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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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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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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家沟:咸丰年间贞节牌坊的背后故事(组图)

一大早,我和爱人就开车奔向红山区文钟镇新井村的蔡家沟方向,想再次走访有关清代咸丰年间贞节牌坊的有关事情。说句实在话,早在十几年前,我就来到过蔡家沟,观察过贞节牌坊,还进行了拍照,但那时只是走马观花,并没有仔细追究。这次,就着双休日,打算再次深入到蔡家沟,详细滴了解一下贞节牌坊的来龙去脉。在这之前,我查阅了一些贞节牌坊的有关资料,把这些资料和我十几年前发表的东西,一同打印出来,以备查阅。

这几年,城市和乡村建设飞速发展,一日千里,原来的道路和村庄都改变了模样。鉴于此,我们给汽车设立了导航,防止走错了路。就这样,我们从赤峰新城区出发,奔向目的地:蔡家沟。

初冬的塞外赤峰,天气并不是十分寒冷。灰蒙蒙的天,偶尔有几只乌鸦穿行在树枝间,黑乎乎的翅膀,很像一块破布在头顶飘忽,与此相对的是,一只只喜鹊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喳喳的叫声,让人生出些暖意。枯黄的田野里,有一两只野雉在觅食,偶尔从路中间穿过,惊叫着滑行而去,着实吓人一激灵。

汽车在山间的柏油路上行进,坐在车上,欣赏着初冬的景致,好不惬意。

然而,就是这样设立了导航,还是错了:汽车并没有沿着我原来去蔡家沟的方向行进,不是去了文钟镇,而是进入了元宝山区的小五家镇,走了几十公里,绕了一个大圈。下车一打听,原来蔡家沟还在西边的文钟镇,离小五家镇还很远。无奈,我们只好关闭导航,凭借着打听,朝着蔡家沟的大体方向行进。还好,总算要到了,这一上午的时间,三个多小时都花在了路上。

就在我们感觉就要到了的时候,几辆施工车辆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前方施工,请绕行!近在咫尺,偏偏绕行,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蔡家沟的沟门。但是,和村民一打听,原来的村子已经搬迁,去往贞节牌坊遗址的路,还要从山梁绕行。既来之,则安之吧,绕就绕吧,反正豁出来了!就这样,我们又爬坡翻梁过沟,最后终于来到了蔡家沟。走下车来,但见村落已经荡然无存,房框子的坯土坍塌着,长满蒿草的小路,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洁净。

我们沿着坑坑洼洼的山路,继续前行,在村前的山坡上,终于见到了贞节牌坊。但见灰黄色的牌坊,孤单单地立在初冬的风里,四周是群山和搬迁的房基,心里不觉有些凄然。尽管这样,我还是拿出相机,根据事先的设想,进行分段拍摄,试图留下些资料。

蔡家沟贞节牌坊,是清代咸丰四年(1854)建成的,整个建筑全是由浅红色的大石块扣合而成。通高四米,占地约三十六平方米。因年代久远,自然剥蚀加上人为破坏,牌坊上部的冠盖檐拱已残缺不全。

贞节牌坊门脸的四根石柱的正面上方各有一条盘龙缓缓爬行,产生突兀起伏的艺术效果。柱子的顶端刻有一个望天吼,现已不存在。

据记载,蔡家沟贞洁牌坊属石质,由粉红色砂岩凿筑而成,四柱三门,中间门大,两侧门小,门上各有门楣,均无加冠盖顶。中间的大门较宽较高,上面门楣处横有四个馆阁体阴刻楷书大字——“门题沛相”。大字的上方还刻有小字“圣旨”,右侧刻有“咸丰四年六月”,左侧刻有“为刘节母杨大孺人立”字样,四周还有浮雕的花鸟纹饰。但因“文革”时遭到破坏,现在已经辨认不清。大门两侧的小门上面也各有楣额,右面的已被毁掉,像刻有“鹤龄”二字;左面楣额尚存,刻有“松年”二字。支撑着三个门楣的四根方形立柱均镌刻着对联,中间一幅的上联是“光照卯金青灯有焰”,下联是“芬流天水古井无波”;外侧一幅的上联是“高行里中香吹芣苢”,下联是“怀清台下影照琅玕”。

