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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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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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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特殊的闽道行

 

数十年,我实在记不准有多少多少次到外地旅行考察。但有一次是终生也忘不了的,因为这出行太特殊了。

那是1952年春天,我们军区机要处进行全面体检,结果有五位机要人员被检查出肺结核病我是其中之一。其实我个人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肺部有问题,原因是因为两年来三大运动(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如火如,电报数量大幅度上升,一波未完,另一波又来尤其是以我为组长的这个台务组,因是全科的重点任务加的重一年多以来基本上未睡囫囵觉,铁蛋般的身体也扛不住。近半年来,我自觉下午发烧,痰中带血丝,但轻伤不下火线,也不向领导透落,及至全查体被查出左肺二、三肋间浸润性肺结核。医嘱全休半年,便只能顺从领导命令,不得不下火线了。

我们五名病号,四男一女,除其中一男一女病情较重或需特殊照顾送至青岛干休所休养外,我和另外两位男同志就在本单位休养。三个人都是18岁,而小武、张分别比我小两个月和五个月。小武和我军龄相仿,四年前在老家参军,当了一年多侦察兵,参加了济南和海战役,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我们的张副处长,张副处长很喜欢他。从部队把他过来,当我处的机要交通员。多么棒的身体,还会“擒,结果还是被结核菌上了。小张是城市里的学生,被选送到机要训练大队参了军,军龄刚满三年。他性格内向,自查出结核病以后,整天沉郁寡言,但也只好放下铅笔,三个难兄难弟因病而结缘,走到一起了。

我们休养中的生活安排都由孙科长负责,他是位热心人,细心人,选了一个僻静的所在由我们暂住。这所小院就在我处小北门的对面,据说原先是警卫连在这里种菜改善生活的,近两年生活有所改善也就不需要种菜,小院也自然荒。院中有内外两间小屋,正好做我们的休养室。我和小张住里屋,小武一个人住外屋。他开玩笑说我会武术,有点身手,在外屋保护你们。孙科长事事想的周到,他说平时你们就在食堂打饭吃,每人一个手提饭盒愿意改善生活,可以到市里的馆子去吃上一顿两顿,但最好是结伴去,坚持二人同行制’”。他还给我们成立了一个临时团小组,由我担任组长,有事直接向他汇报(我当时已是候补党员,半年后转正)。

养的过程从略,简言之,我恢复得较快,三个月复查,肺上病灶已纤维化”;半年再复查已钙化,小武恢复得也不错只有小张慢一些,但也有明显好转。医嘱我可以半日工作,三个月再巩固一下,小武再休三个月,观察后再定小张再全休半年,这时已有了进口药雷米封,医生给他开了药,吃了些时,证明效果不错。

就在这个过渡阶段,小武和小张有一个想法,要我向孙科长提出。这个想法是,总是这样闷在小屋子里,不动弹未必完全科学,他们建议可以利用续休期间,批准我们到外地散散心,也许恢复得会更快。至于外出的路费,完全由我们自己承担,不花公家分文。我考虑了一下,便向孙科长直接提出,他说可以考虑。两天后他就正式做了答复 可以,为期不超过一个月但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同去,我的半日工作可在回来再开始,去哪里由三个人商量后定,但不是单纯的游玩,最好是有目的地考察,三个人仍是一个团小组,还是由我负责有言在先,本人自律,相互监督,出了问题回来后问责。

关于出去考察的目的地,是一个偶然因素启发了我们。那是周末在军区政治部大院放映国产影片《上饶集中营》,片中揭露了国民党反动派对我新四军被俘指员的非人待遇,残酷折磨,尤其是兽兵集体蹂躏我新四军机要部门女译电员施奇(片中化名为施珍),使她已处于奄奄一息的境地,令人发指。稍许使我们得以安慰的是我被俘同志在敌人进行转移押送的途中,于武夷山下毅然举行了著名的赤石暴动,部分同志得以脱险,加入了闽西北游击队。观此片后,是小武首先提出我们去武夷山,亲眼看看赤石暴动的现场,悼念牺牲了的同志,特别是我们的机要战线同行施奇同志。我和小张当时就同意了去福建,亲身考察赤石暴动和其他有意义的纪念地,并将此向孙科长作了报告,孙科长也表示同意,他再次强调一要注意安全,二要绝对保密。

