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爷爷

 　我最记得，那是1987年秋末的一天，具体哪天不记得了，突然收到老家从邮局发来的一封加急电报。打开邮递员送来的电文，上面写着短短几个字：“你爷爷过世了，请速回！”。一阵噩耗突然传来，我最敬爱的爷爷过世了。

那时的我，刚参加工作两个多月，工作的地方在乡下烟叶收购站，离老家有一百多公里路程，又是两个县，交通也不太方便，回趟家要转四五次车。当时正处烟叶收购的旺季，工作也比较繁忙。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咯噔一下，此时此刻，泪水情不自禁的夺眶而出。心想怎么会这样？爷爷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原本计划等烟叶收购结束，回家看望爷爷的。于是，急忙给领导告了假，买了八条带过滤嘴金沙江香烟，那个年代，带过滤觜的香烟很少，一定要想办法把香烟用在爷爷的丧事上，匆忙乘车往老家赶路。

当我辗转两天到家时，才发现爷爷已经过世四五天了，爷爷的遗体早已入殓，安静的停放在叔叔家老屋正堂，大门是关着的，多数家人都出去采买丧事用品。我顺手推开大门，跪在爷爷灵柩前，哭得稀里哗啦，双手也感觉麻木一阵，应该是爷爷知道他最疼爱的孙子赶来看他了。我还责怪家人，怎么不及早告诉我？叔叔说，因特殊原因，没人说赶紧发电报告诉我，还是爷爷过世的第三天，叔叔才派人到县城发的电报。我告诉叔叔，我带回来的香烟单独用在爷爷丧事上，算是为爷爷最后做点事。叔叔说，烟可以用在丧事上，但必须记在我父亲的名下，爷爷生有四个儿子，丧事开销四家人平均承担，这是农村的规矩。

我后来才知道，爷爷走的真是很突然也很安详，又没生病疼痛，而是一觉睡下就没再醒来，第二天早上没早起，吃早饭时叔叔才发现已经落气了。爷爷走的时候刚满78岁，如今已过世34年，如果活到现在足有112岁。爷爷生前有4个亲生儿子，11个孙子8个孙女，唯有最疼爱最牵挂的人就是我，我是爷爷从小带大的，因我的父母没在身边，我就是爷爷的心肝宝贝。后来，爷爷也亲眼看到我顺利完成学业，由农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已经走上了工作岗位是国家的人，他老人家也瞑目了，毫无牵挂的走了，也许不再有任何遗憾，走的很安静祥和。

现在回想起来，爷爷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慈祥面孔和跟爷爷在一起的生活点滴，一直铭刻在自己心中，让我终身难忘。记忆中，爷爷一米七左右的身材，下巴留着十多厘米长的白胡子，上嘴皮鼻孔下也有白胡须，我还会经常用手去顺摸他的白胡须玩，摸时爷爷很高兴，头发也几乎全白了。爷爷总是常年身穿长衫，出门或上山放羊时，只见他将长衫下半部分卷起，紧紧的缠在腰带上。爷爷帮生产队集体放羊十几年，也为家里挣取公分。爷爷一直都头戴一顶护耳冬帽，也会抽烟，但多数抽的是老旱烟，有时别人发卷好的纸烟给他，他舍不得当场抽，还会将纸烟插在帽子上，有点零花钱也会藏在帽子里面。爷爷的视力和听力也很好，心肠好，人和善，只是脾气有些爆操，嗓门有点大，在村里威望很高，是邻里八乡的大好人。

在我的记忆里，自打记事开始，爷爷一直领着我跟叔叔一家生活，吃住睡都有爷爷在身边照顾和呵护。不管村里的大人小孩欺负我，爷爷总会第一时间到场将对方臭骂一顿，并认真教育一番。记得有一次，在村里的学校读书，我上一年级，大伯家的二儿子我亲堂哥上三年级，同在一间教室。堂哥打骂着我，爷爷知道后，赶到学校将堂哥骂了一顿。还有村里不管哪家宰杀过年猪，都会请家门和年长老人吃饭，爷爷总要带上我一同前往美餐一顿。外出吃酒做客，亲戚发给他的糖果、炒瓜子、炒玉米、小粑粑，爷爷总舍不得自己尝一口，全都带回家留着给我慢慢吃。家里吃着好吃的饭菜，爷爷总是让我先尝和吃个够。

当我慢慢长大，开始上学，爷爷时刻教导我，要听老师的话，认真读书，跟同学们要搞好关系，不能打架闹事，更不能下水游泳。爷爷总把我当成家中宝贝，生怕我出现什么闪失或发生安全事故。上到初中高中时，都要住校，每月放大星期和寒暑假回家，爷爷见到我总是问寒问暖，开学也要千叮咛万嘱咐。等我上了中专学校，爷爷已经七十五六岁，年事也高，但耳清目明。看到我已长大成人，成熟稳重，将来会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叮嘱也就少了些。只是简单说要努力工作，要有出息，不要乱花钱，要把自己照顾好。

我的爷爷去世的时候，让我最伤痛的是，我刚好有了自己的工作，每月有工资领取，算是自力更生，衣食无忧，可以养活自己了。爷爷为我操心劳累了一辈子，本想自己可以买些好吃好穿的孝敬爷爷，让爷爷享受美好生活，安度最后的晚年。但没想到，好日子刚开始，爷爷就离开了我，不给我机会孝敬他老人家，哪怕是一年半载，三年五年都可以。现在回想起来，心里真感遗憾和愧疚。

如今爷爷已经走了三十多年，我也是年过半百之人。敬爱的爷爷只能偶时梦里相见，只是画面有些模糊。但爷爷永远活在我的心中，爷爷是个慈祥伟大的人，没有爷爷的关爱呵护照顾，就没有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记忆中的爷爷，让我终生难忘和爱戴。祝敬爱的爷爷，在天的那一边一切安好！你的孙儿永远怀念你！（陈国林 2021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