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有两个春天

1.总期待下一场野蛮的雪

不晓得这场雪的尊荣

或许是那种漫天飞舞白茫茫的样子

一点儿也不妩媚。唯我独尊的样子

野蛮地把隐匿在寒冬腊月里的奇葩

歪歪的脚印和丑陋的面具

冻成白色的琥珀

直到梦醒了

一只惊叹号

从天而降

野蛮地从寒冬穿过腊月

穿过城市穿过花园穿过正月的房间

穿过第一个春天

穿过一栋建筑、一个部队、一张张略显稚嫩的脸

穿过千里之外的期盼、深呼吸

穿过最后的眼神

穿过不知何处归宿的泪水

落地时轻如残落的雏菊花瓣

正月说

我是第一个春天

怎么如此孤单，如此漫长

2.日历的尴尬

日历小心地窥视着距离很近的春天

母亲放下打了许多遍总也接不通的电话

时间一下子静止了

一种思念和时间玩命地浸泡身体

浸泡这一年的日历

都说2020有两个春天

整整翻了一遍

只发现这个春天很刻骨

和日历面对面走过

打个喷嚏也会感到

尴尬

3.动物世界

女儿一眼不眨地盯着电视

看

两头海獭

或者其它的什么会飞会跑会蹦会跳会潜会游的

动物

在冲着她，笑

女儿说

我真想养一只海獭每天给它洗澡

4.杂草

写诗的情绪

有时像一堆杂草

春寒之后

我想象着杂草的模样

本似疯长的毛发

或者是一个个低矮的笼子里，疯长的情绪

且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温情

乃至无所顾忌地

在两叶肺片里疯长

如一部电影的深夜桥段

妄想长出喉咙，到山顶，到海的尽头

挡住似水流年

但只是在我们这里

还来不及看到蔷薇花开

大地已经一片绿色

5.婚纱

我仍能被一双双眼睛

用人世间最温暖的力量唤醒

有一双眼睛似我

似我被画了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在镜子中孤独地向我告别

啃食着和黑暗一并沉重的时间

在老式挂钟的钟摆里

摇晃六十次

一只从墓碑里跑出来的猫

白色的，有翅膀

像一件崭新的婚纱

伴随着第六日的春雨

扑面而来

6.一幅画

一幅画冲我傻笑

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黑色是白色的投影

白色是黑色的表白

打开一首蒙着面纱的诗歌

白色的文字和深夜的悄悄话、心里话

挤着挤着。白色的牙齿

谁在前、谁在后

隔着画框，隔着玻璃

隔着玻璃上白色的雨痕

一幅画冲我招手

只有两只手左手和右手

左手从画中伸出来，给右手系纽扣

右手从画中伸出来，给左手擦汗水

左手对右手说

待你平安归来，我承包全部的家务

写于2020年3月1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