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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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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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辘轳把

险些出了人命案子。

事情发生在日头升到查布杆山顶上的时候。天气说不上怎么孬,但也不能就说这是个好天气。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死俩仁。这天是腊七,日头照例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升得很慢,可终究是升。而且那淡拉巴几的日光依旧洒在村街上,也许是冬季的日头离村子远一些的缘故,日光穿过迷茫的空气光顾到街上,只起到了照明的作用,没有丝毫的暖意。走在街上的人都手抄在袖筒里,或一只手按着一只耳朵,咝哈着,喷着白气,身子筛着糠走,就连穿过村街的小猪小狗也冷得收缩着肚子打哆嗦。

玉娟挑着水桶来到辘轳井旁时,身高体壮的赵大财刚打满两桶水,挑着水桶一步三抖地走下如同冰山般的井台,井旁的两个挑着空水桶的小伙子正唠夏季在山外干小工挣钱的事,说得热火,辘轳闲下来他们也恋着话头不愿意扯断。按打水先来先打的村俗,玉娟提醒唠得正欢的两个小伙子打水,两个小伙子都客气地说:“嫂子你先打!你家有孩子,你先打,我们不忙!”

玉娟家里炕上确实有孩子,她怕孩子玩的时间长了掉到地上,又见小伙子唠个没完,也不跟小伙子多客气,就走上了冰山般的井台,把水桶放在井口旁,抓牢辘轳把,试试脚下是否站牢了。因为人们一个劲儿地打水,水就免不了洒在井台上,滴水成冰的节气,日日积累,冰就厚了,人站上去如同站在冰山上,要格外小心,不然就可能滑到井里去。玉娟心里踏实的是,刚才赵大财打水洒在井台上的水还没冻死,往上一站鞋就沾到了冰上,不打滑。

玉娟开始摇辘轳了。

赵家湾人有信迷信的,可玉娟不信,站在井旁的两个小伙子也不信迷信,可事情过后,都认为这事儿有点该着。两个小伙子并不是铁哥们儿,平时很少凑在一起说话,当时因为井上有赵大财打水,他们在旁边等,随便说儿句话,竟然越说越多,热火得不愿意分手了。而且说的是早已过去的夏天的事,夏天的事拿到冬天来嚼有啥味道?轮到他们打水时他们竟让玉娟打,其中的小伙子二娃可是什么事都往头里抢,从不客气的愣头青呀。

玉娟呢,性子人人皆知,老实懂事,与村邻共事礼让为先,从不与人争高低。自打五年前从石匠沟村嫁到赵家湾儿,还没“加楔”打过一次水,这次竟主动“加楔”,不然这事轮不到她头上,该是其中一个小伙子的。

玉娟摇到一半儿,缓了口气。井深近二十丈,一半儿斗子也就升到十丈左右了。她再有一口气就将斗子摇上来了。她开始摇,刚摇两三圈,突然,在她提起辘轳把往前推的一刹那,猛地向前扑去,趴在了井口边上的冰上,失去控制的辘轳,在一斗子水的重压下,飞速地倒转。转动的声音“轰隆隆”的,整个村街都在回响,辘轳的架子剧烈摇晃和跳动,每时每刻都要垮掉的样子。

玉娟扑倒的一瞬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头上的辘轳“轰隆隆”响时,她才发觉双手抓着半截辘轳把,才明白辘轳把断了。她趴着不敢动,她怕往起站被辘轳打着,打着可就没命了。

两个小伙子听见玉娟尖叫一声,同时辘轳飞速回转,他们吃了一惊,转过脸来时,看到玉娟伏在井边上,扑出去的双手抓着半截辘轳把。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上前救玉娟,但被疯狂回转的辘轳吓呆了,木鸡般地看着这骇人的场景。辘轳转完又惯性地来回转了两次才停下。两个小伙子颤抖着双腿走上井台去拉玉娟。玉娟前衣襟儿、裤子沾在冰上,拉不动,这就是赵大财刚才打水时洒水的功劳,不然,玉娟十有八九扑倒冰上时滑下井去了。

