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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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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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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岁月中那些漂浮的记忆

现在来回忆我在巧家县新华小学的学习生活,那已经是60多年前的事了。那段历史实在太久远了,静心回忆那些往事,记忆总是支离破碎的,而且已经相当的模糊了,所以拟题《遥远的岁月中那漂浮的记忆》。

一、入学

我的老家是在巧家县大坪乡偏东北方向的一个小地名叫“水淹凼”的地方。“水淹凼”,隔着一条深深的大沟与巧家营遥遥相望,那时只有我家在那里居住,是一个老林中的独家村。大约是1946年的春天吧,为了躲避兵役(因为我家有六个弟兄,国民党是要抓兵的),也为了改变家庭的困境,我和父亲母亲以及我的六哥(我在家中排行老七)经过一番周折后便迁进了巧家县城居住了。因为进了县城,我便有了上学的基本条件了。我记得是我的大哥领着我到学校去的。他把我交托给了一个叫何锦芬的老师,于是,何锦芬便成了我的启蒙老师了。回想那时的情景,我记得何锦芬老师还很年轻,不到30岁,微微的有点胖,披肩发,穿一身旗袍,当时这种装束不要说在一个乡下孩子的眼里,就是在整个县城里都是很扎眼的。就是这位何锦芬老师开始引导我从这里走向人生。

我入学的第一天,那是让我永生难忘的,当何锦芬老师把我领进教室里去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惊异哗然了,一起哄闹、嬉笑起来,还不断地嘲笑说:“嘿!乡巴佬,乡巴佬,来了一个乡巴佬。”这也难怪,我家刚刚般进县城,家里本来就穷,所以,入学的时候我头上还戴着一顶旧毡帽,身上穿着补疤摞补疤的旧衣裳,那份穷憨样子,倒是很不入时啊!当时,我那份拘束和紧张,真是如芒刺背,无地自容,那窘态,我真恨不得地下有一个洞,自己立即钻进去才好。

但不管怎么说,就从这天开始,我就在“巧家县县立小学”读书了。记得第一课就是读的什么“小弟弟,小妹妹,来来来,来上学……”

现在回忆起来,这所学校的入学门槛似乎并不高,没有交什么费,只要有课本、作业本就具备了上学的基本条件了。一个刚刚从乡下进城的孩子由他的哥哥领着,把他交给老师就这样入学了。这时的学校还颇有点“义务教育”精神呢。

二、当时学校的学习环境

那时新华小学的校舍相当简单,是用当时的一座城隍庙,稍微修缮改建而成。我进县城的时候,城隍庙里的菩萨就因为办学需要早就拆了,我们就在由城隍庙的大殿改成的教室里上课。那是一间上面和左、右两面有墙,而前面敞开的教室,光线倒还好。

这种在城隍庙里办学堂的事,不能不说是一个创举,但同学们老说这里是阎王老爷和判官审案的地方,还说那些被审判的冤魂野鬼曾经跪在一块青石板上,而那块被冤魂野鬼跪过的青石板,当下就在我们的教室里。每当下课,我们就会趴在那块青石板上用手摩挲着那块石板寻找着,那倒不是寻找鬼魂的什么影子,而是因为那块青石板上据说有一个会走的月亮(实际上是青石板上有一个白色的、圆圆的色块)。我们经常在青石板上用手指拃着测量距离,看今天和昨天相比,月亮究竟走了多远了?想不到一块鬼跪过的青石板,却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情趣。

城隍庙(学校)外面,就是巧家县城的土城墙,城墙外面是一片坟山(后来的红卫山),晚上在学校里会听得见恐怖而又凄厉的狼叫。爬到城墙上,你就会看见绿莹莹的鬼火在黑暗中游走。那时我胆小,晚上,我是不会去欣赏那一方风景的。但大白天,在这城隍庙里人气还是把鬼气镇住了。那琅琅书声,就这样不断地从那座古老的城隍庙里传了出来,文明在这里有声有色的驱赶着迷信和愚昧。

