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结姻缘

唐朝末年，刀兵四起，诸侯称霸，战火纷飞，土匪猖獗，民不聊生。

南岳之西，有一地名唤“探花村”，村中有五条河，主河穿村而过，村外四条支流，主河曰“将军河”，相传这里曾出过探花郎和武将军。

河东人为杨姓，是文官之后；河西姓李的多，乃将军后裔。

杨姓族长杨仁，是一位教书先生，秀才出身，足智多谋。

一日，土匪进村抢粮夺米，村民四散，胆小的奔走逃命，胆大的抽刀御敌，无奈土匪人多，不敢妄动，唯独杨仁跳上屋顶，喊话土匪：“你们有何本领敢进我们村？”

“翻墙走壁，杀人越货，无一不精。”土匪哈哈大笑，为首者答道。

杨仁说：“杀人算什么，敢杀自己么？”

土匪不解，一时无话，个个心中暗思：“傻子才会自己杀自己。”

杨仁补充道：“谁敢拿刀砍自己头颅而不死的，我奉为英雄，给你们让道。”

“人头就一个，砍了就没。有本事，你砍给我看看？”土匪群中，有机智者先发制人。

“砍啊！”“你敢砍头，你砍啊！”“再不砍，我砍你头。”土匪兵一阵骚乱，纷纷叫嚣。

杨仁不慌不忙，撩起白衫，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对土匪说：“我若砍头不死，你们就给我滚蛋。”言毕，大叫一起，横刀抹脖，血染白衫，头颅掉落后院，身子仍然直挺挺站在屋顶。

土匪个个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这时，只见“无头尸”举刀在手，直指土匪，大喊：“你们还不快滚！”

土匪大惊，拔腿就跑，再也不敢进村。

杨仁智退土匪，村民无不钦佩，唯独一人不服。此人姓李，排行老三，人称李三，家住河西，天生神力，为人忠厚。

一年春天，李三赶着家养的大牯牛犁田春耕。牯牛力大难驭，偷懒贪吃，走走停停，见草就吃，屡止屡犯。他一生气，拿着铁犁要砸牛，不巧，犁陷泥中拔不出，便抄起擦汗手巾，对着牛头抽打起来，一直打到牛眼耳口鼻流血不止，拉回家的第二天，牛就死了。

李三的“牛脾气”从此出了名，村里无人敢惹。

杨仁和李三虽住同村，却往来很少，两人心里，谁也看不起谁。你说我空有一身蛮力，我说你只会耍嘴皮子。

可偏偏两家子女交往甚密，杨家有一子，名叫杨智，李家养一女，取名李艳，二人郎才女貌，青梅竹马，转眼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杨家有意迎娶李家女，无奈李家不许。

为了给儿子提亲，杨智娘急得团团转，逢年过节，杀牛宰羊，让儿子送去李家，李家一律拒收。

一年中秋，杨家杀羊过节。“两只羊腿，给你李叔送去。”杨智娘对儿子说。

杨智应了一声，提着羊腿来到李艳家。只见李三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抽烟叶，连忙上前打招呼：“叔，给您过节的。”

“拿走。”李三留下一句话，转身进了屋对女儿说：“少和他们家来往。”

“我一辈子在家伺候您，好不好？”李艳温和地怼了一句。

李艳性格随父，天生倔强，她和杨智的亲事，是她认准的，即便父亲反对，她仍然坚持。杨智感念其情，也不放弃。

转眼间春节到了，为了儿子的亲事，杨智娘豁了出去，拿出了压箱底的嫁妆——银镯，交给儿子送给李家。

杨智来到李三家，拿出镯子，尚未开口，李三就发话了：“拿走。”

按照当地的规矩，女方收下男方的礼物，婚事才有眉目。

李三再次拒收，两家婚事只好来年再议。

第二年端午节，杨智决定亲自去集镇挑选礼物。

路上，他见一老者，头戴斗笠，在河边放牛，看背影似曾相识。老者时而摇着蒲扇自解暑热，时而用蒲扇为牛驱蚊赶蝇，一边走一边大声放歌，歌曰：

东山有五河，河水泛清波；

书客爱仙鹤，黄庭换白鹅。

西山有五河，河里妖出没；

惹恼李将军，弯弓射鬼魔。

山间有五河，河畔传说多；

大户娶媳妇，要娘送玉镯。

山外有五河，河边道僧过；

掌中蒲扇破，满面乐呵呵。

杨智闻听老者放歌，若有所思，想起“王羲之写经换白鹅”“唐太宗端午赠扇”的故事，灵机一动，买了一只白鹅和一把蒲扇，来到李三家。

李三下地干活回来，满头大汗，一手拿着葫芦瓢舀水喝，一手拿着手巾擦汗。杨智连忙递上蒲扇说：“叔，您扇一扇。”

李三接过蒲扇，一边打着扇，一边指着地上的口袋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鹅。”杨智答道。

“哦！”李三应了一声转身进屋。

亲事，成了！

杨李两家“扇结姻缘”，在探花村传为佳话。若干年后，当地有个习俗：准女婿送端午礼，须送蒲扇一把、白鹅一只。

（原载《金山》202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