玉娟趴在井台上呜呜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人们费了半天劲,才在井台上把玉娟“撕”下来。

代理村长郑小文得讯后,朝玉娟家跑去。

郑小文刚二十岁,他是秋天从镇子高中毕业回到村子的,因为村长谢武笑年纪大了,又有病,主动提出退休,大伙推举郑小文代理村长,待明年春天再正式选举。因为支书带着村里人在外面搞副业,村里的事情郑小文一个人管着。

郑小文到玉娟家里,屋里挤满了人,玉娟的男人在外草场给村里放羊,玉娟带着孩子过日子。玉娟正躺在炕上流泪,这一吓,她好伤心。

郑小文坐在炕边上,惭愧地对玉娟说:“嫂子,这事都怪我,事情想得不周到,事先没看看辘护把。”

玉娟正在气头上,边流泪边骂:“哪个缺德鬼安的辘轳把,不整结实点,差点把我闪到井里去,吓得我现在心还跳呢!”

这眼井的来龙去脉很多人都说不清楚。岁数大的人说是解放前地主尹矬子打的,这辘护把是尹矬子安的,一直用到今天。这之前,谁也没提过这个辘轳把,好象这辘轳把自古以来就这样。

玉娟又骂:“老村长也该死,当这些年烂眼子村长,就没想着换个结实的辘轳把!”

老村长在这件事上太疏忽了,他咋没想到过换一个结实的辘轳把呢?也许他年纪大了,懒得做这些事,也许他根本就没想到辘轳把要断。

郑小文认为玉娟没骂自己,是自己在她跟前的缘故,她不好意思骂,郑小文就一个劲地检讨自己。

乡亲们和玉娟都认为郑小文够意思,事情一发生就来看望受害人,这村长当的,有人性。

看望完玉娟,郑小文就来到辘轳井旁。

日头升到了东南的上空,阳光明亮起来,天气仍旧冷得要命,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显得空空荡荡。井台的冰上扔着那半截辘轳把,辘轳上剩下的半截辘轳把像半截牛尾巴,硬硬地撅着。郑小文想象着刚发生的惊心动魄吓人场景,心还惊悸地跳了几下。

郑小文走上井台,捡起那半截辘轳把,看看断茬儿,茬口是新鲜的,说明辘轳把没有旧伤,是突然断的,是用力过猛还是它已经到了寿命都很难说。这辘轳把看样子年头不少了,磨得光滑铮亮,比小孩子的胳膊还细。郑小文仔细端详辘轳把的质地,是山榆木的,这种榆树山上到处都是。它的弯儿是天然的,是一个山榆树的枝权做成的,看出来当时人的技术低劣到什么程度。

村里自古以来就这么一眼井,人们几十年来村里村外挖过无数坑,也没打出第二眼井。这眼井是怎么打出来的,谁打的,都不知道。村四周没有河,村里人吃水都指望这眼井,辘轳把断了,不能打水,人们就互相借水吃。郑小文做为代理村长,当务之急是安装新的辘轳把。

再安一个什么样的辘轳把呢?郑小文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郑小文想,这是自己上任后办的第一件事,一定要办得出色一点,以显示自己工作能力。出色当然就不能一般啦。怎么个不一般他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再说,自己为大伙儿服务,也应该尽心尽力,一村之长,大伙儿都指着自己呢!

为了免出差错,他想听听村民的意见,他决定召开一个村民代表会议,讨论安装一个什么样的辘轳把。

会议就在郑小文的家里举行。郑小文母亲屋里屋外忙,烧水,沏茶,很支持儿子的工作,也把安辘轳把当成了自己的一份责任。说是村民代表会,除了郑小文通知的几个年纪大的人,还来了一些妇女和年轻人。炕上坐着岁数大的,地上的凳子上坐着妇女和年轻人,有人站着,玻璃窗外也伏着人往屋里瞅,小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嘻闹。

