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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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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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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闺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还在斜斜地下,小区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母亲下了床,打开窗朝外望望,又回头看看我,完了就在房间里来回转。一副心神不定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了好几遍她这才开了口。

“你老马姨今剩她一个人咧,妈晚上想去陪她,给她做个伴。”“那你就去么,”我接过话说。

“我娃过几天就走,妈不陪我娃陪你姨,妈为难地很!我娃两年才回来这一回。”原来母亲在纠结这个。“我姨现在最需要你,趁亮赶紧去。”我边说边下了床,把母亲推出门。

“那你早点睡,妈天一亮就回来咧。”母亲边走边回头叮嘱。

老马姨就住在我们小区隔壁楼。是母亲交往的好朋友。

八年前父亲突然病故,剩下母亲孤身一人在县城。我们兄妹便带她出来轮流跟我们住。可母亲在小县城住习惯了,到陌生的大城市很不适应。我们不得不隔段时间就送她回县城住一阵子。

家里都是父亲的遗物,母亲自然睹物思人。留她一个人在家,我们既担心又无奈。只能每天不停地给她打电话问安。

老马姨看到母亲回来很是热心,天天来我家看望。她自是十分了解母亲的心思,就陪着聊天解闷,说些宽心的话。晚上更不让母亲一个人睡,安顿好家里后,便早早过来陪母亲住。

为了给母亲散心,老马姨经常拉母亲上街走走,有次还带母亲去她老家的镇子赶集。母亲电话里开心地对我们说,她从来没去过县城西边的镇子,热闹地很。

每每打电话回去,听到老马姨和母亲在一起,我兄妹的心才能踏实下来。老马姨时常也接过电话对我们说母亲有她照顾,让我们放心。

那几年只要母亲回县城,老马姨第一时间就过来。在她的陪伴下母亲慢慢走了出来,最终迈过了那道坎。

这次过年回来,我见过老马姨一次。人整个瘦了一圈,精神很不好。听母亲说,老马叔年前查出来癌症晚期,过年时病危,现在宝鸡大医院重症监护室。人已经昏迷不醒了,但是儿子一直不放弃,还在想尽办法给治。老马姨一周被女婿拉去医院看望一次。儿子女婿在那里轮流照顾。

老马姨过年期间女儿来陪她。现在收假了,女儿要回去上班。剩下老马姨一个人在家,母亲很是担心,晚上才说要去陪她。

母亲第二天早上回来,我看她眼圈红肿,想必是陪老马姨抹了一晚上的泪。这个时候,老马姨该是有多么的伤心和无助。

老马姨和母亲一样都是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干了一辈子农活,出了一辈子苦力。老得干不动了,才随退休的老伴居住在县城。原指望靠老伴享几天福,安度晚年,谁知老伴却要先走一步。生离死别,把坎留给了老太太。

那段时间母亲扔下我,一天好几次去老马姨家。我也不愿出门,一个人在窗前一坐就是大半天,看山看雪,听屋檐下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偶尔一次看到母亲和老马姨出现在院子里,看样子是要上街去。雪水路滑,她们把胳膊挎在一起,相互依靠着,一点点地向前走。小区大铁门紧闭,小门开着,门槛很高。俩人在小门前停下站稳。先是老马姨扶母亲跨了过去,母亲在门外站稳后又转回身去扶老马姨。俩人跨过门槛后,背影消失在飘飘洒洒的雪花里。

中午了,母亲在厨房做饭。我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老马姨来了,母亲刚从她那里回来的。老马姨看是我,从身后地上提起二个大礼盒,递到我手里一笑说:“过年了,姨给你都问个好。”我忙接住礼物回笑说:“姨,过年好,外面冷您赶紧进屋。”

老马姨摇摇手说要回去了。我看她转身走,赶忙回头喊母亲,等母亲从厨房出来时,老马姨已经颤巍着下了楼。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老马姨还这么有心。“不要看你姨跟妈一样不识字,人家大道理通,礼数周全地很!”母亲感叹说。

一天晚上,母亲刚过去就又回来了。一问说老马姨门上锁去宝鸡没回来。以往都是当天去当天回,不在宝鸡住的。可今天这么晚了人还没回来,山路有冰雪不好走,还是老马叔出事?电话也打不通。母亲越想越害怕,转出转进坐不下来,煎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老马姨的电话打了过来。母亲刚听了个开始,就变了脸。

电话是老马姨的孩子打过来的。原来老马叔今天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老马姨在床边去扶时,力没有使好,当场折断了肋骨,把自己也送进了医院。老马姨缓过来时赶紧让孩子给母亲打电话。她知道母亲等不到她回来会着急的。

“你说人老了可怜吧,扶个人能把自己肋子骨给挣断。”母亲唉声叹气了一个晚上。

好在老马姨并不十分严重,宝鸡住了几天院后,就被送回来在家休养,定期到县医院复查。

这之后母亲去老马姨家的次数就更多了。过了正月十五,我离开老家回了南方。

二个月后的一天,老马姨给母亲打来电话说老马叔走了。母亲这个时候在西安弟弟家,弟弟置办了花圈,祭品,开车带母亲回县城吊唁。

老马叔是我们县的退休老教师,德高望重,儿女事业有成,丧事自然办得隆重。老马姨这时肋骨还没完全好,身上绑着钢板出进操着心,母亲也帮不上她的忙,只能她走到哪里就搀扶着陪到那里。

办完事母亲又不得不回到西安,弟弟的孩子小需要她帮忙带。商量下来说老马姨暂时由孙女陪着。等弟弟过几个月放了暑假,母亲就能脱身回县城。到时候再替换老马姨孙女。

等待的日子是长极了的,过得也慢。母亲和老马姨只能依靠电话相互陪伴,日日夜夜,掐指头算着见面的时间。

一次电话,问起老马姨的近况,母亲喃喃地说:“你姨得好几年缓,跟妈当时一样。”

我黯然地放下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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