教室里,桌凳虽然破旧简单,但总算没有用石头支起木板来上课。黑板虽然不漂亮不大气,但巧家有土漆,黑板还算漆得黑亮。只是有一次漆黑扳时,我不小心沾到了新的土漆,手上生了漆疮,后来是用韭菜叶擦好的。

那时学校没有什么体育设施,在一进校门的一块空地上,男孩子就无端的在那里打闹、摔跤,女孩子踢那种用鸡毛或土瓜皮做成的毽子,只有少数的孩子会在空地上滚铁环。稍后一些时候,在一进校门的右边开始有了一个简易的篮球场。

总之,学校的环境虽然简单,但这里书声琅琅,学生的学习生活还是其乐融融的。

2008年我离开巧家数十年之后再次回到我的母校,那真是让我惊喜万分啊!高高的教学楼,窗明几净,簇新的课桌椅,花园般的校园,想当年我们上课的城隍庙,那破旧的桌椅,新旧对比,那真让人感慨万千啊!

三、当时学校的教学秩序

现在回想起来,新华小学的教学秩序是一贯良好的,这个学校的开学放假、上课下课、考试作业、升级留级,都在一个正常的轨道上进行。课堂教学是一个学校最常规最重要的教学模式,当时学校的课堂教学秩序井然,老师认真地教,学生认真地学,课堂教学的实施是非常良好的。当然课堂上偶尔会有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者做点小动作什么的,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但从来没有发现因学生哄闹上不了课的情况。在课堂教学上,有不少讲得生动,循循善诱的老师,对学生的作业有的老师还全批全改。这些老师的敬业精神让我永生难忘。比如杨明廉老师、朱顺元老师、廖开元老师、黄集寿老师、严忠义老师、戴德珍老师、林文斗老师、刘全芬老师、王绍谦老师……他们爱业敬业、忠于职守,热爱他们的学生,他们的形象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确实是值得我们尊敬和怀念的。那时高年级的学生,是要写作文的。廖开元老师当时教我们语文,他对作文的批改和指导就很认真。我记得有的同学的作文写得很啰唆,他就批道:“狗吃牛屎图多!”有的同学写的作文主题不明确,他就批道:“东拉西扯,不知所云!”有一次,廖开元老师给我们出的作文题目叫《春游》,我记得我的那篇作文廖开元老师很喜欢,他的批语是:“叙事清楚,描写生动,还有一点小小的抒情,难得!难得!”他还将这篇作文在课堂上朗读讲评并表扬了我。

总之那时老师对学生的管教十分严格,从新中国成立前夕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学校还时兴体罚。那时的老师对学生进行体罚是“合法”化的。究其原因有三,其一,对于家长来说,人们的传统观念是:“黄金棍子出好人”,家长希望老师管严点,家长授权老师,允许老师体罚;其二,当时的学校在一定程度上传承了科举制度下私塾学校施用体罚的管理模式;其三,当时的学生对这种体罚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把体罚看成是一种合理的制度,在犯了错误时甘愿受罚。那时的老师手中都有一根教鞭(一根一米多长的竹板),此物的第一个用途是上课时老师用来在黑板上给学生指示教学内容;第二个用途就是用它来处罚学生了。有一次,一个叫王某某的女同学一脚把鸡毛毽子踢到我的脸上,我一气,就把她的鸡毛毽子扔到墙(学校)外面去了。于是她就到老师那里告了我的状,这位叫廖润元的老师认为我这是欺负女同学(其实这个女同学比我大了好几岁呢),还叫我伸出手心来打了我一板子(这是我读小学时所受到的唯一的一次处罚)。

那时新华小学还时兴上晚自习。晚上,学生要提着一个青绿釉的陶制亮壶(灯)到学校里去复习功课、做作业,届时会有值班老师来巡视辅导。晚自习后,全校的同学都要排好队站在学校的坝坝头(校园里),听校领导或者值班老师总结当天学生的学习纪律情况。此时,老师是要进行批评和表扬的,或者发布点学校的什么通知。记得有一天晚上,一个同学好像是因为犯了比较大的错误,就在这样的场合老师通报了他的情况后,还叫他趴在板凳上用教鞭打他的屁股呢!在这种晚自习后的集合会上,最后一般都还要全体同学集体合唱一首《读书郎》之类的歌,然后才放学回家。

