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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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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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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

光线昏黄,视线模糊。坐在里屋炕头上的父亲,只是个轮廓,看不清面目。

“留娃,摆棋,咱俩下一盘!”“好,马上!”我忙应一声。父亲说话了,要下棋,棋在哪里呢?我手忙脚乱在外屋地上胡乱翻腾。翻到一个大纸袋,里面大大小小棋子混杂在一起。“拿大棋,小棋不要,”“好!”我又应一声蹲下来往外掏。父亲突然要和我下棋,怎么会?不可能,我俩从不对垒!棋子缠住了,扯不出来,用力也扯不出来!

一着急,醒了。摸到手机一看,半夜二点半。手机的微光持续几秒就灭了,屋子重回黑暗。而我却没了睡意,思绪漫无边际。

“留娃,摆棋。”父亲一看存定叔走进我家院子,就朝我喊。“好,马上!”我清脆地答应一声,忙搬桌提凳,很快在院子中间支起摊子来。这是小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每个月回家一趟,每次回来,村里的存定叔就会来家找父亲下棋。

我依偎在父亲身边看下棋,小时候看不懂,父亲每吃下一个棋子,我就忙抓到手里。数看谁吃的棋子多,判断谁赢。我常为父亲赢了棋而高兴得上蹿下跳,手舞足蹈。

大一点后, 父亲开始教我认棋,我知道了车马炮,将士像的摆位、走法。慢慢我也能看懂他俩的棋路了。

拱卒叫阵,居中上连环马,当头炮压后。中路强突击直击对方老帅,这是存定叔多年来的一贯套路。

车过河吃马前卒,压住对方连环马,用边炮打马,一换二破连环马。这也是父亲一成不变的应对招数。

能看懂棋路对我是一种煎熬,每次看父亲下棋我比他更紧张,更揪心,常拳头紧握,手心出汗。一看父亲破了连环马,长舒一口气,控制不住地得意。坐是坐不住了,站起来一会帮父亲茶杯里添点水,一会跑进厨房揭开锅盖看母亲在做啥好吃的。当母亲叫我帮她烧锅时,回一句帮我爸下棋忙着呢,转身就跑了。

来到棋场斜眼一瞅,一盘棋还没结束,连环马都被破了还不缴枪投降?存定叔也太顽固了,早死早超生,还能多下一盘。无谓地抵抗只能浪费大家时间。

如果看到父亲输棋,我就很窝火,磨拳檫掌,急头白脸,恨不得替父出征,冲上去和存定叔厮杀一阵。虽然知道我远不是他的对手,那我也不怕他,不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嘛,我给他砍。

随着年龄增长,耳闻目染,我喜欢上了下棋,经常在街道和别人下。记得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父亲说咱倆下盘棋吧,父亲笑着答应了。当父子俩真正的坐在对面时,我感觉浑身不自在,根本进不了状态。看得出父亲也很别扭,幸亏下到一半时,好像是母亲叫吃饭,父子俩如释重负,就赶紧结束这令人尴尬、及其不适应的对垒。

再后来,父亲照旧和别人下棋,我还是喜欢陪坐在他身边。除了倒水摆棋盘,就是帮他出谋划策,我俩一起冲锋陷阵,并肩战斗。有时实在手痒痒,我便出门找别人下棋。父子俩在家再也没有对垒过。

从小到大,和父亲都是一个战壕的,上阵父子兵。突然要转变角色,变成对手,互相拼杀,他做不到,我更做不到。

“爸,您走了后我就再没下过棋,快十年了,不会下了。现在我爱写文章,您帮看看!”黎明时分,我稀里糊涂又睡着了,梦里我对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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