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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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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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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江河,母亲河

从岁月深处缓缓流来的鉴江河,穿越时间的风尘和小城的历史,一路向南流向浩浩南海。每每驻足鉴江边,我的思绪都如涛走云飞一般,走得好远好远。

鉴江,是粤西境内最大的河流,发源于群山连绵的信宜五里山,自北向南经高州化州吴川,于吴川黄坡流入滔滔南海。鉴江水系是广东省内第三大水系,较大的支流有高州曹江、化州罗江、茂名袂花江及小东江。

位于化州境内的罗江自北而南逶迤而下,犹如一条大血脉,贯穿化州北部和中部全境,至城区乃与鉴江合流。亘古以来,鉴江水和罗江水滋润了这片土地,养育了土地上的万千子民,使之得以世世代代生息繁衍。

据《化州市志》记载,1976年9月发大洪水,化州长岐镇石宁村附近鉴江决堤,洪水冲出十艘独木舟,均为巨木烧挖而成,形状如梭,木质坚硬。据专家考证为距今1800多年的东汉先民所造,定名“石宁独木舟”,今化州博物馆收藏三艘。饱经沧桑的鉴江,还藏着多少历史的足迹?

这片鉴水润泽的大地,留下过一串名人的足印:东汉交趾刺史部刺史李进、梁陈隋三朝巾帼英雄冼太夫人、曾贬谪任化州别驾的苏辙、同被贬至化州的宋代史学家范祖禹、明朝“两江名宦” 陈王圭、出生于化州后成为明朝宰相的杨一清、明末清初风流名士陈鉴、与化橘红结下不解之缘的民国代总统李宗仁……历史会记住他(她)们,连同那些长眠于草莽间的名士和英烈们。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鉴江的历史,就是化州乃至整个流域的历史;漠视鉴江,就等于忘却了这片土地上厚重的历史,就等于无视这片土地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鉴江无声流日夜。江水带走的是岁月风尘;沉淀下来的,是历史和文化,需要我们去挖掘和传承。

在古代,江河水是城市的命脉。化州古城,同样依江而建。据史载,公元426年,南朝檀道济将军筑石城于陵江与罗江汇合处(今化州合江圩),置罗州县,为化州建县之始。

其后,梁朝在化州建了石龙郡。石龙郡遗址,据国家文物考察队1980年考证,在化州城东面的旧城岭上。城西面紧靠鉴江罗江的汇合处。公元570年,陈朝调冯宝任石龙太守,册封冼太夫人为石龙夫人,其地点就在这里。当时的石龙古城,景色秀丽,市井繁华,弦歌闻于百里外。

唐灭隋后,石龙城池日渐衰败荒废。公元1161年,南宋州守李丹将古城从河东徙于河西,州署建于石龙岗南(今化州旧市府所在地)。迁城后,城池还是紧靠鉴江边。在此旧城北临罗江一段,至今还保存着200米长的旧城墙,于风雨剥蚀之中一直见证着这段历史。

如今,旧城早已湮没在岁月的风尘里,但是根脉还在。也许某一天,旧城遗址下就会挖掘出当年的遗迹来。它们没有消失,只是沉睡在历史的深处,等待你的邂逅。

历史上的鉴江,也曾水清如镜;鉴江两岸,至今依然水草丰茂,竹木丛生。昔日城区一带的鉴江之美,见之于明代形成的“化州八景”, 即宝山积翠、鉴水飞帆、立石中流、千秋夜月、登高野色、骊珠波光、龙冈磐石、凤井鸣泉。

