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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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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里的花

许永强

 

亘古不变的美好爱情,洒脱飘逸的美丽辞采,环佩清脆的美妙音韵……无不掩映在《诗经》中。《诗经》中很多篇目都提到了古代先民喜爱的花。千百年来,这些花被赋予美丽、思念、浪漫情怀,早已深深地渗透进了中国文化之中。

无论是以花喻人的“颜如舜华”“有女如荼”“隰有荷华”,还是被誉为中国“母亲花”的萱草、男女之间“采兰赠芍”寄托相思的芍药……《诗经》中的花,伴随着历史的车轮一路芬芳,影响至今。

荷花┃有蒲菡萏

面对位高大壮硕又英俊的男子,女子的求爱率直坦诚、大胆火热。正如《诗经·陈风·泽陂》所言:“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菡萏指的就是荷花。《诗经·郑风·山有扶苏》描写男女约会的场景,也提到了荷花:“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李时珍对荷花这个名字有很形象生动解释:“莲茎上负荷叶,叶上负荷花,故名。”芙蕖、芙蓉、水芙蓉、玉环、君子花,天仙花、红蕖、宫莲等都是荷花的别名。古人认为,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日是荷花的生日,荷花因而又有“六月花神”的雅号。

对于芙蓉之名,明代李时珍说是“敷布容艳之意”。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就把自己的妻子卓文君比作出水芙蓉,我国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也名玉环。可见,荷花在古人心中的地位。今天,荷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也是印度的国花。

荷花,绿叶红花,色彩艳丽、婀娜多姿,被誉为“翠盖佳人”。古往今来,一直为文人所喜爱,并留下了众多的诗词歌赋。唐代诗人李商隐《赠荷花》:“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荷花红花绿叶相衬托,荷叶卷舒开合,完美自然。南宋文学家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六月西湖密密层层的荷叶铺展,与蓝天相连接,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碧绿;荷花亭亭玉立绽蕾盛开,在阳光辉映下,显得格外的鲜艳娇红。送别时的离愁完全被西湖荷花的魅力取代。

最为大家熟悉的是创作于汉代的《江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全诗通过赞叹荷叶的可爱,写出采莲人的心情及江南的风景。“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看到的是一位多愁善感的诗人,在开满荷花的江滨湿地边徘徊。李白的一曲《采莲曲》,情景交融,清新自然,满是浪漫。同样是《采莲曲》,王昌龄的“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别出心裁,将荷花比作娇羞的美人。五代南唐第二位皇帝李璟面对内外交困,危苦境遇,看到荷花落尽,香气消散,荷叶凋残,触景伤情,生发无穷的痛苦和哀怨,写下“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成为千古传唱的名句。

杨万里《小池》中的“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堪称千古绝唱。现在很多人把初露才华的人比喻成“小荷才露尖尖角”,足见大家对这首诗的喜爱。宋代诗人李重元“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送来的是雨后荷花散发的沁人芬芳。柳永笔下的“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寥寥几句,可见荷花连绵十里,无尽风情。“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喻指文学作品要像芙蓉出水那样自然清新。宋代词人周邦彦《苏幕遮·燎沉香》:“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巧妙地将思乡情绪融入其中,被王国维评为写荷之绝唱。年轻时的李清照“兴尽晚归舟,误入藕花深处”,让人不由想随词人一起荷丛荡舟,沉醉不归。清代画家石涛“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让人看到的是荷叶密密地贴在水面,一朵朵荷花静静地开在水面,更显娇艳。这些诗生趣盎然,即使反复唱咏,仍余味无穷。

荷花还以它“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被人们赋予高洁、清白、正直的品格,有君子之花的美誉。周敦颐《爱莲说》说:“莲,花之君子者也。”人们也常把一茎生两花,花各有蒂,蒂在花茎上连在一起的称为“并蒂莲”,寓意夫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也有人称它为并头莲,同心芙蓉,合欢莲,瑞莲。

除了观赏,荷花的花瓣、叶子、莲子、莲藕,都可食用,全身是宝。明末清初文学家李渔称赞它“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物一丝不备家常之用”。

 

萱草花┃焉得谖草

 

思念心上人无法排解怎么办?早在两千多年的周代,人们会种植萱草来减轻思念之苦。萱草原为谖草,谖字在中国是以往的意思。所以,萱草也有忘记忧愁的意思。

《诗经·卫风·伯兮》曰:“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向我们讲述的是丈夫从军远征,过时而不返;思妇在家盼归,忍受着思念的煎熬。她只好种植萱草来忘忧。在哪里能找到萱草呢?它就种在堂屋的北面。

