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哥家的二层小楼盖起来了。
礼花、鞭炮在村子在空中炸响,人们的欢笑声让喜子哥家的院内院外热闹非凡。喜子哥的媳妇大花嫂子扭着她硕大的屁股在院里院外来来回回忙碌,笑容里是满满的满足与得意。
有人看见大花嫂子说,人常说“女人当家驴揭地”都干不成事,你看看人家大花,人能成的很么!喜子不在家也住上楼了!
嘿嘿嘿!比不上你家的小楼气派么。
大花边笑边说,并向前来祝贺看热闹的人们送烟、让茶。心里更是得意了不少。
看着自家封顶的小楼,大花心里在想,最后再给小楼顶装上彩钢顶棚,铝合金门窗,内外装修的漂漂亮亮的,小院子再养几盆花,洋洋活活一点也不能比别人家的差了。
喜子哥家盖小楼,大花嫂子也是在村上一些盖了楼房的人家了解行情,然后找村上的熟人帮忙,和盖楼的匠人说好自己的想法要求,等双方达成了协议,选好了日子就开工。
如今村上人过事盖房子收种等等大事,一般都不要自己动手,有专门的服务公司和专业队伍负责。不管什么大事,只要按照事先双方的约定,过事办宴席或者建楼房都是包工包料,主家只要抽时间边上看着,不要让人家糊弄了自己就行。
喜子哥家盖楼房的日子,大花每天都要在盖楼的工地周围转悠,她的角色如同建设工程中的监理,还不懂装懂地咋咋呼呼的说东说西。开始工人们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日子长了,人家看她也只是说说,就只顾自地干自己的活了。
有一次工头在一边歇息,看到大花来来回回转悠,就开玩笑说:“大花你不要晃荡了,年轻人看你眼晕掉下来你可要负责任呢!”
听见工头开大花玩笑,正在架子上砌墙的几个工人一起大声笑起来。大花不明原委,也笑着说掉下来是你工头的事,说明你管理不好!
原来有个建筑队盖楼房,地面上一个年轻女人筛沙子和水泥帮工,大热天她穿一件红衬衫,干活热了就解开上面的纽扣。架子上几个干活的男人眼尖边干活边扭头偷看,有人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下架子摔成重伤,几个月上不了工,工头还要掏钱给人治病。后来工头知道了原因,就给帮工的女人多开几天工钱打发走人,从此也不敢再用花里胡哨的女人在工地上帮工。
大花肥胖,还成天把自己打扮成了个男人样,也引起不了什么人的骚动。说笑归说笑,楼房如何建,有图纸有工期,大花一边的指指点点说东说西,人家工人们只当是风吹树叶,就随便她哗啦去了。
喜子哥常年在打工,家里的事都是由大花嫂子说了算。
多少年了,喜子哥回家的次数没有突破个位数。大花说了,男人就只管在外面好好挣钱,回家奶不了孩子,鸡也不会多下蛋,猪不见男人照样天天哼哼个没完。
大花嫂子的意思就是吆鸡关后门都是女人的事。
大花嫂子和喜子哥也常联系。
不过,大花嫂子给喜子哥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说钱。村上桂花家的男人寄回家的钱比他家男人寄的多,兰花家的男人都给家里买了电动三轮车,杏花家的母猪下的猪崽比她家的多¼¼这些都是因为喜子哥挣到的钱不够多。她督催喜子哥多挣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多项开销等着钱用等等。
其实,喜子哥寄回家的钱也够家用,大花嫂子还私自存了不少。这些喜子哥心里也明白。只是大花嫂子心里想着要为她的儿子猫毛多存些,将来娶媳妇买车子买房花销一天天增多。前年村上一家人为儿子娶媳妇花了四五十万,今年有家人为儿子娶媳妇花了六十多万。听人说,城里房子的价长的比曹操跑的都快,还有如今的媳妇都不是什么省油灯,刚娶进门,就闹离婚,不是嫌弃新房太小车子不好,就是男人屁臭睡觉拉车太响……
到自己儿子结婚时,不知道还要花多少,让喜子哥先多挣多攒点。老话说,一分钱难倒秦琼英雄汉。况且,喜子也算不了什么英雄,顶多是个狗熊,但为儿子娶上媳妇,谁管你英雄狗熊,全都要拿钱说话!
