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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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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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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脸鱼纹

三可就是个冷娃!

认识三可的一些道中人这样说他。

三可在市级机关工作了三十多年,正科实职干了二三十年,虽然工作出色,在一些人的眼里也只能是个干活的角色。有人说他“拉车不看道”。故,到最后退休就还是个正科。

话里话外,人家在说三可不懂得机关工作的道道或法门。

话也说的蹊跷。是“道”非“路”。

如果你在工作学习中师傅老师说你“上道了”,就是你已经掌握了一些需要的“道”,同时也欣赏赞许你的聪明。如果有人说某某人“上路了”,一般就是说这人完蛋了,死球了!

三可干工作,只要让他干的事,他就会全身心地投入,要努力地干出点与众不同。三可的话就是要多少干出些响动。

三可在机关工作三十多年,主要工作是从事人怕人躲的文案。多年下来,三可硬是把自己从一个学机械的工科生变成一个小有影响的文史专家。多次收到国家社科年会、国际研讨会的盛情邀请。多篇理论文章被国家级刊物发表。

给你说这些,你也未必相信。三可中的领导也不相信。第一次接到国家级杂志用稿通知,三可的领导问他是否在杂志社有熟人或花了不少钱吧!又后来,国家社科年会来通知邀请三可参会,领导看见说这样的通知我每天要扔到废纸篓许多个。再后来,又有国家社科年会和国际研讨会参会通知,三可就告诉领导说自己参加的会议和领导常常外出参加的理事的会议不一样,国家不但管吃住还不要钱。

退休后,三可有了大把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天气晴好就沿着河边绿道骑行,欣赏了解城市周围的历史人文和自然环境。他认为退休后是自己最好的学用结合时期。

春夏秋冬,只要不刮风下雨,三可都会骑着自己心仪的公路自行车沿渭河绿道东或西畅游。

沿渭河南岸西行四十多公里,经过涝河大桥、涝峪河桥、耿峪河桥,向南上黑河东河堤十多公里就能到达终南山底。一路上,看到河滩绿地边的球场上,人们打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踢足球。球场上有是青年,也有许多忘记年龄玩性重的白毛老头老太,还有脚步踉跄的幼童玩花式足球,更多的是人们在步道上三三两两散步、赏景。在步道上跑步的人看起来大多都有些专业底子,估计是每年赶着趟参加各地马拉松赛的长跑爱好者。

绿道沿着河道延伸,一些在郊区距离绿道和公路很近的立交桥附近,常常有人摆摊。主要经营时令水果、牛肉干和儿童玩具,还有四季都很受人们欢迎的烤红薯、烤香肠。秋冬季,还会增加几个卖甘蔗的摊位。

绿道距离城区不远处,三可常常能见到几个能吃苦耐劳的河南人开一辆封闭型的大卡车,夜宿郊区立交桥底。夏天卖新疆甜瓜,其它季节卖包装精美的各种水果,价廉物美。

三可常常照顾这些人的生意。一个双肩包,能装一箱甜瓜或者橘子、橙子。载着一袋沉甸甸的水果回家,他感觉心里有回归时的满足与愉悦。

从居住的小区开始大约骑行两个小时就能到终南山脚下。远远就能望见山岚升腾山峦叠翠中楼观台上的老子铜像。

秋天去终南山下骑行,楼观台下的广场举行一场“楼观论坛”。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广场上玉米棒瓜果丛拥的讲坛上专家学者们正在为老子的《道德经》断句,一个个争辩的面红耳赤。

三可站在广场一边听着,他心里想,楼观台旁边的山上传说有老子做《道德经》的老君洞。如果成仙的老子还在洞中闭关,听到人们辩论他的《道德经》,会不会乐的白胡子乱颤!

