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青苔的傣家少女
在云南西双版纳的景洪街头,在这集市彩色的河里,她是一朵鲜艳的浪花。多少深情的目光在她身上凝聚,流溢的色彩和美不能淹没她。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长街上,是这首长诗中的诗眼,是这幅画的视角中心。
她的面前,一张绿色的芭蕉叶,芭蕉叶上摞着一叠青苔,摞着傣家人独特的生活习惯,摞着她从澜沧江里捞回来的春天。
她在几个傣家姑娘中微微地笑着。她的微笑是一朵不谢的花。长长的筒裙把她的身段表现得很线条,很美。她将乌黑的青丝向后一甩,这袅娜的一瞬在哪儿见过呢?在刀美兰《水》的舞蹈里。
青苔和芭蕉叶都绿绿的,绿绿的,有些像澜沧江二月嫩色的江水。于是,从姑娘面前那芭蕉叶上的青苔,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幅姑娘们在澜沧江上捞青苔的情景。
二月的澜沧江,温柔得就像穿筒裙的傣家姑娘,轻盈地,飘逸地,在这山谷里流淌。二月,江石上的青苔绿了。此时,一群姑娘浪花一样欢笑着跳跃着来了,踩着暖暖的江水,在浅滩的石头上摸捞青苔。二月,青苔绿了,那是春天和澜沧江留在石头上的一种温柔的牵挂,一种生命形式的转换和写实。温柔的江水像情感一样无声地泡绿了春天,让澜沧江里的每一个石头都暗含一个“绿”字。撩起筒裙的傣家姑娘在江里笑着闹着,掀起一阵阵欢乐的浪花。她们在江石上摸捞青苔,在江水里打捞清纯如青苔的人生。笑声和笑声,波浪和波浪,江声和人语在这里碰撞着迂回着,而后又不无依恋地远了,远了。
少女和水,人和自然,一切都在这里显得很美,显得很和谐。被水净化了的人生,一种无法离开水的精神,一个民族对水如此地依恋,水使一个民族显得如此清纯。连捞青苔这种劳作也免不了浇水斗闹,相互嬉戏,劳作也便是一种娱乐了。江水和人都显得特别的清丽。
把青苔捞起来之后,傣家少女便用一方纱巾将青苔包起来、埋在江边的沙捂干。捂干了的青苔似乎就是她们结晶了的劳动和希望,以后便可以上市了。
卖青苔的傣家少女,仪态万方地站在景洪街头,在这流光溢彩的长街上,少女和青苔似乎都是人生和美一种十分惬意的展览,生命和劳动一种得意的表现。傣家人如此地离不开水,看着看着,我竟然把这长街看成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它正流向希望和美好的明天。
原载《西南信息报》1993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