抓紧办好。沈河心里还是不踏实,生怕蔡东树在哪个环节上出问题,但他又不好明说,只是问:“得付多少钱?”蔡东树说:“既然是借,就意思一下,又不是租用。”沈河听他这一说,没有进一步问。
很快到了办婚礼的前两天,沈河打电话给赵歌盛,让他预定一下婚庆公司的婚车,做好备份。赵歌盛答应后,随即去婚庆公司,婚庆公司让他先交定金。
沈河举行婚礼前一天,蔡东树来找沈河,一见面就喜滋滋地告诉沈河婚车已经基本准备好。他说:“改装中,保证不会掉链子。”沈河泡茶给蔡东树喝,说:“明天接新娘这个环节,婚车很重要,拜托你帮我多上点心。”蔡东树说:“老兄弟,何必客套。”
婚礼当天,蔡东树早早让司机把车开到沈河家楼前来,赵歌盛等人帮蔡东树把车做了装饰。蔡东树问沈河:“这样满意吗,我看这是最牛的婚车了。”
沈河穿戴好,上了婚车,蔡东树开着车在婚车前面引导,赵歌盛的车在婚车后面,三部车向沈河岳父家开去。
开出十几分钟,鱼贯而行的车队被巡逻的交警拦在路边了。蔡东树下车,问拦车的交警为什么拦他们的车,交警回答说:“你们的车私自改装过了,不能上路。”蔡东树问:“没有改装啊。”交警说:“没改装声音不可能那么大。”沈河见车队被拦下,摇下车窗问蔡东树是怎么回事,蔡东树把交警的话转述了。沈河说:“那怎么办?”蔡东树说:“交警开罚单了,并让我们去恢复原状。”
赵歌盛下车看究竟,知道事情后,对沈河说:“事已至此,得赶紧让婚庆公司的车来了。”沈河说:“还好有备份,你赶紧联系婚庆公司吧。”
赵歌盛马上联系婚庆公司,并把地点定位给婚庆公司。
赵歌盛让沈河先坐自己的车,前往和婚庆公司约定的地点。蔡东树跟着借来的婚车到那家汽修店。汽修店老板老汪问:“不是说今天用车吗,怎么这时候来换回原来的?”蔡东树说:“别提了,出师不利,被交警拦了。”老汪说:“不应该啊,我前几天才帮一个顾客改装过,他那部车开起来的声音比你这部改装后还要大。”蔡东树说:“估计是上路时没碰到交警。”老汪说:“之前没抓炸街车啊。”
蔡东树看着老汪斑白的头发,说:“问题是现在被抓了。”老汪说:“碰到较真的交警了。”蔡东树心想:自己原想把事情搞得出彩一些,没想到事与愿违,连伴郎都半途退出,实在是丢脸丢大了。没多说话,就让老汪抓紧换零件。
蔡东树离开汽修厂后,开着自己的车回家。半路上,接到沈河的电话,问他情况。蔡东树简单作了回答。沈河得知蔡东树要回家后,便问:“家里有什么急事是吗?”蔡东树正愁没理由搪塞沈河,听沈河这一问,便说:“是有点急事,得回去处理一下。”沈河说:“本来想让你来我岳父家一下,既然有事就先回家去吧,处理完抓紧过来。”蔡东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蔡东树回家后,觉得憋闷,躺在卧室玩起游戏来。父亲见他闷闷不乐回家来,没有多问,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看蔡东树大白天躲进卧室一直没出来,便走去看个究竟。见蔡东树躺在床上用手机,便问:“你不是在你同学那里帮忙吗,怎么有闲工夫躺床上用手机?”蔡东树没回答。父亲觉得不对劲,便走进卧室,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蔡东树说:“没事,我躺一会儿。”母亲去世后,家里就蔡东树和父亲两个人,近年来父子交谈越来越少。父亲看了看蔡东树,默默地走出房间。
