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山峰的尘世相伴

谁与山峰的尘世相伴

夏日的时光里，日子变得愈加生动，从东山峰回长沙已有些时日了，然而，不曾想，城市的高温依然是持热难收，有种烈日熏風不见秋的难受，头脑中仿佛有种混沌昏涨的感觉，唯有山峰的景，山上情还弥漫着，而且很浓烈，好像灵魂还在山峰上游荡、凉爽。

东山峰的背后，有我丝丝的依恋，那双含情的眼睛，总盯着那云雾缥缈的地方；记得下车收拾妥当，已是暮色时分，即使是夏季，山上的夜总来得比山下早，鸡鸭扑哧着翅膀被主家赶回了笼舍，羊群也跟随着归圈，狗儿卷缩在台阶上，家家户户房顶炊烟袅袅，山腰中唯有几户灯火亮着，宛若星光，闪烁着温情和希望。这种眼熟的场景，通过“故居游子”的视角描叙，呈现出东山峰上特有的魅力，大概也离不开下放此地知青身上的豁达胸襟和对故居的眷顾吧？

我开车驶向原来知青驻扎的山顶，站在曾经被开垦又荒废的土地上，看远处离别了五十多年的山峦叠嶂，它轻漫腾升，消散在云端中。多么宁静啊！可是，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有那样一个世界；漂浮着隐性社会情绪的话题，潜伏着岁月的荒诞变异，埋藏着许多知青的秘密，与我原来想象的世界完全不同。年轻时的我，就阴差阳错的走过一遭，发现原来都是空洞洞的，甚至有种缓缓堕落的感觉，而且压在胸口和脊背的重量险些踹不过气来，但在记忆的挖掘中仍自然地产生一种“情怀”，是缅怀也好，祭奠也罢，情绪终究被感动起来。于是，双手颤抖，内心掀起波澜，眼角流下泪水，最后留给自己心里的，却是负荷政治劫难后，知青一代以废墟为起点的精神寻找。

那时，宣传口号借助冲动的激情对城市青年的渗透已经越来越彻底，一律服从于当时的主流提倡和价值取向，使得我们暂时忘记了生活本身的残酷与狰狞，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惊人的信仰奇迹。为此，知青被迫卷入一个庞大并抽象的‘上山下乡’运动中，甚至连许多领导干部的子女也无所遁逃，昔日的东山峰农场上，立即拥挤了一千三百多名知识青年，无异于蛮荒之中亮起了那盏喧嚣而朦胧的灯火。

历史的拖拽在东山峰上，当我们用无奈的往事摧残着自己时，一个让无数人铭记！又争议不断的社会群体--“知青”的名称便走进了公众的视野。这个称谓至少包含了一种初始含义；即由有“知识”的城市初高中毕业生到农村去工作生活的年轻人。坦率地说，一律戴上“知青”这个堂皇的桂冠，其实包含着一种历史的滑稽无奈和社会的精明狡黠，因为这个庞大群体自此便必须并且只能别无选择地相继走向未知，并接受着人生中的第一次神圣洗礼和苦难磨练，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艰难涅槃。

一个顶峰时曾有数千人的鼎沸，十年之内，随着读书、招工、参军、回城滑向了底谷，每日上演不输《今夜有暴风雪》、《血色浪漫》、《蹉跎岁月》和“小芳故事”爱情的伤痛，演绎着知青血色的惊心动魄故事，起底了山峰曾经的光怪陆离，流下了知青许多不朽的传奇。

重新审视来去的路，旧有的那些“暗淡的”、“怅惘的”认知方式就渐渐崩解了，心境里顿时滤镜了现实，不再沉迷于苦难与困惑，有了对过去‘上山下乡’运动和知青命运的重新理解和包容。明白了，即使在东山峰上，知青上山的脚步仍在光环之中，从这座山，可以叫醒那座山。

尼采说过；“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能忍受任何生活”。为此，笔尖下缓缓溢出的文字，就有了对现在东山峰上存在的人和事难以说清的惦记，以手写心，流露的真情便跃然纸上。

