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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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斌
李明博士毕业已经好几年了，现在还拿着简历到人才招聘会求职，他自己都感到有点自惭形秽。用人单位在公办的人才招聘会上订个摊位，应聘人员穿梭浏览于其中，觉得合适的就投上一份简历。这种招聘方式当场拍板的很少。多数摊位的俊男或者倩女都笑容可掬地如是说：“我们把您的简历带回去研究研究，如果合适，我们会主动通知您！”言外之意，没有回音，也就“拜拜”了。所以，许多简历也就石沉大海了。李明求职一个多月，还处于被“研究研究”的阶段。可是，他几近囊中羞涩了，得赶紧找个生活出路。
李明读本科时，复合材料是其专业。由于是工科，在大学低年级学习“金属学概论”，“机械基础”等课程时曾到校办工厂实习过，学过一些机械维修技术，所以，修理自行车还是一把好手。为了解决眼前的生活问题，他就在人才市场大门附近摆了一个修车摊位。摊位
旁边放块牌子，牌子上简单写着：“本人博士学位，复合材料专业。求聘相关工作。”在牌子的旁边还放着一份博士文凭。
有一天，一个年青姑娘骑车路过人才市场时，忽然觉得车子沉甸甸的踏不动，下车一看，发现车胎破了，就来到博士的修车摊位补胎。她也和围观的人一样，都在注意摊位上的那块牌子。许多人一边看着牌子，一边在摇着头，唏嘘叹息。人们都在诧异：“一个博士，居然在马路边修车找工作？！”
这时，这个姑娘也在观察正忙着修车的李明。他身材很高，约莫三十多岁，略显清瘦。皮肤白晢，身穿一套旧黑色西装，眼载金边眼镜，显得儒雅不俗。他修车的动作不熟练，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看起来还有点吃力，显然这不是他常干的活计。
眼前的情景，再加上人群中迷漫着一片惋惜感叹之声，倒使这位姑娘对博士心生憐悯。她心想，这位博士一定遭到什么变故，受生活所迫，才不得已而来此屈尊掉份丢人现眼的。车胎补好后，她也不问多少钱，就从钱包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到博士文凭上，就扭头跳上车，也不理会博士一迭连声地叫找钱，便骑车一溜烟回家了。
这个姑娘名叫陈珍。是本市环保局三废处理科的科员。她是前二年环保局招聘人员时进局工作的。当时她父亲陈清在市政府的其他部门任职。后来市政府结构调整，她父亲被任命为市环保局长。所以父女就同在环保局工作。在任命前，主管工业的王市长找她父亲谈话，反复强调现在环保是国策，时下全市环保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市长几乎是对他立下军令状的，限期解决全市三废治理最主要的紧迫问题。
回到家里，看到父亲正在捶着桌子发脾气：“全市环保形势越来越严峻。这久拖不决的全市三废处理问题，市政府限期二年解决。弄不好，我这个环保局长只好让贤了！”
“你前几天不是说过，在一次会议上曾向主管工业的王市长提出，希望能给环保局配备高档次的人才,加强环保力量吗？市里摧办环保工作，理应抓紧解决你提出的问题。”女儿陈珍说。
陈清说：“你别提这事，提这事我就更加来气。”
陈珍说：“怎么？市长不理睬你的意见？”
陈清说：“市长十分重视，也认为要办成事首先要解决人才问题。刚好那时正是各大学毕业生预约分配的时候，市长在那天会后就责成市人事局到本省的一所大学要了两名环保专业博士。学校方面把我市招聘意愿向选聘的两名博士说了，博士问是去做什么工作？人事局说是本市发展中心需要人才，是要去参加解决本市发展瓶颈问题的大项目的。”
陈珍说：“这人事局的人也真会说话，不直接说是来干啥的，只是说来解决城市发展问题的，就给人一种很有前途、很有奔头的企盼，我想，那两个博士还是愿意来的。”
陈清说：“不错，这两个博士很快就来了。原来是一对夫妻。一来就安排在我市最好的宾馆。同时，市里一边打算很好解决他们的住房问题，一边更加具体地和他们谈了现在本市迫切要解决的环保问题，也带他们游览了一下我市的环保现状，希望他们能为本市的发展作出大的贡献。”
陈珍说：“这两个博士愿意吗？”
陈清说：“这一对博士说，‘好的，我们好好考虑考虑’”
陈珍说：“那不就成了吗？”
陈清说：“成啥啊！第二天早晨，宾馆服务员叫门不应，用钥匙开了门后，发现已经人去房空了。桌上留下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市人事局：感谢贵市对我们的关心和热情的接待。但据我们观察，贵市的环保工作任务十分艰巨，我们怕不能承担重任，却影响了贵市的发展。恕我们不辞而别，我们到上海再去寻求合适的工作吧！’连以后的联系方式都不留，就这样地走了！”
陈珍说：“我看关键是，第一，这一对博士夫妻看到我市环保工作基础差，怕吃力不讨好，第二，我市只是中小城市，花了许多艰苦却只在中小城市发展，觉得大材小用，不值得，所以就走了。”