这天是长假的第一天,父亲原本计划和蔡东树去一趟乡下见见亲戚,知道蔡东树要当伴郎便取消了行程。在沙发上看电视,却老想着儿子突然回来的原因。父亲终于沉不住气,走到卧室,问蔡东树为什么没去当伴郎。蔡东树见父亲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好如实把情况说了。父亲说:“为什么好端端的的豪车要改造成炸街车,不是掉身价吗?”蔡东树说:“你不懂,不和你说了。”好不容易才得以多说几句,儿子却显得不耐烦,蔡东树的父亲便吸了口气,心平气和地说:“但是这和你做伴郎也没关系啊。”蔡东树说:“怎能没关系,婚车是我出面借的,改装也是我的主意,现在栽了,我的面子都丢尽了,怎么去当伴郎?”父亲觉得儿子说得不无道理,便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同学没有怪你吧?”蔡东树说:“我回家路上接到他电话,要我去找他们,可我知道他嘴上没说,心里肯定怪我,更何况其他人一定会笑话我!”蔡东树父亲是个小学老师,他知道问题主要还是出于蔡东树,是儿子过不去心里的坎。他企图帮他消除心理障碍,便说:“虽说婚车问题和你有直接关系,但事因是多方面的。我问你,改装豪车新郎同意吗?”蔡东树说:“跟他说过,他算是默认过了。”父亲便说:“这样说来,这件事你同学也有责任啊,不能全怪你。而且你只是好心办坏事,虽然没有功劳,却有苦劳。”蔡东树说:“扯七扯八,什么年代了,还谈苦劳!”父亲说:“那是老话,那是老话。我的意思说锅要背,但不能全由你背。要依我看,你同学让你打电话让你去帮忙,你却躲在家里不去,才真的对不起人家了。你想伴郎是原本选好的,临时找人也得有合适的啊。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吧。”蔡东树听了父亲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下床,穿戴整齐,走出家门。父亲看着他进了电梯间,才关了入户门。
蔡东树打电话给赵歌盛,问他们现在在哪里。赵歌盛告诉他还被伴娘拦在门外,还没见到新娘。赵歌盛说:“你赶紧来,她们问题层出不穷,我们久攻不下。”蔡东树说:“知道了。”赵歌盛说:“能快则快,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蔡东树说:“好的。我快到了。”
蔡东树到新娘家后,见新娘的闺房紧闭,沈河和赵歌盛等人围在闺房门口,回答闺房内伴娘的问题。赵歌盛说:“这个问题你来作答。”蔡东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答什么?”赵歌盛说:“答她们的问题啊。”蔡东树问:“什么问题?”沈河说:“他离得远,应该没听清,他们的问题是‘东西塔对什么?’”蔡东树说:“对对子啊?洛阳桥。”里面的伴娘说:“不对。”蔡东树说:“泉州话说‘站着要像东西塔,躺着要像洛阳桥’,怎么说洛阳桥不能对东西塔?”伴娘说:“东西是‘东和西’,洛阳怎么对?”蔡东树说:“这不耍赖吗?”伴娘说:“你语文不是语文老师教的吗?回去找会教语文的老师教教你。”蔡东树不服气地说:“那你说该对什么?”里面的伴娘说:“我们没理由教你语文,喝罚酒吧。”递出一杯红酒,让蔡东树喝。
蔡东树喝完酒,伴娘说:“时间不早了,看来只能换体力活了,每人做一百个俯卧撑。”沈河看看赵歌盛和蔡东树,说:“有劳两位了。”三个人在伴娘的监督下一下一下地做起俯卧撑。
三个人勉强做完一百个俯卧撑,闺房开启,沈河把新娘抱了出来。
新娘上婚车后,蔡东树看了赵歌盛一眼,感觉赵歌盛流露着得意的神情。沈河看到蔡东树站着,喊他快上车。蔡东树应了一声“好”,打开了车门。
赵歌盛找婚庆公司租来的婚车也是豪车,但在蔡东树看来和自己借来的不在一个档次,驰行街道也少了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