基于自费原则,我拿出了人民币 20小武拿出了18小张本来拿出了15元,我和小武考虑了他还要继续全休,只准他拿出12元,总共50元。我之所以拿的较多,是因为我连续几年创造了译电数质量新纪录,按规定每月能拿到八斤猪肉折价的技术津贴。当时每斤猪肉5角左右,因此几年下来攒了二十多元人民币,除买了一条床单和给在家乡的父母寄了些钱外,这回是倾囊拿出,这笔钱由三人合用,具体由细心的小张掌管。另外,为了便于防卫,我们还买了三柄木质棒槌,开始,小武曾提出买三把较大型的水果刀,后来被否定。那时虽然没有安检措施,但我们觉得,不沾铁制工具为宜。

最初也是最大的一笔费用是由济南到杭州的三张火车硬座票。选购慢车是为了省钱,全程要两天两夜。行进过程中,路经南京、苏州、上海等重要城市,我们只在站台上走走看看,而且每次都是两人下去,一个人在车上看护行李。到达杭州后,连著名的西湖也未去,只在车站一家面馆每人吃了一碗清汤阳春面,接着又购票转乘浙赣线慢车在鹰潭站下车(那时鹰厦铁路还未修建)。当夜在鹰潭车站一家旅馆住宿。为了省钱,我们在一间大屋子里住了大通铺,每个铺位两角钱。三个人中,我和小武在外,小张在内而且我和小武议定两个人每人只睡半宿,另半宿一定着眼值班,我睡上半夜,小武睡下半夜,事实证明我们都做到了。

我们半宿没合眼,天明前我们紧紧握手,当时这样做有点幼稚,但很坚决,后半辈子也不会后悔。

第二天早晨,我们上了自鹰潭开往福建邵武的带篷汽车(那时还没有大巴车这个叫法),车体很旧,据说是日造的加上公路坑坑洼洼不平,一路上的颠簸可想而知,好歹傍晚才到了邵武。本来我们是想在邵武汽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宿的,但人家晚上不准在这里呆,我们只好在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凑合。管钱的小张节骨眼上竟板起脸说一定要先松后紧,今晚不能再住店了否则返程钱没了怎么回去我和小武都服从他的安排,老老实实地进了小树林。有一块地方铺着平展展的稻草,想必前几天有人在这儿歇息过。我们坐下来,首先谈到明天的行动,就要奔向此行的具体目标。我从挎包里拿出全国地图铺展开,初夏的月光从树叶的空隙间漏下来,我们的视线集中在福建省从邵武北拐,不远处就是武夷山区,地图上虽然没标赤石这个地名,但以我幼时在地、史方面的强项,指尖指向武夷山稍南处,这里应是赤石的位置。这时,小武抢先说我明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我表态说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我又考虑,如果三个人都去,解决这一个地方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们最初向孙科长的报告是赤石暴动和其他的纪念地。现在看来去了赤石再去其他地方。体力和时间可能都不允许,所以我想,能不能适当分兵,譬如说小武去赤石,我和小张东下另一路,约定时间再在邵武会齐,一起返程。小武对此没有异议,小张有点犹豫咱们对孙科长不是说过,基本上采取共同行动吗我说基本上并不等于完全没有灵活性还有个面对具体情况具体处理嘛。如果我们三个人只去了赤石,那么这次福建行就太单薄,留下的遗憾太大如果多去一两个地方,然后相互交流,成果分享,更加不虚此行,不是更好吗小武再次点头表示同意,小张沉吟着好是好,只是……”这时我又说我作为组长,就拍板了,责任我担负,关键还是科长反复强调的那两条绝对安全和保密,我有信心咱们都会做到的。我这表态小张也同意了,这时他又说出自己原来就有的打算我想去泉州附近的晋江县,那里是明代思想家李贽李卓吾的家乡,我想去实地考察一下。既然来了福建,机会难得,这次错过很难再有第二次。我听了,当即表示支持,并说出了我的想法我可以和小张一起去泉州,然后小张往南去晋江,我往西去南安,好在都不远,差不多一天就可以回到泉州会面。小武有点不解去南安干嘛我告诉他南安是明末大汉奸洪承畴的老家。洪是我心目中最恨的人之一,还在1946 年我在老家解放区夜间上高房子土广播时,延安《解放日报》社论中列举中国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名单里就有这个家伙。他最坏最恶之处,不仅在于兵败被俘投敌,而且镇压起爱国人士来比清朝统治者还歹毒黄道周、夏完淳就是他杀害的,他还带兵打到云南,杀人如麻,最后高官厚禄,告老还乡。小武听后仍有点不解,又问那你去看他老家有啥意义我告诉他主要是看一位深明大义的女性,这就是洪承畴的母亲,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认敌作父残杀无辜之后,当面痛斥洪承畴,然后凛然自尽。被后世人与孟母、岳母、徐母,就是三国时,徐庶的母亲,共称历史上的四大贤母。我小时候在老家看了一出京剧《洪母骂畴》就是表现这段故事的。我去南安主要是感一下贤母的义行,也是加深对人间善恶正邪的认识,古今精神应该是一贯的吧。他俩听后,都说值得值得。方案当即敲定。

