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西山,形似躺在滇池之滨一睡熟了的美人。千百年来,引得骚人墨客吟诗赋文,赞叹不已。你问那甜梦中的女子是谁?她的梦为什么会梦得那么深?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答案,读美人山,如读维纳斯的断臂,如读缪斯女神智慧的眼睛。
——题记
山睡成一个美人,睡着的美人是一座山。那么,那甜梦中的女子是谁呢?为什么要依恋一方湖泊,将岁月睡得落花纷纷?世事万物都不必去管了,梦却很深。华亭寺的钟声,天上滚动的春雷都喊她不醒,依旧线条很美很美地睡在滇池旁边,睡成世人心中的问号,睡成世人目光里的美丽。
“梵唱数声烟寺晓,渔歌一曲海天秋”,那境界倒是极静极美极为清幽的了。她真该醒来,美美地伸上一个懒腰,而后使使性子,且嗔且怨,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渔歌钟声都喊她不醒,她依旧躺在世界之内,梦在世界之外。外面的世界美就让它美它的,她从不为之所动。
可那女子到底是谁呢?是黄河文化中神圣的女娲么?抑或是因为美丽而引发了十年特洛伊战争的海伦?也有人说她就是山里那个爱甩头发的女孩子,刚刚从大森林里赤脚归来,为了一个山里没有的梦境,她才在这湖边贪婪地睡去。
但昆明的人们都说,这个女子一睡不醒,是为一个石匠:
据说,那个石匠用了毕生的精力和心血去雕琢龙门石窟的魁星造像和一条由三清阁通向龙门的隧道。当他雕琢石窟里的魁星造像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不慎把魁星手中那支神笔的笔尖凿断了。一个艺术家用了他毕生的精力所创造的艺术品出现了缺憾,怎能不叫他痛心疾首?石匠这最后一凿就像是狠狠地凿在自己的心尖上,他痛不欲生,便从龙门上跳入了龙门下的万丈深渊……石匠和他的艺术品就此画上了一个既完美又不太完美的句号。
那个一生都爱着石匠的女孩子,闻讯后便顿即昏倒在这里了。她昏倒后就没有再醒过来。她在这里睡成一座美人山,睡成一个凄美而又痛苦的爱情。她不愿意醒来,是因为不愿醒来看见魁星手中那支断了的笔,不愿看见魁星手中那支断了的笔而去想起那个让她伤心的石匠 一种痛苦和缺憾在这里隆起一座美人山。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哲理啊?想不到她会把痛苦和缺憾睡成了世人眼中的猜想和美丽!一座美人山,不色不空,不嗔不怒,不是古董也不属于时尚,不生长什么也不凋零什么,辜负了一个个春天的太阳。永远的,一种冷冷的表情,连那只小松鼠在她的胳肢窝里挠痒痒的时候,她都没有笑过。
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只有她的梦夜夜乘着月光的翅膀飞翔……
睡美人,睡得真香!春去秋来,星移斗转,欢乐与忧伤,世相与人生,一切的一切,对于她都不再具有真实的含义了。蜂窝煤、换气扇、油盐柴米,所有这一切都可以不管了。生命和思想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假如此时睁开眼睛,那便是红尘,那便是烦恼,那便是矛盾,还是睡去的好。清清静静,无忧无虑,坦坦荡荡,睡成一方美丽和风景。
睡,人生不可缺少的体验和休闲。
就这样,一座美人山在这里隆起一个谜,让你去猜,让你去想象。那么,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呢?她将身世和阅历,将所有的情节和缘由都虚化成一段空白,让世人空生许多遐想。世人怎么猜就怎么猜去,世人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她只管埋头睡她的。把星儿睡坠了,把月亮睡弯了,甜甜地睡在这波光潋滟的滇池岸边,睡成人生一个凄美的谜,睡成世人一个审美的符号。
原载:《都市文学》2013年第3期
《乌蒙山》2007年第6期