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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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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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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的鸟儿们

韩瑞莲

 

 麻雀

 

    麻雀是最常见的鸟。

下班去超市买菜,回来的路上,秃噜,一只麻雀飞到小区门口的车棚子上,并探头探脑地往路边张望,好像它对一顿美餐还没有尽兴。这也是在老家院子里常有的场景。本来两只麻雀在院子里的花丛中觅食,结果谁一推开房门,两只麻雀立即会飞上房檐,并肩站在那里,头还朝着院子里的方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咕咕着。

清晨,麻雀的叫声因没有任何声音的干扰最显干净。如果是在一静谧院落秋日的清晨。经常会在迷迷糊糊中听一堆麻雀在院子里的树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它们要吵20分钟左右的样子,直至吵够了,才飞往它处。一堆麻雀都在说话,它们彼此之间不是谁听谁的关系,而是谁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很奇怪,它们说话时不是一起说,一起不说,而总是能够在自己说话时岔开其它麻雀开说到结束的时候,这样,无论多少麻雀在说话,听着都不会觉得烦躁而且还很悦耳。麻雀无论夜晚睡得多么瓷实,都会走在夜色前面,迎接明天的第一缕曙光。它们温柔地叫声也总是能把我从沉睡中慢慢唤醒,伴着它们团队欢快的乐曲,我会愉悦地裹着清晨的好时光擦拭掉夜晚欲望的露珠。麻雀飞走,我起床。

在城区我住7层楼。麻雀也住在我室外的空调墙洞里,有三处,都是一对一对的。一个冬日的黄昏,卧室外面的两只麻雀在打架,从窗台到空调口的地段,上下翻飞,死掐乱打一大阵子,猜测是原有两只麻雀的地盘,来了位不速之客。最终,无论谁胜出,都会战事平息,日子还得继续过。夜晚,会偶尔听到轻微的酣声。我曾认真的听过许多次,也许是那对麻雀睡眠香甜时发出的。冬天有时天气雾沉沉的,麻雀不会早早地飞走,要在窝里腻歪一会儿。起床洗漱时,我会听见它们在被窝里说话,旁若无人的样子。听麻雀的私密话像是听国外的轻音乐,没有歌词的打扰,只有旋律的美妙。一次晚上下班,走到小区,一群麻雀同时飞往楼区方向,分别落在自己的巢穴里,数了数,最高的有11层。经过一天的劳累,麻雀们都会准确无误地回家。而我要是站在楼下,寻找自己家的窗子,还得数上大半天的功夫。

老家的冬天寒冷,麻雀觅食辛苦。一位邻居养了几头猪、几只鸡,成群的麻雀每天都不离猪槽、鸡槽,上下翻越,贪恋着那些美食。等到了秋天,草籽、农作物等吃食多了,麻雀的天地也广阔了。它们成群结队地飞向山峦低处、草窠、田野,四处游荡,彰显技能、追逐打闹、自由玩乐。衣食无忧的季节,让它们飞翔的翅膀越加轻盈。麻雀常常成群活动。一起觅食,受到干扰,马上群起而飞。落到不远处的整座树上。要是落在枯树上,密密麻麻,一树颤动的繁花。突然飞起,突然落下,麻雀整体性的突然变化,是它们长期练就的一身本领。一条树枝,一条不规则的斜线,准确地落着10只麻雀。一树更不规则的树枝,落下50多只麻雀。麻雀落下的亮相整齐漂亮。它们互相配合,不打不撞,整齐落下。麻雀们的此类行为,是活生生讲团结的一本教科书。

麻雀无处不在。公园的凉亭是它们的老窝。每一层上空的隐秘处,都有它们的小巢。一群麻雀住在这里。凉亭的地面上、横座上都是鸟粪。三三俩俩的麻雀不断地飞进飞出,吱吱唧唧,互相打着招呼。对准凉亭顶部飞行的麻雀,一连串的连拍。回来翻看照片,麻雀一瞬间在空中紧收翅膀有了一条小鱼似的样子。麻雀嘴里叼条小虫、小花、小细枝,没什么新鲜。麻雀一瞬间在空中像一条小鱼的样子,见所未见。人也可以趴在床上合拢手臂,长时间像个鱼的样子,但人却不能在空中飞翔。那就写句诗吧:“麻雀,麻雀,我要飞翔,如你如鱼那般模样。”

