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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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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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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雨

深圳的雨就像小女孩的眼泪,说来就来。刚才还风和日丽,甚是友好。一转眼,不知哪里又不合她的意。脸一绷,嘴一撅,眼泪就噼里啪啦下来了。

哭的是龙王女儿吧,要不怎么大雨如注,溅起一地水花,顷刻间马路上水流成河。

皮鞋泡在水里,裤腿湿了一半,衣袖也湿了。我狼狈极了,躲在雨伞下缩着头,迈不开步。

开始羡慕街上行人的穿戴,老头衫大裤头。脚上的人字拖在水里随意吧嗒,溅起的水花抚慰着小腿,看着都让人觉得凉爽舒服。

容不得多想,还是找地方躲雨吧,我跑到一处楼下。脱下鞋子倒掉里面的泥水,又把袜子脱下来拧了拧。裤子当然是不能脱的,只能弯下腰来,双手拧裤腿上的水。

真是心疼这双皮鞋这身行头。来深圳前特意在上海的大商场买的,花了老鼻子钱,都是流行的款式叫得响的牌子。

在上海,穿衣打扮,讲究要有品位上档次,举手投足讲究要高雅,有气派、有风度,这些俗称有腔调。在上海混,没腔调不行。因为本地人经常会用挑剔的眼光看外地人,认为外地人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她们是看不起更不愿意和没有腔调的人来往的。

在上海生活多年,现在南下深圳做事,我这副后天练就的腔调自然如影随形,深圳可是不亚于上海的大都市,我必须得讲究。

正待思绪万千,不经意间发现雨停了,迷惑地抬头看看,的确不下了。城市被大雨洗涤去了灰尘,露出了原本的自然模样。

这雨来去匆匆,也太快了吧!我嘟囔着穿上袜子,可湿袜子裹在脚上实在难受。穿上脱下,反复几次,最后还是决定不穿了。

光脚穿皮鞋,我整整衣服恢复了腔调,重新昂首阔步在深圳的大街上。

想起刚来深圳,我惊诧满大街的老头衫,大裤头人字拖,人人随意打扮毫无腔调可言。这要在上海,还不得让那些本地老阿姨指指点点,撇嘴耻笑说是乡下人进城,一群土包子。

而人群中的我简直就是个另类,穿戴整齐,皮鞋铮亮,走路大模大样,派头十足。心想有这副腔调加持不被当做成功人士都难。虽然脖子纽扣勒得我喘不过气来,虽然我的兜里比脸还要干净。

渐渐地,与众不同的我感觉到了别扭和不自在。一次发自拍对比照给友人,竟然被他嘲笑说:“看你那副做作的样子,深圳人都是外地人,大家都想怎么干事怎么赚钱,谁在乎你有没有腔调!” 友人的话让我很难堪!

若有所思的我,突然间噼里啪啦头皮一阵发凉。惊得一抬头,雨滴打在了脸上。又下起了雨,明明刚才太阳都要出来了,亮晃晃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雨越下越大,街上人打着伞依然行色匆匆。我不得不停下来,又躲到街边楼下避雨。这雨下得真急,巨大的榕树也被它打得树叶乱颤,升起一团团水烟。远处大楼更是被水汽笼罩看不清楚。烟雨弥漫,天地一色。

又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在北方大街上,人人都是大金链子大金表,你找不到一个没钱的。在南方,人人大裤头人字拖,你找不到一个有钱的。

来了深圳才知道,成功人士就隐藏在这帮不修边幅的人群里。越成功的人越不讲究,越低调。

我累了有些泄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把裤腿卷到膝盖。脱下鞋子,让脚透一下气。皮鞋里灌进了泥沙,脚都磨疼了。双手捧起脚按摩起来。脚板又疼又痒,我呲牙咧嘴表情夸张。

街道上人来人往,我也不管不顾,像是坐在乡下自家田间地头的老农,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惜我在上海二十年好不容易练就的这副腔调,被深圳一场大雨给浇得显了原形。

看看四周,发现街对面有家店铺,忙爬起来,一手提鞋,一手打伞,光脚踩水跑过街道。一头闯进店里大喊:“给我来套老头衫,大裤头,人字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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