三可也常常沿渭河南岸向东骑行。渭河上清波浩渺逶迤东流,沿途有沣河、皂河、灞河等等汇入其中。河堤附近有许多个人工或自然的湖泊。常常会有绕湖泊或者在河滩绿地上一顶顶五颜六色的帐篷,人们在水畔休闲娱乐或野餐,一群群野鸭和水鸟们也仿佛是为了给人们助兴在湖面上游弋或自由飞翔。

三可每一次经过,都会心有所感,他似乎看到了诗仙李白眼中的“渭水银河清,横天流不息”的美景,听到温庭筠的“目极云霄思浩然,风帆一片水连天”的慨叹,心涌李频伫立在东渭桥远眺“秦地有吴舟,千樯渭曲头,人当及照立,水彻故乡流”的游子思故乡情感之千回百转。

沿绿道向东骑行三四十公里,就能进入浐灞生态湿地保护区。

在这里,三可每一次都领略到灞河以气吞山河之势滚滚北来,然后携着西来的腼腆温顺浐河继续北行,一起汇入不远处奔腾的渭河。然后,它们被渭河裹挟着一路东进,投入了黄河母亲的怀抱。

其实,灞河从奔出秦岭北山口就挟着辋峪河清澈的梦想一路气势如虹,犹如“猛男”桀骜不驯。灞河的西边,浐河温文尔雅宛若处子,在下游等待着与它相汇。浐河也来此秦岭北麓,一路上加入了岱峪河、汤峪河和库峪河,由于它们的体量都相对弱小,几道水流一起也不及灞河的五六分之一。

看着灞河浐河,三可也明白了为什么灞河和浐河相汇后,河流叫灞河,两岸的河堤道路叫灞河东路、灞河西路。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东风温润,春暖花开。三可又一次骑行到浐灞生态湿地公园,灞河绿地上工人们正在辛勤地劳作着,有人修剪花木的枝叶,有人捡拾垃圾杂草,河湾僻静处几个垂钓者正在偷偷地享受着五六千年前半坡人为了生计开展的垂钓活计。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的,让人们的全身骨头都痒酥酥的。三可在灞河边的绿道旁停下来,他坐在一个靠近河岸边的长椅上赏景休息。一缕缕春风像一双双小酥手,擦拭着三可脸颊额头的汗水,他的眼前水光潋滟草木葱茏,野鸭水鸟们自由戏水。惬意的感觉使三可昏昏然,不知不觉中三可竟酣然入睡。

睡梦中,三可沿着浐河河堤骑行到了浐河东岸的半坡聚落。这里天高云淡,草木青翠葳蕤,风景旖旎。鸟雀们欢叫着在树丛河面上自由飞翔,空气中弥漫着自然花草的芬芳。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吹陶埙,苍凉低沉的声音似乎更增添了这里自然环境的野性氛围,也激发了三可心里浓浓的探寻兴趣。

环绕四周,三可一下子被这里自然的氛围所吸引。目光所及虽然陌生,但这里的一切都似乎使他神情更加从容。如同狮子漫步在非洲的广袤草原,北极熊蹒跚在北极的冰天雪地,企鹅们风度翩翩的徜徉在南极冰盖上,三可感觉身心瞬间也通透鲜活起来了。

三可一边欣赏一边向前骑行,看到不远处一位小姑娘用绳子系着一个红陶双耳尖底罐在浐河中打水。三可心想这里人们的打水用具和少林和尚们打水练功的水桶同源,只是材质不同、体型更小点。

尖底罐进入水中的样子让三可吃了一惊,只见先是罐口自然倒入河水中,咕隆隆装满水,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竖起,陶罐中水已装满。整个打水过程灵巧生动,让他惊出声来。

小姑娘抬头看看三可轻声笑笑,收起手中的草绳,抱着陶水罐迎着不远处的炊烟而去。

三可向着小姑娘远去的地方张望,一座小村落出现在绿色的地平线上。

这里难道有一座游玩的民宿,三可心想着推着自行车慢慢走了过去。走过一道小河弯,身边的浐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有几个赤着上身的男人正在河水里摸鱼,不远处还有人拿着状似梭镖的木棍站在河水中伺机插鱼。河岸边有几个同样裸着上身的妇女在整理鱼网。距离河岸不远处,几个同样裸着上身的妇女们在采摘野果,不远的地方还有人在田里劳作,绿茵茵的禾苗像三可在史书中见到的稷或黍。大人们劳作的田地边上,一群小孩子像非洲的孩子,呼喊着扑蝴蝶,追赶滑翔跳跃在草丛树枝上的小鸟,几个小女孩头上戴着插满五颜六色漂亮野花的草环。突然,一只梅花鹿从他们身边不远处蹦蹦跳跳的跑过,几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拿着棍棒、弓箭在后面紧紧追赶¼¼

