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牙山

    从西北面远眺牙山，牙山就像一颗尖尖的牙齿，也许这正是牙山所以得名的原因。同大多数江南的山一样，牙山不高，海拔大概450多米，山体坡度虽然在50度以上，但因为是土山，所以表面竹木葱茏，可以攀援的东西很多，并没有多少绝壁断崖。它其实是鄣吴镇同天子湖镇迂迢村的界山，西北面是鄣吴镇的民乐村和景坞村，东南面则是天子湖镇的迂迢村。

我们从南面迂迢村的毛祥岭开始登山，虽然比较陡峭，但由于毛竹林里都砍过山，稍平坦一点的茶园里还有纵横小道，因此一路攀行并无多少阻碍。离山顶还有100来米开始，山间小道渐渐消失，杂草荆棘也相互交织起来。不过越是到山顶，毛竹也慢慢长得细起来，到得最高处，毛竹也没有了，被杂柴和小竹等代替。

站在牙山顶上，往西北，便是鄣吴镇民乐村的月亮湖，正是初夏时节，湖水潋滟，山光灼灼，宛如一幅山水画卷。向南山下是迂迢的毛祥自然村，人家在山间错落，白墙红瓦，竹树掩映。东面山下便是迂迢的石苍坞自然村，峡谷幽深，绵延不绝，对面便是石仓山，石苍坞便夹在牙山和石仓山之间。再往东，只见群山逶迤，峻岭纵横，应该就是西亩同鄣吴之间的横山了，但不管怎样变换位置，就是没能看到西亩集市。

牙山我从小的时候就攀登过好几次，因为上面有我们的毛竹林和柴山，有时是为大人们送饭，有时也同小伙伴们结伴到山顶上去砍柴，但牙山真正吸引我的，是曾经有一个传说。据当时村里的老年人讲，当年日本人盘踞在西亩街上。有一年，村里来了一位美国人，和一名中国向导，他们抬着一门六〇炮，在当地人的帮助下，爬到牙山顶上，准备用炮打击西亩街上的日本人。也许同我一样难以在牙山顶上看到西亩街，或者因为群山阻隔的原故，难以精确地测算出数据，终究而作罢。虽然没能打到日本人，但这件事在小山村却成为一件了不起的新鲜事被流传得很久。我因此也总想到牙山顶上去看看，到底能不能看到西亩街上，或者有没有当年遗留下来的什么痕迹。但牙山除了曾经埋设过一下气象设施而外，好像没有遗留下来什么，更没有成为古战场的可能。倒是牙山下面的石苍坞曾经有一个重生洞，是吴昌硕大师当年避难的地方，我也曾结伴去寻找过，在石苍山的半山腰上，上面是鹰嘴岩。没有路，十分难以攀援。这些，也许都是我最早和最朦胧的家国情怀。

从牙山西北面翻下来就是鄣吴了。西北面山坡更加陡峭，毛竹林也没有挖过和砍过山。我们沿着一条很小的山道下行，路边修篁入汉，古木参天，还有一些凌乱的巨大石块，大的有半间屋子那么大，好像是被什么神力开掘，又随意丢弃的，有的形成巨大的洞穴，正有吴昌硕先生“鸟啼溪涧寂，花落洞门幽”的诗意。这些巨石不知是不是明朝修建天官坟时开掘和遗弃的，因为这里对面不远处就是竹园自然村，那里曾葬有吴麟和吴维岳等显宦的墓葬，但那时又没有现代先进的机械，怎么可能开采这么巨大的石块呢？

西北面的生态明显要好了许多，沟壑纵横，流水潺潺，游鱼倏忽，蝌蚪成群。我们正在观赏游鱼，突然窜出来一只久没有见过的石蟹，同游者用半截小枯树枝拨弄了它一下，它便突然警觉起来。只见它迅速地爬到一棵大毛竹下，背靠毛竹，以为倚仗，然后高举两只大螯，怒目相向，以作生死之博。我们都笑了起来，虽然不过是螳臂当车，但勇气可嘉，果然不失为一个带甲的武士。这种石蟹本来小溪里面很多，小时我们常在水里搬开石头抓它，但它对生态环境要求较高，现在的溪滩里几乎绝迹了。

下得山来，眼前突然开阔，一湖秀水已然呈现在我们的面前，这就是月亮湖。群山环抱，碧波荡漾，小船来往穿梭，突然身心就融化在这一湾山水之中了。有词为证，《喝火令•自迂迢越牙山抵月亮湖》：已越牙山顶，还观月亮湖。断崖丛筱接青芜。更有瑞芝瑶草，幽涧跳鸣珠。    越水吴山秀，机心案牍无。蝶蜂林鸟率相呼。野果充饥，晓露似琼琚。望远水沉烟阔，隐隐有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