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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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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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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小孩

   

七年前冬天的夜晚,我去楼下接她。

小区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推拉的车门开着,师傅在车里,她在车外的一盏路灯下,身上裹着一件看不清楚图案和颜色的棉袄,头发很长,扎了一个马尾,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喊了一声,红玉。 她好像吓了一跳,眼神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回来,看见我了,笑了一下没动。 我又说,我是大妈。 这时,她才真正地笑了,向着我小跑了几步。

这个叫红玉的女孩是爱人三弟少寒的女儿,已经读初二了,这么多年,那是我第三次见到她。

第一次,她还是个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奶娃娃,躺在她的外婆怀里,小眼睛闭着,小嘴巴吧嗒吧嗒地吸着奶瓶嘴。我们从工作的地方赶回去,试图挽回红玉爸妈的婚姻,他们结婚不到一年,女儿出生一个多月,就商量着离婚。这场婚姻,来得仓促,红玉妈妈云芳不到二十岁,眼看着肚子显怀了,才和少寒从深圳回家办事。结婚时,我看到的是有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的小个子姑娘,一身红,盘起的头发上擦满了鲜艳的头花。她没有新娘的羞涩和局促,和一群女孩子坐在简陋的婚房里嗑瓜子,开心地聊天大笑。婚房设在女方家,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少寒算是入赘。小两口都在深圳打工,只是不在一个厂子,他们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交往的。知道了这一对新人的这些情况,我当时是有隐忧的,爱人作为大哥,也给一些建议,既然结婚了,孩子都有了,看看能不能回来,那么年轻,学一门手艺,自己开店,打工毕竟不是一辈子的事。话是说了,都不愿意,那时刚跨过了千禧年,深圳的收入不低,他们听说了我们的工资后,更是不愿意回来。

我没去过深圳,在那些春节回乡的年轻人身上,我看到了深圳的繁华,他们的穿着很时髦,出手大方,甚至很多人帮父母早早地盖起了楼房,相比留在老家只有一份稳定工作的我们,他们的优越感是显而易见的。

少寒和云芳既然不回来,我又说,那就最好在一个厂子上班,彼此都有个照应。不知道这个建议他们采纳了没有,不久之后,又听到了他们的另一个消息,准备离婚了。 作为长兄长嫂,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回去,就是看在才一个多月的孩子份上,也要劝阻他们不离婚。

赶到另一个镇上的云芳家,最终只看到了这个躺在外婆怀里喝奶粉的小婴儿,她的妈妈已经偷偷地跑了。说“偷偷地跑了”这话的是外婆,她用了“偷偷”和“跑”,原本他们以为云芳不会扔下孩子不管,农村的风俗,坐月子是四十天,她还没有出月子,奶水正足,孩子也越长越可爱。可是,“鬼女子偷偷跑了,等到我们听到娃娃哭,起来一看,人影子都看不到了,肯定天还是麻麻亮的时候就跑了,给我们当父母的都没有说一声,娃娃这么小,咋个办?”矮小瘦弱的外婆急得眉毛皱到一起,看着怀里那个小人儿,眼泪直流。

那还是七月,乡村的田里种满了水稻,山坡上的玉米杆已经差不多一人高了。去往镇上的路就隐藏在那一片田地之间,云芳,一个年轻的母亲,在天色微明时匆匆地行走在那些蜿蜒小路上,露水正盛,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一路走下来,裤脚会湿,鞋子也会湿,她应该顾不了这么多,一心想要离开。这条路通往镇上,有摩托车或者面包车到县城车站,县城坐客车直接到市里的飞机场,不到一天的时间,云芳又会回到了深圳,“卸下包袱”,一身轻盈。那几年,外出打工又回来生孩子的女子,都会说这句话,“回来卸包袱”。

红玉的外婆外爷是老实人,他们对女儿生孩子都没有回来的女婿少寒没有说一个“不”字,只是不停地骂自己的女儿不懂事,不听话。爱人只能叹气,也骂他的兄弟不是个东西。

按照农村家里有坐月子的风俗,外婆给我们煮了鸡蛋糖水醪糟,碗里放了很多白砂糖,多得我用勺子搅了很久也没化,鸡蛋是亲戚邻居送给做月子的云芳的。

我抱了会小红玉,怀里的小婴儿很轻,头上的胎毛软软的,她不会知道从此以后再也闻不到母亲的乳香了,睡得香香的。想到家里自己那个已经一岁多的女儿走一步都不舍得,我忍不住也落泪了。