三可心想这些人也太会演了吧,为了招揽游客一切都还原成了原始部落的样子。十几年前,三可去南方旅游也遇到过这样一幕,但那里的环境人造做旧的痕迹很明显,表演者也是赤身裸体用树叶遮羞黑泥巴涂脸,但大多都是为了博得游人一乐而已。

但很明显,浐河边的原始部落和自己所见的南方人造景区不同,一切都很自然,让人有身临其境的真实之感。三可心里忐忑着,继续向前,其实他心里很满意这次骑行的偶遇。

三可来到小女儿进入的村落大门前,他发现一条四五米深,宽六七米的环形水沟将村落前后与周围隔开,相邻这个村落不远处还有一个同样以水沟环绕的小聚落。

水沟上架着用藤条捆绑结实的木椽,聚落那边有左右两根木桩上系着绳索,和古时候护城河上的吊桥一样,方便人们出入,又能护佑聚落安全。桥后有个象征性的大门,门顶上有块木板,写着几个很古朴的大字。三可仔细看看,是半坡聚落四个字。

三可这些年修炼中国历史文化,看过郭沫若先生辨认的甲骨文和出土的商周青铜器铭文,恰恰里面就有这四个字。

吊桥上也没有人阻拦,三可推着车子进入。走进大门,三可有穿越时空的感觉。眼前,一个半地穴式圆锥形状的棚子下面,一对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女人在篝火旁喝水。看见三可,篝火旁的男人站起身,腰间哗啦作响的树叶遮挡着他的私处。他弯腰热情地邀请三可进屋喝水休息。三可知道自己早上出门时在车架上装了一壶热茶,他友好地笑笑,摆摆手谢过后继续前行。

沿着台地向上走,前面有许多半地穴式圆锥型小屋,里面都有人在喝水说话,有人看见了他依然热情地摇手请他歇息,三可也都一一谢绝。

又前行十几米,看到小屋之间有几座和老家人秋天囤积玉米的圆柱型粮仓,里面装满了稷和黍。粮仓不远处有一处牛栏,里面或卧或站着许多牛羊。边上的小公牛看见他,慢慢地尾巴翘着,低头翻着牛眼盯他,鼻孔向外喷着热气。小公牛似乎发现他并未打架的意思,就盯着他哞哞地叫了几声,旁边的一群小羊也跟着咩咩地叫了起来。

三可发现羊和牛一个个都用蓝莹莹的眼睛看他,他一下子感觉有了久别家乡的亲切。他想起80年代老家落实联产责任制,父亲从生产队拉回家的一头大黄牛,还有小时候替三叔为生产队放牧的羊群,它们都有蓝莹莹的眼睛。

三可停下,想仔细看看这些牛羊们。他嘴里学着羊叫“咩咩咩”,一只小羊还向他靠近了几步。看着小公牛依然愤怒的样子,他故意吆喝一声“嘚求!”,手臂在空中作摇鞭状,小牛哞地一声扭头弓身向前,三可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手里推着的自行车险些把他绊倒。

三可稳稳神站住,心里想这些牛羊天天和这些赤裸的人相处,在它们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另类,是个“野蛮人”,自然也不太懂得自己这个“文明人”的言语了。

三可悻悻地离开,可能由于刚才的一惊,屁股排出一连串的响屁,他倒像被小公牛斗败的公牛。

三可讪讪地笑笑,自己多少次在电视上看撒贝宁和千百年前的文人墨客进行穿越对话,看来要全身心地穿越时光,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么。

三可推着车子继续向前,他来到了台地的最高处,整个村落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这个聚落呈不规则的椭圆形,东西长,南北短,而且南高北低,围沟在东北边有深渠与远处的浐河相连,起到村落排水的功能。明亮的阳光下,在两岸芦苇的掩映下,浐河静静地由西南向东北流。浐河畔茂密的芦苇荡在微风中如绿浪翻滚,嫩绿的叶子闪着亮光,又如燃烧升腾的绿色火焰,三可看得入神,他被这里的自然美景所吸引。