让我们翻开发黄的地方志,走进昔日鉴江美丽的画卷之中。

据记载,州城南隅宝山(上宝岭)之上,林木葱茏,四季常青。山顶旧有览胜亭。此景谓之“宝山积翠”。当年可远眺鉴江。鉴、罗两江在州城东北隅汇合成江面宽阔、水势滔滔的鉴江干流。当年,一艘艘帆船鱼贯而过。此景谓之“鉴水飞帆”。在城北二里的罗江中,有一大石高二丈,屹立于江心礁石上,水涨不没,常露数尺。此景谓之“立石中流”。州城隔鉴江东约四里处有千秋岭,山高数丈,山上建有文昌阁及一座七层文光宝塔。每逢金秋时节,鉴水愈加清澈明净。登塔远眺,皓月当空,水天一色,令人顿觉深远空灵。此景谓之“千秋夜月”。州北二里,有登高山,高十余丈,杂木丛生。每年重阳,邑人多登其上。山上旧有登高亭,可以登高望远。此景谓之“登高野色”。州治东南一里半里的骊珠社与骊珠台之间的鉴江水域为骊珠湾,湾深水清,碧波荡漾,相传有骊龙卧于江口,常于此戏水吐珠。此景谓之“骊珠波光”。

八景之外,始建于唐代的清风楼也是一景。登楼眺望,清风徐来,水声潺潺,可以饱览对岸“枫林树色依天外,茅屋鸡声隔水东”的荒郊野景。
    如今,除宝山积翠外,八景多已不复存在,但她曾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如此妩媚的身影。古老的鉴江,曾经如此美丽动人。

鉴江及罗江还流传着好些神奇的传说。流传最深远的有两个:

一个传说是“石龙鸣江”。据明清两朝《化州志》载:“化州州治有石龙,首蟠庭左,尾注于江。或鸣,其声如鹅,而洪浩过之,或时吹沙满堂,光润明洁……真天地间一奇也。”明景泰七年(1456年)石龙鸣三日。当时,杨一清主政州署,后来成为正德、嘉靖两朝名臣,位至宰相。崇桢年间,州守赵仕锦在此开石龙井,再建亭立碑。嘉靖二十七年,州守傅昂于其上建鼓楼。入清以后,井平穴废,但鼓楼至今尚在。据说石龙仍埋在地下,深约三米。

另一个传说是“仙翁种橘”。化州古为荒蛮之地,瘴气多,州民多患痰咳之疾。相传有仙翁罗辩,自罗江上游翩然而来,种橘红数株于江边的石龙岗上。一天深夜,皓月当空,橘香四溢,笙鼓声动,一只白牛凌空而下,落在罗辩身边。罗辩背起药篓,跨上牛背,顺罗江而上,为罗江两岸的人治病去了。后来人们才知道他就是罗仙翁。明清间,州人在州城建华严庵纪念罗仙翁,庵门楹联云:“韵事忆当年,橘树千株经手植;仙踪留此地,茅庵一所寄身栖”。化橘红在明朝已成为朝廷贡品,显赫一时。如今,化橘红成了化州的金名片,化州已成全国知名的“中国化橘红之乡”。

显然,离开了鉴江和罗江,这些传说也就无从说起。即便被说起,也注定会失色不少,没有了灵气和精魂。鉴江,从古到今,流淌着神秘的气息和神奇的魅力。

传说不会老去,江山也不会老去。悠悠鉴江,缓缓流淌到昨天和今天,依然如此美丽。

在鉴江距化州城区不远的凤口樟村段北堤,约莫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江堤边还有一些古拙而苍老的荔枝树,每一棵都饱经风霜而枝叶繁茂,每一棵都可以独自构成一幅带着古意的风景。静静流淌的鉴江,碧草青青的河堤,古老苍劲的荔枝树,给人无限遐想。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古老的荔枝树已不见踪影了。有人说,这一段的河底,还沉睡着不知什么年月沉入江中的荔枝树,彷如一段沉睡的历史。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在鉴江边还能邂逅风光旖旎的南津沙滩。津者,渡口也,过去,这里应该是一个古渡口。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县城读书时,我们到过南津沙滩搞野炊。沙滩离城不远。鉴江水穿过城区后,越往南江面愈来愈开宽,流到这里向东转了一个大弯,在河的西侧留下了一湾沙滩地。沙滩地方圆约有三两平方公里,长着一大片疏朗挺直的小松林,林间间有一丛丛随风摇曳的疏竹。河岸边,绿草蔓生;脚底下,沙白如雪。江上,清波粼粼,江潮涌动,江风鼓浪,声声入耳。江边还泊着一只两只小木船,依稀勾勒出当年古渡头的风采。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远处三两村落人家,俨然一处世外桃源。可惜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这片沙滩已荡然无存。

