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课

一

校园里那一树树黑乎乎的山茶花开始在黎明的曙光中显影，那花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艳悦目了。接着，天边也就变成了山茶花般的颜色了。校园里，清晨第一声沉闷而洪亮的钟声透过清新湿润的校园，撞进了柳絮白教授的书房里。老教授一翻身爬了起来，走到窗前掀开雪白的窗纱，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而芬芳的空气。早晨，多么美好的早晨啊!教授把近视程度很深的眼镜擦了擦架在鼻梁上，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今天，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他的学生柏新叶就要开课了。

老教授用欣喜专注的神态读着一份字迹秀丽的讲稿，一看到它，那些字好像变成了无数灿烂的鲜花；又像一股汹涌澎湃的激流，冲击着他的心灵，使他喜悦，让他激动。作为一个教授，还有什么会比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学生开课更能激发他的感情呢?这和园丁看到了自己栽培的幼苗开出了鲜花，农民在秋天开镰收割那金黄的谷子、渔人捞起满网跳跃的鱼虾时的感情有什么两样呢？是的，教育工作者的收获季节或许会更漫长一些，这样的时刻也就更令人喜悦和激动。

他的书桌上放着学生柏新叶的一篇讲稿，对这篇讲稿老教授已经读过、修改过不止十次了。但现在他读起来，还觉得越读越新鲜，越读越让他高兴。讲稿的文字是那样优美，因为文字间渗透了柏新叶的思想感情，所以读起来就简直可以和诗章媲美了。这篇讲稿内容是那样充实丰富，思想深邃而且充满了睿智和哲理。老教授知道，这是一个刚刚走上教育战线的新兵用生命和心灵唱出来的第一支青春之歌。

“柳老师，快八点啦!”随着敲门声和书房门“吱”的一响，走进一个挺秀气、挺文静的姑娘来，她就是青年教师柏新叶。她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和激动。老教授从她那涨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声，他已经明确地感觉到了柏新叶的激动和心跳。柳絮白教授低头看了看表，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他说：“新叶，你有点着急了吧？才六点四十五分呀，早哩。”

柏新叶这时才有些羞怯地笑了笑，她用手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部上，说：“柳老师，我真沉不住气，心跳得厉害呀！”

柳絮白教授轻言细语地安慰她说：“难免难免，记得我第一次开课的时候也像你这样呢。不过上了讲台时，你可一定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能慌，心情一定要保持平静，一定有目空一切气势，记住了！”

八点只差十分了，新叶觉得她的心越跳越厉害。刚才她还嫌时间过得太慢，这时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柳絮白教授和她肩并肩的并排走着，就像一个父亲叮嘱一个就要远行的孩子一样，重复着他那不知已经说了多少遍的话：“要记住，要沉着，心情千定要平静下来，千万不能慌。讲课时要注意声音的高低要适度，声音高了，两节课你坚持不下去；低了，坐在后面的学生听不清楚。讲话音韵要和谐，要注意抑扬顿挫，要让学生听之悦耳。板书嘛，不要在黑板上写得过多，因为你不是教小学生，你是在对大学生讲课了。写黑板字也要注意，要写得清楚秀丽，要让学生看了感到舒服。要掌握好讲课时间，要在两节课内把讲稿规定的内容讲完。”

二

“当当当——”，钟楼上的钟声响了，八点到了。柏新叶，一个就要奔赴战场的教育战线的新战士，她抬头挺胸，勇敢地走进了高等院校神圣的教室。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反而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她突然平静了下来。当她走上讲台向下一望，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啊！那从第一排站起来的不是学生，而是党委书记、教务长、系主任和其他几位老师。她心里感动极了。她似乎顿时得到了一种强烈的鼓舞和支持。在这—瞬间，她仿佛看见了荒年饿死的母亲，她想起她考上大学时乡亲们和老支书语重心长的嘱咐，不断地向她挥手告别的情景。她想起柳絮白教授深更半夜的给她补课，帮助她学习的情景……这些印象就像几朵闪耀的火花，给了她鼓舞和力量。她毅然地开始在讲台上讲课了。她激昂清脆的声音像高山上倾泻下来的流水，在教室里潆洄激荡，满教室的人都被她的讲课声吸引了，打动了。

教室里显得那样静，像静寂的秋夜没有虫鸣，像寂静的山林没有松涛的喧啸，只有柏新叶清脆洪亮的讲课声，只有学生在笔记本上记笔记发出来的嚓嚓声。她讲得太深刻了，学生们恨不得从脑里伸出几千只记忆的手，要把她每句话的含意都抓住。她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不同的字体留在了学生们不同纸质的笔记本上。她讲的每一个字学生都视为珠玑。