一声明亮的鸟鸣犹如空中穿行的箭,三可回过神向周围眺望,他看到在村落的西南部有浓烟升腾。一群同样半裸的人在制陶。几座小型的陶窑沿高台边沿分布开。有人在挥动笨重的石斧砍柴,有人抱柴烧火,有人在拉坯,有人在利坯,一个壮实的男人用一个更大的尖底取水罐向土中倒水,堆积的陶坯边上,有人在坯上画图案,场面有条不紊。

继续向东走,小的沟渠附近有更多的半地穴式圆锥型小屋,中间还有几座大点的方形屋子。十几座小屋子的中间,一座更大更高的圆锥形屋子如同蒙古包群中铁木真的中军大帐,正在三可想仔细看个明白的时候,有一个男人走出了大屋子,他腰间的树叶裙子在左右摇摆,只见他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头上的长发用藤圈拢住,他热情地弯腰伸手,邀请三可进屋坐坐。

迫于盛情,三可停好自行车跟随着进入大屋子。三可也想看看大屋子里面的情况,是否是一个大家族,是四世同堂或者五世同堂的一大家子。

进入屋子,屋中间也有一个三个木棍搭起的架子,下面正在用火烤一头小乳猪。三可发现屋子里坐了许多人,大概有十几个男人女人,他们都用树叶遮挡着自己的私处。中间的一位老妇人鹤发童颜穿戴相对体面些,她坐在一处高台上,头上藤条编的帽圈上插着一根漂亮的羽毛,项上戴着贝壳和兽骨串起的项链,手里拿着一根和年画上老寿星差不多的拐杖,拐杖上斑驳的皮色闪着岁月的包浆。

领他进屋的男人让三可盘腿坐在老妇人附近。刚落座,旁边有人递给他一个盛着水的彩陶盆,陶盆水中闪动的人脸鱼纹似乎也喜盈盈地在邀请他喝水。

三可犹豫间,看见老妇人手中的拐杖轻轻摆了一下,嘴里咕哝哝说了什么,三可也没有听明白。领他进屋的男人告诉他,酋长请你喝水!

三可本不想喝,看到这等场景,心想这水怕不能不喝了!

他端起小陶盆刚要喝,看到水中人脸鱼纹说话了。“你了解我吗?明白我这漂亮图案的意思吗?哈哈,说明白了你就能喝到甜水,要不你只能喝到苦水噢!”

水中的人脸鱼纹小嘴巴说完话,他的小媚眼还对着三可轻轻地莞尔一笑。

虽然事出突然,但人脸鱼纹的话三可还是听得明明白白。他抬头看看老妇人,这次他算看清楚了她坐在一个莲花状的树墩上,周围其他男人女人都基本和三可一样,席地盘腿而坐。没有人吭声,但他们似乎都用眼睛在问三可同样的问题——人脸鱼纹的寓意是什么!

三可犯难了。这咋样说,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半坡遗址挖掘出开始,几十年时间,考古专家、甲骨文金文等古文字学者们对此有许多解释,三可看到这些解释似乎都有道理。今天自己碰上这茬,让他看一眼就回答,自己是“一个人拜把子,算老几啊!”回答的正确率几乎为零吧。

三可又想想,专家们的解释总有一个是对的吧!自己不如一个个说出专家们的研究答案,说一个,喝一口水,喝到苦就是错的;喝到甜的,就是正确的。就是喝几口苦水,到最后自己也知道了正确答案,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发现了。为人们了解六七千年前仰韶文化时期半坡文化,说不定还能帮助专家们破解半坡陶器上二十几个铭文的意思。帮助人们破解新石器时期祖先的文化密码¼¼

恐怕没有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三可想。如果自己第一口喝到的是甜水,一切都ok!如果,第一口喝到了苦水,苦水如果是人们传说中的“孟婆汤”,自己可能就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回家的路!自己的自行车也可能成为这些人的玩具。

想象着,三可抬头向屋外瞅瞅,自己的自行车静静地停着。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

总得说个张道李胡子么,否则,自己的文明人就太尴尬些了。三可低着头想。但,自己应当先说那一个专家或者哪一个门派的成果呢!