我们常见的麻雀是树麻雀或者是家麻雀。黄土洼村庄的春日里,一只山麻雀,独自站在高高的电线杆上鸣叫,显然,它到了求偶的季节。山麻雀头部是鲜艳的黄褐色,这是它与树麻雀深褐色头部最明显的分别。麻雀,繁殖能力强,一年至少繁殖2窝。每窝6只左右,雌雄轮流值班孵化,公平合理。求偶和繁殖期间,它们成双成对。除了南北极,麻雀分布于全世界。

鸟类专家们曾对808种鸟进行研究,其它鸟类大部分只有1种创新性行为,而家麻雀却又44种创新性行为。创新性行为,代表着适应新的环境能力强。山里的麻雀吃猪食、狗食,住草丛、灌木丛。城里的麻雀吃面包屑、煎饼果子和猪肉包子残渣,住楼房、水泥管道。麻雀不想挑三炼四,它机灵的两只小眼睛盯准今天。今天的现实来了,就是今天。活好每一天,就是活好了一辈子。

 

 大山雀

 

大山雀落在花园里的杏树上,闻着花香,醉得眯缝起了眼睛。头两侧的大块白斑被眼部的肌肉瞬间拉起,它的眼睛便迅速被大白斑淹没,仿佛一位顽皮的孩童戴着一个白色的大大的耳帽。一只大山雀飞到荒坡的一棵杏树上,另一只大山雀尾随而来,两只几乎同时又越到树的另一端亲昵起来,互相说着亲热的话。杏树叶的芽儿,嫩绿嫩绿的娇美着。

大山雀是留鸟。村庄里的人叫它吇吇嘿。

大山雀喜欢在人居住的周围活动,但它的活动范围很广。春天走向山野,也能听见它在不远处的高山顶端鸣叫,“玩去、玩去、玩去。”肉眼看不到,只有寻着声音用相机把镜头推上去,才能够在灌木丛中找到它,判断是大山雀。

清晨仿佛是所有鸟喜爱的时辰。鸟早早起床,用鸣叫明示它的愉悦。

620日早518分,我站在院子外,享受夏日清晨的凉爽。突然听到小鸟响亮的叫声,离我很近。赶紧拿相机慢慢地靠近。一只大山雀在一棵低矮的杏树上,两只灰色的爪子紧紧抓住没有树叶的树枝,正在声嘶力竭的喊叫,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神炯炯,充满着惊恐、未知,不可捉摸。看见我,等于没看见一样,满腹的心事,屏蔽了我的存在,继续着它的喊叫。趁着大好时机,我拍了此刻大山雀十几张照片。然后,它又飞到杏树上方的电线上,边叫边蹦着移动,声音继续充满激动、渴求、惊扰,一会头朝着山峦,一会头又朝着我的这边。“吇吇、嘿嘿;吇吇、嘿嘿”摇头晃脑、蹦跳活泼、左右反转。一只达乌里寒鸦从槐树上的窝里飞到附近的一棵大核桃树上,远远地看着这只大山雀。这时,山外的太阳已经照到高家台后山的山顶部分,黄黄的、软乎乎的明媚。大山雀,又跳到电线杆另一边的电线上,继续鸣叫。仿佛光线越来越亮,它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些平复,喊叫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回归了常态。大山雀,从杏树,飞到电线上,再顺着电线一路又喊又蹦的本真表演,持续了11分钟。在山村的清晨,能够欣赏到大山雀这样精彩的生活片段。真是生之有幸。至于大山雀为什么在清晨这样子的激烈、疯狂与生动,那也许是它加密的秘密。做为普通旁观者的我,用心欣赏着就好了。