柳絮白教授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把头埋得很低。他生怕新叶看到了他会拘束，会紧张。他一直为她捏着一把汗，替这个第一次投入战斗的新兵担心。可听着听着，柳絮白教授也听得入神了。他竖着两只耳朵，像学生一样品味着新叶的每一句话。柏新叶那清脆激昂的声音，简直是激情的倾泻，是诗的朗诵，是激动人心的歌唱，而那要表达的内容又被她表达得多么清晰和准确啊！柳絮白教授此时才像孩子一样咧着嘴满意地笑了。柏新叶是他教了三年的学生，他好像今天才第一次发现她是这样的聪明，这样的有才华。柏新叶又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子啊！你看她那因紧张而涨红了的脸，比一朵盛开的山茶花还要鲜艳美丽；那双比高原上的湖泊还要明亮的眼睛，闪射出一种多么坚毅而又智慧的光芒。从这目光里，你会发现顽强和坚韧就藏在她的心灵深处，给人一种底气十足的感觉。柏新叶，教育战线上一个多么好的苗子，一个多么优秀的青年教师啊！

三

柳絮白教授又想起了五年前的一个早晨，就在这同一间教室里，阳光也像今天这么明媚地从玻璃窗上照了进来，当他提问古汉语的时候，竟碰上了一个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的女学生，她就是柏新叶。柏新叶咬着嘴唇从座位上站起来，眼里燃烧着痛楚而又顽强的目光。是啊，她的底子差，不仅断不了句，而且古典作品中的好多字她都还背不出来，老教授的问题她又怎么回答得上来呢？柏新叶心里十分难受，她知道，全班同学那几十双亲切的眼睛，都一同向她投过来多么深切的关心和希望呵！可是她答不上问题来呀。那些亲切的目光即刻变成了许多无形的鞭子，好像在抽打着他，她感到无限的痛楚。她抬起头来，老教授那因失望而显得焦灼的目光使得她低下头去。那时候，她倒真的有些无地自容了。她连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但她立即咬紧牙关暗想，这难道是因为我个人的得失而在蒙羞受辱吗？不！这是党和人民交给她的学习任务！离开故乡来上学的时候，老家的父老乡亲不是一再嘱咐她要把学习搞好吗？那么，难道又是她不愿把功课搞好吗？不！是她的底子太差了，她和其他同学一样，应该有一个可以读书和玩耍的金色童年。可是新中国成立前她的日子很苦，她曾经是地主家的一个小丫头。严寒的冬日，东家的孩子都嘻嘻哈哈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她却不得不抱一个石头去砸开结冰的小河，为东家洗那又脏又臭的衣裳。夏夜，她为吸鸦片的东家扇凉，摇酸了臂膀。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恨。这种恨又产生一种冲决一切的力量，她要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争一口气啊！是的，她和其他同学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但她更应该迎头赶上啊！她痛楚地咬了一下嘴唇，心想，“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学校里有这么多可亲可爱的同学，他们是那样乐于助人，有这么多知识渊博的教授可以请教，有一个能解放她同时也能培养她成人的党，只要自己刻苦努力，学习还有搞不好的吗？她深深地懂得她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就好比革命战士遇到了顽固的地堡，只有前进，绝不能后退，她自己就这样暗暗地下了决心！

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了，她答不上来，但很想表示一下态度。可是柳絮白教授没有再注意她，他已经又开始讲课了。

四

这是校园里一个寂静的春夜。柳絮白教授在明亮的灯光下翻开了书，那些黑乎乎的字迹刚一映到他的眼里，一下子就凑拢来拼成了一个形象，一个答不上问题来的女学生。这个女学生痛楚的表情使他感到一阵阵难受。从这女学生的神情来看，他判断那绝不是一个贪玩好耍的学生；那又是什么原因使她答不上问题来呢？他决心要找时间和这个女学生谈谈，决心要帮助她把功课学好。一种高度的责任感让老教授为那个答不上问题来的女学生分了心，他再也看不进书去，只好习惯地到校园里去散步。这是一个特别美好的春夜，下弦月到刚刚从山那边升上来，闪射出明媚的光辉，校园的喷池里，水花依旧无休止的喷射着，就像一个才华旺盛的诗人，不断吐出诗句般的水花。微风拂过茶花林，带着一股醉人的清香，直向老教授的面颊上扑来，可是老教授并没有感觉到香意，却觉得这气味让他心烦。是啊！一个搞教育工作的人看到了成绩不好的学生，他是放心不下的。老教授常常在想，作为教授，他必须把前人的知识加以总结和发展，然后把它完完全全的教给学生。而且希望学生能在他们的基础上有所创新。

他对学生的要求特别高，可是现在却碰上了一个连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的学生，老教授怎么不焦急呢。他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在草地上踏碎了无数刚刚凝结的露珠。

