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与初夏

王态

①

一大早，采摘两株艾蒿，一株给屈原

一株给了母亲

后山上，一群羊，补了一整天漏洞

②

再坦诚一些，像六月草原

接纳羊群，也接纳挤在一起的艾草

一声鸟啼滑落，仿佛楚子投入江水

③

满山艾蒿，仿佛满山的忧伤

我摘走一些，外乡人摘走一些

再前一步，就是栈道，黄花仿佛楚国遗民

④

喝酒、行令，一株萸插在山脚

一杯酒搁在山腰，石头立在山顶

一段时间走光，一声鸡啼聚焦，稻草人披着蓑衣

⑤

水向东流，缝隙间漏下光，尺把长的艾蒿

能折断时间、压塌一个王朝

戏台之上，不停更换季节，蒹葭或白露

⑥

或东，或西，生辣椒、生方言，艾蒿生苦味

你有池塘，墨香被一只青蛙独享

子呃，落水前，选哪个角度

初夏（组诗）

王态

之寂寞

拐杖寂寞，懒散是镜子里垂柳

瞌睡的猫一整天闲逸

鱼无聊，一朵一朵圈莲叶，一尾一尾上钓钩

之高处

蝉鸣渐次明亮，淹没了太仆寺，暗淡了钟鼓

一条又一条进山的路跌倒

牛、牧童，有口吃野果，无心念经文

之拐点

蒲公英飞了，孩子们都有通往天堂的路

此刻，月亮生锈

一条河在上游，拐点是一只赤脚鸭

之例外

生锈的钥匙，打不开一口钟的密码

风是哑巴，植物怀春，土地受孕，水坏在路上

石头成佛是个例外

之尽头

顺着山的走向，牛羊有干净的曲线

初夏，乡间的一段路像蚯蚓

最短的盲肠没有尽头

之清晨

山下有人拉锯，十字路对顶

乌鸦搬运乡下的石头

雨是新雨，话是老话，鸭子压牢一片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