这个时节,花园里的萱草正在忘我地开放,娇黄黄的。野地里红彤彤的,满是山丹丹的身影。远山黑梁尖的山坡上则被一层暴马丁香花的淡黄色所覆盖。大山雀一天一天地飞跃在村庄的树林、灌木丛间,一边工作捉拿害虫、一边生活纵情玩耍。

大山雀除了头两侧的大块白斑外,整个头部黑色,上体蓝灰色,下体白色,它的胸、腹有一条宽阔的黑色中央纵纹与黑色的颏、喉相连。雄性黑色的中央纵纹要比雌性黑色的中央纵纹宽。无论雌雄,大山雀的俊美和性感都毋庸置疑。与褐头山雀、麻雀等雀类相比辨识度非常的高。

认识了大山雀,从此你的生命中就多了一个说话的朋友,“吇吇、嘿嘿,吇吇、嘿嘿”着讨你喜欢。鸟类专家们说,山雀具有很高的天赋:好奇、聪明、善于抓住各种机会,记忆力优秀。它们会把种子和其它食物藏在几千个不同的地点,以供来日享用。即使经过6个月以后,记忆仍然清晰。还有研究表明,居住在高海拨地区山雀脑内海马体的神经元数量,比居住在低海拔地区山雀脑内海马体的神经元数量大将近一倍。而海马体内的神经元是脑内掌管空间学习和记忆的部分。并且,山雀脑内的神经元数量还会定期生长。至于脑内为什么会生长出新的神经元,鸟类专家也回答不了。生存的环境恶劣,逼迫着山里的山雀要聪明起来、要智慧起来。这与我们人类常说的脑子越用越聪明的道理倒是一样。

高山出俊鸟。生长在高山的大山雀智力也是超群的。

202099

 

 

 山噪鹛

 

山噪鹛在我心里是香甜的,就像一层红红的多汁的西红柿上码放着一层薄厚适中的绵白糖。

它常驻山里,我父母也常驻山里。

它鸣唱婉转优美,我父母小时候喊儿女们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婉转优美。

山噪鹛一直在山中鸣唱,我并不知道它,村庄里的人也不关心它。村庄里的人对好听的鸟叫,统称为:“这鸟叫得真好听。”

7月雨季。杏子成熟。村民栽种的甜杏树上结满了杏核,杏核多得就像鱼子那般,就等着哗啦哗啦往地上掉了。而村民王巨禄家种的老玉米正在吐穗,嫩紫嫩紫的米穗挂在青涩的米棒头顶。用手摸一下,嫩字就会很柔软地从米穗上流淌下来,绵软绵软的令人垂爱。

追踪着一两声的鸟叫,看见山噪鹛,是在一个雨后的清晨。718日早632分。一只灰黑色的大鸟停在花园斜对面的一棵老杏树上。杏树叶子和周围的树木都湿漉漉的。雨后的清晨天气有些朦胧。山噪鹛的身影也笼罩在那美丽的朦胧中。山噪鹛身材修长,比野鸡小巧很多。尾巴大大的,比野鸡的尾巴含蓄而内敛。看它不那么的兴奋,也没有鸣唱的意思。它走,我也回家吃早饭去了。认识了一种新鸟,回去路上迈动的步伐都与往日不同。