陈清在家里的长沙发上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喝大口茶，摸着自己半秃的灰白头发，说：“我赞成你的分析。可惜的是，我们努力了一阵子，这引进人才的事情又泡汤了！”
市环保局长陈清是六0后大学生，学的是化学专业。他对环保工作并不熟悉，对于这个新学科，新课题，也只能在实践中边干边学。由于城市建设发展迅速，环保工作跟不上形势，屡次受到市里批评，他是有怨气的。平心而论，大家对环保重要性的认识是有个过程的。每上一个项目，重视的总是新产品，经济效益，而对环保投入，则尽量少花钱，因为那是影响效益的。所以各级领导对环保工作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就造成目前环保严峻的形势。
陈清报怨的实质是，现在全市的环保状况，环保局有责任，但各级领导实际上的不重视，也是很大的原因。随着本市工业的发展，工业垃圾在市郊山区堆积如山。不仅破坏了山清水秀的自然风景，而且垃圾往山脚下蔓延，大有侵蚀农田之势。化工园区的废气、废水、粉尘拢民，群众反映强烈。市政府每年都收到一百多次的投诉。
陈清抽了两口烟，喷出几团烟雾，接着说：
“大家的不重视，造成了环保问题的积重难返。目前，影响了本市工业的发展了，影响到人民的生活了，才认识到环保工作的重要，现在也只是一个劲地批评环保局，这公平吗？”
陈珍端起热水瓶给陈清的茶杯续了热水，说：
“环保工作目前拖了城市建设的后腿，引起群众不满，这也是事实，领导着急，批评，原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的问题是要急起直追，想法抓紧把工作抓上去。目前环保局缺少人才。一般的人才一时很难发挥大的作用，高档次的人才又不易要到，所以全市的环保工作受到制约。”
陈清说：“现在高校环保专业的设置比我读大学时候多多了。现在不但有专业的环保高校，如中国环境工程大学等，就是许多综合性大学，也都设置了环保专业。我明天叫局人事处给市人事局打报告要人，今年我们要招聘五名环保公务员。档次越高越好，最好有博士。”
说到博士，陈珍忽然想起今天修车时碰到的那个博士。突然眼前一亮，对陈清说：
“爸，我今天无意中碰到一个求职的博士。”陈珍把今天在人才市场门口看到的情况，都对陈清说了。
“哦！”陈清一下子振作起来：“有这种事？！”
陈局长听后大喜，赶忙说：“你最好能想办法找他谈谈，没什么问题就带他到环保局找我。”
陈珍说：“我们能直接找他吗？这招聘人可是市人事局的事。”
陈清说：“现在改革开放，我看这个人事制度也得灵活一些。现在厂家等实体单位都是直接招人。我们事业单位必要时也可搞定向招聘，当然，最后要由人事局批准。”
陈珍说：“那我就去试试。”第二天上午，她秉承父亲的吩咐，急忙去找那位博士。
她挤进人群，庆幸的是那个博士还在那里。李明的修车摊位也没多少人光顾，倒是围观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也不在乎，用几张旧报纸铺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埋头看易经。陈珍上前喊了一声：“博士先生！”
听到一声清脆的年轻姑娘的叫声，李明抬起头来，两眼望着陈珍。
“我请你带上简历，明早八点到市环保局技术处找我，我叫陈珍。”陈珍郑重其事地说。
听说姑娘要他去找她，要带上简历，明显是和他找工作有关的事，李明便把姑娘从上到下打量起来。
他看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姑娘，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窈窕，体态丰腴；鹅蛋脸型，嫩白皮肤；明目皓齿，美丽端庄。
陈珍被他端详得不好意思起来，便再说一句：“你听清楚了没有？”
李明说：“听清楚了。谢谢。”
第二天，李明到了环保局技术处，找到陈珍，把履历交给她，说：“我的档案在市人事局。你单位可以调档了解。”陈珍说：“我们先看看你的简历和档案，然后再和你联系。”
陈珍把李明的简历给父亲看了。陈清局长看后，又派人到市人事局调档。陈清戴上眼镜仔细看了良久，对陈珍说：“从简历和档案中看来，这个博士可真是个人材。读博时就多篇论文得奖，毕业后研制出一个新产品也得了省科技进步奖。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博士毕业后已开办过一个公司，怎么几年后又到人才市场门口修车求职？其中有过什么问题吗？”
陈珍说：“从招聘人才的角度，只要人才有真才实学，能胜任我们的工作，在人事档案上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问题，我们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只要他愿意接受我们的工作就行。至于进一步的了解，可以留待以后在工作中考察嘛。”
“不行！”陈局长斩钉截铁地说：“一个博士在马路旁摆摊修车找工作，这本身就是问题。你一定要再去找他弄清楚。”