就这样,红玉从生下来就由外婆外爷扶养,有父母也跟无父母差不多。

公公去世,第二次看到红玉,是她的外婆送过来的。依然是夏天,红玉和很多农村的小孩一样,长得很结实,脸颊肉嘟嘟的,衣服很干净,一双凉鞋有点小了,几个脚趾头挤在外面。少寒也回来了,红玉看着她的父亲,神情怯怯的。大人们笑着推红玉,让她挨着她的父亲,让她喊“爸爸”。少寒对红玉似乎并不热络,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没有我认为应该的那样,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轻声喊红玉的名字,温柔地说,红玉,过来,爸爸抱抱。

我看到红玉迟疑的犹豫的样子,对少寒的不满让我很少跟他说话。红玉和她父亲的生疏,责任只能是大人的。这么多年,他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一趟也是完成任务一样去看一眼,一天都呆不住就又走了。和所有小孩子一样,红玉的眼睛清澈如水,干净如水,她才五岁,可是她四处乱看的眼里有惊恐和慌乱,她也在躲闪,看一眼她的父亲马上又去看别处,再去瞄一眼又看向别处。

公公的葬礼上,红玉作为晚辈,礼数和我们一样。按照风俗,小小的她也跪了很多次,夏天的蚊子多,小脸蛋上咬了好几个疙瘩。她对她父亲这边的环境并不熟悉,可能也是懵懵懂懂地就过来了,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没见过她哭闹或者撒娇,喊她跪就跪,让她起来就起来,很听话很乖。小小的她对周围的人有种淡漠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外人教她喊我们“大爸大妈”,她就喊“大爸大妈”。那些父母带来的孩子快乐地跑来跑去,在房前屋后乱窜,高声大笑大喊,红玉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脸上也有笑容,只是那些笑容就像没有尽情绽放的花朵,还没有展开就收回去了。大人们呵斥着胡闹的孩子,也夸红玉“好文静”。

村里的消息是藏不住的,就像有只无形的脚,好消息坏消息都会跑得风一样快。关于红玉母亲的一些消息应该不是公开的,只在一些迷径中悉悉索索地传播。她以未婚的名义在深圳

又结婚了,对方是附近城郊农村的,有个小厂。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少寒和云芳只是在父母的操持下在农村办了一个婚礼,并没有去镇上婚姻登记处登记,从法律意义上说,他们俩确实未婚。他们可以未婚,只是红玉咋办,她作为一个生命个体不能当作没有出生。这些年,我不知道红玉对于她的父母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她的母亲回村会对红玉怎么说,甚至,她会让红玉喊她妈妈吗?她没有打算让她的新家知道在老家还有一个女儿,更不会让红玉跟她走,少寒也没有这样的打算,据说他也有了新的女友。

葬礼结束后,红玉的外婆来接她。几年不见,外婆老了不少,更加矮小瘦削了。红玉拉着外婆的手,紧紧地依偎在她身边。我喊外婆表婶,问她舍不舍得我们把红玉接走,在我们那边读书。老人连连摇头,说,不麻烦你们了,我们养得起。我一时无话,老人家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刺痛了我,我忽然觉得在她面前,我们这边的人都是罪人。

公公离去,婆婆改嫁,我们再回乡就如过客了,也没有机会见到红玉,只是在老家的亲戚那里听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红玉读书了,外爷外婆带得很好,不缺吃少穿,红玉爸爸再婚后,带红玉去他新组合的家里耍过几次,新妈妈又生了个女儿。只是,我心里依旧放不下那个女孩,我希望她能快乐,可是我也知道渐渐长大的她未必能快乐。

第三次见到红玉,她已经读初二了。春节,她的外婆外爷要去深圳玉芬那边过年,正好爱人也希望红玉能到我们这边住几天。我们说好了,过完年就送她回去。

七年前的那个春节,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红玉过得最快乐的春节,至少我感觉到了她的开心。

 

在我的感觉中,红玉比小时候开朗多了,喜欢笑,也大方。出门逛街,她喜欢挽着我的胳臂,喜欢在任何场合喊我“大妈”。吃过晚饭,我们一家人会出门走走逛逛,红玉挽着我的胳膊,女儿赌气挽着爱人的胳膊。遇到熟人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跟你自己的女儿一样亲热。红玉就呵呵笑着,挽我胳膊的手更紧了。我扭头看到红玉的笑容,很灿烂很好看。