老教授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读书声。他感到有点惊奇，他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几幢学生宿舍的窗子，玻璃窗里早就让浓墨的夜色充满了。他想，辛苦了一天的孩子们也许正发出一阵阵甜蜜的鼾声呢！可就是这个时候了，又还有谁在读书呢？他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原来是花园的路灯下面，有一个学生在那里低声读书。

“啊！你？柏新叶……”老教授看清了那灯下读书的正是白天答不上问题来的女学生，一种又是激动又是难受的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用一双含着热泪的眼睛看着那有点不安的女孩子。

“柳老师，你老……”新叶读书正读的入神，突然看到柳教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禁吃了一惊，紧接下来她就感到一阵心酸和难受。

沉默了片刻，柳絮白教授才激动地说：“孩子，我知道你有困难，但只要有了你这颗不怕困难的决心，我想是没有克服不了的障碍的！走，到我家里谈谈。”

绿色的台灯罩下明亮的灯光把教授家里的一切都染上一层平和恬静的绿色。沉默，使屋里显得非常温和宁静，好像连空气也凝固了似的。

“柏新叶，你中学时的语文成绩不怎么好吧？”这是老教授打破沉寂的第一次问话。

“不，柳老师，我没有正式读过中学”。

“你没有正式读过中学？”这使柳教授感到惊奇。

“是的，柳老师，我没有正式上过中学”。说到这里，柏新叶顿了顿，然后才说出她的一段穷苦的身世来。

新中国成立前，柏新叶的父亲常年在外帮人打工，妈妈在家里种着两亩租来的瘦地。当她从母亲身上落地发出“哇！”的第一声哭声来的时候，正是一个严寒的冬天，屋外卷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妈妈痛楚地用烂衣裳把她包好,看看她,又看看紧锁着双眉的丈夫,忍不住辛酸地哭了。是啊！那年月穷人家添个孩子就是添愁啊！

柏新叶三岁的时候又遇到了荒年，她的妈妈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早早地死了，她父亲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七岁她就开始替地主家放牛放马，也开始过牛马般非人的生活……

柏新叶在叙述自己的身世时哭的泣不成声。柳絮白教授听了也十分感动，他抽搐着，热泪模糊了他的眼睛。此时那映入他的眼帘的灯光，似乎变成了一摊鲜红的血液。接着，他脑子里就是“轰！”的一声巨响。啊！那是1937年，日本强盗的飞机炸毁了柳絮白教授北方的家，炸死了他可爱的女儿。要是那孩子不死，现在也有柏新叶这么大了。老教授好像又看见了他活泼可爱的女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脸蛋上那两个酒窝，那俏模样和柏新叶长得多么相像啊！……老教授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他走过去像父亲一样抚摸着柏新叶的头，激动地说：“孩子，只要你懂得恨，你就会知道爱。你所诉述的社会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天，我们的一切奋斗，一切努力都完全是为了人民的事业，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努力吧，孩子。建设祖国的重担正等着你们去挑呢！”

柏新叶哽咽着点点头，她继续说道：“我是从农业中学毕业以后，乡里保送我来考上大学的。得到录取通知那一天，我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啊，可是我又犹豫了，大学的功课我能学得好吗?老家的父老乡亲却勉励我说：‘去吧，孩子。我们农村需要文化和科学，党会把你培养成人的。’现在，我碰到了困难，但我想学校里有那么多的好书，有那么多的好同学，有这么多像你一样好的教授老师，我一定会要把功课学好的！我一定要攻下这个难关！”

“对!好孩子。你是红土高原上的孩子，你的心已经有了一双山鹰的翅膀，一切困难都阻挡不了你的飞翔的。我将和你们一道前进！”柳絮白教授有些激动地说。

打那以后，柏新叶每天晚上都要到老教授家里补裸。

五

柏新叶是一个很有志气、很有毅力的女孩子。她满怀感激，满怀希望，满怀决心地进行着她的学习生活。每天每天，她那样专注地读着书，好像蜜蜂飞进了花丛中，贪婪地吸吮着科学的花蜜不再飞开。她说她是一块干涸的土地，书本上的每一滴知识都被她吸收了。柳絮白教授对她的帮助，也显示了一种非凡的热情和耐心。他向新叶讲着每一个字的含义，每一个章节，每一个句子的结构和语法，做到了细致深刻。为了她，老教授不知花了多少宝贵的时间和心血啊！

柏新叶十分感激柳教授，可时间长了她又觉得有些不安。她想，在柳教授帮助她补课这些时间里，恐怕要耽误柳教授的研究工作，柳教授把他的比珠宝更为可贵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她这个成绩不好的学生身上，岂不是叫一个高级的技工去打毛铁吗？想到这里，新叶决定以后应该少去找老教授补课了。有一天，她趁老教授不在家中，她留了一张纸条，便匆匆地走了。

