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夜月天下无

住在安徽省合肥市巢湖岸边多年，没有认认真真看过巢湖夜月，一直觉得遗憾。隆冬月夜，碧空如洗，万籁俱寂，正好去湖边走一走。

巢湖月，蜀山雪，庐州夜，包河色……作为“五湖四海”之一的巢湖，历来广受文人墨客青睐，留下大量诗篇。跻身古庐阳八景的巢湖夜月，更是被咏叹称颂无数，清代诗人李恩绶一句“巢湖夜月天下无”将其推上了美景巅峰。

客观地说，巢湖赏月，秋季最佳，不冷不热，水天一色，风月无边。清《巢县志》所列“巢湖十景形胜图”中，就有“焦湖秋月（巢湖又称焦湖）”一景。有诗人描写巢湖秋月：“万顷茫茫一镜平，老蟾飞影出沧溟”。

我爱安静，不喜喧闹。本也想中秋之夜去巢湖赏月，但听说岸边人挤人，只好作罢。这次冬夜看月，恐怕没人和我争了。

果不其然，巢湖的夜晚，寂静无声。没有蛙声，没有蝉噪，没有虫鸣，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吹杨柳的沙沙声，只有数点灯火在树影婆娑中摇曳闪烁。湖面上没有风，没有帆船，没有波涛，没有涟漪，也没有往来货轮的汽笛声，只有归巢野鸟在枯枝残叶间强自颤立，像石雕，像草人，像舞者，像寒士……我远远地看着它们，油然而生怜意，万物皆不易。

一道金光，打破了湖面的平静。一点点，一点点，亮光多了，湖面明了；渐渐地，星光淡了，月色浓了。抬眼观瞧，一轮明月从湖面升起，大如圆盘，状若明镜，抛洒在湖面上，泛起万点星光，皎洁无暇，清澈空灵。

坐在芦苇荡边看月亮，让我想起了一首名叫《巢湖月亮》的民歌，曲调悠扬，歌词唯美。“从小就看见一轮月亮，生在巢湖水乡，坐在妈妈采菱的小船上，摇过荷花塘，摇过芦苇荡，停在外婆家的老石桥旁……”我想歌词的作者，肯定是一名“月迷”。

“夜深孤月朗，波阔远天浮。”冬夜看月，难得安静，引人浮想。

我正对月沉思，草丛里忽地飞出一只大鸟，扑腾着翅膀，冲向天际。透过月色，我看不清是什么鸟，猜测应是东方白鹳，它是巢湖的“客人”，也是新闻媒体追踪报道的焦点。这种鸟有细长的腿，尖尖的嘴，黑色的尾巴，红色的腿，体态优美，典雅高贵，羽毛雪白，或行或立，都有几分“仙气”。

东方白鹳不是巢湖的原住民，而是从远方飞来巢湖越冬的。它对栖息地要求严格，一般环境适应不了它，因而濒危，素有“鸟类大熊猫”之称。它来巢湖“度假”，是巢湖环境好转的力证。

这些年，合肥市下了很大功夫治理巢湖，初步遏制了蓝藻水华现象，水质明显好转。如若不然，蓝藻恶臭四散，连野鸟都嫌弃，谁还会去湖边赏月？

边走边看，边走边想。沿着巢湖大堤看月亮，月随人动，人移月走，别有一番滋味。面对此景，很难理解晚唐诗人李商隐“夜吟应觉月光寒”的感慨。返程之时，我的心中忽然暖流涌动。

人人心中都有一片湖，每个人都希望，它像月一样美，像月一样静，像月一样明。

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巢湖水更清、天更蓝，夜月还会更美。

《巢湖夜月天下无》，首发于《人民日报海外版》2023年1月5日第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