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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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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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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 叶

飘落了,金色的韵。终于成了一个自由的音符。

在流逝中积淀。在积累中成熟。那个走远了的夏天总算交割给历史了。回忆依旧是一个抱着果实的,绿色的梦。

飘飘悠悠的,走向世界,走向创造。一页希望和梦想编织出来的红帆,生命苦苦的追寻。飘啊,飘啊,远方,没有岸……

翻开了,诗集金色的扉页。放飞了,一只金色的小鸟。去追求云,去寻找日夜思念的海。表现自己,超越自己,是茫茫的自然,是鬼哭神号的情感。在运动中产生旋律,创造一支金色的歌,属于世界,也属于自己。

飘落了,金色的翎羽。

终于成了一只自由的小鸟。

化成一只如梦似幻的蝴蝶,一切都从浪子风的纠缠和诱惑中开始。让人们讥笑议论去吧。那是还羁绊枝头时就有过的苦恋,就是生生死死难分难舍的纠缠,如今真的和蝴蝶一起和那流浪汉私奔了。

雷电敲打,冰霜的折磨,与六角形韵雪花竞飞。流逝的岁月没有锈蚀岩石上的生命底色,那化石里珍藏的金色,知是不死的希望所化。

走进庄周的梦,走进生命的结束和开始。

撩人的目光,醉了埋藏得久久的期望。

……

半黄半绿的,也许这就是生命和爱情依旧苦涩的半生不熟吧?是禅意还是夙愿,来不及思考,趁着那阵风就和故枝道别了。在空中一闪,脉脉含情的目光,几个妩媚的旋子,翩翩飞舞,如蝶如梦。然后,在地上一个凄美的转身,让金色定格,如此便完成了生命最后的创造。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被嘲弄,反正是躺在冷冰的河滩上了。回忆又捅破了心灵的伤口,爱情的伤口不能缝补,只好用它来流淌忧伤。

归宿也是平平常常的,并不浪漫,终究没有被一个可人的少女夹进她珍爱的诗集,而是用最后的一个微笑舔红了老妇人的晚炊。

原载1995年2月11日《世界日报》,

《文苑》2014年第3期,《2014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月光曲

月光,银汁般从天边漫过来,淹没了星星。把黑夜挤到房檐下,猫似的蹲在墙旮旯里,默默地咕噜黎明的诗。

月光,一群缟素的白鸽,飞进小窗,落在梳妆台上,抖动着无声的翅膀,在那页花笺上洒满凄美的诗情。脸颊上的泪光,被映照得一发的晶莹了。

这如水的波光,是从古宫的琉璃瓦上流泻过来的秋声吧?侧耳细听,有古笙的音韵,荷叶上的水珠一样浑圆。然后叮咚一声滴进湖塘里,优美的韵律在水面上一圈又一圈地扩展着,心潮开始起伏。

相思很亮,远方很黑。

心事很重,梦很轻。

这溶解相思和幽怨的月光啊,是从张若虚的春江里漫过来的秋声吧?打湿了李白的相思枕,霜花满地。接着又被唱着“月儿弯弯照九州”的瞎子,用悲凉的弓弦割碎。往后,便在小河淌水里亮汪汪地流淌着,泼洒在大地上,那么缥渺,那么凄迷。

只好将心情打包,寄颗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了。

这如水的月光啊,浸润着花窗里苦恼人的梦,无情地穿透宫闱,照亮心事。想那去年的风景,却早已是,落花犹似坠楼人。雾,薄纱似的笼罩着静静的山谷,总想滤去那光波里的苦涩。可这洁白的鸟儿啊,年年月月都衔回那绵远而又割不断的相思。银轮转动牵挂、转动揪心的期待,那轮转动灵魂的银盘没有在光阴中生锈,没有被痛苦涂黑,反而被忧伤越摩擦越亮。

大地,被浸润得湿湿的,每一片绿叶都捧着嫦娥晶莹的目光。

有一种冷,来自天上那块薄薄的冰。

原载《文苑》2014年第3期,《2014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生命之荷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诗·陈风》

白云十分轻柔,柳丝的飘荡十分随意,夏日的阳光是多么和煦。

有一只红蜻蜓从光阴中飞过。

可那水底的污泥里,生命却正在历经苦难的炼狱,“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花,正在走进一段越走越黑的历程。一池碧水隔断了所有的消息。红色的孤独被黑在污泥里。一个又一个的白天,只能当作黑夜过。

清白,被埋在污泥里。气节,被禁锢在黑暗里。属于生命的那一个个金灿灿的日子,被沤烂在黑色的光阴里。肮脏、罪恶、黑暗……没有明媚的阳光,没有清新的空气,所有的不利,所有的坏消息一起簇拥过来包围你。