陈珍自从看到李明以后，他的影子总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当她第二次见到李明时，她不禁对他多看几眼。他虽然身处困境，眉宇间难免外露感伤，但掩盖不了他那青年才俊的气质。男人的美，女人最敏感；俊男的不幸，最会博得女人的憐爱。陈珍的脑子里总是萦绕着李明窘迫无助的身影。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尽力说服父亲同意招收李明。为此事她又和父亲泡了很长时间的蘑菇。可是，父亲总是坚持要搞清博士简历中的疑点之后才能决定能否向人事局申请要人。陈珍冷静一想，感到父亲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于是，她又去人才市场旁边找李明。
陈珍对李明说：“不瞒你说，我父亲是市环保局长。她坚持没弄清你的现在情况，不考虑你的求职。这也容易理解。谁会接受经历不清的人呢？我也是读书人，人在旅途，难免会遇到风风雨雨，沟沟坎坎，有时还会摔跤跌倒。你现在的求职，也已说明了现在的困境。我看你也不要对我隐瞒。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助你的。我和你非亲非故，却不厌其烦找你，你是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都体会不到吗？”
在陈珍动情晓理的劝说之下，李明说出了他目前处境的原委：
“我读博毕业后，经人介绍与一个大学毕业生朱珊恋爱。她长相漂亮，有很多人追求。当时‘人才创业’之风很盛，很多博士生都下海创业。我靠当时的政府资助资金，再靠亲戚朋友集资，创办一个公司。因为公司产品是我自己独家研发生产的，所以开始经营势头很好，公司赢利不错，还了大部分集资款。朱珊这个人要体面，爱虚荣，穿戴很讲究，生活水平要求很高，人称“高价姑娘”。我当时比较宽裕，对她有求必应。后来我们买了套房子，结婚了。两年后，公司产品被仿制，再加上竞争激烈，我又缺乏竞争经验，对市场风险估计不足，公司逐渐亏本，随后出现资不抵债，破产了。生活渐渐拮据起来，不能像以前那样凡事都由她。于是她对我有意见，我们经常争吵。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听到她父母在和她说话。我在隔壁，不便进去。只听她母亲说：‘这书呆子现在破产了，日子看来一日不如一日，还是趁早和他分手，好在现在还没有小孩。往后有了小孩，就不好办了。’还说：‘要分割他的财产。不要白吃亏。’第二天，她送其父母回家后，就对我说，清贫好些日子了，今晚到饭店吃顿好饭，她要对我说件事。吃饭时，她对我说，天天吵吵闹闹的。这个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们协议离婚，商量一下财产怎么分割吧。因为我早有思想准备，也不觉得太震惊。我说：‘朱珊，是我对不住你，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咱家的财产，只有这套房子，还有10万元存款。都给你。我一个男子汉，好办。你一个女人家，分手后可能要过一阵不容易的日子，要有些贮备。’她说，还是给我留一点。我说，不要。我会很快找到工作的。大不了从头再来。就这样，我们就办了离婚。我自己租了一间房子。没想到一个博士找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高不成，低不就，几个月下来，生活费都快没有了。以前向亲戚朋友集资还没有完全还清，也不敢再去告借。所以，现在急于找工作。”
陈珍听后，为他的遭遇感叹唏嘘了一阵，说：“我一定帮你尽快找到工作。”
回到家里，陈珍把李明破产破家的不幸经历告诉父亲。他父亲说：“原来这样。我觉得这个李先生倒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分手了，把现有财产尽数给了女方。这可是个好人，你明天再去找他，说我们希望他到环保局工作。如果他愿意，就到人事局办理一下手续。这事我也和市长说了，市长也同意特事特办，只要这位博士愿意到环保局工作，到人事局补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了。”陈珍高兴得拥着父亲的脖子：“谢谢爸爸！”说着，泪花都出来了。
李明第二天，陈珍带着李明到市人事局办了手续，随后又带他到环保局报到。陈局长仔细端详着他，果是一表人才，很是高兴。便对李明说：
“现在局里最紧迫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针对目前的新情况和上级的新要求，对以前下发的环保管理文件进行全面修订和扩展，从而下达一个新的全市环保管理文件；二是要上一个三废治理项目，要搬掉多年形成的垃圾大山，搞好今后全市的三废治理。这是本市多年悬而未决的老大难问题。你是博士，办法一定很多，希望你多做贡献。陈珍和局里的一些同志已经接手这项工作一段时间了，积累了一些资料。最近，陈珍先带你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几个月下来，陈珍带李明察看了市区西边的垃圾堆场，走访了全市的主要企业，考察了全市三废排放和治理情况。李明一边实地考察，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学习、研究当代环保理论的措施，思考并撰写全市环保管理方案。他虽然不是环保专业，但广博的科学理论基础和复合材料专业的技术知识，使他驰骋在环保领域游刃有余。不到半年，他已经对本市的环保管理形成一个轮廓性的框架。