郑小文没想到人们对辘轳把这么关心,很高兴。他先说了开会的宗旨,就让大家说。

赵大财坐在炕梢,倚着被垛,叼着烟袋抽烟,他先开了口:“我看辘轳把还得整个山榆木的,山榆树山上到处都是,好整。使山榆木当辘轳把结实,别的木头不经整,再说咱这儿除了山榆树就是杨树和柳树,不能用。”

郑小文坐在地凳上,膝盖上放着个白纸本,掐着钢笔。他仍然保留着读书时养下的习惯,谁说什么他都做个记录。赵大财说完,他在白纸本上写下三个字:山榆木。

在炕里倚着窗台坐着的白胡子老头儿王文学说:“啥本头的辘轳把倒都行,别忘了辘轳把的弯儿,还和先前那个一样。我摇了一辈子辘轳,都是用的这个辘轳把,使惯了,使着顺手。去年我去石匠沟村走亲戚,到他们村的辘轳井上打水。他们那个辘轳把弯儿太小,摇起来使不上劲,打一斗子水拼上命,可费老事了。我问他们咋不换上个弯儿大点的辘轳把,他们村儿的人说使惯了,我回来再摇咱们这个辘轳,一比可轻快了。我琢磨着,啥玩意儿要是顺过架来就不好变,辘轳把那个弯儿得和先前那个一样!”

郑小文在本子上写道:“弯儿不要太小,和先前那个一样。”

没人再说话了,郑小文问别人,有的说就按赵大财说的办,有的说王文学说的对,有的说你当着村长就放大胆子干吧!

郑小文见女人们都没说话,这次受害的是女人,应该听听她们的意见,就问她们。

女人们进屋之后就眨着眼睛听男人们说。这要是别的事她们不关心,井台是她们常去的地方,又险些送掉她们同伴的一条命,都关心起来。郑小文一问,她们没准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急慌慌地纷纷说:“啥样的辘轳把不管事,得结实。”

“对,哪怕纸扎的呢,结实就行。”

“就一条,结实!”

郑小文笑了笑,倒是女人,一朝挨蛇咬,十年怕草绳!这次事件把她们吓坏了。

郑小文又问小伙子们,小伙子们稀松地或无所谓地说:“啥辘轳把还整不上一斗子水?有辘轳把就行!”

郑小文拿着笔,在本子上试了几次,也没写上一个字。这些年轻人,对什么事也不在乎,没法儿整。

会散了,人们走了,留下的是屋子里烟雾和坑上地下的半截火柴棍儿、烟头、残茶什么的,郑小文母亲忙着收拾。郑小文在屋里踱步,想着安一个什么样的辘轳把。从乡邻们的口里听得出,大伙还要再安装一个原先那样的辘轳把。

原先那个辘轳把引起了村里人的不满,甚至让人们仇恨,怎么人们还要留恋原先那样的辘轳把呢?郑小文判断,众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要安一个原先那样的辘轳把,因为他们的口气明显对先前那个辘轳把不满,只是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先那个辘轳把上。他们又没觉察,他们喜欢原先那个辘轳把,是出于潜意识。

郑小文想到这里,有几分兴奋。他毕业一回到村儿里,就发现村里好多东西都是落后的,对待什么事情都用古旧的眼光看,古旧的做法儿干,一点也不想创新。

郑小文觉得有露一手的机会,这么一想就很兴奋,就想跟母亲讲讲山外的楼房、马路、汽车,或是母亲不懂的激光、宇宙飞船什么的。郑小文看看忙着收拾屋子的母亲,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因为他每次讲,母亲都不愿意听,总是说:“外面再花花也是外面,不是咱们村,咱们村儿的日子得在这个村儿过。”

郑小文这回想,这个村儿的日子也应该变变样儿,要清除那些陈旧的东西,引进先进的东西。辘轳把为什么还是榆木的?为什么还是那么大的弯儿?山外都用自来水,至少用抽水机,我们连一个辘轳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不用铁的?铁的结实,弯儿再大一点,摇着省力。郑小文想着,浑身热乎乎的,他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而激动。他想,让那些不开化的村民们吃惊去吧!