这些话大花嫂子和喜子哥常常夜里在电话里唠叨,她要不断强化喜子哥挣钱的欲望,让他时刻要有挣更多钱的心里准备。
大花嫂子和喜子哥每一次通话,电话里只有大花嫂子不停地东西南北胡扯八扯,和有古有今事例的说教,她大声警告喜子哥要勤快点,不要学坏了,和不三不四的人少来往,打牌喝酒混时光。她还一次次要喜子哥心里明白,自己的先人不像某某人家先人有本事,到死一个柴棍棍都给家里没有留下,还让她贴配了几百上千元结婚时父母给她的岁数钱埋人。说一千道一万,为了自己的儿子能以后过得跟人一样,他们这做父母的就只能把自己当驴使,谁怪咱自己都没本事,只有个夫身子。
大花机关炮时的唠叨完了,就躺在自家炕上在手机一头喘气,好像她刚刚训斥了一顿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听不到大花说话,电话那头在工地上看大门的喜子哥才有气无力地嗯上一声,就算回应大花自家知道了。
大花气喘匀了,她还要说。她会最后叮嘱喜子哥不用惦记着回家。说自家里没有钱,夜里大门开着贼都不惦记。家里的孩子和几亩承包地有她照应,重要的事就是他给家里多寄钱。
大花嫂子和喜子哥之间的电话左邻右舍,家里的猪鸡都说了,古今也说了,最后还提到了贼,但从前到后,她没有一句问候喜子哥的。
大花有大花做人的道理。喜子哥和她结婚不久,大花就对喜子哥立下规矩。她说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是老辈留下的规矩,也是男人女人过日子各自的本分。
不知道什么原因,是大花嫂子的规矩还是其他,喜子哥结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嘻嘻哈哈,爱玩爱闹的样子不见了。在人面前也没有了以前的活泛劲儿了。在大花嫂子面前更是木讷乖巧听话。
大花嫂子说喜子哥是三脚都踢不出个屁来的主!
大花嫂子是喜子哥家真真正正的一家之主。一家人吃什么穿什么,孩子上不上学,承包地里种麦子还是种玉米栽果树都是大花嫂子一人说了算。
20世纪八十年代初,村上落实土地承包责任制,家家天天忙乎在自家的承包地里。几年后,村上陆陆续续就有人出外打工。九十年代,村上的中青年人都几乎出门打工了。只有每年的收种碾打和过春节人们才天南海北的纷纷回家。
我大学毕业在城里上班,每次回老家就很难见到喜子哥的影子。他们家的小院里只有大花嫂子和两个孩子的喊叫声。
有一年过年,我终于在村道上见到喜子哥。我发现他以前的大肚皮不见了,人也清瘦了许多,头发变得稀疏还有些黄。他的大眼睛鼓鼓的,走路左右摆动的幅度还比较大。
一见面,喜子哥就咧嘴嘿嘿地笑着,嘴里咬着一棵以前长辈们用的旱烟锅。他额头的纹路很密很深,满脸的岁月沧桑。
第一眼看见他,我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
喜子哥的样子也很不自然,他只是表情木木地对我笑着。
喜子哥大我几岁,站在一起表面上我们相差很大。
许多年不见了,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一旁的大花嫂子嘴快,她看着我笑着说:你看你喜子哥都老成啥样子了,你咋就都不变老呢!
我也缓过神来,笑着说:都三十多了,咋能不老!
我问喜子哥,这些年光忙着挣钱了,好几年时间过年也见不上人的面。
喜子哥讪讪地笑着说,这些年每年过年我都留下给人家看大门,想回家都走不开。这不是年底工程交工了,才回家过年了!