李明和陈珍同在一个办公室，李明的办公桌摆在办公室的最后。上班后，李明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资料。他站起来端着热水瓶先给自己茶杯续上水，然后走到陈珍的办公桌前面，给陈珍的茶杯续上热开水。
“哎呀，”陈珍赶紧站起来：“怎么好意思让你倒水？”
这时李明已经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陈珍办公桌的侧面，坐下说：“有啥不好意思？我从摆摊修车到进环保局工作，以及进局后的工作，都得到你的大力帮助。”
陈珍说：“那是应该。看到博士摆摊，谁没有同情心？别说现代，就是在古代，也还有官家小姐救助一时落泊书生的佳话。”
说到这里，陈珍自觉有些失语，顿时面孔红了起来。于是连忙把话支开：“你刚进局，新来乍到，情况不熟悉。我比你先进局工作，应该帮你熟悉情况。”
李明对陈珍的表情早看在眼里，也连忙把话说开去：“几个月下来，我一边了解情况，一边学习上级环保文件，再自学了一些环保专业知识，形成一个起初步想法，想和你讨论一下，在我们的意见基本一致后，再向处长汇报。”
陈珍说：“你自从进局后，夜以继日地工作，大家对你的印象很好。大家相信你一定会写出出色的环保管理文件。”
李明说：“我也只是初步想法，还没有到着手写文件的时候。我想，我们应当提出“全民动员，内外兼治，集中处理”的环保方针。所谓‘全民动员’，是指搞好环保人人有责，从各级领导到群众，都有搞好环保的责任。也就是说，环保是全民的事，不只是政府的事。不能像以前那样把垃圾、三废一推出厂了事。那样做，全市的环保问题必然越来越严重。所谓‘内外兼治，集中治理’，就是要企业首先做好内部三废治理后排放，排放必须达到国家法定的排放标准。企业自行治理确有困难的三废才送出厂外，由市环保局集中治理。”接着李明和陈珍又一起更加广泛地讨论了本市环保管理的意见和措施。
陈珍说：“我建议我们把今天的讨论意见，先写成初稿，再在技术处的同志中传阅，征求并收集大家的意见，然后写成一个报告，交给处长。”
李明同意陈珍的意见。在进一步研究和构思之后，李明先写出环保文件的详细提纲，然后着手写成初稿，再在技术处征求意见并多次加以修改补充。完稿后，他反文件交给处长。处长提了修改意见，李明又几经修改，最后才形成环保局文件正式下达。这个文件明令新建企业必须实行环保评估，环保设施必须与工程建设同步进行。现行企业必须补建环保设施，两年内投入运作。两年后，环保验收不合格的企业勒令停产。这个文件对全市环保工作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和规定，使全市的环保管理逐步进入规范化管理的阶段。
主管工业的王市长看到文件大喜，在全市工矿企业负责人大会上大加宣讲。他说：“环保局的这个文件写得很好。有理论，有实践；有现代最新的环保理念，有切实可行的具体举措，有对全市各行各业明确的具体要求。”他号召全市都要认真学习这个文件，增强每个市民的环保意识，开创全市环保工作的新局面。
如何处理现有堆积如山的拉圾堆场，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李明又成天奔波于全市各垃圾填埋场，攀废铁，踩烂木，跋臭山，涉浊水，深入堆场调研集中处理方案。回到办公室，查资料，搞论证，每天都忙到夜深人静。几个月下来，李明不但体重减了很多，本来身体就不健壮的他，显得十分虚弱。陈珍心疼地劝说：“你要注意休息。宁可把进度放慢一点，也不要累坏了身体。”李明说：“做课题养成的习惯，一上手就没日没夜地干。”陈珍说：“列宁说不懂得休息就不懂得工作。你不顾身体赶进度，身体垮了，就事与愿违了。你这个博士，连这点辩证法都不懂。”在陈珍再三劝说和督促下，李明每天才休息得稍早一点。
陈珍和李明配合默契，工作进展迅速。陈珍不禁为李明渊博的学识、扎实的功底、严谨的科学态度和忘我的工作精神所折服。她经常在父亲面前夸奖李明。陈局长对女儿赞赏李明的每一句话都予认同。但他忽然感觉到，女儿对李明逐渐有了好感。这却勾起了他的一桩心事。
人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凡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都有人当月佬窜掇于男女双方。自从当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的公子林炎认识他女儿之后，就托人上门提亲。陈局长征求陈珍意见时，陈珍说先处一段时间再说。陈局长也希望能早早促成这门亲事。他几乎隔三差五对女儿问起进展情况，但每次都遭到女儿的顶撞。他把桌子拍得山响：“你这孩子怎么不知轻重，不知好歹！和大富豪攀亲，这是人家烧香拜佛都求之不得的好事，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陈珍回嘴说：“爸爸，你成天劝我和林炎好好相处，早日成婚。你到底贪他什么？”