还想再次,见到山噪鹛。将近上午9点钟,它又出现在清晨的那个区域。但它还是没有过多的鸣唱,只是一两声,我没有听过的,比较大而又独具特色的叫声。期待,等待,行动。生活就会如此令人向往。719日上午1057分,我正在花园劳作。花园对面那个熟悉的动静终于来了。锁定区域,一只山噪鹛,在灌木丛、杏树两者之间欢快地跳跃。当它背脸飞到杏树枝杈上,在介于落稳与非落稳时,会把尾巴朝着花园的方向翘起,大概成60°角状,灰灰的大屁股裸露着。它并不知道,屁股是不能轻易示人的区域。等它掉过头来落稳在另一个树杈上,尾巴便漂亮地展开,一把灰色的羽扇衬托着它优美的身形。山噪鹛扬扬头、扭扭脖子、清清嗓子,便开始了它个人的独唱。尖尖的带着弯曲弧度的黄黄的长喙,咕噜咕噜地吐出莲花般甜滋滋清脆的歌曲。山谷的韵、山谷的悠、山谷的空明、山谷的回忆,一下子从山噪鹛的鸣唱中越出来。一箭击穿了我儿时与现在的生活。我小时候独自在玉米地看护小鸡、上山刨药材,山噪鹛的歌曲是一直陪伴着我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呀!山噪鹛,真厉害。我走出山求学,它没走。我父母离开山里十几年,它还是没走。常驻山里,山噪鹛与家乡的山一直在一起。

山噪鹛是中型鸣禽,善于地面刨食。夏季吃食以昆虫为主,也少量吃植物的种子和果实。冬季以植物种子为主。它是我国的特产鸟类。

在网上曾看多过一个视频,山噪鹛在一座山的树上,连续鸣唱了432秒。我在没人的时候,也尝试着山噪鹛的样子,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我唱出来,我很快乐。

2020年夏季雨多的厉害。919日周六。终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秋日,太阳明朗朗的,天空透亮干净。两只山噪鹛居然来到了家门口对面土坎上的灌木丛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成双的两只。它们是知道远方的文学朋友们今天要来家里的吗?两束秋菊在院外的桌台上艳丽着,两只山噪鹛在前方的灌木中小声鸣唱着,还有它们脚趾踩踏的小石子滚落下来的细碎之声。虽然它们两个玩一会就走了。但这对我来说却是多么大的意外之喜,是自然赐予我的一道难得的带声音的风景。在村庄,山噪鹛经常在我家的后山上鸣唱。每每站在院外,听着身后这样的声音传来,再环顾四周的群山。在这静之又静的山里,高远、空旷与寂寥,该有多美呢?

文章本来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呢?关于山噪鹛又发生了一件特别值得记忆的事。

926日上午928分,山噪鹛第一次来到了我的花园。经过两个多月的熟悉,对它的声音我一听便知。玫瑰园坡上的荆条丛中跳跃着两只山噪鹛,灰乎乎地忽隐忽现。我耐心地等待着它们登上树枝。果真,一只跳上了一棵杏树的高处,并“唔儿、唔儿、唔儿儿”的叫着,很显然,它在招引着同伴。果然,另一只,听到呼喊,愉快地飞跳到杏树底端的枝杈,仰头呼应着,那个倾慕、仰慕劲,没有任何羞涩。继续飞上去,一跳两跳,两只终于相会,腻腻糊糊的在一起了。那真是一幅可人疼的图画啊。录了一段,山噪鹛隐没在花园坡上的鸣唱,发到朋友圈,告诉朋友们这是山噪鹛演唱的歌曲。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响响亮亮的。

2020927

 

 

 牛头伯劳

 

从王家大院往山里去的山沟叫沙壤沟。村庄里的人叫杀亮沟。沟的尽头,有个岔口,一个叫北岔,一个叫南岔。从北岔走,翻越过黑 梁尖这座山,就是河北省横岭村地界。这是一条村庄先辈人走出来的路。村庄的人去横岭部分的山打柴、打条、刨药材,横岭村的人来北京西部的一个小村庄买商品、走亲戚。黑梁尖这一地带,离村庄非常远,离横岭村也非常远。有着良好的植被资源。五一放假,去爬黑梁尖。山那边粉红的杜鹃正在盛开。我们家庭队伍每发现一丛杜鹃,就发出“杜鹃唉”的口号。愉悦快乐的一家人就像结队飞跃山峦的一小群鸟,大大小小祖孙三代。