红玉在家里不拘谨,会主动帮我做饭收拾房间。本来计划在商店买新衣服,可是她说,现在哪里还需要去商店啊,就逛淘宝。我说,那好,你自己选好了,大妈给钱。小姑娘嬉皮笑脸地说,那大妈说个范围,好多钱以内。我说,五百。她开心地哈哈笑,拿着手机看了大半夜,最终挑了件粉色的外套。其实就我来看,红玉的脸色属于偏黑的健康色,这个颜色不太适合她。但是我什么也没说,连连说好看。我的女儿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公主梦,我愿意去圆红玉的公主梦。

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她的父母,她呵呵笑着说,好久都没看到他们了,她妈妈那边又生了两个妹妹,说不定还要生一个,想要儿子,这几年她爸爸也没有去看过她。我不知道红玉嘴里“好久”“这几年”的概念,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四年五六年。最让我感慨的是,这个女孩没有透露出一点埋怨的意思,很平和地说起她的父母,就像在说她们村上的一个熟人。

我私下和爱人说,红玉这样的情况还能有这么好的性格,真的是多亏了她外婆外爷,这个孩子缺少了父爱母爱,幸好被他们当做了宝贝。爱人说,自从打工潮涌起,红玉这样的情况就不是个例,她身边有跟她一样的小朋友,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没有孤独感,性格也就不会走极端了。我仔细想了想,在我的老家,出门打工后父母离异的,确实不在少数。

红玉的内心是不是如她的外表一样开朗快乐,我不知道,也无法探究,只能是希望如此。

距离那年春节又过去了7年,红玉已经是个21岁的大姑娘了。这几年,我们和红玉的外爷外婆电话联系得多了一些,让我们意外的事,每一次电话老人都是告状,让我们管管红玉,劝劝红玉,小小年纪不想读书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跟一群不三不四的小年轻混。这样的红玉和我们当年看到的红玉是两个样子。

初中毕业后,红玉选择了来市里读幼儿师范学校,我和爱人暗暗高兴,我们每周也回市里,这样跟红玉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了。第一次给红玉打电话,让她过来,她答应了。我们煮好了饭等她,只等来了一个电话,她说不过来了,跟同学去仙海水库玩了。第二次电话,她说忙没时间,第三次,干脆不接电话了。我说,这孩子是不想见我们啊。爱人说,孩子长大了,可能到了叛逆期,想法多。

我的女儿也有过叛逆期,也做过各种匪夷所思让人气得头疼的事,但是有我们一直陪着管着,总归回到了正轨。红玉不一样,她的身边没有人关心她提醒她管束她,一旦走上邪路就糟了。

爱人去过红玉学校,回来后只是摇头,说红玉不跟他交流,不管说什么都只是答应。

中专才读了一年,红玉就辍学进入了社会。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开始闯社会,出了四川。我们给红玉外爷外婆打电话,问红玉是不是去了深圳,外婆说,红玉说过一辈子都不会去深圳,她去了河北,在美容店当学徒。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我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怎样去面对,她懂得保护自己吗,分得清黑白吗,这个世界反馈给她的会是坦途还是陷阱呢?

红玉依然躲着我们,连微信也加得勉强,我给她留一大段话,她也是简单的几个字,哦,知道了,嗯,我晓得。很少接我们的电话,总是说忙得很。倒是微信头像换得频繁,都是她自己的各种造型,有时候露半张长发遮住的脸,有时候只有一双画了浓妆的眼睛,有时候是一个尖下巴。面对这个迷茫的颓废的女孩子,我只能盼望红玉的这个阶段赶快过去,完整无缺地回来。

我们联系过红玉的妈妈,委婉地告诉她,有时间也关心下红玉。电话里是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她喊,我有啥子办法,隔得这么远,哪里管得到,只有随她怎样了。

我们也联系过少寒,用爱人的话说,“那也是一个混账东西”,他说,等她去混嘛,我还不是十多岁就出去混了。

 红玉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这是我们无从知道的,可能我们这些所谓的亲人还不如她身边任何一个同事,她的喜怒哀乐没有亲人参与,只有那些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看得到,感受得到。

去年夏天,红玉终于回来了。我们约她晚上出来吃饭,订了年轻人都喜欢吃的“李小肠烧烤”。

红玉在小区门外等我们,她就站在路灯下,还是这个地方,还是那盏路灯,再次见到红玉,我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冬天的夜晚,好像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城市夏天的夜晚,比冬天多了些绚烂明媚的色彩,眼前的姑娘也不再是她十四岁那年我见到的模样,没有了胆怯和羞涩,也没有了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成熟”。她有着很多女孩子追求的瘦削高挑身材,脸上的妆容很淡很精致,挎个小包,穿了米白色同色系的吊带长裙和半袖小西装,露出美丽的蝴蝶锁骨。看见我们,红玉笑着喊着“大爸大妈”小跑了几步,我又感觉到这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