“贪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现在人家都讲实惠，谁不想高攀啊？！”
“什么实惠？最大的实惠是要嫁个好人，才是女儿终身的依托。这也是你首先要为女儿把关的。你口口声声说富豪，富豪，富豪是他父亲，不是林炎！你也应当知道,富豪的纨绔子弟有真感情的不多！”
陈局长忽然想到，女儿每次对此事都软磨硬顶，可能有什么隐情，不能只按自己意愿一味促合，应该耐心听听女儿意见。
“你看不上林炎？”陈局长蹙眉问道。
“看不上！”陈珍斩钉截铁地说：“不但长得贼眉鼠眼，还流里流气的。见了噁心！”
陈局长沉默了。他觉得女儿说得不无道理。林炎长相确实不敢恭惟，至于是否正派，她当然应当相信女儿的观察。他一时只想随俗高攀，居然忘记了女儿终身大事的真谛。于是他感到一阵愧疚。就说：“好了，好了，婚姻大事你自己做主。”此后也就不过问女儿和林炎的相处情况。今天他又一次听到女儿夸奖李明，明显感觉到女儿对李明有了感情。打心里说，陈清自己也喜欢李明。于是心想：“这事就让它随缘吧！“
李明的工作和精神带动了整个环保局。陈局长多次强调，今明两年，大家都要努力工作，打好全市环保翻身仗。李明真可谓活样板，陈局长每当到各科室，各环节检查工作，就言必称李博士工作如何有责任心，工作如何刻苦，水平如何高，进度如何快，从而把全局的工作带动得热气腾腾。陈局长感激女儿，给自己带来这么好的人才。
李明到环保局工作一年多，环保局的工作确实大有起色。局人事处找李明谈话，因为技术处老处长再过几年就要办退休了，要提拔他任技术处付处长。
李明连连摇头说：“这怎么行？我进环保局技术处工作以来，都是在陈珍的带领和帮助下工作的。我只是在技术上出一些点子，主要工作还是陈珍做的。如果要提拔，应提拔陈珍。再说，她资格比我老，各方面情况比我熟悉。”
人事处长说：“现在上面有精神，提拔干部，最好要考虑高学历的。我们是市环保局，任技术处长至少要有硕士学位。她只是学士学位。”
李明说“学位还可以继续提高嘛。”
人事处长说：“在职利用业余时间读硕士学位很不容易。我们局好几个人这几年都在业余考硕，至今还没通过，其中也包括陈珍。
李明说：“这你放心。我保证辅导陈珍考硕。至多两年让陈珍把硕士证书交到你手里。老处长还有两年才退休嘛！”
人事处长思考片刻，说：“好吧，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
陈局长听了人事处长的汇报，很是感动。现在谁不想提干升官，像李明这样重情重义的人真是难得。他庆幸女儿有好眼力。
第二天中午，李明和陈珍一起在局食堂吃饭。李明看到陈珍菜盤中的菜比平常多了许多，就说：“今天改善伙食啊？”
陈珍并不答应，只是用刀叉向他碗里送来一个荷包蛋和一个狮子头，说：“我看你平常吃饭好象不怎么舍得花钱。工作辛苦，要注意营养。怎么，你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家庭负担，用不着太节约吧！”
李明说：“不瞒你说，我现在是还不敢太奢侈。好象以前对你说过，我因为借了人家的钱还没还，也不敢再开口借了，所以在自己生活困难之时，只能去摆摊修车。”
李明的话又引起了陈珍的恻隐之心，说：“从口里能省下多少钱？还是先保证营养，确保身体健康，才是以后一切的本钱。以后你的伙食标准不能低于我，要不，我就为你添上。反正我们天天在一起吃饭，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李明从心里感激陈珍的关心，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说：“好，好，以后和你吃一样的饭菜好吧？总不能老吃你的吧！”
陈珍说：“就应当这样。”停顿片刻，又说：“好象昨天人事处找你谈话了？”
李明说：“是。”他没对陈珍具体细说昨天谈话的内容，只是问：“听说你去年考硕没过？”
陈珍说：“是呀。挺难的。去年全局没有一个通过的。”
李明说：“今年再考。我来帮你，保你过关。”
陈珍灿烂一笑：“那太谢谢你了！”
李明说：“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我现在单身一人，下班后也没什么事，就全力帮你进修。”
陈珍说：“有你这个博士在身边，这是我得天独厚的条件我一定不错过。”
此后，李明全力以赴辅导陈珍考硕。陈珍上班抓紧工作，下班就在局办公室学习硕士课程。李明在旁精心辅导。从早晨上班，到夜静更深，李明和陈珍都在一起工作和学习。局里人戏称他们是“三明治”，工作，学习，恋爱三者并“治”。对于同事的玩笑，他们也只是善意地一笑了之。人说日久生情，随着朝夕相处，两人爱意益浓。
一天，做完功课后，李明送陈珍回家。街上已无白日的闹腾和喧嚣，大部分商店已经打烊，只有一些商铺还在营业。陈珍感到肚饿，请李明共进夜宵。这是一家本市很有名的情侣店。装修和摆设充满欧美风情。在华丽朦胧的宫灯照耀下，包间弥漫着浪漫与温馨。今天，李明又仔细地端详着陈珍。陈珍上穿一件紧身绿色两用衫，下着一条浅色牛仔裤。头发只是简单挽成一条马尾拖在后背。尽管装束异常地朴素，但她的匀称身材，嫩白的肌肤，丰满的胸部，桃花一样亮丽的面庞，都焕发出惊艳的青春美。
