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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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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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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神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山风捉弄烛焰的游戏了,偷食陈年残烛的小松鼠也不再来,只有山风常常来。夜色将寂寞愈染愈黑,梦找不到停靠的港湾,山月从房顶的破洞投来一瞥冷冷的目光,岁月与风雨合谋悄悄地偷他的金甲。

大森林里的格斗和厮杀总是美丽的,可一把斧头将什么都砍倒了,香烟不再缭绕血腥味,山猫,金钱豹逃出视野……

山溪,这部童话的情节,越来越细。到底是做了一个什么梦了呢?屠格涅夫那本漂亮的笔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翻烂了。

没有狼群的世界实在太寂寞。

阳光是记忆中一片可以敲响的金属,白云是现实中一伙情感的骗子,陷阱里的扣子总逮不住风。挺拔的岩石依旧把山神的地位垫得高高的,使他的目光与俯伏的香客之间形成巨大的落差。一种空空洞洞的威严,一种空空洞洞的崇高,猫头鹰开始在他梦的边缘啄食岁月。

一种不该奉献的奉献,脚背成了牧童的枕头。那娃子的梦十分沉重,无须一个时辰,脚就被他压麻了。抽搐的神经还没有来得及传导那吱牙的动作呢,就接连挣断了面部几根稻草。

太阳仍然红得像信仰,岩石依旧沉寂似孤独。

风扇累了的翅膀该栖息在哪里?所有的梦都痛苦地缠绕大森林。

过程是石钟乳上艰难地生成的水滴,似滴落又不滴落。

一个冷冰冰的月夜。西北风挟着一只野狐进来。门开了,吱嘎一声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被造访总是愉快的。这便是山神庙最盛大的节日了。莲花般的喜悦开在庙里。谁知那野狐竟在石龛上撒了一泡狐尿。他没有生气。这些日子,他已经没有生气的习惯了(威严和傲岸,一种看不见的陷落)。那狐臊味反而使他联想到那盏醉心的水酒。荒草掩埋的山径曾被香客的脚板吻过,殿堂里烛光曾经闪烁过,啊,那是一串多么令人心动的日子!

如今,荒芜的岁月却像一条即将冬眠的长虫,懒洋洋地从黎明爬进黄昏……天亮很久了,咯血的太阳还没有起床。

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声音,侧耳细听,依旧是神气十足的山风在撒野。顽皮的风经常把嚼碎了的岩石喷到他的脸上,他早就需要一支氯霉素滴眼液了。

空荡荡的葛藤缒着晃晃悠悠的往事,想抓也无法抓牢。

山谷里总是雾(像这大山痛苦的灵魂),只有这有雾的时候,受欺骗的想象才会像这雾一样膨胀。在这似梦非梦的境界里,烛焰便摇曳出一群美丽的野兽……

砰!猎人对着苍穹放了一枪,差点射落了这山中的岁月。荒原一声沉重的叹息。

原载《莽原》199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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