小青蛙读不懂痛苦的心事。

红鲤鱼无法访问黑色的梦境。

洁白的月光,绵长的思念。冷冰冰的日子,特别的悠长。

可污泥不是绝境,黑暗也不是死亡,闪电也并非就是光明,那撕裂的天空是生命愤懑和不满的疼。忍,等,在那个不知天日的地方,各自思忖花朵血红的心事,暗自编织莲子住进莲蓬的事业。洁白如婴儿的藕,孕育在幽闭的子宫里。从冬到春,从春到夏……默默地期待,苦苦的守候,在幽闭中活,在孤独中生,在污浊中净化灵魂。

如幻如梦的菡萏,沉寂的地火。

勃勃生机,潜伏地下的刀客。

一个阳光灿烂的夏日,终于像火山底下的一朵朵火焰,从污泥下面喷涌出来,让世界燃烧,黑色避退,朝霞一样染红了湖面。亭亭玉立,一个美艳的少女,让湖水生辉,草木生情。无边的荷叶连天碧,出水芙蓉,那才叫天生的姣好,那么火红,那么曼丽。那真是:“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啊。

还有一朵,红红的、庄严的,开放在菩萨的脚下。

夜里,小青蛙的歌谣唱醒了湖面上漂浮的星星。

2014年7月10日

原载《文苑》2014年第3期,

《2014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剑气歌

从泥土里挖了出来。已满身污渍。

但一切都藏不住那一袭寒光,犹如英雄不死的灵魂!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四十州。”无声的,一种浓缩后的冷。长长的,是仇恨吐出来的舌头,坚硬的岁月无声地杀青了鲜红的血痕。勇猛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温柔时,一缕洁白的月光。

悬挂在猛士的腰间,那是男人的一种硬度,不会被儿女情长泡软。锋刃无形的内部比黑还黑,常常生出一种“国仇未报壮士老,匣中宝剑夜有声”的慨叹,闯荡江湖,月满天山。剑光舞动乌云风暴,惊涛狂澜,夜黑风高,全是侠肝义胆。奋勇和狂飙。一束寒光出鞘,削铁如泥,光轻如燕,满目冷冰冰的雪花,常常让人想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

意志、坚韧、血性、勇猛、仇恨、果敢……被所有这些坚硬的词语燃烧出来的火焰反复冶炼。在力和力冲撞的高温中抖落了满身铁屑,从炉火的玄彩里借来让天地一亮的霞光。吸纳了中国文化的精气神,一经舞动,便是一条穿云破雾的蛟龙,剑气如虹。

视枭雄和暴君的头颅如草芥,

透彻灵府和黑暗的杀气,

让邪恶战栗的光芒!

久久地埋在泥土下,一曲睡熟了的歌谣,侠肝义胆。豪情在深深的蛰伏中,似乎依旧紧紧地把持在将军的手里,是英雄挺直了的脊梁。从泥土里挖了出来,抖落了身上密密麻麻的岁月,寒光一闪,是搏斗和拼杀突然被叩醒了的神经!

横空出世,那瘦骨嶙峋的身子才轻轻一晃,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角斗的天空!

原载《散文百家》2013年第6期,

《文苑·西部散文》2013年第2期,

《文苑》2014年第3期,《2014年中国散文诗精选》

翅膀下,蓝天太小。

划过太空,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个欲爆而又未爆的惊雷。

删去了生活中的缠绵和柔弱,立在岩石上,一尊武士的雕像。腾空而起,生活中一个高亢的音符,蓝天上一首雄壮的诗。

以万里苍穹为自己的游戏场,谁有这样的胆魄呢?欢乐,在高空中与云霓相嬉。愤怒,用利喙撕碎岩石一样浓重的阴云。把灵魂赤裸裸地袒露给世界,黑色的光明磊落,黑色勇猛的神明,真正意义上的“黑旋风”。

静,一块凝固了的岩石,一团黑色的惊魂。动,一只离弦的响箭,唰地一下把翅膀打开,天地间陡然就暗了,顿时刮来一阵强劲的罡风。早晨,用翅膀扇亮火红朝霞。晚上,用翅膀扇熄了燃烧的太阳。蓝天上一个博大的灵魂。被高山之巅托起来的一种崇高的品格,人性中最具硬度的骨骸!把威严凝聚在明亮而锐利的眼睛里,一切邪恶都会为之战栗!一双钢铁的翅膀,能切碎风暴……

夜里,栖息在险峻的岩石上。这并非离群和孤傲,只有这样钢铁一样坚固的立体,才能枕住它沉重的梦!

巡视大海翻滚的狂涛,和太阳一起升沉。

原载淡墨《大峡谷之恋》,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8月

你冷漠地屹立在大地上,任岁月更迭,花开花谢。

高。茫茫的沧海桑田,滚滚红尘,大千世界,一任你踩在脚下!