陈珍依偎在李明怀里，起先感觉到李明还紧紧搂抱着她，一股幸福暖流涌满全身。忽然，李明满怀温情地慢慢推开了她。陈珍迷惘地看着李明。
李明说：“我还是放不下朱珊。”
陈珍说：“是她要抛弃你，都离婚了，还自作多情。”
李明说：“也不能全怪她。女儿家嘛，嫁个男人，总想有个终身依靠。我公司破产，人家已经没有了安全感。”
陈珍说：“人的一生谁能确保一帆风顺，没有坎坷挫折？有好日子过就卿卿我我，没好日子过就吹灯散伙。那还有什么同甘苦，共患难；还有什么人间真情？！”
李明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夫妻一场，现在她就一个人在城里生活，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最近得去看看她。”
陈珍说：“看看她可以，不过我劝你再不要有什么幻想。”
李明说：“不是幻想，是关心。我认为这是一种责任。”
陈珍说：“你要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那也没办法！”说着，呼地一声从坐位上站起，噔噔地走了。
尽管陈珍生气了，李明还是去找前妻朱珊。星期天，李明估计朱珊在家，就到原来他们居住过的那套房子找她。按了好长时间门铃，门开了。朱珊穿着睡衣出来。一见到是李明，先是一怔，后出于礼貌，便把他让进客厅。
李明说：“今天来看看你。你现在过得好吗？往后你过得好，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总有点惦记。”
朱珊说：“这你尽可放心。我现在有男人了。”
李明说：“什么时候结的婚？没听说嘛。”
朱珊说：“那只是形式问题了。”
忽然，客厅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伸进穿着睡衣的一个年青男人的上半身，一脸地不耐烦：“什么事呀，这么啰嗦！”
李明见状赶忙起身说：“好，祝你们幸福。”说完就出来了。
第二天，陈珍问李明：“昨天你去看前妻，她情况怎么样？”
李明高兴地说：“她已经有了男人。我也就放心了。”
陈珍说：“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你是否要挂念她一辈子？”
李明说：“那也不是。数学上有个概念，叫定义域。在她没找到第二个男人以前，是定义在我这个第一个男人身上的。当他选择了第二个男人之后，就定义在第二个男人身上了。用不着我去关心。”
陈珍把头上的马尾巴往后一甩：“真是个书呆子。”其实，陈珍也只是表面上生嗔，内心还是很敬佩李明这种男人的责任感的。
李明并不是书呆子，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他看到陈珍生气，就说：“这几天我们都很忙，明天星期天我们去游泳池放松一下吧。”
星期天下午，两人来到游泳池。脱载完毕，热身之后，李明先纵身向上一跃，继而收腹，双手和头部随即下压，在空中画个很漂亮的孤形，迅即悄然入水，水面上泛起一圈涟漪。接着，陈珍一个鱼跃入水，水面上濺起些微水花。
李明拍手叫好。说：“看来，你游泳还有一套。”
陈珍说：“中学游泳比赛得过奖。”
李明说：“那我们今天就比试比试。”
游泳，陈珍当然不是李明的对手。李明生长在江南水乡，孩提时光，整个夏天，几乎都是光着屁股从水中泡过来的。他们游了一个多小时，都觉得有点累了，就尽兴而归。
环保局的全市三废处理和环保治理方案得到市政府的批准。为了确定工程选址，为了给设计部门进一步提供三废种类和年处理量的可靠数据，陈珍和李明带着环保局的有关人员到市各三废堆场作调研。
全市最大的一个垃圾堆场很高，陈珍和李明沿着垃圾陡坡向上攀登。陈珍走在前头，前脚踩着一个软坑，上面的一个废旧的大型玻璃钢贮罐失去平衡往下滚动。说时迟，那时快，李明眼看贮罐就要砸到陈珍，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开陈珍。陈珍脱险了，他却被大贮罐砸着下身，当下昏迷过去。陈珍飞身扑上前去，声泪俱下地抱起李明。在场的人火速叫来救护车，把李明送到市医院。
在医院急诊室，医生为李明做了全面的捡查。诊断：左股骨骨折，低位脊髓损伤。王市长亲自到院看望，指示医院和环保局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医生立即作了接骨手术。陈珍焦急万分：“医生，李明的腰腿一定会康复吧？”医生说：“骨折康复没有问题，但脊髓损伤很讨厌。虽然不像高位脊髓损伤那样会危及生命，但低位脊髓损伤后果也很严重，能否正常行走还很难说。”陈珍哭求：“医生，求你一定要全力医治，一定要让他完全恢复，他是个博士，还很年轻呀！”医生说：“放心，市长都做了指示，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住院治疗期间，第一个月，陈珍白天黑夜都在医院精心照料。后两个月，白天上班，夜里到院相陪。陈珍不时请小假到医院扶李明行走，作功能恢复运动。李明再三再四不要她陪夜，陈珍不由分说地要来。住院期间，李明还照旧给陈珍辅导硕士功课。