如果不以登山为主,南岔是现时村庄人的最爱。南岔的沟长些,阴坡树木茂密,山樱桃、绣线菊、山杨、白桦、胡枝子、油松等树木把阴坡满满地覆盖。浓郁的绿色覆盖下面,也有一条村里人以前踩踏出来的明显山路。现在要走,大部分只能弓腰前行。那条路满是落叶、枯枝,路两边高耸的树木是这条路的亲密朋友,当少有人走的时候它们用心高高地伸出手臂相互勾连着,把这条路珍藏了起来,用心护佑着村庄的历史。我曾经走过,探幽了一番。滑腻的青苔,缠绕的藤蔓,幽暗的光线,有原始森林的感觉。村里前两年在南岔修建了登山步道,修到半山腰,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停止了。南岔以前的山路左边通往石洪峪那部分山峦,石洪峪属于马刨泉村。右边则与黑梁尖紧密相接。

74日,我们把车停到山下,就直奔南岔。刚入沟口,刚哥就发现一只鸟落在南岔北坡的灌木中。我们赶紧轻缓地靠近。灌木叶子密实遮挡住鸟的真切样貌。相机也只能够识别鸟的大概轮廓。随着一生粗粝的叫声,那只鸟飞到了阴坡一棵杏树上。对着路的方向,机警地张望着。它不想让任何树叶遮挡,终于拍到了它的真实影像。它就是牛头伯劳。红棕色的头,深褐色的羽翅。它胸部的羽毛特别地美,涌动着乳白色底与浅咖色线组合在一起的鱼样鳞纹。微风吹过来,鳞纹小小波动,轻柔润顺。它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黑黑的。眼窝深陷,非常洋气。尾巴比身子的长度多一点。牛头伯劳的羽毛颜色协调一致,没有对比突兀的地方。这样的一只小精灵落在绿色的杏树上,很是完美。我停在那不动。牛头伯劳,却不断变换姿势。左一点,右一点。斜一点,歪一点。突然,它飞起,落在不远处山樱桃树顶端的树枝上。弹跳了三两下,又飞回来,停在原来这棵杏树上。这回,它嘴里有了胜利的果实:一只昆虫。它叼着这只昆虫警觉地巡视着。我判断,它的窝应该就在这附近。果然,一会儿,它勇敢地飞进树下密集的树丛里。没有听见幼鸟的叫声,它又飞回到那棵杏树上。面向我,张开它的厚唇粗粝的叫了两声,并不断上下颤悠着它的尾巴,它的尾羽并拢,反射出白色的亮光。

这是一只雌性牛头伯劳。

牛头伯劳是雀形目。它的喙粗短有力,先端向下,带勾,有锯齿结构。以昆虫、爬虫类、小型动物为食物。它是小猛禽,在伯劳鸟的家族中是最凶猛的。它会把猎物放在树枝尖刺上,肢解成肉串,来慢慢享用。鸟类专家谢老师说:牛头伯劳,繁殖季会来这里。但他在老峪沟中心小学教学,几年带着学生观鸟、懂鸟,却没有见到过牛头伯劳。这是我的幸运。在我与家乡的长久陪伴中不断认识彼此,相互尊重,相互爱慕。

718日下午,与二哥二姐同行,从家里出发,去南岔。我们步行到南岔口要40分钟的路程。我心里惦记着牛头伯劳。还想在那个发现的位置碰一碰。路上我没有拍到别的鸟。南岔口停着一辆车,一位男士坐在自己带的椅子上休闲避暑。我们往南岔方向走。上次发现牛头伯劳的路边,村里安放着两个靠椅,供游玩的人休息。这次,有两个女同志在椅子上躺着,一边一位。发现我们来了,也没有坐起。二哥二姐,纯朴。与她们搭话。她们从城里来,走哪停哪,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出名的小村,没什么游人,还有两个座椅?她们想知道更多。我催促二哥二姐快走。对没有礼貌之人,不值得太过热情。

