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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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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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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有座 拱洞桥

故乡鲁木得(巧家县城所在地)是金沙江边的一个古镇。出了县城的西门,在从县城到金沙江边去的路上,有一座拱洞桥。它是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榕树和一些石块泥土组成的。它平凡而卑微,在史家和文人眼里,似乎它就是一棵可以被忽略的树,就是一堆可以被忽略的石头,所以它名不见经传,只能与草根为伍。它土得很,土得就像故乡身上一个十分普通的疤块,一个平平常常的胎记。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拱洞桥突然从故乡消失了,那么恐怕我们就认不出我们的故乡来了。就像老祖母脸上如果没有了那一颗黑痣我们就再也认不出她来了一样。

故乡的拱洞桥是由桥头一棵老榕树的根须编织而成的。老榕树的根须,岁月的经纬,生命的脉络,一种生命与生命的磨缠,情感与情感的纠葛。那根须就像老祖母手中的一根线,它一针一线地缝,一针一线地补,把石块和泥土缝在一起,把星星和月亮缝在一起,把数百年风风雨雨缝在一起,把人生和自然缝在一起,拱洞桥就是这样一个大自然的杰作。拱洞桥,上面有渠水通过,也可以走人,下面的桥洞是县城从西门出来通往金沙江去的一个重要通道。但这里不设关卡,不看身份证,达官贵人、商贾农夫、劁猪匠、弹棉花的、补锅的、打鱼的、流浪汉、乞丐以及挑着新鲜蔬菜到县城里去卖菜的农人,故乡的人事,无论巨细都会从这里通过。

拱洞桥,看见过的热闹,经历过的世事很多,但它不是春秋竹简汉魏碑刻,经历的人事有如过往云烟,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它并不工于记事。它是故乡一页不供查询的历史。拱洞桥离县城不远,但还是与县城拉开了一段距离,既离开了闹市,但又没有远离红尘,一个有人间烟火的地方。

老榕树,高高大大的,沉沉稳稳地站在桥头,目睹日升月落,浏览飞鸟流云,拱洞桥就成了故乡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这个县城里的人,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想起它。也许他们吃了晚饭,趁着出去遛弯的时候,就会去看它,看看桥头那棵老榕树,就像是去会一个老熟人似的。

拱洞桥,大大方方朴朴素素的,就像我的乡下亲戚,穿一件蓝布大襟,一年四季的蓝。春去秋来,年年岁岁,它都总是那个样子。你说它年轻么,它好像从来就不年轻。你说它老吗,好像它根本就不会老。

在县城西门外的田坝里,大家都忙于农桑,似乎只有拱洞桥是个闲人。它黎明看日出,夜晚看星星,不怕天黑,也不盼天亮,它的时间好像十分富裕。这里的鸟们是快乐的,有时候它们会飞到金沙江的那一边去,但飞走了还是会又飞回来,这里好像有它们自己的家。阳光无偿的给拱洞桥涂上一抹金色,但拱洞桥似乎很不在意,因为天阴下雨的时候那抹金色就没有了,只有野草打扮它的绿才是永恒的绿。也许就因为有了拱洞桥,这西门外田坝里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光阴流逝得也十分随意,一块让故乡很有幸福感的地方。日子好过了,时间似乎就会觉得过得很快,这里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但对于拱洞桥来说,又似乎没有哪一天对它特别重要,也没有哪一天对它不重要。它所关注的都是些乡村平凡事,国家大政它一概不管。

拱洞桥附近的田野风光很美。我很喜欢故乡这些古色古香、有田野阡陌的地方。白云阳光,桑葚小鸟,拱洞桥上有驮着花粉飞过的野蜂,石缝里有背着房子的蜗牛。鱼腥草,苦马菜,芭蕉,香椿树、杧果、蚕桑树、火红的攀枝花,这一切都在这里标记着故乡不老的春光。

红蜻蜓,静悄悄地叮在光阴上。过路的光阴常常被小草绊倒。夕阳,一个每天都要和我们道别的老人。故乡,青山白云有古调。太阳落山了,天黑下来,拱洞桥依旧在月光下拱着背脊,等待江那边那个更晚的夜归人。

春夏秋冬,花开花谢,时间长了,我灵魂中的拱洞桥就像一块植入电脑的芯片,成了我对故乡永恒的记忆。对于个游子来说,拱洞桥就是我把乡愁寄回老家去的一枚邮票。

拱洞桥,老榕树的根须编织出来的人生。老榕树的根须,慈母手中线,它把情感和思念缝在一起,把游子和乡愁缝在一起,每当我在昆明南太桥的梧桐树下,为那些飘飘悠悠的落叶感伤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拱洞桥!

啊!我真想,真想在拱洞桥的石缝里长成一株狗尾巴草,永远永远陪伴故乡。

2018年7月30日定稿于昆明

《江苏经济日报》8月3日副刊,《华夏散文》2018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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