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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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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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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为“老帕”狂

一些大师级的人物被人们称为“老”某,除了喜欢和崇拜,更是有一层特别的亲切在其中。

外国音乐家中,在中国能有这“待遇”的似乎不太多,大致就是贝多芬被称为“老贝”(读“贝”的时候发的是“悲”的音)、柴可夫斯基被称作“老柴”、再有就是帕瓦罗蒂被称作“老帕”。

 

我第一次知道老帕是七十年代末,还在上中学,国内刚刚开放,收音机里能听到外国古典音乐了,有时也介绍作曲家、演奏家和歌唱家。有一次听广播里的“世界十大男高音”介绍,说到帕瓦罗蒂时讲到,他在歌剧«军中女郎»的一段咏叹调中,一口气唱了九个高音C,令人惊叹,后来被人们称作“高音C之王”,然后就放了他唱的这段。哇!真是把我惊着了,那漂亮的高音毫不费力,且清澈如泉和富于穿透力,果然是连着唱了九次令一般男高音歌唱家望而生畏的高音C,唱到最后一个时也还是饱满到位。当时我并没有看到过他的照片,想象他身材高大、相貌清俊、褐发、比较瘦;后来见到照片,才知道他是个高高的大块头,黑色的卷发浓须,一双目光炯炯的大眼睛,严肃起来有帝王般的威严,咧嘴笑时又像孩子一样纯真可爱。

八十年代初迷上歌剧后就听了更多一点的老帕,有时从收音机或电视,有时从大学的音乐讲座,但不能想听就听,也不能反复听,还是觉得不过瘾。

稍后家里有了录音机,商店里也卖更多的音乐磁带了,有了反复听老帕的机会,真高兴啊!记得有一盘是帕瓦罗蒂的专辑,有歌剧咏叹调如«女人善变»«冰凉的小手»«星光灿烂»«穿上戏装»«今夜无人入睡»等;还有后来几十年成为他演唱会招牌曲的意大利民歌和歌曲如«桑塔露琪亚»«重归苏莲托»«我的太阳»«卡鲁索»等。现在想想真是奢侈,一盘带子里竟聚集了这么多他最著名的唱段,不可思议!«今夜无人入睡»至今还是觉得他唱得最好,«我的太阳»也难有人出其左右,他那通透明亮的高音真如金灿灿的太阳一样,喷薄而出,光芒耀眼。«卡鲁索»第一次听时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但他直接就把歌唱到人内心深处去了,我相当“痛苦”地想:怎么会有人把歌唱得这么好啊?!后来知道了大致的歌词意思,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爱情的甜蜜和满足、痛苦和悲伤、感动和叹息,这些复杂的爱情感受,被老帕的歌声诠释得难以形容的好,除了听他唱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能是介绍得比较多吧,再有就是磁带的影响,国内很多人都开始喜欢、热爱老帕的演唱,这在1986年达到了第一个高峰。

那年老帕受邀来中国演出,除了在天桥剧场演出歌剧«波西米亚人»外,最受瞩目的是在人民大会堂的独唱音乐会。印象里,那次音乐会之前就在北京引起了轰动,大家排着卷蛇长龙买票,似乎还得要单位介绍信,而且票价是十元之多,从来没有过这么贵的演出,简直是天价啊!那时一个普通职员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几十元。总之,诸种原因之下,我没能去现场聆听老帕,只在报纸和电视里看了有关那次演出盛况的报道,现在想起来真是觉得特别、特别遗憾。

后来在网上看过那次演出的视频,影像和音效都不太行,但仍然被老帕折服。但见他一身黑色西服,白色领结,左手提着那著名的大白手帕,一首首动听的咏叹调和歌曲让观众从头到尾都激动不已、掌声雷动。献花篮之后的返场曲有五首之多,包括«我的太阳»«重归苏莲托»«今夜无人入睡»,这在大牌歌唱家不多见,也许是感动于观众沸腾般的热情。

几十年后看他那天的演唱会,倾倒于他无与伦比的美妙歌声的同时,又叹息人生某些事情的不可弥补,那次的现场永不会再来,录像录音又怎能把他的歌唱艺术全部重现呢?!