吃饭时,红玉脱下外套,麻利地将一头长发挽起,从服务员手中拿过夹子开始给我们烤肉。我看到了她脖子后面和手腕处的纹身贴,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好在并不夸张。她吃得很少,烤好的各类菜都夹给我们了,还不停地说,你们多吃点,这家店的食材新鲜,仿佛是她在请我们,是我们需要照顾。而她不知道的是,请她到烧烤店吃东西,是我和她大伯挑了好久才决定的,我们以为这是年轻人喜欢的饮食。

我们也点了啤酒,三个人都倒了一杯,这个聚会是成年人的聚会,红玉已经不能再被我们当小孩子看了。当然也问起了她的情况和打算,只是都是含含糊糊地交流,我不希望孩子在我们这里感觉到压抑和不适,有些道理说多了没用,人一辈子的路只能靠自己去走去闯。到了最后,我依然不清楚她在哪里上班,做什么事,只是明确地知道了就在市内,这就可以了,离我们很近了,慢慢来。

就这一次见面后,红玉又说她“忙”,一直到今年,过去了一年,才又在六月下旬见到。

这一次的见面,是在红玉的婚礼上。不能说是意外,但是也感觉到“太快了”,对方家里的情况不知道,男孩子本人我们一面也没见到。红玉应该是开心的,她在电话里嘻嘻地笑着,一再叮嘱我们一定要去,这可是她的人生大事。

红玉发给我的是电子请帖,上面有他们的婚纱照,也有举行婚礼的地址。婚纱照很美,红玉幸福地笑着,那个准新郎也是秀秀气气的小青年,婚宴设在男方老家镇上的酒店。

这次婚礼应该算是二十多年后,红玉一家人的大团圆,她的爸妈都从深圳赶回来了。我们见到了红玉的外爷外婆,老人们一如既往地朴实厚道,外爷拉着爱人的手说,我算是完成任务了,把一个一尺长的娃娃从吃奶时就养起,养大了,成家了,我也脱手了。外爷是真的高兴,精神气也好,一直笑着。

红玉的母亲云芳,更是精神,一身红,短发显得人很干练利落大方,还戴了副紫色镜框的眼镜。这是一个年轻的丈母娘,我算了下,她应该刚上四十。婚礼上,主持人调侃新郎好福气,丈母娘的陪嫁可不少。站在台上的云芳手里拎了一个红色的密码箱,笑意盈盈。主持人又透露,说密码箱里全是红头大钞,还有存折。

整个婚礼很欢快,只是在云芳说话时,红玉哭了。云芳对红玉说,你记到哦,以后可以不孝顺我,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孝顺外婆外爷,是他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红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那一刻,我不知道她心里想到了什么,哭得不可抑制。少寒的日子显然过得不如云芳,手里没有密码箱,只有一个红包,红玉哭了,他伸出手去抹女儿脸上的泪水,嘴里说着什么。看到爱人也在擦眼睛,我拍拍他,什么也没说,心里也是酸酸的,使劲眨了眨眼睛。

吃饭时,云芳过来招呼我们。她大方地喊“大哥大嫂”,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子。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身材丰满,说话嗓门大,肢体语言很丰富,眉毛一挑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也很大方,主动说起那边的事,她说那边是过了十多年才领的结婚证,现在她自己在管理一个制作医疗器械的小厂,有几十个工人。她边说边在自己身上比划,就是断胳臂断腿用的,比石膏软,可以根据具体情况调整大小长短。

她也说到红玉,原本不愿意女儿这么早结婚,她说还那么小,还愁嫁不成,但是红玉说自己有了,总不能这样这样才结婚啊,再说了,我又没养她,哪里管得到好多。说到“这样这样”时,云芳在自己的小腹上空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云芳又告诉我们,新郎一家的情况跟红玉差不多,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也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今天参加婚礼的是后妈。

我看着换了藕粉色旗袍敬酒的红玉,那是一个有着公主梦的女孩,年轻轻地有了另一个身份,不久后就会养育另一个生命。

红玉拉着新郎走过认亲,她让新郎喊我们“大爸大妈”。年轻的新郎给人感觉很实在,只是红玉的一句话还是让我泪目,她笑着说,她和新郎是同病相怜才走到一起的。

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红玉,亲爱的小孩,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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