牌坊的背面与正面形式近似,只是没有对联,正门楣额刻有“瑶池冰雪”四字,字体舒展大方,楷体书成。楣额的上下边沿还镌刻着细腻的花纹飞鸟兽,活灵活现,富有生活情趣。右门楣额刻有“玉洁”二字,左门楣额虽缺,但按右门楣额字意,推理为“冰清”二字。在题字和楹联的边缘,分别点缀着花卉、缠枝、箭、果盘、银挺、如意、蝙蝠、鹿、灵芝、鹤、龙、望天猴等雕饰图案,线条逼真,清晰如昨,雕工甚精。残缺无头的石狮子倚在牌坊中门,它的边上是一个黄色搪瓷缸子,里面盛着香灰,似乎有人来过这里烧香。

贞节最早指有纯正高洁的道德观念的女性。后狭义指“贞节牌坊”,通常是古时用来表彰一些或死了丈夫长年不改嫁,或自杀殉葬,而符合当时年代道德要求,流传特异事迹的女性,为其兴建的牌坊建筑。

那么,蔡家沟的贞节牌坊到底有哪些故事呢?带着这个问题,我们又从山坡下来,来到了尚未搬迁移民的刘姓人家。正好,这家刘姓人家和在此养羊的刘姓人家恰好是出自一个刘姓。简短的介绍之后,我们就攀谈起来。这位没有搬走的农民叫刘久财,今年46岁,他称杨氏为先祖,养羊的刘姓叫刘凯,也是杨氏的后人。他们告诉我,村子虽然叫蔡家沟,实际上刘姓人口居多,他们刘姓几乎都是杨氏的后人。

接着,刘久财坐在饲料袋子上,和我聊了起来,刘凯边推饲料,便搭话题。刘久财说,清代,杨氏嫁给了我们刘姓家族,刘姓人叫刘考,是一个在京城当官的,大概管理东北的煤炭,刘考在朝中有一些好朋友,彼此之间有很多往来。不曾想的是,刘考得了病,医治无效,病死京城。他的遗体被拉回到了家乡,也就是现在的蔡家沟,在家乡安葬,也算是叶落归根。那是刘考也就是三十多岁,撇下了杨氏和一个儿子。

为了把儿子养大成人,接续香火,杨氏坚持不再嫁人,守寡抚养孩子。由于刘考在京城做官,家里肯定也有一些积蓄,所以,杨氏没怎么缺衣少穿。就这样,拉扯着孩子过日子,一年两年过去了,三年四年过去了,杨氏从二十几岁一直到了四十几岁,仍然没有嫁人,并最终将其抚养成人。她的这种恪守妇道的事迹被人们所敬仰,在当地称为人们口口相传的佳话,辗转呈诵。这个事情最后传到了京城,京城的朋友被杨氏的精神所感动,就给咸丰皇帝写了奏折,高度赞扬了杨氏这种寡居自持、忠义守节,与遗孤相依的精神。咸丰皇帝看完奏折,也被杨氏的事迹所感动,于是就下了圣旨,准予建立牌坊,以示旌表。

在一旁的刘凯接着说道,建牌坊的建筑材料都是从北京房山那边运来的,专门有石匠进行雕刻,工程很细致,也很庞大,应该引起了轰动,因为那是皇上的圣旨。我们想一想,皇上的圣旨能到这样的山沟里,足以说明这个事情非同小可。就在贞节牌坊完工的时候,皇上奖励的龙头、拐杖、衣服、凤冠、霞帔、香炉等都发下来了,自此以后,贞节牌坊就成了一个标志,一个让人见证的历史。可惜,她的后人不争气,为了扎大烟,把这些东西都还成大烟了。这是九十多岁的刘久田老人讲的,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刘久财说,生产责任制之前,二道井子有一个人来到了蔡家沟,他要写一写这个贞节牌坊,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有些懊恼,回头他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故事:杨氏私奔。文章说,修牌坊时,杨氏正值三十四岁壮龄,独守空房、被寒衾冷,而为她修牌坊的宫廷石匠也恰好是四十多岁的鳏夫,体魄健壮又心慧手巧,遂被杨氏心中暗恋,干柴烈火,日久也便情深,于是两个有情人在牌坊落成的前夜大胆携手私奔了。刘久财非常气愤,他说,我们刘氏族人曾经找过这个人,质问他为什么胡编滥造,侮辱我们的先人,我们还想诉诸法律。最后,那个人死了,也就拉倒了。但是,影响却很坏。刘久财说,修牌坊时,杨氏已逾花甲,未待牌坊竣工,就病故了,牌坊也便成了最后纪念。这倒是真的。杨氏最后埋在了村子南面的山上,坟墓现在还在。

“蔡家沟人并不以蔡姓居多,全村大多姓刘,祖上从北京移民至此已七代;节妇杨氏为其祖上,家谱中也确有‘刘杨氏’字样。按传统礼教规定,改嫁的妇女是上不了家谱的,可见杨氏并未改嫁。”在山下的移民新村,杨氏的后人刘才这样对我说。