喜子哥常年在外打工,家里事务都由大花嫂子经管。
大花嫂子不但嘴快,人也很泼辣。这些年,她按照自己知道的村上其他人的工资标准给喜子哥定了每月必须给家里寄回来钱的多少。喜子哥人老实,对于大花嫂子的话也只有执行的份儿。为了完成每个月的挣钱任务,他一个人每天上两个人的班,晚上在工地看大门,白天在工地和其他人一样干活。几年时间下来,喜子哥大肚腩不见了,人也变瘦了许多,他的大头越发和他矮小的身子不相协调了,但他的胳膊粗壮成了我们小时候羡慕的大牛叔的样子。
有一年见到喜子哥,我发现三十多岁喜子哥就掉了几颗门牙,我看见喜子哥说话含糊漏气的样子,就告诉他说应当补牙,不然会影响其它牙齿和消化。又过了几年,再次遇到喜子哥,他见到我就说我的牙齿补上了。
喜子哥还笑着说,人家问他补什么材质的牙齿,他说金牙、银牙都太软,他要钢牙。
医生笑着说,有精钢的!还问他为什么选钢牙,他说日子过得艰难,没有一副好牙齿咬不动么!
喜子哥咧嘴笑着,似乎特意露出几颗亮闪闪的钢牙齿让我看。
喜子哥是我小时候的玩伴。由于他年龄大,头大,肚子大,为人仗义,又有丰富多彩的生活阅历,我们一群五六岁的男孩子都愿意为他马首是瞻。到外面寻猪草,下沟斫柴,和邻村孩子打群架,一起偷队上林场的瓜果苜蓿菜等集体活动,都是喜子哥亲自组织指挥。
由于喜子哥指挥有方,我们和邻村孩子打架也是胜多负少。但每一次打架挂彩最多的都是喜子哥,他常常为自己的满脸伤痕感到骄傲。
我们一群毛孩子都愿意叫他喜子哥,他也常常像电影小兵张嘎中的嘎子哥一样挺个大肚子嬉笑着指挥我们。其实,我们一群孩子中间有几个人的辈分都比他高。但没有人忌讳这些事。
喜子哥出生几天就没有了娘,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喜子哥姊妹三个,姐姐早早出嫁外地,他和哥哥跟着有历史问题的父亲一起生活。那个年月人们的生活困难,家家常常在为吃饭发愁。喜子哥没有了娘没有奶吃,天天喝一碗碗小米汤,东家一块饼,西家一个馍,饥一顿饱一顿,生生把自己吃成了大肚皮。
他长到五六岁时,二三月青黄不接,草没有发芽,树也没有开花,家里没有一颗米下锅,他和哥哥跟着父亲外出讨饭。
他的父亲年轻时参加过国民党的青年军,有过几年的军旅生活经历,野外生存能力强。为了吃饱饭,父亲带着他俩兄弟走进人烟稀少的大山里,与狼虫虎豹搏斗,与山里人家的看门狗拼命,在大山中穿行了几个月,等到村子的小麦收割前几天回村。
在大山里乞讨的几十天,虽然长路漫漫,但他们父子三人总能吃饱了肚皮。听喜子哥讲,有一天,他们父子三人早上沿着山中小路出发,不久看到远处飘着的一缕炊烟,他和哥哥都加快步伐,心里想着赶着人家的吃饭时间就能吃顿饱饭了。走了很长的山路,崎岖的小路就像绿色深林中的一条细线,没完没了,道边不见一家人影,父子三个人一个个饿的前心贴后背,只能用山泉水充饥。
父亲告诉他哥两,慢点走,不要急!俗话说看山跑死马,山坳里冒炊烟那个人家其实还远着哩!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看到那户藏在深山山坳的人家。栅栏门口两只凶猛的大狗看到他们就狂吠不停,主人到很热情,让他们父子停下歇息吃饱喝足。后来,这家主人和他父亲商量,想让他们父子三人住下来帮助他们家干几天农活。
山里人养的狗大,粮食也多,父子三人每天干完活,主家天天给他们父子白馍细面的吃着。日子长了,那家主人就和他父亲商量,想要留下喜子哥给自家当儿子。
喜子哥的父亲也想能给他找个天天能吃饱饭的地方,就问喜子哥的主意,喜子哥听说要留他在大山之中,吓得不轻。他抱着父亲的大腿哭爹喊娘的要马上回家。
父亲也被喜子哥哭软了心,从喜子哥小时候开始他就既当爹又当妈,和喜子哥也算感情深厚。父亲就拒绝了这家人的要求。