说到鉴江,不能不说鉴江上的桥。化州城区得天独厚,鉴罗二江在此汇合且穿城而过,有“三江六岸”之地利。如今,在化州城区及城区周边有六条大桥,其中化州大桥历史最久。化州大桥始建于1955年,2004年扩修。过去,这条桥一直是连通河东与河西的唯一桥梁,十分拥挤,节日期间更是如此。每到端午节,鉴江河上赛龙舟,岸边及桥上观者云集,蔚为壮观。而每到旧历年底,境内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赶到县城里来购买年货,桥上更是车喧人嚷,水泄难通,渲染出极为浓郁的旧历年气氛,成为记忆中难以抹去的淡淡的乡愁。

鉴江自古而为交通水道。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鉴江上还有客船往来,我就乘坐过。客船从化州城区的江边起航,一直到化南的南安圩附近始靠岸。自城而南,江面越来越宽,十分壮观。船行江中,吹着浩浩江风,听汽笛悠悠呜鸣,看江水滔滔流逝,颇感惬意。

在西堤建起来之前,今河西老城区沿江边一带,是市民消闲的好去处。黄昏时分,在橘黄色的路灯下,人们三三两两下到江边散步,尽享着浩浩江风。入夜以后,江边的水泥板凳上,时不时依偎着一对对情侣,成为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一道浪漫的风景。

当然,鉴江也见证过灾难和不幸。历史上,化州境内的鉴江发生过溃堤水灾,带来深重灾难。上世纪七十年代,在鉴江边的长岐镇米能村一带,随处可见一堆堆大大小小的白沙丘,应是江水溃堤的遗迹。民谣唱道:“有女莫嫁大江边,水淹沙壅又一年。”唱的就是这种凄凉的境况。

鉴江河,我们的母亲河,你见证过欢乐,也见证过悲伤。请把你的忧伤带走,留下欢乐、美丽和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源。

水是河流的生命和灵魂。水能清兮,亦能浊兮。上世纪八十年代,鉴江和罗江之水尚且清澈可游泳。江水里一直生长着各种鱼类。早些年,有人在城区下游网到十多斤重的鲩鱼。如今,随着人口的增长和经济的发展,毋庸讳言,河水已不再如往日般清冽,实在是让人唏嘘和担忧。我不由得常常想起艾青的诗句: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是的,我们需要金山银山,也需要绿水青山。生活在鉴江河流域的每一个人,都应当象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我们的母亲河。鉴江与我们休戚与共,与城市相依相存。城市,需要心灵栖息和浴洗灵魂的地方。河岸青青,杨柳依依,水声潺潺,满川白云,承载着城市的梦想与追求,净化着城市的文化与精神,提升着城市的品位与形象。近年来,化州一直依据“三江六岸”优势,着力凸显河畔特色,规划建设河畔湿地公园,致力建设美丽的“宜居江城”,一个与河共荣的城市屈指可待。但愿鉴江的未来不是梦。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浩浩鉴江,终归入海。而作为历史长河中的过客,我们每一个人,应该在鉴江美丽多姿的版图上留下一点什么样的印迹?

从岁月深处缓缓流来的鉴江,不舍昼夜,一直见证着这片土地的历史,并将继续见证这片土地的今生与来世。

                                        (原发表于20171013日《茂名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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