湘北边陲的东山峰，崇山峻岭，云雾缭绕，遒劲盘横的羊肠小道，蛮荒的知青点，丰富而混乱，这个现状的背后，风吹过一阵清冷，冬的痕迹却已经不可辨驳的深了，几丝风儿牵着霏霏瑞雪，旋转着、飘飞着悠悠荡荡扑向山峰和地面，落在茅草屋顶上、落在树丛中、落在匆匆的知青身上，落在16岁的记忆中。

冬天，把青涩的身影滑向一段思绪的空白，但它记录着是知青过

往的风向，让人生截流在岁月的罅隙里转悠，故土的别离却悄悄张开

青春的孤独，窥见了我内心起伏的跌宕，不尽然，心中就有种莫名的苍凉。心念往昔，轻轻地揉了揉眼眶，才发觉那是我们都回不去的从前，因为在冬雪的位置上，涌现出沾满泥土，长满老茧的千百知青修水库、筑公路、开垦荒地的大会战，因而，便有了整个东山峰基础建设的规模，有了农场职工与旅游休闲者生活用水和路通的今天。

捋着光阴的脉络，总会有一些往事触动人久闭的心扉，思念和悲伤缓慢而深沉，甚至穿透了云雾和群山，就像命运很诡异一样，接受它的安排和控制，即使经过多少徒劳无益的抗争，都只能依然束手无策地表示认命。但是，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山峰云雾背后的秘密，反映的是社会不断裂变的现实，总有一段回忆温暖着寂寞灵魂。

如今，新的山峰面貌已经强有力地横在我们的面前，取代了过去山上荒凉、贫瘠的现象。为此，希望和绝望一样，经历了新世纪伊始的抑扬顿挫、起承转合之后，共赴歧路。这不禁又使我常想起回城后的“知青”状况，然而急转直下的是，当“改革开放”、知青们开始真刀真枪的经营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曾经的广阔天空、大有可为的人生旅程，突然转进了狭窄甚至晦暗的社会结构中。随后，引发了广泛的“改制与下岗”，知青又成为“历史的牺牲品”、“时代的润滑剂”淹没在这样两段历史之中，成为了这一代人精神困境的最好隐喻。

千山万壑，峭壁陡立之上，一不小心就会被贴上夏季避暑、纳凉、休闲的标签。隐于大山深处的东山峰得以平静下来，远离喧嚣，有种被遗忘的感觉，只有厚重的知青历史和文化积淀在这山峰上凝固。

山上的清晨，静谧空旷，凉风吹拂，空气新鲜，走在悬挂于半山腰的‘天街’上，水泥路面显得格外干净，晨曦中一汪山泉水泛着倒影，小街沿各个山道弯弯曲曲南北伸开，两边是旅舍和店铺，时辰不到开门的不多，偶尔路上细碎的脚步声和隐约的谈论，引得四邻的狗儿叫成一片，凝眸时，几分云雾神秘的覆盖了远处的山峰。

今年的山上，一窝蜂上来了全省各地的避暑休闲者，他们拥挤在山上的‘天街’闹市里，用人类五种感官的活动，构成了心灵里的“美学”。享受纳凉、消暑，观日出、日落之美，呼吸空气负离子，将天地草木染成颈间的一抹温柔，此刻才惊觉，上山可以把大自然灵性的生命染入思维之中，披戴于身，各自慵懒惊艳，为寻常日子添几分山野之趣、自然之美，随意挽于心境，瞬间生出柔媚。

当我走在路上，被一阵熟悉的味道吸引，怀揣着觅到知音的激动心情，与每一个熟悉地农场职工和休闲者攀谈时，都附和了今年气候的反常，就连避暑圣地的东山峰也是热浪灼人，平日夜间没有蚊虫叮咬的酒店居然也有嗡嗡之声搅乱着你的心境，甚至叮你一口便使你皮肤红肿瘙痒，这都是今日山上的少有现象。然而，再瞧山峰上的场景，沿路停满的车辆，满员的住宿，餐饮接待不暇，电扇摇转的不歇气，众口一词，这是东山峰几十年未有的场景。