我们在南岔转了转。糖芥开在路边,野生榛子正在丰满自己的身体,吃了红红的“托呗”(牛叠肚),酸甜可口,像细豆角般的苦参果并列垂在枝头。

没有发现牛头伯劳,我有些失望。心里想,也许没有那几个城里人的打扰,牛头伯劳还在。我们往回返,我慢慢走在二哥二姐的身后,就要在出南岔口踏入杀亮沟的地界时。我非常明显地听到一种声音。回身往声音方向找。呕,北岔口部分的枯树枝上落着两只鸟。赶紧抓拍,一看是啊,就是我心里的“小伯劳”。连拍了小十张。又往回走,穿过那位男同志,靠近北岔口。拍到了近距离的“小伯劳”。一雌一雄。直到一只雌鸟飞走,留下一只雄鸟。剩下的一只,也飞走。我又跟踪了一下,它落在一处树枝上。完美!见到一雌一雄。牛头伯劳雄鸟漂亮。它的眼先、眼周及耳羽一道粗亮的黑褐色与黑色粗壮的喙连接起来。还有它那一双黑色的利爪。英武潇洒,神气得就像个小卫士。不招惹于它,它的小猛禽本领不会施展出来。

9月底,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小伯劳”。十一假期,专门去了南岔,北岔。没有见到“小伯劳”的身影。

2020109

 

 北红尾鸲

 

村庄里的清晨仿佛比城区总是来的早。每到56月份,休息在家。几乎每日清晨都是在鸟儿的鸣叫声中醒来。听到鸟鸣,大概也能估算出当时的时间是早晨几点钟了。就在这样的鸣叫中,北红尾鸲是我最喜欢听的,清脆中还带着滴里嘟噜的婉转。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朦朦胧胧地听着它对新的一天的歌唱,舒缓平静,好像还在梦中一般。在那样的美妙声中,还可以迷迷瞪瞪地继续沉睡一会,才会到早晨六点钟起床的时刻。

    村子里管北红尾鸲叫黄谷燕。黄谷燕雄鸟腰腹部是橙红色,翅膀上有个三角形的白色翼斑很明显,头顶部分也是白色的。黄谷燕雄鸟色彩艳丽、身形小巧。雌鸟的颜色要暗淡些。它愿意与人亲近,总是围绕着农家的院落、田野玩耍。一般都是两只一起,前前后后、起起落落的追逐、嬉闹。4月份的时候,黄谷燕的身影不用追寻。树木全身裸露,一听叫声,就知道它在哪里。聚园里有棵老核桃树,有时候它喜欢飞落在树顶的枝头上,坐下来,边唱边玩,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还不断啪啪地抖动它的尾巴,怡然自得。每当那时,我会马上停止在园子里的任何活计,找到适合的角落看着它。想象着,它看到了什么,那么地兴奋?还是它天生下来就是以歌唱为己任的。喜欢它的气息在嗓子里滴里嘟噜打转时发出的歌声,就像小时候,自己嘴里含着一口水,仰起脖子,不让水咽下,咕噜咕噜地玩上一会的样子般,充满童趣。但黄谷燕的叫声要比自己咕噜咕噜玩的声音好听多了,它的叫声是音乐,是艺术,而我的玩法却是没事找事的自得其乐。面对鸟,我多少有点沮丧,黄谷燕能站在树尖,可以看见我和聚园的全部,而我却没任何办法站在树尖上居高临下地看看我的聚园。

后院老屋西南角有个电线杆,比屋顶要高出许多。黄谷燕最爱停留在那个地方,高高在上、极目四野。后院是老爸的领地,院子里每年都要种一架黄瓜、一架豆角,还有香菜、西红柿等,两畦韭菜以及芍药、萱草、玫瑰等都是多年生的,平时不用怎么管理。没人居住,我们平时只是割韭菜、赏花才去那里。老爸在后院时间最长。翻地、整地、栽种、育苗。黄谷燕就那样时有时无地停留在电线杆上用歌声陪伴着老爸。如果休息在家,我喜欢早餐后,独自来到后院,看看果蔬、花草,再安静地等待黄谷燕的出现。期待着与它那动人而又美丽的歌声相遇。有一次,黄谷燕雄鸟站在电线杆的上方,鸣叫了10多分钟,那情景真是令人陶醉。一首歌曲、一首乐曲,也就5,6分钟的样子。黄谷燕的心里该涌动着怎样的激情,才肯这样的努力!