朱熹注曰:“谖草,令人忘忧。”西晋张华在《博物志》中说:“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诗经译注》说:“古人以为此草可以忘忧,故又名忘忧草。今名黄花菜、金针菜。”宋代苏颂《图经》云:“欲忘人之忧,则赠以丹棘。”萱草又被称为“丹棘”。萱草花也称忘忧花,能使人触景忘情,被看作使人忘忧消愁、怡养心情的花。历代诗人也将萱草作为吟咏的题材。唐代诗人白居易曾作诗《酬梦得以萱草见赠》:“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借问萱逢杜,何如白见刘。”用杜康酒和萱草来表达新乐府运动倡导者白居易和好友刘禹锡见面的愉悦心情。

夏秋时节,萱草花开。花色常见有黄色、橙红色,叶为条状批针形,人们又叫它“黄花菜”“金针菜”。在我国,萱草有“母亲花”的美称,比康乃馨有更加悠久的历史。“白发萱堂上,孩儿更共怀。” 早在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将萱草作为慰藉母亲心灵的寄托。孟郊《游子诗》:“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元代王冕《偶书》:“今朝风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为母寿,所喜无喧哗。”那一簇绿叶中挺立的长长花茎,多像母亲倚门而望;而那伸出的细细花苞,像极了母亲翘首企盼游子早日归。在传统的女性寿联中也常常见到萱草的芳影,“秀添慈竹,荣耀萱草”“日长萱草连云秀,风静兰芽带露香”“萱草千秋荣玉砌,桃花万树映琼枝”等。还有萱堂、萱辰、萱亲、椿萱等许多与母亲相关的词语。

除了能让人忘忧,萱草在古代还衍生出一些特殊的习俗。三国曹魏的曹植在赋《宜男花颂》中说“妇女服食萱花求得男”,说的是当妇女怀孕时佩戴或服食萱花可一举得男。晋代周处的《风土记》也有孕妇佩戴萱草可生男孩的说法。因此,萱草又得名“宜男草”“令草花”。《博物志》说:“妇人不孕,佩其花则生男。”《草木记》更是言之凿凿:“妇女怀孕,佩其花必生男。”甚至唐玄宗的妃嫔们为了生男丁,栽种了多种萱草。当时有一首诗讥讽道:“清萱到处碧鬖鬖,兴庆宫前色倍含;借问皇家何种此?太平天子要宜男。”

萱草秀雅葱绿,风姿秀逸,常受到赞美。晋代夏侯湛在《忘忧草赋》中称萱草为“大邦之奇草,至贞之灵气”“远而望之,烛若丹露照青天;近而观之,曄若芙蓉鉴绿泉,萋萋绿叶,灼灼朱华,炜若珠玉之树,焕如景秀之罗……”苏东坡有诗:“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乱叶中,一一芳心插。”

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说:“萱,宜下湿地,冬月丛生,新旧相代,四时青翠,五月抽茎开花,六出四垂,朝开暮蔫,至秋深乃尽。”因而萱草适宜种在潮湿之地,具有朝开夜合的特性,能顺乎自然界阴阳消长规律,入夜则瞑,入昼则寤,古人用其治疗不安寐和忧愁。萱草的药用功效,据《本草注》说:“萱草味甘,令人好欢,乐而忘忧。”萱草忘忧的特性,古人很了解,三国魏嵇康在《养生论》中写道:“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愚智所共知也。” 现代医学研究也证明萱草有镇静安眠作用。不过,还是宋朝的刘过说得好:“不尽人间万古愁,却评萱草解忘忧。闲花若总关憔悴,谁信浮生更白头?”其实,忧愁与欢乐,关键还在于自己的内心。

萱草除了观赏价值外,还有很多作用。《本草纲目》记载,萓草的苗和花“性味甘凉,无毒,解炊热,利胸膈,安五脏,令人欢乐无忧,轻身明目。”花、嫩苗经处理后可食用。叶可以造纸和编织草垫。在现代化学染料出现之前,萱草还是常用的染料。

 

芍药┃赠之以勺药

两千多年前,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彼此相赠的信物有哪些呢?