新月的钩子引不出你的情思,火红的太阳点不燃你的热情,微笑的鲜花无法掩盖你的肃穆,三月飘香的风吹不散你的忧愁,秋天的月光也无法溶解你的执拗。只有飞翔的苍鹰和你相伴,你是风雨雷电无法消解的孤魂。

可你原是一颗躁动的红心,一腔沸腾的热血呀!你的意志在地心里奔腾。你的思想曾经火一样燃烧。你原本就是一个包裹在地心里的太阳。追求、渴望、向往……使你不满于那厚厚的胸膛。就因为这一念之差(你也实在无法抑制那种燃烧的痛苦了),你喷薄而出,冲破了禁锢生命的统一。

你从流血的荒原上站了起来。

凝固了的火焰。

禁止了的冲动?

你是一本厚厚的古书,热情和冷漠、甜蜜和痛苦、希望和理想编成的童话。秋风秋雨潮湿你的思念,冰雪一年又一年白了你的头。一下子站得太高了,神的国度很冷,岁月的潮水泡不化你硬邦邦的孤独。你天天都要举起一个燃烧的太阳。

赭红的封面上用不死的苔藓写一页漫漶的天书!

芸芸众生仰起头来看你。

原载《文苑·西部散文》2013年第2期

构思

青藏高原,俨然一个沉吟的诗人。

唐古拉山谷是它硕大的脑颅。缜密而又活跃的思维,是那充满其间的雾。为了一篇惊世杰作,高原闭目养神,入定打坐。

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不为万物所动。激荡的思维和狂荡的心理运动完全为肃穆的冰雪所覆盖,以静养动。内心里奔突火焰和燃烧奔突血性和思想。生命进入一种入定后的蛰伏状态。而潜伏的精神活动却神秘得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暗流涌动。灵魂深处沸腾着热情,奔放着意志,一种白发三千丈的狂放和难以抑制的豪情。一种看不见的痛苦和燃烧(啊,一种假的宁静,真的疯狂)!精神黑暗的内部,那偶尔萌发的想象,就像鲲鹏展开的翅膀,一下子就黯然了整个天空。

唐古拉山,受孕的母亲一样不断分泌生命的激素。

岩石是时间的一种硬度,不断的增殖一篇作品的脊梁。

高原,俨然一个苦吟的诗人,端坐在那里,总以静止和孤独的常态面对世界,刀锋一般的肃穆。默默地,储雨露,蕴含阳光,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豪情,雪崩和山体滑坡是灵与肉的冲撞。驾驭想象的乌云,驱赶情感轰隆隆的雷电,所有生动的词语都艳丽如红霞,燃烧的太阳正是构思中那篇杰作句末那个火红的标点。

沉吟一万年,构思一万年,

山崩地裂,灵感突然而至的阵痛。

终于,一鸣惊人的两首长诗发表了!

那就是:中华民族吟诵了五千年的长江和黄河。

原载《散文百家》2013年第6期

暮晚

远山。夕阳。晚霞。

是谁将大山上的天空捅了一刀?天边一直在流血。

西北风很硬。大山微微的有一些颤抖。

山顶上,一头第二天就要被屠宰的黑山羊,没有欢乐,也无所谓忧伤。它咽下去了自己已经嚼碎的最后一口青草,只是说不清那其中的味道。它的鼻子闻得到草香,但嗅不出血腥味。

西北风越吹越冷。天色越来越暗。片片落叶,飘飞如黑色的乌鸦。

一场即将发生的杀戮,大山也似乎颇有那么一点暧昧,脸色总是阴沉沉的。藏在它的怀抱里的山溪,弯弯扭扭的,藏藏掖掖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副好心肠。

夜色,被魔液一样的时间越涂越暗,越涂越黑,只有天边的夕阳还伤口一样的鲜红。黑山羊读不出黑暗,黑夜没有给它黑色的眼睛,它枯井一样的眼眶里,苦涩得没有泪滴。天边,一抹象征派的红霞,但它读不懂暗喻,读不懂流血和忧伤,读不懂生命和死亡。黑山羊习惯性的抖了抖它的山羊胡子,又低下头去各自啃它的青草,神态黯然。

大森林,黑暗得有些恐怖。高高的苦楝树,显得有些忧伤。只有树枝上的小山雀叽叽喳喳的神态自若,歌声仍然十分清脆,因为它的生命和自由都全在它的翅膀上。

“呜——呜——”山的那边,远远地传来山猫抑或是狼的嚎叫?黑山羊下意识的昂起头来看了看那传来恐怖信息的远方。它那向后仰起的犄角,一不小心挂落了天边那一轮夕阳。

黑夜,倒是真的就来了。

原载2016年《中国散文诗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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