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家的老屋

前段时间，我去乡下老家农村做客。听说家乡的乡村振兴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顺利推进，村里的一些老旧瓦屋面房屋，多年无人居住使用且属危房的已开始拆除。突然间，我想去看看小叔家的老屋是否还在？小叔家的老屋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我居住过十多年的屋子，它记录着我童年时期跟小叔一家生活的美好时光。

当我沿着熟悉的村中巷道，急忙赶到小叔家老屋前，发现老屋依然还在时，心里感到很惊喜且又有些悲凉。让我惊喜的是老屋还没被拆除，仍在原址稳坐着。悲凉的是老屋门前杂草丛生，大门紧锁，看样子好多年没人居住了，房前屋后也没人清理过。

而且，老屋正对面及右侧面的小房子也已被拆除，一点残迹都没留下。此时此刻的我，独自在老屋前静立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老屋勾起了我的幼年生活记忆及对老屋的旧念。四五十年前，我跟小叔一家人在这间老屋的生活点滴，就像放电影一样全在脑海里浮现，仿佛就在昨天。

现在的老屋外貌跟记忆里的模样，多半都还保留着原样没变，只有大门两边的面墙，由最早的土砌墙换成了砖墙，还重新开了两道玻璃窗。房屋是土木结构瓦屋面两层楼，主屋前面接出一层高瓦屋面，当地人都称为“撒子”而且主屋和撒子顶面都成瓦面斜坡状，方便天阴下雨时雨水流淌，不会造成屋面积水或漏雨。

主屋二楼与撒子相连，正中间开窗，两边是木质板壁，从主屋二楼可以直接爬到撒子上去，还可以在撒子上晾晒干货之类。撒子顶部右上方还砌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烟囱，大门仍然是木质对开门，每年过春节都要贴门神对子。

老屋的内部设置、设施及物件，即使让我闭上双眼都一清二楚，能熟练摸得到。整间老屋长约12米，宽4米，建筑面积楼上楼下两层约100平米，楼板、楼梯、卧室隔板全为木质制作。屋内前半部分，进大门是堂屋，右边有一个石头镶嵌的方形火塘，这里是家人相聚和接待客人的重要场所。

火塘上方还挂着一串带钩的铁链子，烧水、煮饭会把茶壶或锑锅挂在铁链上烧煮。当然，有时也会用一个圆形铁三角架在火上煮饭，铁链和铁三角基本上每家都有。家人聊天和接待客人都围坐在火塘边，煮茶用的是一个陶制小茶罐，装茶水用的是叫作“牛眼睛”盅的瓷杯，也许瓷杯形状像牛眼睛，人们才都叫“牛眼睛”盅吧！

堂屋左边是上楼的楼梯，楼梯下面建有一个鸡舍和羊圈。屋的后半部分，左边是一个猪圈，猪圈很大，猪牛关在一起饲养，猪圈上方担挂着锄头、镰刀、犁耙等劳动工具。右边是厨房，建有一个土灶和搭板，搭板上方墙上还挂着一个竹制碗箩，内面装着大小碗筷，煮饭炒菜及煮猪食都在这里操作，吃饭都在堂屋。

老屋的二楼主要是睡觉和堆粮食的地方，当然贵重物品也藏在楼上，也是前后分开。楼板全是用柱子链接楼楞，楼楞支撑木板相扣铺制而成，很牢固安全。二楼前半部分，紧靠楼口处有一个长方形大木柜，足有一米多高，宽一米二左右，长也有一米六左右，我们都叫作“闸柜”专门用来装粮食，内面也分两格，一格装谷子，另一格装玉米。闸柜上方有木板盖子，盖子上面还可以用来铺床睡觉或摆放其它杂物。靠窗户的角落处有一张床，这张床就是我跟爷爷睡觉的地方，自我记事起，大概三岁多吧！我就跟爷爷在这张床上睡觉，整整睡了十年，也是我跟小叔一家生活的十年。

二楼的后半部分，用木板隔成两间卧室，卧室都有门，可以上锁或从里面反梢起来。这两间卧室是小叔小婶和他们的孩子睡觉的地方，小叔一生共有五个孩子，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是最小的。我跟小叔家生活的十年，那时小叔只有四个女儿，连上我和爷爷一家八口人在这间老屋里生活着。我离开小叔家后，小叔才又生了一个儿子。卧室的背面摆放着一张古老的供桌，上方还粘贴有一张“天地国亲师位”字画，还有祖先的灵牌，每年过年都要在供桌上摆放贡品，并面向字画及祖先灵牌跪拜上香，祭奠天地先祖。供桌前铺撒青松毛，全家老小围坐畅欢吃年夜饭，每年过年都是这样。

小叔家的老屋，是祖辈留下来的遗产，至少也有上百年历史，具体多少年也无法考证。我的父辈有兄弟四个，大伯成家后很早就分家单过，二伯到他乡上门入赘后又搬回来建新房单过。我的父亲在外地工作，离家有百余公里远，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成家后生育了我，当时小叔还没成家，只有爷爷奶奶，母亲和我及小叔在老屋里居住生活。

我一岁多奶奶病逝，三岁时父母离异，父亲在工作地另成新家，母亲带着我远嫁他乡，小叔也结婚成家，没几个月爷爷又把我从母亲那里强行领回老家跟小叔们一起生活。准确说，我在老屋出生长大生活了十三年，从记事起跟爷爷、叔婶们全家足足生活了十年，爷爷和小叔一直在老屋居住生活到离开人世。在农村，父辈留下的老屋一般都是留给小儿子，因为小儿子最后才成家立业，这是历代的传统和规矩，所以，老屋才叫“小叔家的老屋”。

小叔家的老屋，是我幼年时期的生存之地，我在老屋里出生长大，老屋是我的根。在老屋生活的日子里，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有爷爷和小叔一家人的呵护与疼爱，让我的童年充满阳光。时光如流水，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四十多年已过去，如今的我也年过半百，老屋也已破旧闲置多年。回想起当年在老屋生活的点滴，仿佛就在昨天，我是从老屋成长起来走入城市的孩子，我对老屋的爱无语言表，老屋给予我的情感永生难忘，小叔一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无以回报。

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岁月的更替，小叔家的老屋现在尚在，也许过几年会被拆除，也许这次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老屋的存在。但老屋永远在我心中，童年的往事让我刻骨铭记。在此，祝福家乡建设更加美好！祝福小叔一家幸福安康！祝福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永远过上向往的美好生活！（陈国林 2022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