郑小文在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想再征求一遍老村长的意见,以示对他的尊重。

老村长年老多病,整日呆在家里,村民们对他的看法儿还不错。他熟悉村规,懂得民俗,什么事都做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很合乡亲们的心。

郑小文走进他的屋子时,他正在炕上倚着枕头看画册,他的老伴儿蹲在地上洗衣裳。

郑小文在他老伴儿招呼下刚坐在凳子上,老村长就坐直身子,关切地问:“听说辘轳把断了?”

“是断了!”郑小文说。

“听说玉娟差一点儿掉到井里?”老村长说。

“是,差一点。”郑小文说。

“玉娟伤的咋样?”老村长问。

“没伤着……吓够呛!”郑小文说。

老村长又问:“辘轳把换上了吗?”

郑小文说:“我正是为这事来和你商量的。”

老村长有些奇怪,说:“换一个辘轳把不就得了吗,商量什么?”

郑小文说:“辘轳把一断,闹得人心慌慌,昨也得再整一个结实点儿的辘轳把,不能让打水的人担惊受怕。”

“对对对,挑一根结实的木棍。”老村长点着头说,很佩服郑小文的脑子。

郑小文说:“换个什么样的辘轳把才结实呢?”

老村长不加思索地说:“那还用说,杨木柳木可不行,还得用山榆木的。咱们这儿山上长的山榆树料子好。地旱,树长了多少年才长这么高。木质一毫是一毫的。选粗一点的,把外皮去掉,剩下干木棒儿结实。”

郑小文没想到老村长也这么说,尽管他用“结实”诱导,老村长也没开窍,真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啥事都离不开土特产。

郑小文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又有点犹豫,他思量着说:“我看这山榆木没一棵直的,要做辘轳把怕是..…”

老村长截断郑小文的话说:“弯的更好,辘轳把就是要弯的,直的不行,人工整出来的弯儿不结实。你看,我们园子一垛山榆树枝子呢,你到我们园子的枝子垛上找就行,实在没有相中的,再到山上去找。

郑小文听老村长说着,脑子转着,怪不得老村长当这些年村干部什么大事也没做出来,原来这么一副土脑子。郑小文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坚决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看山榆树不结实吧!”

老村长摇着头说:“不不不。”他以跟山榆树打一辈子交道的口气说:“你还不知道山榆树,它又干又硬,小孩胳膊粗的棍儿两三个小伙子撅不断,当辘轳把最合适。断这个辘轳把,我十几岁时,父母搬到这个村儿就使它,有四十多年了吧?我说呀,哪儿的榆木也不如咱们赤北这山榆木结实。”

郑小文见老村长一意孤行,有些着急,嘀咕:“不管多少年它还是断了。”言下之意,不如换上一个万年牢的辘轳把!

老村长说:“你的想法也对,这回你怕它断,使个十年八年就换一个。”

郑小文说:“我不见得当上十年八年的村长。”

老村长说:“当一年算一年,先把辘轳把换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郑小文不想再绕来绕去了,他说:“我想这次不用山榆木的,用一个比山榆木更结实的!”

“什么木头还能比山榆木更结实?”老村长瞪大了眼睛问。

“铁!”郑小文斩钉截铁地说。

老村长好奇地看着郑小文,他觉得这个小青年太异想天开了。他说:“铁的可不行,咱这儿天气不行!”

老村长又倚靠在枕头上,歪躺着,拿起了炕上的画册。

郑小文不明白辘轳和天气有什么关系,结实就行现,他说:“我看人家山外就有用铁做辘轳把的。”

“人家那儿天气行。”老村长依日那样半躺着,信手翻着画册。

郑小文觉得很没趣儿,就起身告辞了。

日头已经正午了,日光仍然乌蒙蒙的,天气一点也不见暖和。郑小文两手插进裤兜,慢慢地朝家走。村外的田野空旷而深远,黑呼呼的土地上露着白花花的庄稼茬子,就像老人的头发刚剪过,远山波浪起伏,蓝幽幽的,查布杆山拱出在东南的地平线上。

郑小文走进家门,母亲正在园子里的枝子垛上挑枝子,见了郑小文,皱着眉头说:“你上哪儿了?大伙儿都着急这辘轳把,巴望着快点安上。有的人上山去找去了,我挑出来两个,你看中吧?”母亲说着,在园子里拿起两根弯弯曲曲的榆树枝子,让郑小文看。

郑小文看一眼鹿犄角形的小榆树枝子,皱一下眉头,说:“你可得了,那能当辘轳把。”

母亲着急地说:“这个不行,你又不上山去找,就这么挺着呀?”