从更内行的角度来说,我也许更应该悔青了肠子的是没去天桥剧场听老帕的«波西米亚人»全场,他那时五十岁啊,正是演唱盛年啊!而且一般来说在剧场唱歌剧是没有电声的。再有,老帕1961年首次登上歌剧舞台,演出的就是«波西米亚人»中诗人鲁道夫一角,很有纪念意义。不过那时候信息真的远没有现在这么畅通,我似乎并不太知道老帕还有天桥的演出,所以真正来说也就谈不上后悔了,倒觉得心下稍安。

 

三位世界著名男高音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从1990年在罗马同台演出成功后,1994年洛杉矶世界杯足球赛时又举行了一次演唱会,那时我正在欧洲旅居,从电视里看的。                  

记不清究竟看的是直播还是重播了,但记得是早就看好了播放的时间,准备好好欣赏一下。不期刚开始看就来了个不速之客,住得离我家挺远的,没打招呼就跑来了,不好意思不招待,又实在是想看演唱会。那天对我真是一种极大的折磨,虽然有我先生给她倒茶和陪她聊天,我毕竟也不能不理客人啊,就厚着脸皮一边看电视里的演出一边三心二意地敷衍,有时候真想把她唠叨不停的嘴用胶粘上,或是有让她“暂停”的法术。

那天他们的演唱自然还是毋庸置疑地好,虽然曲子还是那些熟悉的,但经典的美声歌曲和歌剧咏叹调是永远也听不腻的。三人的音色和风格各有特点,多明戈外表的英俊潇洒也特别夺人眼目,但总的来说还是老帕最受观众“宠爱”。他演唱时表情和肢体语言都不太丰富,但就是一张嘴就震撼人心,那通畅、高亢、泛着金属光泽的嗓音实在是太美丽惊人了,不愧是当时的男高音“一哥”。

其实这种把几位一流男高音聚在一个舞台上开演唱会的做法,尤其是不在歌剧院,而是在大体育场等空旷地方用扩音器演唱,在专业人士看来不太可取,有些评论家觉得他们这样降低了美声艺术的“格”。但架不住对于包括我在内的普通听众来说,起码偶尔观赏一下这种类似狂欢节的演出还是很过瘾的,何况对扩大古典乐的影响也有益处,所以这三位男高音的演出在洛杉矶演唱会之后又进行了好几次,倒是让我有机会去了其中一次的现场,一睹三位大师的风采,尤其是老帕,把之前未能去现场欣赏他演唱的遗憾补上了一些。

 

2001年,“世界三大男高音”在北京举行紫禁城演唱会,我有幸得到朋友的两张赠票。此时已经不是1986年,当时10元的票价都觉得太贵,这次最贵的票2000美元了,最便宜的也快500元人民币。不过我是下决心这次一定不再错过,就是没有朋友的赠票也会买票前去的。

这时候观众的衣着也比八十年代考究多了。那时候,穿件干净平整的衬衫和有裤线的长裤就算是挺讲究了,现在可大不一样,男士大多西服革履,女士更是都穿得很漂亮,不少人身着真正的晚礼服,有些是丝质的长裙,裙裾拂在地上。

从午门到端门的观众有大约三万人,离舞台远的地方放了几块大电子屏幕。我的票是相当贵的某种VIP票,但还是离舞台很远,三位歌唱家的脸用小望远镜都看不太清。音响效果也可想而知不怎么好,而且就是设备再高级,他们的歌声也还是基本都是从电声传到我们耳朵里的,与在剧场的效果不能比,在剧场哪怕也有电声,起码音响效果好得多。

饶是如此,那天能去现场还是很觉得幸福。一是终于和崇拜的歌唱家,尤其是和老帕“近距离”了一把;二是现场的气氛还是跟看录像大不一样的,当暮色渐渐降临,夜空深蓝,灯光璀璨,红色宫墙间紫燕翻飞,歌唱家们每一曲唱罢,跟着全场一起鼓掌欢呼的欣悦感受难以言传。

歌唱家们的表演无庸赘述地绝对一流,当老帕在音乐会快结束时唱起«今夜无人入睡»时,恐怕在场的不少观众,包括我自己,觉得对偶像的热爱达到了最高峰,真的可能会是今夜无眠了。

 

2005年,老帕在他逝世前两年,第三次来中国演出,在北京首体的演唱会,更是他告别演唱生涯全球巡演的最后一场,按理我是拼死也要去的,但我刻意没有去。

我不忍心看他坐在轮椅上唱,也不忍心听他曾经无比辉煌的嗓音已经有些衰退,我只想把他最盛年的歌声永远保留在心里,把紫禁城之夜的表演当作他伟大歌唱生涯的最后绽放。

 

老帕,愿您在天堂里依旧歌声美妙、响遏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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