201910月,朋友给了我两棵牡丹。说是10月在聚园栽上,来年就可以开枝散叶。今年开春,牡丹果然好好地长出绿叶。本来坐在大核桃树下等待拍摄一些来水缸饮水的新鸟。忽然看到,黄谷燕落在那棵牡丹上。赶紧抓拍了一张。黄谷燕落在臭椿树上、落在花园栅栏上、落在李子树上、落在石头小路上都不新奇。它落在我新栽活的一棵牡丹上。这就让我更加喜爱了它。我喜欢的,也希望它能喜欢。当它的小爪子落在新鲜的牡丹枝叶上,它心里动了一下吗?我的心里是美好而又甜滋滋地动了一下的,而且永远地记住了那个瞬间。

黄谷燕在求偶季节的歌声最美!

7月,进入雨季。黄谷燕的叫声没有了清脆,消失了婉转。经过繁殖,它们的身体需要安静地修复。每到雨后,山林清晰潮湿。黄谷燕会发出“吱、吱、吱”简单的叫声。我开始以为,是一种新鸟。结果是它在那里不招是非地,有一搭无一搭的叫着。雨季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羽毛湿腻腻的黄谷燕落在聚园上方路边的洋槐树的枯枝枝头上,一边是翠绿的叶子,一边是枯枝枝头的枝杈。照片拍出来的效果就像一幅水墨画般生动。弥漫的景色中,一边是蓬勃的生命,一边是死亡的枯寂,黄谷燕在“吱、吱、吱”的鸣叫着,不婉转、不急躁、不华丽。雾蒙蒙中朴素的生命之声,黏着在雨季的空气里四散开去。

老家前院西屋的最南边,有个棚子。平时家里放些杂物。一个以前捡杏、捡核桃的荆条篮子,挂在棚子的最里端。一对黄谷燕,总是从棚子里飞进飞出的。它们肯定在棚子里筑巢了。我是不敢进去看它们的窝在哪里的。二哥说,它们的窝就在那个篮子里。还有一次,它们把窝搭在棚子入口处的电闸盒子上,那里平坦,进出更方便。这是我一眼就能看见的。家里人喜欢黄谷燕,就任它们随意而行。鸟窝招蛇,蛇喜欢吃鸟蛋。即使这样,我们也不愿意把黄谷燕的窝给捣毁了。三哥曾在他家后院搭了个鸡棚,养了几只母鸡。三哥曾亲眼看见去鸡棚里偷食鸡蛋的蛇。黄鼠狼则惦记着他养的鸡。结果,鸡与蛋都越来越少,直至全部消失。

近些年,三哥在村庄里陪老爸越冬。他说,冬天在村庄里没有见过黄谷燕。但村庄里的人都知道,黄谷燕,每年春天都会回来的。                   

20201015

 

  褐头山雀

 

2016年春。大花溲疏、小花溲疏、藜芦等花草新品种在园子里也安了家,园子里的植物日益丰富起来。在黄土洼山庄工作的河北横岭一对夫妇,还帮忙在他们的村子里买了四支大缸,是那种过去农村家里盛水、储粮、腌酸菜、咸菜用的,现今家家都用上了自来水,这些大缸也就无人问津了。正好我把它们买来,放在地里,储水浇树,既美观怀旧又好看。