《诗经》里《郑风·溱洧》有言:“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农历三月,在郑国溱水、洧水边青年男女外出春游,他们谈天说地、言笑晏晏,一起在河边游玩。即将分别时,为了表达对彼此的情意,寄托相思,他们互赠绚丽多姿的芍药可见,先秦时芍药相当于今日的玫瑰,扮演着男女之间传情达意的角色。

自古以来,芍药即为我国重要的观赏花卉,《通志略》载:“芍药著于三代之际,风雅所流咏。”说的是芍药在夏商周时期就已经流行栽种,并且为文人雅士所喜爱。芍药天生美丽,花瓣较大,姿态优美,看起来跟牡丹花一样,雍容华贵,富丽堂皇。据《古今注》载,芍药比牡丹要早进入庭园。牡丹以洛阳名扬天下,芍药则以扬州最贵于时。梅尧臣说“洛阳贾牡丹,江都买芍药。萧总管说:“春来草色一万里,芍药牡丹相间红。”故有“牡丹称花王,芍药称花相”之说。

芍药的花色丰富,有粉色、紫色和白色,芳香宜人,一直是中国的爱情之花,非常适合男女之间交往或者离别的时候赠送,代表着浪漫的爱情和相爱的人之间的依恋和不舍。

芍药清雅秀丽,历来为文人墨客所钟爱。唐代王贞白的“芍药承春宠,何曾羡牡丹”,流露出诗人对芍药的喜爱之情,觉得芍药可以和牡丹媲美。宋代秦观的“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展现的是一幅春景的精巧面,描绘了亭亭玉立的芍药和攀枝蔓延的蔷薇百媚千娇的情态。唐代诗人孟郊的“家家有芍药,不妨至温柔。温柔一同女,红笑笑不休”,乡野漫山遍野的芍药,红色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无比温柔妩媚。多像纯朴村姑,在春风里嫣然浅笑。

“寒食清明只旬日,绿斋芍药待君攀。”“迎头寒食清明近,入手樱桃芍药来。”“占破清明三五日,实封芍药一千头。”“立夏连朝划地寒,看承芍药倩园官。”“四月清和艳残卉,芍药翻红蒲映水。”叙述的是芍药花盛开的季节为农历三四月,繁花期在五月的春末夏初,因此,民间有句俗语,叫“谷雨看牡丹,立夏看芍药”,更有“五月花神”的美誉。

芍药有很多有趣的名字——“将离”“可离”“红药”“婪尾春”“辛夷”“没骨花”等。“靖康之变”后,宋朝南迁,芍药成为当时南宋人抒发离愁别绪、寄托伤怀的常用意象。陈德武的《望海潮》:“陵山载酒,泗河扬柁,尊前折尽将离。”用采摘芍药送行的画面,表达与亲人依依惜别之意。词人姜夔《扬州慢》:“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借芍药抚今追昔,悲叹今日的荒凉,抒发对战争的谴责,倾吐对家国的绵绵忧思。

唐宋时期,不仅女子盛行簪花,男子对簪花也情有独钟。男子考中进士后,会头簪名花游街夸耀,而芍药就是他们钟爱的花种之一。北宋科学家沈括的《梦溪笔谈·补笔谈》就记载有“四相簪花”的故事。北宋名相韩琦任扬州太守时曾邀请王珪、王安石、陈升之三人来赏芍药,在每人头上插了一朵芍药花。后来,这四个人竟都先后做了宰相。这段佳话因此被称为“四相簪花”,而他们所戴的品种,据说就是“金缠腰”,传说这种芍药是升官的吉兆,因为当时管制规定只有宰相才有资格着红色官袍,系金色腰带。

虽然芍药以观赏植物闻名,但自古以来,芍药还是有效的药材,《神农本草经》就有记载。将人工栽培的芍药根掘起后刮去外皮加工即成白芍,可治血虚腹痛、胁痛、痢疾、月经不调、崩漏等症。野生的芍药根洗净即成赤芍,有凉血、散瘀功能。芍药的种子含油量约25%,是制皂和涂料的上等材料。柳宗元的“鼎前芍药调五味,膳夫攘腕左右视”和徐成的“止痛当归妙,牵牛芍药和”,记录的就是古时芍药入药的情形。

芍药在春天里从百花中脱颖而出,争奇斗艳。当你在赏花的时候别忘了制一束芍药花,送给离别的朋友和恋人,或者插在家中花瓶里,沁人心脾。

 

凌霄花┃苕之华,芸其黄矣

 