在山上，我一刻也未闲着，走东家，窜西家，寻找老职工，拜访

农二代子弟，深谈了山上几个茶叶老板，甚至还到过东山峰管理处的办公室里喝茶闲聊。我想，语言是行为的道具，同样的思绪与词语，往往忧虑在另一个方向，用我熟悉陌生的眼光和角度，看待东山前的繁复和多致的评论以及背后的沉默。

也许，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一直努力也不见得有未来。这就是当前东山峰上最真实的情况。现在的东山峰一直在原地踏步，按照官场上的思维流程，山上只要不出大事（不杀人放火）即山林不起火，街上不杀人，疫情不扩散，守住‘一亩三分地’（即面积：51平方公里的国有知产）他们就万事大吉，甚至是已经难能可贵了，于是，这种日子就永远在山峰上更替中循环。

但是，在山上五千三百人的心里，他们都期盼农场管理处党员干部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担当精神。为政之要就是要舍小利、顾大义、顺民心。功成不必在我，建功必须有我的胸怀与责任。唯有将心比心，一切从山上实际状况和老百姓的利益出发，办实事，不推诿，不回避，不让当地的职工再沉陷于周而复始的渺茫当中，带领大家能‘救焚拯溺’摆脱贫穷，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然而，现实是；其一，管理处领导层稀有扎扎实实发展东山峰前景的规划，用山上职工的话来说；“都是上来镀金的，搞几年下去转过‘正处级’了事”。其二，山上农业产品的单一，主打产品茶叶都是分散经营，据统计，山上和周围不下几十家茶叶生产老板，他们各自为战，又缺乏资金，听讲；“茶叶原料收购常常打白条，导致东山峰上的茶叶原料的百分之八十被邻省湖北人收走”，而且，山上的茶叶生产形成不了规模，甚至还有相互恶性竞争等事件的发生。其三，旅游市场；这是一个带动东山峰相关行业的重要一环，但是它又受季节和交通的制约，来东山峰旅游，一是交通不便，二是受季节的限制，三是山上景点匮缺，没有统一规划。以上总总，归纳起来我认为；最主要还是领导层的思维问题，其次是资金问题（招商引资的问题），许多细节仍尚未展开讨论，毕竟，我仍是局外之人。但是，一个有着众多旅游资源的山峰要成为品牌旅游胜地，必须要有自身特色和气质，也就是具有不可替代性。

我们终究忘不了东山峰上的‘梦’，心中总有那一抹悸动，它一直在我眼帘里跳跃。为此，我想，这又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如今，一个好的政策，四通八达的互联网给了东山峰生存发展的空间，最易于个体突破命运之茧。

在这片经济的风暴眼中，一组动态的力量正在悄然崛起。在这个变革的时代，东山峰上农二代们在共同思考如何应对新的挑战和机遇，他们真正厉害，总能看出父母过去的盲点，然后调整思维，因地制宜，办餐饮、搞民宿、办超市、搞修理、代销网店、化肥、跑运输等，无论好坏，谋取一种生活手段，这就非常了不得。

其实，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看，付出，未必能赢，但是下注未必会输，开始吧，每一个开始，都会让自己悲伤，只要结局微笑，何必在乎过程。山上的农二代、三代都在崛起，他们保持必要的屈从与忍耐，在探索中逐渐成长，也许，这就是东山峰真正的未来。

生活在一个山峰上的现代文明，当现状被层层打开的时候，令人欣喜，也叫人不安。但守护绿水青山，换来金山银山，在青山绿水间走出绿色低碳的发展之路，恐怕还是东山峰目前最主要做好的一篇文章。

如今，东山峰上只留下依稀可见的知青苍凉背影，在历史的隧道中渐行渐远，让后人唏嘘叹息，欲说还休。但请不要忘记，当他们把下乡地当做自己的精神故乡加以留念，以及对乡土世界永恒性的审美认知时，便有了人性美和道德善的诠释，从而使他们成为当今传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呼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