     522日,我照样做完家务,去聚园赏花、休息,刚坐在今年新搭建的石桌旁边,就听见幼鸟的鸣叫声,细弱、童音,吱吱唧唧。有些鸟是在园子石坡上的灌木丛中活动的,起初还以为那声音来自灌木丛中,寻着声音想看看它们到底会在哪里。灌木丛蓬茂密集,看是看不到结果的。听了一会, 那声音仿佛离我很近。于是,我就围绕着那声音转悠,突然间就寻着了,就在我身边的核桃树洞里,树洞离地面将近70多厘米高,细长条状,我的手是伸不进去的。往里一看几只小嘴巴正在张开着要食物呢,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其实,那些幼鸟不一定看见我是谁,对我也没有任何的防范意识。只是生命的本能在对靠近它的人要些吃食而已。我看看,就马上离开了。想观察幼鸟的妈妈爸爸们什么时候来喂食,它们到底又是什么鸟呢?突突,有鸟飞来了,不大,就像麻雀似的。听见大鸟的动静,那些幼鸟的叫声吱吱唧唧更欢快了,不停地在撒娇叫嚷。只见大鸟非常地小巧,钻进钻出树洞非常地灵活,每次要回到窝边,都要在树洞的附近树木上中转、侦查,确认无危险后,再迅速回家喂食小鸟。在那棵核桃树附近的一棵桃树下,我隐蔽了下来,并不发出什么声音。终于拍到了那个鸟妈鸟爸的身影。有它们在树枝上等待回巢的,有在树洞边左顾右盼的,有钻进树洞里半个身子的。回来后,马上翻阅《北京地区常见野鸟图鉴》,仔细对那鸟的颜色、身形以及繁育期、生活的海拔等数据对照,那鸟的名字应该是褐头山雀。

    褐头山雀的头部非常地有特点,就像现今非常时髦的发型,沿着嘴、眼睛的一条线划过去到后脑勺以上的头发颜色是黑褐色的,而颊部是白色的,喉部乌黑。褐头山雀,一般在48月份繁殖,幼鸟1516天离巢。52829日的周末我回家,褐头山雀的幼鸟还在巢里。在园子里,我又享受了两天褐头山雀母子之间亲密往来的景色,那是何等充满生命活力的美景呢:繁忙、辛苦、不知疲倦,千百次的寻食哺育、清理巢洞里的幼鸟粪便。哺育期应该是褐头山雀最最辛苦的一段时间。等到63日周五晚回去再看,褐头山雀已经全部倾巢而出了,树洞又恢复了原来树洞的样子。从那以后,白天在小路上散步,追寻着那些幼鸟的叫声,也还可以看到它们飞跃在植物间的身影。它们刚刚学会飞翔,只是在低处的植物间玩耍,等到,它们的翅膀硬了,它们就会往山里高处的植被更丰富的地方飞去,去更广阔的林间翱翔了。

褐头山雀是留鸟,是林中益鸟,主要以昆虫和昆虫幼鸟为食,动物性食物占到近85%

今年,十一放假。村庄里的秋色早早来临。山峦沟壑被褐红色籽粒饱满的牡荆、黄红黄红的杏树、金黄金黄的白杨以及各类红黄色灌木所铺满。沙滩上的各类杂草干黄清爽,在秋风中飕飕地摆动着。各种鸟们自由翻飞。这个季节,它们要吃得壮实些,以抵御高山冬天的苦寒。褐头山雀当然也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7日上午,我在花园附近的小路散步。突突,一只褐头山雀飞上枝头。机灵的巡视。突然双爪并拢低头,把喙放在两只爪子中间,抬头,嘴里已经含着一个食物了。回来仔细看照片先后对照,它的两只爪子中间是杏树枝上的一个小木橛。这样分析,褐头山雀捉住的应该是只小虫子。褐头山雀双爪并拢深深地低头认真的样子,就像6岁的芊芊认真地在木案上用成熟的山楂果一个一个地摆出自己的名字:大芊。褐头山雀的那个黑褐色背头再次显露在我眼前,让我强烈地感受到美的诱惑。鸟儿们一出生就带着强烈的姓名标签。乌鸦一身黑,黄喉鹀黄色的头部上耸立着短而竖直的黑色羽冠。爱哪个鸟,不爱哪个鸟,村庄里的人心里不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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