“苕之华,芸其黄矣”“苕之华,其叶青青”出自《诗经》中的《小雅·苕之华》,以自然界中绿叶茂盛、生机盎然的橙黄色苕花,来对比荒年时痛苦、悲哀的百姓。

《尔雅·释草》说,“苕”指“陵苕”,即凌霄花。“初作藤蔓生,依大木,岁久延引至巅而有花。”说明凌霄花依附他物,可攀岩,其茎叶势冲云霄,因而得此名。陆游诗“庭中青松四无邻,陵霄百尺依松身,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具体描写了凌霄花攀爬松树的形态,以及花开花落的动态外貌。

凌霄花夏秋季节开花,花色初为橙黄,到了深秋转赤,红艳可爱。《本草纲目》说凌霄花“开花一枝十余朵,大如牵牛花”。陆游说,“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鸣蝉”,叙述凌霄花从夏至秋,花开之盛,生机勃勃。

在历代诗人眼中,凌霄花是喜爱的植物之一。唐代唐彦谦的“新酒秦淮缩项鳊,凌霄花下共流连”,写的是秦淮河上,新酒美,鳊鱼鲜,凌霄花烂漫。唐代白居易专门吟咏凌霄花的《有木诗八首》其七,从反面立意,强调立身当自立,谆谆教诲,古道热肠,是托物言志的名作。宋代梅尧臣的“凌霄花在古松上,也笑向人人不知”,是与凌霄花共情,有凌霄花恰如美人笑靥的妩媚。宋代苏庠的“手种凌霄今在否?柳浪迷烟渚”,倾诉的是孤身天涯,且奔前程的愁绪。宋代陆游的“三亩空园喧啄木,十寻高树络凌霄”,写啄木鸟欢叫,凌霄花明艳,动静之间,尽显闲适自在。宋代贾昌朝的“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表白自己凌云壮志,要像凌霄花那样依托青松,拔地而起,是托物言志的名篇。明代偶桓的“洒面松风吹梦醒,凌霄花落半床书”,诗情画意,清雅无言,有返璞归真的意趣与文人的高洁,也似乎隐含着远大的志向与凌云的抱负。明末清初李渔的“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强调的是对凌霄花要有敬爱之心。最有影响的还要数宋代苏东坡的《和陶饮酒二十首》其八:“煌煌凌霄花,缠绕复何为。举觞酹其根,无事莫相羁。”诗人以酒浇凌霄花根,请凌霄花饮美酒。

宋代诗人赵蕃不仅喜欢凌霄花,而且还栽种过凌霄花:“桂栽初的地,藤附亦凌霄。层叶圆如葆,高花艳若烧。故能开续续,殊愈落飘飘。有木方思种,从僧会乞苗。”怒放如火的凌霄花,花繁叶茂,花期长、姿态美,让诗人忍不住向僧人讨要凌霄花花苗栽种。

东晋干宝《搜神记》载:“(魏)明帝为凌霄阁。”这是“凌霄”用于建筑名称。《西游记》中玉皇大帝的大殿被称为“灵霄宝殿”。从诗人的诗句中可知,古时的人们认为凌霄花是沾有仙气的。“促织声来竹裹,凌霄花上松梢。清泉白石心领,野鹤孤云手招。”“树顶危巢堕鹤翎,凌霄花白女萝青。无朝无暮云烟起,时有人来采茯苓。”这两首诗中,凌霄花与翠竹、青松、女萝、清泉、白石、仙鹤、云烟、茯苓等共同组成“仙界仙境”。宋代范成大也有诗曰:“天风摇曳宝花垂,花下仙人住翠微。一夜新枝香焙暖,旋薰金缕绿萝衣。”南宋文学家张镃更为夸张:“洒面松风凉似水。下看冰泉,喷薄溪桥底。叠叠层峰相对起。家居却在深山里。枝上凌霄红绕翠。飘下红英,翠影争摇曳。今夜岩扉休早闭。月明定有飞仙至。”当红艳艳的凌霄花盛开又飘落的晚上,月光皎洁,犹如仙人翩然飞来。

如今,凌霄花已是中国园林中不可或缺的观赏植物,园林中处处都有,花色除了常见红中带黄外,还有深红、白色的。

此外,凌霄花也是药用的植物。《本草纲目》载,凌霄花的花、叶、茎、根皆可入药。《神农本草经》认为,凌霄花的花叶有行血祛瘀、凉血祛风功效,一直沿用至今。

 