三可使暗劲挠挠头,想刺激脑壳尽快有个抉择。

三可又看了一眼水中的人脸鱼纹,发现小人儿脸上有些坏笑。他不吭声低着头又想,估计专家学者们的解释都不完善,不然,人脸鱼纹这个小人儿也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三可想,就自己的学识,也不可能解决专家学者们都解不开的秘密啊!

突然,三可听到旁边有人喝水,声音有些像当今社会中一些所谓佛系人的饮茶,轻轻用嘴在嘬。喝水的声音很特别,水被那人的厚嘴唇慢慢地吸进了嘴里,水从口腔经过喉咙时的声音更特别,似远处有隐隐的雷声滚过。

和满屋子半裸的一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三可觉得自己意识清楚,自己还是一个文明人。他又扭头看看屋外,天依然晴朗,和自己进屋时并无不同。

听到了喝水声,三可想这满屋子的男人女人看来和外面捕鱼、打猎、做陶器、采食野果和田里劳作的人们不一样,他们像是这个小小部落的家长或首领,也处于一些躺平的人,闲着我瞅瞅你,你瞅瞅我,一口水喝的神神秘秘的。

三可突然心生不快,原来六千多年前就有了这样一些四体不勤、天天在屋子里烤火不用劳作的人,他们连喝口水都会嘬出声的人。

三可想把手中的陶盆放下,心想喝出了是苦水,岂不是自找苦吃。外面的车架上有自己出门前准备的滇红红茶。虽然,已是阳春三月,由于有些胃寒,他依然在喝红茶。

突然,三可看见盆中的人面鱼纹小人儿似乎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三可立马就感觉脸上发烫,很明显自己被人脸鱼纹的神色触动了一下。他想了想,自己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这些年在古文化上还多少有些修养,一些观点还是得到了有关学者专家的认可。再说了,自己从来都没有面对困难就逃脱的习惯,也因此被道中人唤作“拉车不看道”的冷娃,被一些自认为有学识文采只是“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的人们看作是“精沟子撵狼胆大不知羞”的人。

哎哎哎!不就是喝一口水么,也不会要人命!这些人看起来也无什么恶意。三可自己在心里安慰自己。

再仔细看看,好好想想,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就算喝的是一口苦水,也算自己学不渊博,艺不如人,自作自受罢了。

三可沉思着抬头看,他发现焰火照耀下的圆形屋顶很亮,火光闪烁中上边似乎有许多像陶器上的纹饰图案在显现,图案在火光的照耀中像夜空星星样闪闪烁烁,迷迷离离。人面鱼纹也在其中,它有大有小,忽明忽暗,但它每一次出现都有如日出东方或者众星捧月般的闪烁。毫无疑问,人脸鱼纹像众多陶器图案的灵魂,或者像银河系中众星围绕的太阳¼¼

闪闪烁烁的图案吸引着三可,他的思绪被牵引着,似乎意识也汇入到众多闪烁的图案之中¼¼

这些美丽的纹饰,有植物的叶子、有水面的波纹、有绳纹、布纹、有不规则的几何纹,还有小鱼、小鹿,这些都是人们日常中眼睛能看到接触到的;那些指甲纹、尖刺纹和弯弯曲曲的线纹可能是开始学习做陶器时学徒们的纹饰作品。

人面鱼纹和这些陶纹都不一样,它似乎有更深的思想,它不是反映眼睛直接看到或者随手就能做到的,他似乎在反映了一种思想,究竟是什么思想呢!