住院三个月后，李明无论如何要出院，主要是他要工作，不能让环保局的工作因他住院影响太多，也为了让陈珍不要太辛苦。陈珍坚决不肯，说：“你还不能正常行走，一瘸一拐的，还离不开拐仗。”李明说：“我拄着拐仗能上班。医生不是说了吗，我这伤，是否能丢掉拐仗还很难说。我要出院，我要工作，不然我要发疯了！”局里和陈珍只好让他出院继续治疗。出院后，陈珍一早就赶到李明租住的房子接他上班，随后又搀扶他到医院作针灸等治疗，下班后，再送他回家。陈珍还三餐为李明打饭，照料李明的所有生活和工作。
一天，陈珍照常搀扶李明去医院。在途中，忽然有一辆小轿车开到他们身旁，恶作剧地按响两声震耳欲聋的喇叭。陈珍一怔，忙扶稳李明。正当她抬头看个究竟，一个年青人的脑袋从驾驶室探出来。陈珍定睛一看，是那个花花公子林炎。这时他正喜皮笑脸地说：“哎哟！看哪，一个大美人嫁了个瘸子，好花插到了牛粪上啰！真是作孽啊！”
陈珍当即骂道：“放屁！你这个恶少！流氓！”
李明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认识他？”
陈珍说：“岂止认识。他是本市最大富豪的儿子，当初死缠着我，没认识两个月就想占我的便宜，是个色狼！”
李明说：“原来这样。别理他，我们快走。”
那天碰到林炎，虽然李明表面装得很平淡，但内心受到猛烈的剌伤。他万分内疚，陈珍是个年轻貌美、性情贤淑的好姑娘，有着光辉的锦绣前程。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能害她一生。至于今后是否能恢复正常，医生都没把握。趁现在还没领结婚证，还是自己先主动提出分手。
过了几天，陈珍送李明回家，李明说：“陈珍，实在太感谢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这辈子怕瘸拐定了。我不能连累你，你有美好前程，我们还是分手吧。”
陈珍说：“是你救了我。我离开你，我还算人吗？！”
李明失声痛哭：“我是不忍心连累你呀！”
陈珍说：“我今生今世和你绝不分离！我父亲对我说过，你不但有学问，人品更是难得。我父亲还夸我有眼力。他希望我们能够花好月圆，不要使他失望。而你今天却说出这样的话！”
李明说：“我们现在还没结婚，今天就听到对你那么难听的讥笑，以后真的结婚了，你成天陪着一个半残废的人，每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你受不了，我也于心何安！”
陈珍说：“马克思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陈珍站起来，把马尾巴辫子狠狠往后一甩，说：“你以后再不要提分手，请你尊重我的人格！”
此后，李明再也不敢提分手了。陈珍依然每日搀扶李明上医院治疗。医生交代，脊髓损伤的康复，精心护理至关重要。脊髓损伤病人对温度的感知和调节能力差，冬天局部要用热水袋保温，避免受寒；夏天要用冰袋降温，避免发热。还要不厌其烦地坚持多做功能恢复锻炼。陈珍对医嘱做到一丝不茍，还经常带李明遊园赏花，观影看剧，用炽烈的爱驱散他心灵的悲凉，愈合他身体的创伤。局里同事，街坊邻居，无不称赞这一对恋人情深意笃，尤夸陈珍坚贞不渝的高尚心灵。
真情溶化冰霜，真爱感动上苍。过了半年，爱的奇迹出现了，李明腰腿完全康复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博学才子又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环保局全体人员无不为之感动，为之庆贺，为之祝福！
李明完全恢复健康之后，更加努力地工作。陈珍也更加抓紧硕士学业。两年后，陈珍得到硕士学位文凭。环保局通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斗，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给市政府交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得到市政府的嘉奖。陈珍被提升为环保局技术处副处长。陈局长笑逐颜开，要选个好日子给陈珍和李明完婚。
“你们也应当成家了。”陈局长充满期待。
“不急。”李明说。
“啊？！”陈局长目瞪口呆。
李明说：“我要辞职创业。陈珍是个世间难得的好姑娘。我们有缘相爱，真是上天的赐福！我早就立下誓言，我要创业，让陈珍过上富裕的生活。这样才能使我心安。再说，我还有一部分债务没有偿还。因此，我早就酝酿创业方案，为了方便，我要辞职办环保企业。”
陈局长说：“你辞职办企业，有困难。第一，你一时很难筹集到足量的资金。第二，有风险。你不是创过业的吗？你应当是有教训的。”
李明说：“你是怕我再次到人才市场摆摊求职吧？即便那样，陈珍也不会抛弃我的。我深信这一点。”
陈局长说：“那是自然。不过，我想，你是个博士，学问就是金钱。如果采取技术入股的方式办企业，不是更好吗？现在拯救地球，重视环保已是世界潮流，现在环保已经是一个产业，国家在这方面有专项资金。你把方案给我说说，如果可行，我给市政府打报告，国营控股投资环保企业，你以技术参股。”