第二天,这家人给他们父子带足了几天路上的吃食和盘缠,一家人站在柴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喜子哥父子三人走远。
喜子哥说起自己的这段大山讨饭经历,心里还非常得意。他似乎觉得自己这个没有娘的孩子还有其他爹娘疼爱,稀罕。
喜子哥经历多,见识广,我们一群孩子谁遇着难事儿都找喜子哥商量求他帮忙。有时候一些很好解决问题,由于喜子哥的加入也常常是越帮越忙。毕竟大家都是不满十岁的小毛孩,和大人们斗智斗勇基本上都是落败者。
有一年夏天,我们一群孩子去大队林场偷西瓜。看见瓜田里没人,大家伙就蹲在瓜田里看到瓜拿起来就吃。有人吃到生瓜苦了嘴,就嘴里骂骂咧咧的,一副遭人陷害的样子。
看瓜的老头在不远处发现我们,他头上顶着瓜叶从后边慢慢地溜到我们身边,喜子哥发现情况不妙,他大喊一声快跑,我们一群孩子就蜂一样嗡地逃出了瓜地,一个个如同山羊一样从山坡上连滾带跳地逃脱开了。
等大伙爬了一道道山梁,看不到身后有看瓜老头子的身影,才一屁股坐着地上,一个个脱下被汗水湿透了的背心光着脊背擦汗扇风。一群人中,喜子哥早就光着脊背了,他用自家的背心装了一个大西瓜背回来了。
大伙儿为了自己能胜利逃脱看瓜小白头老汉的魔掌高兴不已。没有人顾上吃西瓜,一个个嘻嘻哈哈地显摆自己的逃生技术和本领,有几个人还站在山头向不知在哪里的看瓜老头喊骂:小白头儿,俺是孙猴子爷爷,一个筋斗云就不见了!哈哈哈……
白头子老儿,你再狡猾也抓不住你孙猴子爷爷……
还有人说林场的西瓜常常送大队支书会计这些领导吃,就戏谑小老头说:小白头,小爷吃几颗瓜,也省得你天天从沟里背瓜上山送支书家里,让人家老婆笑话你啊……
大伙你一句我一声在山梁上大声地胡乱叫骂着,仿佛自己一个个真是能驾筋斗云的孙猴子。
突然,喜子哥发现情况不妙。他让大家看前边的山坡上,那个看瓜的小白头老儿早早赶到我们回家路的前头,马上就会爬上山坡挡住他们一伙人回家的路。
看到小白头走在前面了,大伙一个个吓傻了,刚才的得意劲一下子都被山梁上的风吹跑了,不见影儿了。
看到大伙儿害怕,喜子哥吩咐大家不要慌,他把用背心裹着的西瓜放到山坡上的水渠里,用野草盖严实了,然后带着大伙儿躲进山坡上一个坍塌的废窑洞里。等所有人藏好,喜子哥用草轻轻扫掉大伙儿地上的脚印,几个人一起躲在废窑洞里的大土块后面,一个个闭住呼吸,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会儿,窑洞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看瓜的小白头儿在破窑洞的周围踢踢踏踏的来回寻找了几次,最后,大家听到小白头竟然一屁股坐在窑洞背上面开始休息抽烟,他还一句两句地骂骂咧咧。
嗨!碎龟儿子,一个个还孙猴子呢!哼!爷爷我就是如来佛,看你们一个个还能钻到地缝缝里边,等我逮着了还不打断你们的碎狗腿
这伙龟儿子,都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大伙儿听着小白头在外面的骂声,没有人敢吭一声。一个个就像孙猴子被压在五台山下,只有耐着性子忍着等着。
天黑了,听不到窑洞外面小白头的骂声了,几个人才贼头贼脑慢慢地从破窑洞爬出来。
外面很凉快,满天星斗灿烂,头顶的一轮明月很亮,几个人一个个浑身是土。不知谁说了声,喜子哥像土行孙,一句话引的大家伙的笑声。其实,在破窑洞中藏了几个小时,大伙一个个浑身是土都成土行孙了。
偷瓜队伍中,有位来乡下爷爷奶奶家混吃的小亲戚,他爸从部队转业大城市,姊妹五六个到暑假就被送老家找爷爷奶奶混食。他说看瓜的小白头和他爸爸一样,说小孩子都是国家的孩子,吃什么都是国家的……
大家一时没有明白他说话的意思。喜子哥听明白了,你爸说小孩子是国家的孩子可以城里乡下随便吃。可小白头骂我们是龟儿子,有父母生,没有人养啊!