这天晚上,是我们出来后,第一次在野外林中露宿,尽管每个人都很疲乏,仍是安全第一,坚持两人入睡,一人执勤,但这次小张死活不肯自己搞特殊化,硬要与我们一起轮流执勤。最后决定我值第一班,小武值第二班,小张值最后一班。尽管天气已过立夏,夜里气温还是比较凉的,我们在身子底下铺了更厚的稻草,我拿出背包中夹带的棉大衣由睡着的人盖上。但在入睡前,小武还是提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准备夜里发特殊情况一是坏人,二是野兽之类。他说南方许多地方都有野兽,1949年他们的部队在浙西驻防就帮老百姓豹害。这方面我从前也听孙科长说过小武曾徒手掐死过两只豹子。这时小武在睡前还演练了一下,他说三人背对背向外,比四人东西南北向外更科学,有了情况,每个人手攥棒槌三角对外,一般情况下都保持这个队形,基本上不会吃亏真是有备无患。1952 年初夏,我们三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在福建邵武那个露天的夜晚过得非常充实,相信在每个人心中记忆都挺深刻。

次日醒来,我们在长途汽车站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最足的一餐,这是由负责经济开销的小张决定的要了一大碗韭菜炒鸡蛋,一大碗清汤,三大碗白米饭。他说这是出来后,关键的天,吃足了上路扛饿,结果真的都吃得很痛快。

因为小武是单身行,我和小张先目送他走。去武夷山方向的客车是一辆美造轮大卡车,在解放战争中,我见到敌方用的几乎全是这种型号。这辆车大半也是我军缴获而来,却不料它装载的并非都是乘客和行李,好像底层都是货物,人和行李高过车帮,我见小武爬上车去,高高在上,右手显然在紧紧住捆行李与货物的绳子,不然……但他却还在冲我笑,左手向车下的我俩挥动,而车已缓缓开动,在同样是坑洼不平的公路上颠簸前行。开国初期的路况如此不足为奇。

然我心里知道,不几天我们就会重逢,可不知怎的,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不由得涌出了哏泪,再看身旁的小张似乎也在噙着泪花……

过了一会儿,我和小张也乘车东进。我们的车况比小武的要好些,是日造的带篷车,但走起来晃里晃荡,不用说也跑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尽管如此,小张看来还相当高兴,不顾颠簸,一路上滔滔不绝,向我讲起他对前去考察的明代思想家李贽(李卓吾)。他说他最佩服此公之处有三点一是他不为名利官位的所,在云南姚安知府位上毅然决然自摘乌纱帽而离职。事实是历史上真正做到封金挂印的并不是关云长,而明朝的李贽至少是挂印二是他敢于批判千年封建礼数的许多弊端,而不迷信那些貌似经典实存糟粕的说教。他说他在养病期间,有时到市里新华书店站着看书。李卓吾的著作《焚书》《藏书》他至少读了两遍,内中有的观点虽然不免偏激了些,但还是有积极意义的三是李的气节,他坚持自以为应该坚持的东西,凛然不屈,最后七十多岁时在通州监狱里据说是夺刀自尽,始终不改初衷……

使我想不到的是,平时表面上不多言语的小张,是一位爱读、多思、很喜欢动脑子的人,当然也许是太累了,又不够开朗,所以在我们养病的三个人中,他的病灶吸收得最慢。

但这趟东下之行却非常的不顺利,我们的客车在半路上抛锚了。时当黄昏时分,前不着村,下不着店,幸亏小张真是个有心人,他不吭不哈地在出发前买了两穗煮熟的嫩玉米,这时他拿出来真是如获至宝,每人一穗至少在夜间能扛上一气。当天夜里全车人就在车里熬过一宿,天明被告知车一时修不好,各自想法完成下半截行程吧。长话短说,下半截我和小张搭乘过拖拉机、农用三轮和自行车等等,都付了人家报酬。不过还好,就是爬我们也爬进了泉州。我早就知道泉州是一座重要的历史名城,但我和小张都有这种自律,没有在泉州耽搁,即分头南下晋江,西去南安,相互约定转天还在泉州长途汽车站会面。