李明说：“世界万物，无非是由一百多种元素构成。有些元素的组合，是我们所需要的，如我们衣食住行的用品；有些元素的组合，是我们所不需要的，如生活拉圾，工业三废等。在我们化学家看来，无所谓废品。既然有用品会变成废品，那么，就可以通过一定的化学和物理流程，提供一定的能量，把废品变成有用物品。这说的是理论。具体到我们市的三废，绝大部分是可以废物利用的。比如，玻璃纤维废丝可以通过回熔制成玻璃制品，玻璃钢废料可以将其粉碎制成各种工业填料。”
“好极！不愧是博士。”陈局长激动地说：“我看完全可以实现。我立即给市委打报告。你负责技术方案。其他事由我来办。”
环保局的三废回收工厂创建方案很快得到审批，资金很快到位。经一年紧锣密鼓的施工，工厂在动工的第二年顺利投产。玻璃纤维废丝回熔后制成的各种玻璃器皿和艺术玻璃琳琅满目，各种以玻璃钢作为填料的建筑板材花色品种众多，还有其他回收利用的产品使人眼花缭乱。由于原料来源便宜，这些环保产业产品真可谓价廉物美，投放市场十分畅销。环保工厂利润丰厚，第一年，李明的技术股就有了可观的分红。第二年，分红所得更多。李明还清了所有债务，还购买了好房和名车。
李明对陈珍说：“我们现在确实应该成家了。”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李明和陈珍满怀喜悦地走进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幸福地领取了结婚证。
春寒料峭，人们还不敢把陪伴一冬的棉衣和羽绒衣脱去。这几天，李明和陈珍下班后都在忙于采购结婚用品。一天，夜幕初降，他们刚吃完晚饭，准备去市百货公司购物。他们沿着运河前走，忽然看到前面有个黑影窜入河流。李明定睛一看，高喊：“不好！有人跳河！”说着，赶忙脱掉棉衣，箭步冲到那人跳河处，纵身跃入河中。陈珍刚刚反应过来，灯光中看到李明正托着那人往岸边游来。陈珍想，李明有腿伤，受不了这冰冷的河水浸泡。她得帮他。于是，她也赶忙脱下羽绒衣，纵身跳入河中，帮着李明拖着那人游向岸边。到了岸上，李明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跳河人是一个女子。再一细看，大吃一惊：“啊！是朱珊！”。
他急迫地对陈珍说：“赶紧叫的士，先送到医院！”
到了医院，作了急救。此间，陈珍回家换了衣服，又取了两套干衣到医院给李明和朱珊换上。这时朱珊也已清醒过来，只是一味痛哭。在李明再三关切地追问下，朱珊说出了她轻生的原委。
她和李明分手后，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花花公子林炎。林炎看她长得漂亮，对她十分殷勤。林炎说他是本市最大房地产开发商，也是本市最大富豪的儿子。也怪她贪慕虚荣，庆幸自己高攀了他，这往后的日子有依靠了。后来就和他同居了。其实他父亲知道他不务正业，也没多给他多少钱。可是他生活奢侈，挥霍无度，把李明留给她的十万元钱都被骗用完了。她想到不能老这样瞎混，就催林炎结婚，而林炎老是推三拉四不办，最后她以死相逼，林炎无奈之下只好答应。林炎说不能住李明留给她的房子，就把房子卖了，又新买了一套，又全归在他的名下。她人被骗了，钱被骗了，连房子也被骗了。结婚后，她又发现林炎有很多女人，三天两头把情人带回家。每当父母问起她再婚后的情况，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她制止他玩女人，他总当耳边风，还经常动手打她。她成天在泪水中苦熬。今天，林炎又对她拳脚相加。她实在熬不下去了，也无脸面去见父母，就想一死百了。
朱珊如泣如诉地述说着她的不幸。李明和陈珍听着也为之唏嘘叹息不止。
李明说：“事已至此，还是叫你父母来，好好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
陈珍说：“最近你就先住在李明租的房子里。我们现在有新房子了。过几天，我们就举行婚礼。”
这时，朱珊才知道陈珍是李明的未婚妻。看到眼前这个温柔多情而又楚楚动人的美丽姑娘，朱珊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明租的房子的对面就是本市最高档的酒店。李明和陈珍的婚礼就在这酒店举行。酒店大门口除了时新夺目的婚庆装饰之外，还建造了高大华丽的彩球拱门。李明身着庄重华贵的笔挺西装，陈珍身穿光艳四射的婚纱，两人并肩而立，笑逐颜开地迎接四方宾朋。婚庆喜宴上，单位领导，亲朋好友都频频举杯，祝愿这一对患难与共、真心相爱的新人美满幸福，天长地久。陈局长更是乐不可支，庆幸自己得到理想的乘龙快婿。
恰好这一天，朱珊把父母接到李明租的房子。朱珊对父母哭诉自己的不幸遭遇之后，三人抱头痛哭。这时朱珊母亲忽然想起李明。她问朱珊：“李明现在怎么样了？”
朱珊推开窗户，指着对面大酒店正如火如荼的婚礼盛宴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举行婚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