现在回想起这段学习生活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四、当时学生使用的学习用具

那时学生使用的学习用具有着那个时代明显的时代特征。先说书包,那时没有双肩包,也没有挎包。学生用的书包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布,布的一角订有一根带子,同时还有两块和课本同样大小的木板,使用时将课本和作业本夹在两块木板之间,然后将其放在那块方布的中间,书的长处上下对准两个没有订带子的角,接着将有带子的那个角和它对称的那个角拦腰拉拢来将书捆死,再把没有带子的两个角拉起来打一个疙瘩,中间就成了一个环套,就可以把这个书包挎在肩上了(这其实就是一个古代的包袱)。大多数的同学使用的就是这种书包,有少数同学使用的是书提篮,那是用竹子编制的成长方体的竹篮,上面有盖,中间用一竹片做了一个提手,使用时可将竹篮挎在手上。下面再说学生使用的笔,那时没有真彩牌的中性笔,也没有金星钢笔,铅笔,学生使用的是毛笔,毛笔和墨盒就成了学生必不可少的学习用具了。直到1952年我们学校才有老师寄钱到上海的钢笔厂去邮购钢笔。当时家里穷,没有钱请老师邮购钢笔,心里还怏怏不乐了好久呢。与此同时,也就有了铅笔了。

另外,那时学生的书包里还有一把算盘,那时学生是要学习珠算的。当然,前面我们提到的先生晚自习使用的亮壶,也是当时的学生必不可少的用具。

五、当时新华小学的学生状况

从1946年开始,男生和女生开始并校上课了,在这之前男女是不能在一起上课的,男女并校那可是破天荒的创举啊!当我们在小学读书的时候,学校中就有男生和女生了。

当时学校里的学生还有一个特点,那个年代的小学生不像今天这样年龄、文化程度都十分整齐,比如现在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七八岁的孩子,入学的孩子都是读过幼儿园的,而我们读小学那个时候,因为巧家刚刚解放,在旧社会没有读过书的人都想到学校里学点文化。于是,学生中年龄差异就比较大了。就小学一二年级来说,同一个班里,有六七岁的孩子,也会有一两个“爸爸学生”或者“妈妈学生”,在我们班上年龄大的同学和年龄小的同学相比,竟然会相差七八岁。当时高年级年纪大一点、学习又好的学生还被学校安排到低年级去给学生上算术课,这样还弥补了师资的不足。比如我们班的何继莲就曾经被安排到低年级去教算术。而当时的学生中,有城里的,乡下的,有高山来的、有坝区来的;有汉族、有彝族、有苗族,那时的学生各种各样、形形色色。他们个儿高矮不一样,穿着各异,文化程度参差不齐,一个班的同学站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杂牌军”呢。这时学生的生源、和年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的情况,充分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时代风貌。今天,你是再也看不到这种现象了。

那时的在校生中,像我、黄继昭、谌洪斌、戴心荣、汤洪勋、黄先文、李安琼、徐定芬、张惠兰、袁吉芬……这些同学,就年龄而言,那就正好是读小学的儿童了。这批人活泼、敏捷,学习也好,是学生中的主体。我的小学生时代,当然也是十分优秀的,功课门门都很好,算术(数学)考试基本上次次都是满分,老师都很喜欢我。课堂提问,如果老师连叫三个同学站起来都回答不出来时,这时老师就会喊:“陈朝慧,你说说!”这时,我就会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回答老师的问题,而回答总是权威性的,结论性的,这样的回答常常让同学咂舌,老师高兴。因此,老师还把我赞誉为新华小学的“盖面肉”呢。1953年,小学升初中,发榜时,我的名字名列前茅。

新华小学是我们知识的摇篮,当我们走上工作岗位之后,无论你是谁,也不管你的人生怎样辉煌,但人生的奠基礼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值此新华小学百年华诞之际,让我们祝福我们的母校像松柏一样万古长青!

2011年4月21日于昆明

原载《新华小学百年·历史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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