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象一只迟醒的候鸟,从南方飞到了北方,飞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一纸工作证,宣告了我已长大成人,必须自己养活自己了。这是父母多少年来一直期盼的季节;当年父母尿一把屎一把拉扯成人的艰辛;十年寒窗的苦撑苦熬,似乎就为了这一张纸,我好茫然。
新到一个地方很辛苦,不要说生活习惯、工作环境、社会议论什么的,单单对父母、故乡的思念,就多次使我萌发,打道回府的念头,因此,写信成了我心灵,最好的滋润剂;我常常把夏日的炎热,和屋外的喧闹拒之门外,靠写信来打发寂寥的日子。而办公室,活象一个魔箱,白天人们象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来忙一阵,到夜晚,这么大的一层楼,空空的,只剩我一个人,把这燥动后的静默,都留给我,我越发感觉这日子寂寞难耐,常常面对窗户发呆。
有一天晚上,在窗户上出现了一只壁虎,我看见它时,它正有“军事行动”,只见它屏住呼吸,头和身子使劲地贴在玻璃上,把那白白的肚啷皮挤得扁扁的,眼睛费劲地追踪前方不远处的一只飞蛾,头不停的跟着飞蛾的移动,而调整着方向,笨重的身体,悄悄地接近目标,不断的寻找着进攻的位置。可那飞蛾就是不停下,气得壁虎直摇尾巴,我想那壁虎一定是等急了,或许是饿极了,早已烦躁不安,生存真的不易哟。
我的心也跟着着急起来,心想这该死的飞蛾,怎么还不停下呢。就在这时,那飞蛾似乎飞累了,刚试探着找地方停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壁虎突发闪电进攻,将那蛾子捕捉吞下,美美的摇了摇尾巴,扭动着身体,到了稍暗的地方停下,窥视着新的目标。
我被壁虎精彩的表演迷住了,竟然忘了想家,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象壁虎这么丑陋的笨东西,在捕食时也那么灵巧、那么有心计、那么迷人呢!慢慢的我和壁虎成了“好朋友”,只要我一开灯,过一会,它准一摇一晃地出来见我,然后忙着捕食,我忙累了,就停下来看它表演,每晚它都能捕好几只飞蛾,或麦麦虫什么的,直到我关灯回去,它才“下班”。
后来,我慢慢悟出点道理,那就是我开灯,蚊虫、飞蛾才会到窗户上来,有蚊虫它才能填饱肚子;我成了它的上帝,它的救世主,这无疑加大了我的负担,使我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
因此,我总害怕它没吃饱,每晚都挨到看门的李老头喊“锁门了”,才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说声“对不起”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回味壁虎的精彩表演,计算它吃蛾子的数量;若晚上有事,我就把灯一直开着,弄得李老头挺不高兴,看样子,只有壁虎知道我的心了。
后来,窗户上又多了一只壁虎。这只壁虎身材小些,但很精神,它的出现,给原来那只带来不快,显然,把它当成了入侵者了,不时的摇头摆尾吓唬它;那壁虎自知理亏,虽也摇头摆尾强装镇静,但却连连退让,我为我那只壁虎而高兴;没想到相安不久,它们竟为一只飞蛾打起来,我那只壁虎,因为“发福”动作稍慢些,一不小心,尾巴竟让对方给咬掉一节,我一气之下,操起扫帚去赶那入侵者,结果,把我的那只秃尾巴壁虎,也吓跑啦,永远的消失在黑夜......
那年夏天,是我人生的重大转折。因为有了那只壁虎,使我明白了生存的不易;因为有了那只壁虎,我才真正体会了,给予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