“我们老刘家,如果男人没了,就剩女人了,女人一旦改嫁,就上不了家谱了!”刘才和媳妇黄桂菊一边说,一遍拿出了清代的家谱。

这张清代的家谱,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破碎了,有好几个地方撕裂断掉了。他们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写有刘氏的几代人赫然出现在这张发黄的家谱里,包括杨氏。

“刘考是我们刘氏家谱中的第四辈人,我是第十辈人,刘久财是第九辈人。”刘才说,刘考的坟埋在了蔡家沟南边的山里,那个地方叫东水泉子,杨氏故去后,也买在了那里,他们按照当地习俗,最终安葬在了一起,并骨了。

我们是山东省移民过来的。以前的家谱是用红布写的,红布写不开了,又用纸张来写,前几年,又写不开了,就到了赤峰街里,用电脑进行了喷绘。现在的家谱有清代的,也有现代的。家谱证明了我们是刘氏的传人,杨氏是我们的先祖,同时,也证明了杨氏恪守妇道、抚育遗孤的历史的真实性。

已故的刘久田老人生前回忆说,“文革”时期,本地学校的红卫兵扬言要砸贞节牌坊,他就在前一天夜里亲手将坊檐上方镌有“圣旨”的楣额拆下,悄悄埋入地底,保留至今;还有原来摆在牌坊两侧的两块长方形雕石,刻有插花瓶浮雕,现存蔡家沟刘姓某家中。

历史就是历史,不容任何人进行篡改。关于贞节牌坊,众说不一,褒者有之,贬者有之。时至现今,我们回过头来,再看对于“贞节牌坊”,或许也有些感慨,对传统封建的否定变得理性化,更加辩证了。

一位网友说,从道德上说,贞节,是对爱情的最终升华,长相斯守,不与他人。但是,从古至今,战争,灾难,人为不断。守寡妇女无数,而立贞节牌坊者可数。正因为守节的妇女少,所以上层帝皇为其立牌坊,这并非君主无聊之作。进而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法不责众,自宋代开始,宋律已经有条件地允许妇女“休夫”,如:夫外出三年不归者,妻可出……如同今天我们的婚姻法,分居两年,宣告失踪,死亡都可以到法院起诉离婚一般……对于已婚妇女,我们从古到今都不会没有限制地保护。可见,我们的先祖对于妇女是否保守自己的贞节并没有强加于其身,贞节牌坊只是从物质和形式的结合上将爱情的更高境界给予推崇,这是人类社会有别于兽类社会的表现之一。窃想,不论古今,人们对“风流寡妇”是褒是贬?现代的法律对婚外情是否定罪?举轻以明重,丧夫风流者只能在道德上被遣责……如果这样,对于丧夫者立牌坊是毒害,对于风流者是遣责……那么,是否丧夫者改嫁就是此类人的最完美结局……婚姻自由,是指人民有结婚的自由,也有不婚的自由,这叫才做“权利”。

秦始皇时,巴邑有一个名叫清的妇人早年守寡,“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这大概是统治阶级最早为贞妇树碑立传的事例了。

贞节牌坊,表扬妇女的贞洁而立,比如长期孀居并且为教育或社会有一定贡献的妇女。在一夫一妻制建立以后,使得男子对自己的后代负责,大大保障了后代的成活率和质量,为人类的繁衍生息做出了重大贡献。贞操作为夫妻之间的一种体现,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作为年轻人,坚守贞操,是对配偶、对自己、对家庭、对后代负责的表现。

对于妇女的贞节,鲁迅先生在《我之节烈观》一文中说:“古代社会,女子多当作男人的物品,或杀或吃,都无不可;男人死后,和他喜欢的宝贝、日用的兵器一同殉葬,更无不可。后来,殉葬的风气渐渐改了,守节便也渐渐发生。但大抵因为寡妇是鬼妻,亡魂跟着,所以无人敢要,并非要她不事二夫。这样风俗,现在的蛮人社会里还有。中国太古的情形,现在已无从详考,但看周末虽有殉葬,并非专用女人,嫁否也任便,并无什么制裁。由汉至唐也并没有鼓吹节烈,直到宋朝,那一班‘业儒’才说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看见历史上‘重适’两个字,便大惊小怪起来。”

现在,村里的合作社正在搞旅游产业,贞节牌坊作为一个景区景点,也正在规划之中。我想,无论怎样,我们要先把贞节牌坊的保护工作做好,让更多的人看到实物,知道贞节牌坊的历史故事。或许,这本身比强硬的说教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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