木槿┃颜如舜华

《诗经·郑风·有女同车》讲述了夏秋之际,木槿花盛开的时候,一对青年男女一同外出游览:“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姑娘的面颊像木槿花一样。可以想象,此刻男子的心里肯定是美滋滋的,这段经历定是难以忘怀的。

舜华即木槿花,是一种常见的灌木花种,道路两旁、公园、庭院随处可见。木槿花大而美丽,色如腮红,每朵花都是清晨绽放傍晚凋零。木槿的这种生长习性,很容易让我们想到鲁迅《朝花夕拾》的“朝花”。鲁迅小时候读清人陈淏子的植物学著作《花镜》,书中说木槿“叶繁密如桑而小。花形差小如蜀葵,朝荣夕损,远望可观。”这里说木槿“朝荣夕损,远望可观”,所以木槿又名“蕣英”,是说它倏忽而落的意思。古人用它来比喻容颜易老。

在北方,木槿是夏花的代表,农历五月开始,木槿便开启繁盛花期,直至中秋过后,渐渐收敛结子。《礼记》云:夏至,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木槿花朝开暮落,花期却长达百多天,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所以有“沙漠玫瑰”的美称,它也是韩国和马来西亚的国花。

唐代的李白对木槿花情有独钟,其诗《咏槿》:“园花笑芳年,池草艳春色。犹不如槿花,婵娟玉阶侧。芬荣何夭促,零落在瞬息。岂若琼树枝,终岁长翕赩。”“园花”“池草”虽是美好之物,却都不如木槿,讴歌和赞美木槿花。唐代戎昱不仅自己花钱栽种木槿,“自用金钱买槿栽,二年方始得花开”,还自比要像木槿那样与世无争,“花是深红叶麹尘,不将桃李共争春”。宋代诗人虞俦的“千枝万朵遮人眼,谁觉荣枯在一朝”,洪咨夔的“槿花朝发夕而萎,得失兴亡总一机”,都是借木槿的朝开夕落来暗指朝代的更替,劝谕当朝统治者。明代张以宁把木槿花与千年开一次花的蟠桃相比,“朝昏看开落,一笑小窗中。别种蟠桃子,千年一度红”,虽然木槿花朝开夕落,但开的时候却像仙女的笑容。清代李寄的“木槿可怜千瓣艳,不过一朝香”流露出对木槿花早开晚败的爱惜之情。

由于木槿花的艳丽,故有“洽容”“王蒸”“花奴”等美誉。“洽容”喻指花冠的美艳,“王蒸”誉指木槿花开的美丽和繁盛,而“花奴”充分表达人们对木槿花所怀有的特殊喜爱之情。

并不是所有诗人都爱木槿花。唐代李颀就借木槿花早上开、晚上落来告诫友人:“莫言富贵长可托,木槿朝看暮还落。”木槿的枝条柔软整齐,适合做篱笆。唐代诗人皇甫曾便有诗“秋心自惜江蓠晚,世事方看木槿荣”,借篱笆鄙视木槿花。唐代孟郊更是把木槿花比作善变的小人,“小人槿花心,朝在夕不存”。对白居易而言,元稹落魄的时候,木槿花是劝慰好友的参照物:“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何须恋世常忧死,亦莫嫌身漫厌生”;在诗句“椿寿八千春,槿花不经宿”中,木槿却象征生命的短暂;在诗句“薤叶有朝露,槿枝无宿花”中,表现的是木槿朝开暮谢的瞬息之美。

虽然木槿花不像牡丹一样是国人心目中的百花之王,也不像菊花一样以清幽著名,更不像海棠花一样炫彩艳丽,但它却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木槿品种甚多,层叠交错的花瓣组成曼妙的曲线,花色富于变化,衬托出独特与优雅。木槿花的花期比较长,从每年的五月一直持续到十月,有半年的赏花期,象征着质朴、坚韧与温柔,寓意着永恒和坚韧。

曾经默默无闻的油画大师吴冠中在北京什刹海一个大杂院蜗居,庭院里长得欣欣向荣的木槿激发了他的创作激情,一幅《木槿》成了中国当代油画拍卖价最高的作品之一。

其实,木槿花中含有蛋白质、脂肪、粗纤维,营养价值很高。将含苞待放的花蕾或初开的花朵,洗净后煲汤、熬粥,煎蛋炖肉,滑嫩爽口,不失为一道色香味俱佳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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