大家明白过来,几乎都笑岔了气,大伙儿笑着笑着都没有人言语了。
大伙儿心里明白,不但喜子哥没有人养,大伙儿都一天天吃不饱肚皮啊。
在那段家家户户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艰难岁月,为了能吃饱肚子,我们一伙不谙世事的五六岁的男孩子跟着喜子哥在山坡地畔上找野菜吃,人人吃的满嘴成了绿色;偷吃生产队菜地里的萝卜,吃后一个个胃难受的抱着肚子地上滚;上树掏鸟蛋,用弹弓打麻雀用火烤着吃……
总之,只要喜子哥说能吃,大伙就吃,有时错吃了东西,有人翻白眼吐白沫,带刺的麦芒割的嗓子直流血……
村上二大爷大伯都高兴叫喜子哥大班长,他也摇着自己的大脑袋一声声的答应。喜子哥也爱当班长。从小学到初中喜子哥一直都在当班长。班长似乎成了他的职业。虽然喜子哥学习一般,但他为人仗义,对自己的工作认真负责,自己班级教室门的钥匙他一直就栓在腰带上,教室的打扫卫生他也常常包干。他也年年被同学老师评为三好学生,大班长之名在村上是人人皆知。
高考回复后,我上初中、高中,考大学,喜子哥就回家种自家的承包地了。几年后和邻村的大花结婚。几年时间女儿、儿子相继出生,再后来,喜子哥就开始出门打工,一干就是几十年。
我有空回老家陪伴老娘,闲了在喜子哥的门前徘徊,总能听到大花嫂子一个人在家里赶鸡骂狗的大嗓门吆喝。有时候大花嫂子看见了我,笑着问候了,又接着骂喜子哥,你喜子哥喔挨千刀的,钱挣的越来越少,几年都不见个鬼影子。
我笑着说,想喜子哥了就叫他回来!他一个人在外面劳累,年龄大了,一个人在外面头痛脑热都没个人照顾么!
大花嫂子笑着说,兄弟你当官哩,站着说话不腰痛!你天天有工资发,你喜子哥回家我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啊!再说,眼看你侄儿都成小伙子了,要娶媳妇了,没有钱谁跟哩!
我无语了。看着大花嫂子笑笑,只能悻悻地离开。走了几步,我听见大花嫂子说话,回头看大花嫂子还站在自家门口看我,她看我回头,就招呼我有空了来家里坐坐!
我就笑着对大花嫂子说,等喜子哥回家了,我一定会来的。
算算时间,将近三十年间,我和喜子哥见面的次数也就两三回。喜子哥和大花嫂子常年不得相见,他与牛郎相比,牛郎也算幸运多了,起码每年七夕有喜鹊搭桥让他们团聚相见。
喜子哥从小就在缺爱缺吃少穿的日子中度过。但喜子哥有一些父亲军人点遗传,他成为我们一群毛孩子的大哥。我们去山沟找吃食,他爱背着父亲从队伍带回的铝茶缸,用茶缸舀山泉水让大伙儿喝,有一次还用铝茶缸煮山野菜让大伙儿充饥。喜子哥带着我们一群毛孩子一起奔跑在家乡的穷山恶水之中,小时候的日子过的还是有滋有味。
年龄大了,回到老家,我一个人会常常去小时候玩耍的山沟里转悠。山泉水依然很清很甜,但山沟里很寂静,听不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坐着山坡上,睹物思人,看着小时候和喜子哥一起爬滚过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眼前总能浮现喜子哥小时候嬉笑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