郑小文朝屋里走着说:“木头的不行!”

“咋个不行?”母亲瞅着郑小文问。

郑小文说:“吓着一个还不够,还想吓着第二个?”

母亲说:“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啥行?”

“铁的!”郑小文说。

母亲说:“看把你能的,铁的辘轳把咋使,你不如说电的呢!电死你!”

郑小文不顾母亲的磨叨,走进屋里,找出纸和笔,他要画一个辘轳把的草图,送到铁匠铺去打制。

他先画一个辘轳把的形状,一个“Z”字形的物体,手抓的这一头是圆杆儿,长二尺五寸,太长了没有必要,太短了打水的人离井口近,危险,弯度要大一些,弯小了摇起来费劲。另一端要往辘轳里插,要打制成扁形,以便摇辘轳时不滚动。

他画完,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觉得这个辘轳把远胜于那个木头的,设计得完美无缺,决定立即去打制。

郑小文走出家门时,母亲还在园子的枝子垛上捣腾。

郑小文来到村东头的铁匠铺。铺子是本村尚七开的,只有父子俩。郑小文走进屋时,爷俩儿正叮叮当当地砸铁,见郑小文进来,尚七放下大锤,走过来问:“郑村长有啥事?”

郑小文笑着说:“有个事劳驾尚师傅。”说着,郑小文将纸递过去。

尚七干了这些年从来没有看过图纸,来人说打什么,一比划一说,他就懂了,打出来的东西还真是那么回事。当然也有比划半天,被他打发掉的:“打不了,这种玩意儿你得到山外镇子工厂去做。”

尚七看看郑小文的图纸,不明白,又把纸调过来看,还是看不懂,他嘀咕:“这是个啥家伙,弯弯巴几的?”

“辘轳把。”郑小文说。

“操,我寻思捅人屁股用的呢。你这小子,怪能的。”说着,顺手把纸扔在炉子上烧了。

郑小文吃一惊,说:“嗳,你咋烧了?”

尚七说:“瞅你画那玩意儿怪吓人的,你就说吧,我保证打出来的家伙比你画出来的那个好看。”

这样更好,郑小文边比划边跟尚七说,尚七边听着边卷着一根旱烟吸上了。郑小文说完,尚七问:“这个辘轳把得十几斤铁,不沉吗?”

“那也没办法,图个结实。”郑小文说。

“图结实不如用大胶轮车的车轴呢!”尚七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说咋办?”郑小文问。

尚七胸有成竹地说:“手抓的这一截儿打成空心,结实,还轻快!”

“这样好!”郑小文点着头高兴地说。

尚七看看窗外,窗子边上挂着长期不化的白霜,外面很冷,他忧虑地说:“咱们这地方用铁辘轳把许行?”

“咋不行?”郑小文问。

尚七说“行吧,这就给你干。小子,烧火。”

郑小文问:“啥时候能打出来?”

“你啥时候要?”尚七问。

郑小文说:“最好今天就打出来,最迟明天早晨。”

尚七想一下,说:“那就明天早晨交货吧!”

郑小文舒一口气,走出铁匠铺,太阳西斜了,他饿了,愉快地朝家走。

第二天,日头刚一冒红,郑小文就从铁匠铺扛着辘轳把朝井沿儿走来,这时候家家正吃饭,街上没有人影儿。郑小文到了辘轳井台上,很麻利地卸下那半截辘轳把,安上铁辘轳把。他满意地打量一会崭新的辘轳把,很为自己的杰作自豪。他走到一边,等着人们来打水。他想看看人们是怎样赞叹这个辘轳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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