我去南安交通也很不便,坐了一段胶轮大车,又步行约十余里,终于到达了据说是洪家故里的村镇。一开始就吃了一,人家说要采访只有工作证不行,必须出示记者证或县市级的介绍信。这我没有,但村政府看在我有部队机关工作证的份上,还是例行公事的与我说了十几分钟。总的感觉是如果不说是敝帚自珍,至少也是本乡自护。这位村干部说过去说洪承畴是汉奸那只能说是旧观点。其实满清后来也统治了全中国,他后来也成了清朝皇帝的功臣了嘛。所以这就要看站在什么立场上说了嘛。反正我们也没有歌颂他就是了,最后到底怎么评价,那就很难说啦。当我问及洪母的坟墓在什么地方,我想去凭吊一下,那位村干部挠着头皮说这个我倒也不太清楚啦。有没有这个坟墓,尤其是经过了土改……”听起来他对洪母也说不上有多少感觉。

在失望加无奈之余,我走在街上迎头碰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民模样的男人,说起洪承畴,他倒是知道,说哦,那是个大官哩,在明朝和清朝都是大官,很有名的哩。

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过多的盘恐也无益主观上也有未想到之处没有介绍信,如人家按规矩办事咱便无语可说如有正式介绍信去县里接洽结果可能会有不同。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有些事情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没有收获的本身就是一种收获。历史的、人性等方面的复杂性是值得当事人一辈子去参悟的。十八岁,人生的道路可以说是正在开始,碰一也好。

转天,我与小张在泉州长途汽车站如约相会,他的心情不错,告诉我晋江那边,上下各色人等对李贽评价不错,当地还在筹备他的纪念馆哩。我访问的人中还没有不愿和我聊的,可以说是不虚此行。我问他向你要介绍信或者记者证了吗”“没有,啥也没要,还招待了一不错的饭。他问我南安那边接待的事咋样我回答说一般,但并未渲染如何如何的冷淡。因为我认为一切可能都应在预料之中。最后我说了一句这也充分说明洪承与李卓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小张听了,沉思良久,又点了点头。他这人,从来不是个对别人的事刨根究底的性子。

返程中,没有经历大的纠结,较顺利在旅馆中如约见到了小武。他两天前就回到了这里,一动不动的在此坚守,一见我和小张,马上兴致勃勃的说起他的赤石之行我走遍了当年同志们脱逃的路线,先烈牺牲的地方。我还采了好多野花自编了一个花圈。悼念了牺牲的同志。我想,再过几年一定会有纪念馆的。那时如果我们一起再来才棒呢。接着他又郑重的说我控制着自己没有去武夷山风景区,只在远处踮着脚尖看了看。不是说要学会慎独就是说一个人在的时候也要自律。我说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专门来观赏武夷山的风景。以后对我来说是32年。

说来也怪,小武并没有直接问我和小张有什么感受,什么收获,还是在邵武到鹰潭的汽车上,他才吐露了自己的心情只要三个人都完好无损的相会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也是我们共同的胜利。

本来,我们是想从鹰潭买火车票回杭州,再从杭州乘火车按原路回济南。谁知鹰潭半途买票困难,我们便改变主意,从鹰潭去南昌,路程短,票好买。南昌去杭州是起点站,票好买些,还可以感受一下南昌起义英雄城的风采。

在南昌,我们参观了当年八一南昌起义总指挥部所在地江西大旅社。三颗年轻的心激情跳荡,深受前辈革命家的精神鼓舞,心誓终生为信仰而奋斗。

归途比较顺利——自出发日到回来,刚刚二十一天,比给我们三人的假期节省了九天。回来当天,我们就向孙科长做了汇报,他的第一句话是我给你们打 85分。我心里明白他口中的 85分,在心里至少是 95分。

回来后又一次复查身体,也怪,往返劳顿,一路各方面条件都不算好,但结果却出乎意外我肺部病灶痊愈了。小武也基本钙化,小张的病情比去时也有进一步好转。

我按医嘱先上半天班,半年后上整天班,但不再做那昼夜连轴转的译电工作,先是整理土地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三个时期的电报稿,立卡加标题,然后送至更安全的所在永久保存。后来又担任下属单位的业务指导工作。1956年响应国务院号召,考入了天津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自然改了行。

小武病愈后被派到海岛部队担任机要股长,开始与我有书信来往,我入大学后中断了联系。小张因身体不能适应繁忙的机要工作,后来转业到地方市委组织部,通过几封信,后来也失去了联系。

人到耄耋之年,难免想起年轻时的同伴与好友,想联系又怕联系,因为不联系的话,记忆和影像永远停留在遥远的昨天——“革命人永远是年轻”。

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听到那个概率不小的意中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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