柳絮白教授回来见到桌子上新叶留着这么一张纸条：“敬爱的柳老师，今天晚上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来补课了。”老教授看了纸条心里却不安起来，他自语道：“这孩子呀，我就叫她要注意身体，注意身体！你看，这不就生病了吧。”窗外吹进一股清冽的寒风，老教授打了个冷噤，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这还是乍寒乍暖的早春，他想柏新叶这孩子到底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得了重病了呢？哎，这孩子，她的被子恐怕也太单薄了吧?老教授越想越不放心，他便顺手带了一块毛毯决定去看视柏新叶。

当柳絮白教授走到柏新叶的宿舍时，却看见她还在书桌旁凝神贯注地还在读书，柳絮白教授有些愕然了。

“新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休息？”老教授的声音略带严厉。

“哦！柳老师，我……哎，柳老师，怎么你亲自跑来了。”新叶那发慌的声音中包含着无限的感激之情。

“我早就讲过，叫你要注意身体，你要注意身体，你看你，哪里不舒服？看过医生了吗？”

“老师，我，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我觉得我天天去打扰你，心里感到不安。以后我想每周请你辅导一次就可以了。老师，你也应该注意休息呵！”

老教授听到这里，才知道那张条子的实际含义，他一点也不顾新叶的用心，他生气地打断了新叶的话说：

“孩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能挑一百斤的担子，你不能只让我挑五十斤呀！工作就是幸福，工作就是快乐，在旧社会里，我们这些正直的知识分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呵！日本强盗的飞机炸毁了我的家，炸死了我的女儿，如今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嘛。我孤苦伶仃地从北方逃到南方。在陌生的街道上，我卖过字，卖过画，也为人刻过图章，几乎是过着向人乞讨的生活。那时候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使不出来，‘知识’在国民党反动派眼里比垃圾还不如，要是你敢说一句真话，还有监牢在等待着你呢！我饱经人世的沧桑，受尽了权贵的欺压和白眼。今天，党和国家对我们却是何等的关怀和尊重啊！只要我们稍微在学术上有所贡献，党就给我们以崇高的荣誉和鼓励！我帮助你补课，这是我们的责任，可是你想的太多了，你也太不了解你的老师了嘛！”

新叶一听老教授这发自肺腑的，从心窝子里掏出来的话，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委屈，她忙说：

“老师，正因为我理解你，我才……”

“你才叫我少做点工作，少培养一个我们国家自己的人才吗？新叶，你的基础还差，走吧！今晚仍然到我家里去补课。”

星星闪着一双双激动的眼睛，盯着从校园的曲径上并排过去的柳教授和柏新叶，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在新叶的心中却掀起了一层又一层不平静的波澜。

在刻苦的学习生活中，时光的闪逝是会显得特别迅速，但它却给人们留下了最大的快乐和收获。柏新叶毕业了，老教授多么高兴啊！老教授想，无论她分配到风雪呼啸的长白山上去做中学教师，或者骑着牦牛到西藏去搞新闻采访，抑或分配到什么科学研究机关，她都会胜任的。这个孩子已经成才了。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的是，柏新叶竟然被留校做助教了。柏新叶说得好，她说她要永远做柳絮白教授的学生呀。柳絮白教授呢，他却说他又多了一个新的战友了。

六

柳絮白教授正沉浸在激动欣喜的回忆中，忽然听到柏新叶在讲台上已经作了终结，宣布下课了。接着就是钟楼上传来的，“当当当”的钟声。此时此刻，老教授的眼里充满了兴奋的泪花，他看着新叶，那心情呀，就像这百花齐放的校园迎来了万紫千红的春天。

党委书记、教务长、系主任和来听课的老师们都兴高采烈上前来和柏新叶握手，祝贺她首战告捷，开课十分成功。党委书记还握着柏新叶的手激动地说：“我是个当兵出身的，对第一次投入战斗的新兵的心情我最了解。新叶，作为一个教育战线上的新兵，在第一次战斗中你就表现了应有的机智的勇敢，说明你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储备和心理准备，没有辜负党和人民对你的教育和培养。但要记住，这仅仅是开始，万里长征你才迈出了第一步，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柏新叶噙着激动的泪花，她望着党委书记，望着系主任，望着那辛辛苦苦培养她的柳絮白教授和老师们，她心潮澎湃，感激万千。这些人的面影在她的遐想中，忽儿变成一片霞光，忽儿又变成红红的火焰，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在这幸福的光焰中燃烧！

原载《边疆文艺》1961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