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晒场

“新春伊始，阳光灿灿；春节刚过，年味依浓”龙年春节假期，突然想回趟乡下农村生我养我的老家走亲访友。顺便也看看家乡的变迁，并追寻儿时的生活与成长记忆。

六十年代末，我出生于滇东曲靖沾益西部的边远山区，在农村生活长大。如今，也许是自己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离开家乡几十年，对乡愁情有独钟吧！孩童时的往事和经历，像放电影一样，时常会在脑海里浮现，让自己难于忘怀。

于是，说走就走，不再犹豫。自驾车沿着高速行驶五十余公里路程再转入乡道，近一小时就到达目的地。进入村庄，幢幢别墅楼房拔地而起，乡村民俗墙体文化吸人眼球，稍窄的水泥道路干净整洁。家乡的面貌焕然一新，昔日的家乡变迁让我突感陌生。

凭着记忆将车停放在村里最大的场院上。这个场院是村里唯一的晒场，世代村民都称它为“高场院”，已存在上百年，现今仍然保留完好。我环顾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以前“高场院”边的几棵高大扁柏树、棠梨树、鸡嗉子树、山楂树（当地称山凌角树）已不复存在。

东南西边的土坯瓦房也变成了新砖房，北边的几十座坟冢仍然还在，只是竖起了墓碑。场院正中也已浇灌成水泥地面，还建有一块篮球场和几张石砌乒乓球桌。看起来，这里仍然是全村老百姓娱乐健身活动的重要露天场所。

记忆中，自打我记事起，这个“高场院”一直是村里唯一的大晒场。面积约四五千平米，坐落在村子民房后的最高处，因而，村民们称晒场为“高场院”。我家就住在场院的东侧面，也是离场院最近的住户。

其实，四十多年前，我家住的房子是村集体的公房，一共有三间，专用于村集体堆放粮食所用。村里召开村民大会或唱样板戏等也在这里，曾经还有解放军后勤小部队住过数月，在公房里加工军用大米等。后因农村包产到户，公房售卖，父亲就买了靠场院最近的一间房居住生活至今，剩余两间房也卖给了另外两户人家。

“高场院”的西边，有一条四五十米长的小路直通村前田地，路窄坡陡，这条小路是村民挑晒粮食最近的道路。路的最高处场院边，建有一间小瓦房，是村集体摆放劳动工具的地方，也是夜间看守晒粮值班用房。后来，好像有一位五保户老人居住，不知何时已被拆除。

每年秋收时节，生产队领导会选个吉日，杀猪或宰羊，并将田里成熟的稻子抽穗碾米做饭，分给各家各户品尝，当地人称“尝新”。随后，召集劳力开始收割水稻。此时，要数“高场院”晒场最热闹。村民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分片包干，将田里金黄的水稻连草带穗收购后，人挑马托送到大晒场铺地翻晒。

傍晚，晾晒的水稻已晒干，大人们排成长队挥舞着，手中自制的木质连杆，将饱满的谷粒捶打落地。捶打时还发出阵阵吆喝声，并将谷草滚卷成长龙状。滚草时，小孩们还会兴奋的窜到草堆里，让大人们连草带人一起滚。草软不会伤到人，我也参与过，还真好玩，更觉得有趣。

有时候，高场院白天黑夜都忙碌。白天晒粮，晚上收粮，还要防止天阴下雨。夜间晒场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连连。秋收结束，晒场上的谷草堆积成山，基本都分散堆成圆锥形，神似座座尖山。待寒冬季节，冰雪天分给各户喂牲口。

每年春节，全村男女老少都会集聚在晒场上唠嗑和玩耍。老人聊家常，年轻人学练骑自行车，孩子学着滚铁圈。还有的青年男女，爬上高高的草堆垛子进行滑草比赛，还有的在草堆间玩捉迷藏游戏。浓浓的年味，让人们玩得开心起劲，兴奋不已。

男人身着蓝色灯芯绒或的确良衣服，女人身着红色灯芯绒或大花格子衣服。嘴里吃着水果糖、嗑着瓜子，顽皮的小男孩还时不时在人群里，燃放几个散鞭炮逗乐，惊吓他人。当然，也有的唱山歌、踩高跷、玩丢手绢等游戏活动。整个晒场呈现欢乐的海洋，欢度新春佳节的到来。

以前，在乡下农村，村民们想在村里看上一场电影纯属奢望。特别是六七十年代，还要是相对富裕的村才有条件，出钱请电影公司的人来村里放场电影。放电影都是在宽阔的场院上，都是露天电影，而且，还会吸引周边的村民来观看。

记得，我们村也放过几次电影，都是在“高场院”晒场。白色的电影布幕就挂在我家房屋的山墙上，村民们早早吃完晚饭，自带凳子到场院上，抢占最佳观影位置。天刚擦黑，放影师傅就提前支起放影机，等待村长发话开影。

放影机支在观众正中位置，正对墙上的布幕。放影时，只见两个脸盆大的圆形轮子，缓慢地滚动着，并发出“吱吱”的声音。我们村里放过的影片有《白毛女》《洪湖赤卫队》《甜蜜的事业》等，那个年代的电影都是黑白片。所有村民能看到电影，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和自豪。

现在忆起家乡晒场的故事。上百年的晒场，除了一年四季供村民晒粮晒物外，它还记录着全村父老乡亲们的衣食住行、欢声笑语和辛勤劳作。它还记录着我儿时的所见所闻、快乐时光及健康成长。记忆中的晒场，是世代家乡人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幸福生活的象征。

现如今，我能亲眼目睹到家乡晒场完好无损的存在，打心底的感到欣慰与自豪。记忆中的晒场，让我永远记住最美乡愁和童年故事。真心希望家乡古老的大晒场，永远陪伴着家乡人民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陈国林 2024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