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兴废乐安塔

百年兴废乐安塔

一般来说，除稍大的寺庙有塔外，古县城的旁边往往也会有一座塔，以驱邪镇恶，护佑一方。今天安城的灵芝塔和孝丰的云鸿塔还保存完好，已经成为重要的文物，是两地作为古县治所在地的历史见证。但也有例外，原山河乡横路村（今天荒坪镇横路村）的乐安塔，既非造在寺庙里，也离古县城有四十里之遥，个中原因，仍然成谜。从塔名分析，一般指官员退养、回乡安居之意，但这类情况一般造楼台亭榭，很少有造塔的。不过，清顺治年间岁贡章志尚曾任乐安县知县，不知与此可有关系？

横路村在明清时期，为孝丰县浮玉乡皇路庄，传说因为宋室南渡时，小康王赵构逃难途中经过该村，并为南屿山上白云庵里的尼姑所救，至今从村中桂园里翻越到上墅乡去的一座山岭还叫皇过岭。乐安塔大致建于明清之际，因为文革时期为村民们所毁坏，砖块和塔基都被人们拆去建造学校和养殖场，因此古塔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一块杂草丛生的塔址和一些断石、碎砖。南屿山旅游开发公司的顾明仁先生曾经带我去探访塔址，宝塔建在紧邻塔边溪的一座孤峰上，三面临空，陡峭壁立，仅有西北面逶迤接着群山，把它比作凤凰伸出的翅膀，也很是贴切。塔边溪是南屿山流下的溪流，有的地方河床较深，环绕宝塔，向东北日夜不停地流逝。

根据当地年龄稍长些的人回忆，乐安塔为空心构造，大概有七、八层高的样子，为青砖垒砌。据估计可能有三十多米高，加上建造在孤峰突兀的山顶上，远处观看，应该是十分高大伟岸的样子，所以，方圆几十里远远就能看到此塔。这座塔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塔顶，所以平时成了鸟类栖息的天堂，孩子们喜欢在宝塔内玩耍，大呼一声，塔壁回声震耳发聩，百鸟齐飞，气势确实不同一般。

关于宝塔为何没有塔顶的原因，村里有一个流传的故事。当年章姓人家一直在皇路庄繁衍生息，章家为了让自己后辈们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就想寻找一块风水宝地来作为墓地，安葬自己的祖先。后来，有一位风水先生说能够识得宝地，但有一个条件在先，那就是看好风水宝地后，他的双目也即将失明，要章家人供养他的后半生。章家人满口应允，答应一定要厚待先生，赡养天年。风水先生说章家北面的凤凰山就是宝地，可以安葬祖先。章家依言，数年后果然家业兴旺，科考捷报频传，外出为官的人接连不断，几乎所有成年男性都外出为官了，就连他们家的长工也都到京城为官，家中只剩下女性操持家业。  

由于家中都是女性，日久生怨，鸡毛蒜皮的小事，常常相互争执不休。开始她们还能尊重风水先生，供养还算优厚，但日久渐渐对瞎子先生失去了耐心，越来越怠慢，还要令他干活，让他在烈日下到晒场赶鸡，还故意用手指在晒谷垫上敲出声音，骂风水先生没有照看好谷子。风水先生心里知道，是因为章家男人长年外出做官，家里女人心生怨恨，于是就对她们说：“你们是否想你们家男人都回家团聚？”众女人称是。于是先生说：“你们若想你们家男人都回来，很简单，你们可在凤凰山东面的小山岗上修造一座宝塔，宝塔修成后，男人们就会思念你们回到家中。”众女照办，结果宝塔还没有结顶，章家男人们就纷纷被革职遣送回家，有的还被下在大牢，生死不明。从此章家渐渐败落，一蹶不振。原来那宝塔是造在凤凰展开的翅膀上，凤凰一只翅膀被压，失去平衡，于是就从天空中摔了下来。

这个故事同鄣吴查家的那个故事如出一辙，只不过破风水的方式不同，鄣吴查家是开鲤鱼河破了风水，章家是造塔破了风水，并且都留下了可以作为物证的建筑或设施。不过，不知到底是哪家故事最先流传。据我查阅《孝丰县志》，章家并没有就此衰落，在太平天国之前，章家还是代有乡宾，出过诸多文人，我没有看过他们的家谱，不知是否出自皇路章家。但章函贞应该是皇路庄章家地位最显贵的一个。章函贞是明末崇祯年间己卯科进士，初任海盐教谕，清朝顺治年间因为政绩卓异，升任大理寺左评事。至今章家还保留有一块康熙老师亲书、康熙皇帝御赐的木匾，上书“执法殿中”四个大字。还有章函范，显然与章函贞一辈，也被列为乡饮宾，乐善好施，顺治十一年岁饥他作糜赈济，乡党义之。古时皇路庄有承志桥一座，是章姓承父志建造的，显然章姓造福乡里历代一脉相承，凭空造塔破风水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我们也在横路村两溪交汇的中心村探访了一下，村中屋舍相连，街巷纵横，虽然留下许多残墙断垣，老旧的门楼，但雕龙画凤，依旧栩栩如生。在一个老门楼前面还留下一块旗杆石，上面还有插干的孔穴，这一切都可以使人联想起当年这里的繁华。传说上世纪六十年代，两条小溪的沿岸，仍然古树林立，三官殿旁的一棵千年大松树，高达十几丈，葱葱郁郁，浓荫密布，后来被烧矿石所产生的二氧化硫熏死。

章姓的衰落应该同安吉和孝丰两县许多大家族的衰败是一样的，那就是与战争有关。太平天国后期，当时的孝丰县成了主战场，当地的百姓为了保护家园，往往组成民团合族而战，男女老少齐上阵。殉难的名单里武生有章树成、章树藩、章树模、章树玉、章树嘉、章树谟，监生章树桂、章树兰、章生荣，共殉难于同治元年三月。生员章凯、子谦顺、孙自佩同殉难于同治元年九月。我虽然无法考证他们是皇路庄的，但他们合家合族上阵是可以肯定的。原本生活在这里的先民为了保护家园，视死如归，前赴后继的事迹是可歌可泣的。

虽然经过战争的洗礼，加上战后的瘟疫，原居民十室九空，但随后到来的萧山籍移民以及其他地方的移民，仍然在这里辛勤耕作，生生不息。我们现在几千人的大村那都是经过合并之后形成的，横路村有3400多人，并且村域没有发生变化，一直就人口众多，在安吉县来说都是一个大村。正如这里一座古门楼上所书的“山钟水毓”一样，这里仍然人杰地灵，山清水秀，宜养宜居，人们仍然像古塔所寓意的那样安居乐业，代代相传，同塔的存亡已经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