三可仔细看着陶盆中的人脸鱼纹在想。人脸在说明人类自己,鱼是他们在浐河里天天都能打捞来吃的东西,两条小鱼在人脸左右耳边和嘴边,陶盆上纹饰对称,又有两条鱼逆时针方向追逐,人头上面的有点斜三角型纹饰是什么呢¼¼

三可陷入沉思,三可看着手捧的彩陶盆,他似乎看到了太阳的影子,他有意识地使陶盆中水逆时针转动起来,他看到了水中的自己,脸在水中摇摇摆摆,和陶盆壁接触又离开时产生了三角形的纹饰。他想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就是说有强光照射,还有人的额头上左右不对称的黑色,都似乎在说明光很强,人在使劲地迷上眼睛。突然,三可脑海中闪过女儿小时候画的太阳公公¼¼

仔细捋捋,三可轻轻地摇摇自己的脑袋。

人脸、鱼、太阳,如果一个人端一盆水 ,水中有鱼儿游动,太阳光把人脸投射在水面上,人脸和太阳在盆中的影子不断重合,说明了什么呢!

人要生存就要有鱼、有阳光,鱼要生存也要有阳光啊!天人合一啊!只有天人合一,人和鱼才能共生共存么!

好啊!三可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人脸鱼纹应当就是反映这样的思想,人类在提醒告诫自己和后辈,只有“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人类才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三可肯定了自己的答案。他笑着对着彩陶盆中的人脸鱼纹说到:“你的样子——人脸鱼纹就是告诉人们只有‘天人合一’,才能人鱼共生共存吧!”

话说完,三可毫不犹豫地端起陶盆就喝。一丝清新甘甜从他的口腔滑入,三可不由得嘴也嘬了一下,他听到了自己嘴嘬出的响亮声音¼¼

“这人惬意的很么!靠着椅子睡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啦,哈哈哈!”

听到笑声,三可从梦中惊醒,他看见几个游人笑着从他的身边走过。他的嘴巴还在不住地咂摸着,仿佛梦中的那丝甘甜还在滋润着他的喉咙。

时间已过正午了,三可感到已是饥肠辘辘。刚才睡梦中的场景还在他的眼前没有走远。他摇摇头,用手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心里想这真是日有所思,梦有所映啊!自己的春秋大梦都做到这里了。

前几天,三可坐地铁一号线逛了一趟西安半坡遗址博物馆。半坡遗址位于西安市东郊灞桥区浐河东岸。它是黄河流域典型的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母系氏族聚落遗址,距今5600-6700年。半坡博物馆的遗址大厅内保存着原始村落的一部分,面积约3000平方米。遗址保护区从西到东,有半地穴的圆锥型屋子到西边矩形房屋。从此可以看出几百上千年间,人们居所的历史变化。

考古资料记载,人类居住从洞穴到半地穴的居住改变,人们大约探索了四五十万年。三可想可能是当时人们要打鱼,要耕种,就要靠近河流,山洞距离河流比较远,来去不太方便。就有人像如今农村看瓜人一样在地边搭建一个茅草棚躲避风雨严寒,也有人像解放初到北大荒的人一样挖一个地下居室,上面用树枝草秸秆棚住,再盖上泥土。演变都后来,就有了半坡半地穴式的住处。

三可一边想一边向家骑行。渭河绿道上,看着不远处哗啦啦的渭河上吹来一缕清风。三可想,六千多年前,半坡人居住屋子是半地穴式的茅草屋,这个时候人们已经掌握制陶技术六七千年。陶器是旧石器时代晚期出现的,距当时大概也有三四千的历史。人们在生活实践中发现被水浸湿后的粘土有粘性和可塑性,用火烧制容器,用以烧煮食物,也应当能想到给造屋子制造防水的砖瓦了吧。在半坡遗址的出土器物中,也没有看到砖瓦。

还有那陶器上的人脸鱼纹,自己今天在梦中的解释,是否言之有据呢!

三可一边骑行,一边在心里琢磨。

绿道附近渭河绿地上有三三两两的有人经过。不远处的绿地中一处供小孩玩耍的沙坑里,一个小男孩用手中的塑料小铲在沙中垒房子,不远处看护小孩的爷爷对着暖阳蹲在地上将自己叠成三折,双手在互相摩擦,爷孙两个样子像极了三可梦见见到的半坡制陶人。

五六千年时光里,半坡人进化到当代人。

突然,三可想到毛主席诗词《贺新郎·读史》中:“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从旧石器到新石器到当代,人们为了生存,不断适应着自然。“天人合一”应当是最合理的“道”了。

看着在各顾各的爷孙俩,三可心里涌起快乐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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